第69章

  自從那個夜晚後,我與梅妤之間的距離又恢復到最初的狀態,在某些方面來說甚至比之前更加疏遠。不知是否刻意為之,梅妤也盡量減少與我單獨相處的機會,她甚至讓吳嬸與自己同桌吃飯,這種待遇令吳嬸受寵若驚,但我卻顯得更加尷尬瞭。

  不過,楊乃瑾的情況總算好瞭些,小姑娘漸漸恢復瞭健康,她的心情也開朗瞭許多,已經可以走出房間並正常用餐瞭。而更讓我感到輕松的是,在情理上我也到瞭應該離開梅宅的時候,而此時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讓我不得不收住腳步。

  這個電話是住在北方的楊騰雲打來的,小叔子在電話中告知梅妤,楊霄鵬的父親——也就是梅妤的公公、楊乃瑾的爺爺已經收到病危通知瞭,估計在近日就可能過世。由於楊霄鵬如今身陷囹圄,所以梅妤母女倆得盡快趕去探視長輩。

  雖然這個消息很是沉重,但梅妤依舊冷靜的承受瞭下來,並著手準備出行的事宜,她勸住瞭想要通知楊霄鵬的小叔子,因為生怕丈夫承受不瞭連續的打擊,她決定暫時先不告訴他這個殘酷的消息。同時,由於楊乃瑾的情緒並不穩定,她懇切要求我繼續陪伴女兒走一趟。

  對於梅妤的要求,我又怎麼能夠拒絕呢?不管如何,我總是想能夠跟她接近些,就算不能重演上次的那一幕,能夠為她分擔一些壓力與重負總是好的,況且隻要看到她清麗的玉容與窈窕的身段我就知足瞭。

  梅妤行事向來毫不拖泥帶水,很快我們就乘坐飛機抵達瞭楊父所在的燕京市。

  前來接機的是楊騰雲,他開瞭一輛黑色的大眾途觀,我們三個人加上行旅箱,車內的空間依然綽綽有餘。

  楊傢共有兩男一女,除老大楊霄鵬事業與傢庭在淮海市外,另外兩人都在北方工作並生活。

  楊騰雲身上穿著橄欖綠的將校呢軍裝,肩上扛著兩條金色細杠與四枚星星,他任職的軍區司令部就在燕京附近,在父親患病入院後,他便請瞭長假前來照顧。

  此人年紀三十八歲,身高外形與楊霄鵬有八九分相似,理著現役軍人的短發,曬得黝黑的皮膚顯得更為結實與精幹,他本人就跟外形一般穩重不茍言笑,話不多但言行間對梅妤極為尊敬。

  途觀穿梭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中,燕京無論是在政治還是經濟上都不遜色於淮海,至少在都市的擁擠程度上遠勝一籌,在擁擠的大馬路上開瞭二個小時後,車子總算駛入協和醫院的車庫。

  一路上,楊騰雲已經具體介紹瞭老人的情況,楊老爺子年過古稀,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前年剛做瞭心臟搭橋手術,身體略有起色,但之後聽到大兒子出事的消息,心情悲傷激動,不慎在傢中跌瞭一跤,引發瞭中風腦溢血,一直住院到現在,隻是用藥物維持著生命。

  審判結果出來後,傢裡人生怕觸動他的病灶,一直細心謹慎的瞞著老人。但楊案引起的社會反響實在太大,老爺子所住的病房又多有高級幹部出入,最終還是讓他給知道瞭實情。老爺子情緒激動之下再次引發舊癥,雖然醫院盡力搶救,但從前天陷入昏迷至今,現已處於垂危狀態。

  在楊霄鵬的帶領下,我們來到瞭楊老爺子所在的特護病房,門口已經站瞭許多楊傢的親戚舊友,見到我們走來臉上都露出悲傷的神情,梅妤顧不得跟這些熟人寒暄,隻是匆忙打瞭個招呼,便帶著楊乃瑾進瞭病房。

  我自覺不方便與楊傢人一起進去,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一個身穿制服的勤務兵為我端來瞭熱水。周圍這一圈人都很面生,但他們大多帶著北方口音,穿著都是屬於中上階層。

  幾個好像是楊乃瑾的堂叔伯輩的男人聚在一起談論著,話題離不開楊老爺子的病情與病因,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楊霄鵬的案子。從他們的語氣來看,基本上都是同情楊傢大兒子的遭遇,而且對淮海市那個一手遮天的人物很是不滿,從他們口中,我聽到許多有關此人囂張跋扈行事作風的傳聞。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病房的門被打開瞭,楊傢幾個後代一臉悲痛的走瞭出來,雖然梅妤極力裝作鎮定,但她蒼白透明的臉頰上明顯有兩道淚痕,她輕輕掃視瞭一圈,語帶哽咽道:“老人傢,他……走瞭。”

  這時,人群頓時一陣唏噓不已,就連外表堅硬的楊騰雲也忍不住流淚,楊乃瑾更是臉色慘白、淚如雨下,我見她情況不是很好,忙上前將其摟住,她順勢撲入懷中哭瞭起來。

  現場局面有些混亂,但梅妤卻很快從悲痛中恢復過來,她拿出平日治傢待人的手段,開始吩咐安排其老人身後的事宜,同時不忘與諸位親友再三道謝。等到眾人皆告別之後,剩下來的隻有楊傢的內親與我一個外人,此時天色已經不早,在附近找瞭個酒店吃瞭個便飯後,便由楊騰雲駕車送我們去休息。

  楊騰雲把我們送到景山附近的一個小區,這個小區是他所在軍區的軍官福利房,他在這裡有一套剛結婚時候住的舊房子,現在空置在那裡很少使用。梅妤本來想找個酒店住,但楊傢兄妹執意不肯,他們在京都頗有房產,爭著要請我們去傢裡住,最後梅妤隻得聽從他們的意思。

  景山的房子面積雖然不是很大,但也有三室一廳大小,裡面還保留著上個世紀的裝潢,雖然有些過時但還算挺整潔的。不過楊騰雲的這個房子也有幾樣好處,這裡背靠繁華的街道,門口還有持槍警衛站崗,平時生活起居很安靜,而且離八果山隻有兩個地鐵站的路程,方便處理楊老爺子的喪事。

  我們這一天弄得挺累的,之後便各自洗漱歇息瞭。隔天開始,梅妤便忙碌個不停,楊傢的子女顯然對她很是敬重,一並推舉她主持大局,她也不做客氣推托,有條不紊的吩咐每個人的任務,然後讓他們按她的指示分頭去辦理。

  兩天後,楊老爺子的遺體告別會在八果山公墓殯儀館舉行,我跟楊傢的子女們一起到場。這天整個殯儀館的主廳都被楊傢包下來瞭,但還是被絡繹不絕前來吊唁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楊傢的親戚朋友都從全國各地趕來,再加上楊老爺子生前的戰友與部下眾多,他們雖然衣衫各異、風塵仆仆,但臉上的悲痛卻是一致的。

  大廳裡擺滿瞭各軍區、各機關送來的花圈花籃,其中不乏一些離退休的國傢領導人以個人名義送的。挽著黑紗的背景幕佈前放著的老人的遺像,黑白照片中的楊老爺子面容清癯、神態安詳,很明顯兩個兒子的五官都是繼承自他。大廳中央的臺子上擺滿瞭黃白相間的菊花,當中一具黑色楠木棺材裡躺著老人的遺體,菊花從中的楊老爺子銀發似雪,經過處理的臉部還帶著一絲悲傷,不知是否為沒能見大兒子最後一面而遺憾。他身穿一套橄欖綠色的老款軍裝,胸前掛滿瞭軍功章和履歷牌,這既體現瞭他對共和國的貢獻,也印證著他輝煌的軍旅生涯,但現在一切都隨風而逝。

  老爺子退休前曾任大軍區級職務,故國傢軍委辦公廳專門派員前來慰問並協辦喪事,這位林處長手拿著麥克風,用沉重的語調開始念主持詞——“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同志們、朋友們:今天,我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在這裡向楊善清同志的遺體告別。……”

  接著他宣佈鳴炮、默哀和奏哀樂,然後集體向老人的遺體三鞠躬。

  這一切結束之後,先是由老爺子生前所在部隊的代表致辭,一個五十歲左右、肩扛一星一葉的軍人走上臺,他用帶山西口音的普通話悼念瞭老人的一生,贊頌瞭老爺子的功績和貢獻,對老爺子的作風與人品高度評價,並號召親友同事們學習老爺子的精神,化悲憤為力量投入工作中去。

  這人身材魁梧、外表粗獷,但講話卻頗為動情,略帶哽咽的話音更是加強瞭言語的感染力,在場的人都深深地陷入瞭哀思中,還有不少女人們暗暗抽泣起來。

  他講完之後,背轉過身,對著老人遺像行瞭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才走下來。

  按照規矩,楊傢的子女親屬們要在一旁答謝來賓,楊老夫人早年已經仙去瞭,楊傢大兒子目前尚在牢中,梅妤作為長子媳婦,在場上自然以她為首。所以他先是走向右側與梅妤握手,同時說瞭一堆安慰和悼念的話,我聽到他似乎有提起楊霄鵬的名字,梅妤則很客氣的再三言謝,她稱呼對方為梁司令。

  隨後,這個梁司令依次與親友們握手,臨到楊騰雲的時候,他雙腿並攏向梁司令行瞭個軍禮,梁司令很和藹的跟他點點頭,伸手拍瞭拍他肩膀道:“節哀順變,小夥子。好好把老爺子的事情料理好,不用急著銷假。”

  楊騰雲目帶感動的點點頭,梁司令就朝下一位走去瞭,他略略與幾個熟識的親友握握手,便匆匆忙忙的離開大廳。

  而此時,大廳內的吊唁才剛剛開始,早已到來多時的人們開始排著隊上前,向老爺子的遺體鞠躬告別,然後接受楊傢親屬的拜謝。他們不免要說幾句悼念的話,然後親屬們都得尊敬的感謝他們到來,然後由楊乃瑾和我送上香煙或者茶水,以示謝意。

  楊傢的幾個子女悉數在場。二弟楊騰雲身穿筆挺的軍服禮服,他端正嚴謹的樣子跟楊老爺子十分相似,很多軍方的吊唁親友都是由他來接待;他的妻子羅筱宜嬌小苗條,說起話來文質彬彬,但她卻與丈夫一樣是現役軍人,隻不過從事的是文職工作;他們唯一的女兒已經十六歲瞭。

  三妹楊采婷一身黑色套裝,高高挽起的發髻雍容華貴,顯然她的生活環境一直很優越,皮膚白皙光滑富有光澤,臉上那對淺淺的酒窩讓她更顯年輕,看上去差不多隻有三十出頭而已;她的丈夫崔振璽在央視工作,據說目前是某個頻道的總監,他是個十分健談的人,而且交遊很是廣闊,一直忙著迎送往來的各界賓客;他們有一個十四歲的兒子。

  楊乃瑾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羊絨蝙蝠衫,下身是一條連裙子的灰色針織褲,腳蹬著同色UGG 雪地靴,她頭上戴著一頂帶絨球的雙層棉線帽子,在帽子的束縛下那一頭秀發披散在臉頰兩邊,顯得她原本已經很纖細的小臉更加瘦小瞭,雖然這些天來她的心情舒緩瞭不少,但清瘦白皙的小臉上還是帶著一絲憂傷。

  今天包括我在內,楊傢的子女親屬們都穿著黑色的服裝,雖然以我的身份隻要在手臂上戴著黑紗即可,但我還是穿瞭一身黑色的西裝,打瞭黑領帶。

  而梅妤則穿瞭件紀梵希的圓領單排扣羊毛昵大衣,純黑色的精細面料加上合體的剪裁,恰到好處的裹在她窈窕的身段上,長至膝蓋的大衣下擺露出兩截秀美頎長的小腿,裹在膚色絲襪內的纖細玉足蹬在一雙黑色漆皮銀質方扣的RV低跟鞋內。

  黑色羊毛呢大衣的胸口佩戴著一朵素白的絹花,她戴著一頂黑色的英式圓形毛呢無沿便帽,那一頭絲綢般順滑的黑發固定在帽內,便帽前沿有一道輕薄的黑網紗罩著,透過黑網紗可見她不著一絲脂粉的清瘦玉臉,和一雙始終保持著恰如其分悲傷的鳳目,她這一身裝扮即高雅大方又很符合儀式肅穆的環境,雖然黑網紗半掩著臉,但她隻靠著薄唇的動作,就可以不斷變換著不同的表情,恰到好處的接待著那些吊唁者,傾聽他們的安慰,然後再致以深深的謝意。

  從始自終,她的神情姿態都是那麼的大方得體,從不因對方的身份地位而有所差別,完全就是一個世傢大族的長媳的完美范本,難怪楊傢從上到下都對她又敬又愛,前來吊唁的人們都是交口稱贊不絕於耳。隻有我暗暗為她感到心疼,因為我知道她外表的淡定隻是強裝出來而已,而她內心中軟弱的一面曾經袒露在我的面前,但我已經錯過瞭那個機會。

  現場的哀樂奏瞭又奏,排隊悼念楊老爺子的人群卻遲遲未見消退。楊乃瑾站瞭半天,已經累得返回休息室瞭,而我則接過她的任務。梅妤卻始終如一的堅持站在原地迎送著來賓,雖然她的兩條玉腿已經有些撐不住瞭,開始每隔一段時間便交換下站姿,但她的姿態依舊那麼的優雅。

  還好排隊的長龍已經少瞭一半,這時一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楊霄鵬原本的好友兼同事陳鐵林。他一身灰色西服,臉上雖然裝出悲痛的神情,但看上去卻總覺得有些虛假。他手提著一個白菊花籃放在靈堂,先是在楊老爺子的遺體前很恭敬的鞠瞭一躬,然後向梅妤她們走來。

  自從他進來後,楊傢的子女都冷眼看著,沒有人願意上前招呼,不過此人臉皮的確很厚,他不以為忤,臉上堆著假惺惺的苦相,想上前跟梅妤握手。沒料到,梅妤見他走瞭過來,身子輕輕向一旁側瞭側,陳鐵林的手便落空瞭,他身處的手懸在半空,擺著握手的姿勢,無比尷尬。

  不過此人反應也極快,他順勢抽回那隻握著空氣的手,在胸口撫摸瞭幾下,臉上立馬堆上悲傷道:“大嫂,伯父已經仙逝,還請多多節哀順變,唉。”

  梅妤絲毫不受他的話語影響,輕紗後的玉臉淡然無波,她冷冷道:“傢翁見背,多承眾親友關愛,實愧不敢當。”

  “隻不過,今日見禮皆為良善之輩,像陳先生之背信棄義,實難同處一室。請恕梅某不能招待瞭,請。”

  梅妤的聲音雖然很輕,也沒有嚴詞厲語,但寥寥幾語,便說得陳鐵林羞愧難當。

  他啞口無言,隻好訕訕的擦瞭把臉,灰溜溜的扭頭向外走去,楊騰雲及時提起他帶來的花籃,毫不客氣的扔出靈堂外,排隊的眾人中爆出一陣鼓掌聲。看到此人大出洋相,楊傢的人無不露出笑容,眾人交口稱贊梅妤,但她玉容卻毫不改色,依舊那麼優雅得體招待著賓客。

  沒過多久,崔振璽匆匆引著一位中年人走瞭進來,此人個子不高、身材瘦削,穿著一身不大合體的西裝,大大的腦門已經禿瞭一半,架著副高度數的近視眼鏡,尖嘴猴腮的樣子很是普通,看上去就像個司局的中層機關幹部,這樣的人在京城裡一抓一大把,但崔振璽卻對他極為恭敬。

  中年人身後有兩個年輕的小夥子,他們抬著一個很精致的花籃走瞭進來,崔振璽指揮他們把花籃擺在瞭中間偏右的位置,花籃上的署名寫著“世侄朗士安敬挽”我認出這是現任燕京市委書記的名字,下面排隊的人群中也發出瞭一些議論聲。

  待花籃擺好後,中年人先是走到遺體前鞠瞭個很深的躬,然後轉身走向梅妤,崔振璽忙在一旁介紹道:“這位是燕京市委辦尤秘書長,這是我們大嫂梅妤。”

  “梅女士,我受郎書記的委托,專程來向楊老的遺體告別。郎書記因在歐洲考察未能及時趕回,特意囑咐我轉達他的悼念之意,請各位多多節哀順變。”

  尤秘書長語氣沉重的跟梅妤說著。

  梅妤顯然對這位尤秘書長並不熟悉,但她還是禮數周到的與他握手寒暄。尤秘書長雖然其貌不揚,但言語卻很是慎重,他與梅妤說瞭幾句客套話後,好像不經意的提起楊霄鵬,他是這麼說的:“梅女士,尊夫的遭遇實在令人同情……”

  後面的話聽得不大清楚,但從梅妤的臉色上看對方應該是善意的,梅妤頗為感動的再次致謝,我今天還是頭次見她繃緊的臉蛋放松瞭一會。

  尤秘書長與其他人並沒有談得很多,禮節性的握手之後,他便在崔振璽的陪同下離開瞭。

  時過中午,禮堂內所剩的人群並不是很多瞭,我們正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精壯漢子走瞭進來,他們分開人群清理出一條通道,我一眼就看出這幾個人都是V I P S.我正在詫異,又有哪個大人物要來瞭嗎?楊騰雲、崔振璽跟林處長此時都很激動的迎瞭上去,隨後他們簇擁著一個老人走瞭進來。

  這老人看上去約九十多歲,滿頭銀發整整齊齊的向後梳著,他戴著一副碩大的無邊茶色墨鏡,緊抿下垂的嘴角帶著凜然不可親近之意,一張國字臉上掛滿風霜痕跡的皺紋。他身穿一套黑色毛呢中山裝和青佈褲子,腳下踏著一雙白底黑佈鞋。老人身材高大魁梧,但走起路來卻極為緩慢,他一隻手抓著根金色楠木拐杖,支撐著身體的平衡,另一邊手卻由一個高挑的美女攙扶著。

  那高個美女身穿一件巴寶莉的格紋長風衣,凹凸有致的身段在風衣的束縛下完全體現瞭出來,兩條裹著超薄黑絲襪的長腿踩在銀色尖頭平底鞋內。她站在老人身邊隻矮瞭半個頭左右,但她攙扶著老人的姿勢卻極為小心,微微斜著身子配合著老人的步伐,雙手緊緊抱著老人的胳膊以防她滑倒。

  我一看就知道老人的身份瞭,因為在一旁扶著他的那個高個美女正是薇拉su,這老人一看就氣勢非凡,應該就是她的父親。不過她今天的裝扮卻與往日大相徑庭,那一頭漂亮的金發在腦後高高盤起,臉上隻是淡淡的上瞭點化妝品,看上去很是端莊雅致,一點都沒有往日的狂野與誘惑。

  我站得不是很靠前,但薇拉su的視線肯定可以看到瞭,隻不過她卻好像並不認識我一般從我臉上掃過,我不得不暗自佩服她的演技,她臉上那種略帶憂傷的神色,配上帶著混血特征的五官真是艷壓群芳,幾乎可以與梅妤相提媲美瞭。

  薇拉su扶著老人緩緩走向中間的棺木,這時老人好像做瞭個手勢,薇拉su便松開他的手臂站在一旁,老人手扶在棺木邊緣朝楊老爺子的遺體看瞭一會兒,雖然隔著茶色墨鏡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原本嚴峻的臉上難得出現瞭一絲柔和,我好像聽見他嘆瞭一聲氣,但那聲音極為輕微。

  老人頭也不回的把左手向後一伸,薇拉su很及時的將一個紅色五角星徽章遞到他手中,老人很仔細的將那枚徽章扣在楊老爺子的衣服上,然後他手扶著棺木端詳瞭一陣子,才有些感慨的道:“老楊啊老楊,我們當年出生入死,約好瞭要一起去找馬克思取經,沒想到你卻先行一步瞭。”

  他的語氣十分低沉,好像蘊含著莫大的遺憾與哀傷,眼眶中隱隱約約有水光閃動,楊騰雲在一旁忙遞上手帕道:“蘇伯伯,父親走得很安詳,臨終前他說自己這一生無愧於黨,無愧於人民。”

  蘇老推開瞭楊騰雲的手帕,他指著楊老爺子胸前那枚徽章道:“楊二伢子,你知道這枚獎章有何來歷嗎?”

  楊騰雲搖搖頭表示不知,蘇老皺皺眉又問道:“我跟你老頭子一起贏得最漂亮的那場戰鬥在哪裡?”

  “沙壩嶺大捷。”

  楊騰雲這回很快就回答上來瞭。

  “嘿,不錯。”

  蘇老一直很嚴肅的嘴角總算可見一絲笑意,他頗為贊許的點瞭點頭。

  “別人都以為那場戰是我打贏瞭,其實他們都不知道,要不是你老頭子及時包抄瞭鬼子的後路,說不定我早就去見馬克思瞭。”

  蘇老一提起陳年舊事就興致勃勃,他也不管別人,就自顧自的說瞭下去瞭。

  “可是,你老頭子卻一點都不貪功,把榮譽都讓給瞭我。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忠誠、可靠、純樸、高尚,他是最標準的共產黨員啊。”

  蘇老的大手重重的拍在棺木邊緣,好像是在惋惜,又好像是在贊嘆。

  “這枚獎章是打瞭勝仗後,葉帥親手給我戴上的。但真正應該佩戴它的是你老頭子,我真是受之有愧啊。”

  蘇老沉重的搖瞭搖頭,他額頭上的皺紋好像又深瞭幾分。

  “老夥計,今天我把獎章給你帶來瞭,以前要給你老是推辭,這次可得照我的意思辦瞭吧。”

  蘇老口中輕輕嘆瞭一口氣,好像跟老朋友聊天一般,對著棺木中的遺體自言自語。

  “蘇伯伯,傢父在天之靈肯定會很開心的。”

  楊騰雲此刻已經雙目含淚瞭,他哽咽著上前道。

  蘇老不置可否的點瞭點頭,他從棺材邊走下來朝楊傢子女們走去,楊采婷很激動的上前擁住老爺子,她一臉嬌憨的道:“蘇伯伯,我們傢都被人欺負瞭,你都不出面管管。”

  她雖然三十五六的年紀,但容貌和身段依然保留在將近三十的樣子,而蘇老對她撒嬌的態度就像跟自己女兒一般,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瞭一絲笑容,他拍瞭拍楊采婷的頭發道:“小婷子,你蘇伯伯老瞭呀。”

  “你哪裡會老,還像以前那麼帥。”

  楊采婷挽著蘇老的胳膊,口裡像抹瞭蜜一般道,她的聲音有著少女的清脆,比起楊乃瑾倒也不予多讓。

  蘇老沒有正面回答她,隻是像對待兒女般微微一笑,他略微與眾人寒暄一兩句後,沒有理會其他人熱情的目光,轉身走向一直在旁靜靜候著的梅妤。梅妤不像其他人急著上去與蘇老攀談,她從始至終都是很克制的站在那兒,偶爾與薇拉su聊上兩句。

  見到蘇老先伸出手,梅妤動作優雅地伸出手掌,兩手相握之間,蘇老面色凝重的對她點瞭點頭,用另外一隻手按在梅妤手上,他的語氣遲緩道:“孩子,你受委屈瞭啊。”

  “蘇伯伯,我盡瞭我的能力瞭,可是……”

  梅妤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憂傷。

  蘇老安慰性的拍瞭拍她的手掌,他那張很嚴肅的臉上露出慈祥的表情道:“別說瞭,我都知道。你放心,我遲早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梅妤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她很用力的點瞭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擦瞭擦將要流出的淚水,又說瞭些感激的話,然後與薇拉su、楊采婷一起,護送著蘇老走出靈堂。

  在這全程中,薇拉su都沒有對我說過什麼話,隻在臨走前不經意的扭頭看瞭我一眼,那眼神露出幾分狡黠靈動的意味,但很快她又恢復瞭那種一本正經的樣子。

  看著那些V I P S 分開人群,擁護著蘇老與薇拉su坐入一輛紅旗轎車離去,楊傢的眾人才依依不舍的回頭。

  蘇老走後,遺體告別也基本結束瞭,看著楊老爺子的遺體被送入火化室,然後變成一股青煙冉冉而起,楊傢眾人不知是露出放松還是哀傷的心情。

  遺體火化後重新裝好,由眾人一起送至山上的陵園安葬,楊傢早早就在公墓選定瞭一處背山面水的好地段,漢白玉墓碑上刻著老爺子一生的功業,看著骨灰被放入墓室並封好後,楊傢子女們又對著墓地哀悼瞭一會,之後才各懷悲痛的心情下山,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瞭下來。

  按慣例,晚上要招待遠道而來的親友們吃飯,崔振璽已經在一傢五星級飯店包瞭十幾桌,梅妤母女心情都不是很好,匆匆吃瞭一點後便提前告辭,留下楊采婷夫婦招呼親友賓客。

  返回景山住宅的路上,我們還是坐楊騰雲的途觀。由於一位楊傢的堂叔也正好順路,所以我們五個人同乘一輛車,隻好讓堂叔坐在副駕駛位上,我與梅妤母女倆在途觀的後座擠一擠。經歷瞭這一天的折騰,包括我在內都覺得很疲勞,車廂裡隻有楊騰雲與堂叔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後座上的楊乃瑾頭斜斜靠在沙發上,雙眼緊閉好像已經睡著瞭。

  途觀後排的空間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尤其是扶手箱的空調出風口到座位底部有一長條凸起,坐在中間的人是沒辦法把雙腿伸直的,以我的身高坐在那裡實在談不上舒適,但作為一個男人我當然要把更好的位置讓給女士。

  不過有得也有失,被兩個美麗無匹的母女花夾在中間,口鼻間充裕著她們各具特色的體香,隨著車輛行進間的晃動,時不時的雙臂還會碰上她們纖柔的玉體,為瞭這種享受而吃一點苦也算不上什麼瞭。

  梅妤坐在我的左側,雖然車內空間並不寬敞,但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總跟我保持著一指左右的距離,她清瘦的玉臉側向窗外,車水馬龍、流光溢彩的都市光影掠過,在她五官上灑下明暗不一的光暈,她的鳳目被黑絲網紗擋住瞭,難以窺知她此刻的心情如何。

  梅妤經歷瞭這一天的忙碌,在身體和心理上應該都處於極度疲勞的狀態,但她的坐姿依舊那麼的優雅端莊,黑色香奈兒羊毛呢大衣胸前那朵素白的絹花,束住光滑齊肩短發的圓形無沿便帽,輕薄的黑網紗半掩半籠著她清寂冷漠的玉臉,就像暗夜中一枝悄然挺拔的寒梅。

  可能是今天站著的時間太長瞭吧,梅妤的雙腳難得交叉著架瞭起來,放在上方的那隻修長纖細的玉腿,正好從黑色香奈兒羊毛呢大衣分開的下擺下露瞭出來,雖然她腿上裹著一層薄薄膚色絲襪,但是完全掩蓋不住那如白玉般光潔滑亮的肌膚。

  我雖然極力的控制自己,但雙目卻不由自主的往她腳上瞄去,那對芊芊玉足就像有著魔力一般讓我心神不定,那纖細而不失優美曲線的白瘦腳踝輕輕晃動著,像隻淘氣的螞蟻般在我的心頭撓著癢癢,偶爾梅妤交換雙腿的時候,衣擺間會溢出兩條雪白渾圓的大腿根部,但那一抹白光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黑色毛呢大衣給遮掩住瞭。

  梅妤無論是穿著和打扮,都與往常沒有太大的差別,她始終保持著這種高貴清冷的姿態。可是不知為何,我眼中的她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誘惑,她隻是微微露出瞭一截雪白小腿,就足以讓我目眩神迷,我不由自主的會聯想到,她那黑色毛呢大衣包裹下的玉體,是否也如這小腿般潔白滑膩呢?

  我覺得自己的雙唇有些幹燥,忍不住用自己的舌頭舔瞭舔,但口水的潤滑並沒持續多久,那種焦躁感卻變本加厲起來瞭,而且還蔓延到瞭全身上。我突然覺得後排空間更為狹窄瞭,狹窄得令我透不過氣來,我想要挪動一下,讓自己的雙腿獲得更大的空間,但不知怎麼的,我卻向左邊挪動得更多。

  神使鬼差間,我的左腿碰上瞭梅妤呢大衣的下擺,雖然隔著自己的褲管和她的呢料衣擺,但是我卻分明感覺到那條修長渾圓的大腿弧線。梅妤明顯發覺我與她的距離近瞭些,但她似乎並不認為我是有意的,隻是稍微調整瞭下交叉的雙腿,改成把左腿放在瞭右腿上,不著痕跡的避開瞭我緊貼著她的左腿。

  但她這個姿勢,卻把隻著膚色絲襪的左腿完全裸露在我面前,讓我更能一飽眼福。雖然隻是稍稍露出瞭膝蓋部位與小腿,但那小腿纖細修長線條柔美,在昏暗的車廂泛著淡淡的光暈,就好像一截雪白玉藕般姣美動人,她纖細圓潤的玉足套在那雙黑色漆皮RV低跟鞋內,又白又瘦的滑膩腳背在鞋頭大方銀扣的映襯下,像一朵獨自盛開的水蓮花般嬌羞可人。

  看著那條雪白纖細的玉腿微微抖動著的美態,我的喉嚨好像是被什麼鎖住瞭一般有些呼吸困難,我的心頭有股東西在蠢蠢欲動,這種沖動源於不久前在梅宅書房發生的那個插曲,雖然那次梅妤很堅決的制止瞭我對她身體的侵犯。但欲望就像一條大毒蛇,它已經被放出瞭洞穴,隨時都可能昂首吐舌。

  我有些做賊心虛的看瞭看右邊的楊乃瑾,小姑娘應該已經進入夢鄉瞭,毛線帽子下方的兩縷秀發掩住瞭一半臉頰,嬌小的臉蛋上掛著一絲憂鬱,看上去楚楚動人。可此刻我的一顆心完全放在瞭另一旁的優雅美婦人身上瞭,完全無暇顧及她的存在。

  車子依舊在行進著,前方的兩人偶爾交談一兩句,絕大多數時間內都是楊傢堂叔的陜西口音在發揮,楊騰雲則專註於手中的方向盤,根本沒有人註意到車廂後部的動靜,而我的左手卻不知不覺中伸到瞭梅妤翹向我這邊的那條小腿上。

  手掌撫在那條我覬覦已久的玉腿上,雖然我並沒有完全觸及梅妤的身體,但就憑透過薄薄的膚色絲襪的手指觸感,我敢保證下方那滑膩光滑的肌膚絲毫不比白莉媛遜色。梅妤猝不及防下,小腿輕輕顫動瞭一下,她試圖想從我手中擺脫,但她的左邊就頂著車門瞭,根本沒有騰挪閃躲的空間,她又不敢發出聲音制止我,隻得努力向前踢瞭幾下,但我的大手抓得緊緊的,她根本無從掙脫。

  前方的後視鏡內約莫可以看見梅妤的半張臉,我看不到梅妤的鳳目是何模樣,但從她抿得緊緊的薄唇來看,她此刻估計是又羞又怒,我感覺自己的腰上被一雙纖手狠狠的掐瞭一把,梅妤應該想用這種方式表達抗議,可我絲毫沒有在乎腰上的痛感,我的雙目像餓狼般緊緊盯著她玉腿上,雙手毫不停歇的從上到下的撫摸著那玉藕般的小腿。

  我的大手試圖沿著膝蓋向上行進,但卻遭到瞭前所未有的反抗,梅妤緊緊合著的大腿根讓我無處下手,我隻得放棄這種努力,順勢朝她潔白圓潤的腳踝滑下,伸手輕輕一抬將黑色漆皮RV低跟鞋脫瞭下來,那隻纖細優美的玉足已經落入我的手掌中。

  雖然隔著一層薄薄的膚色絲襪,但借著車內的微光,我仍可完全欣賞梅妤的玉足,她的玉足潔凈纖細猶如的水中的白蓮,十隻細長的白嫩足趾整齊的撐著絲襪,仔細修剪過的趾甲上沒有塗任何指甲油,但卻晶瑩透亮猶如一片片水蓮花瓣,她的玉足明顯比白莉媛要小一圈,形成一道勻稱而恰到好處的新月弧線,白玉般圓潤小巧的足踝讓人想入非非。

  我絲毫不顧她在我的腰上又掐又捏,細心玩弄著手中佳人的纖足,但我手掌上並無太多猥褻情色的意思,隻是用一隻手托起那新月般的纖美足弓,另一隻手仔細的輕輕揉動著她的玉趾,我的手指雖然粗大寬厚,但是手下的動作卻很溫柔,就像一個手工藝人在雕琢他的玩偶一般。

  梅妤今天穿鞋站著的時間可不短,但她的玉足上卻沒有任何異味,隻是十根玉趾在絲襪中包裹瞭太久,在裡面顯得有些燥熱難耐捻動,在我手指的細細撫慰下,她原本有些繃緊的筋腱終於松弛瞭下來,我能夠感受得到手中那隻玉蓮漸漸舒展開來。

  梅妤原本一直用她的手指掐著我,我甚至感覺到她尖尖的指甲都快要刺入我的肉中,但隨著我手中的動作她的動作漸漸輕瞭下來,由原來的又掐又捏改成偶爾抓一把,之後甚至抓也不抓瞭。因為她要努力保持原有的端莊坐姿,她把一雙纖手緊緊按在膝蓋上,十指把呢大衣的衣擺抓得緊緊的,好像借以平息正在波動不已的內心,又像是提防我那作惡的大手會向上襲擊一般。

  不過梅妤過慮瞭,此刻我完全陶醉於手中的玉足帶來的美感,從後視鏡中可以看到梅妤已經把下唇咬得緊緊的,那薄薄的唇瓣紅得好像要滴出血一般,她原本蒼白得過分的臉上泛起一層玫瑰般的粉紅,在夜色中就像悄然盛開的花朵般瑰麗多姿,空氣中飄著股若有若無的香味,我們之間卻好似有著一種默契般,悄然無語卻有心有靈犀,一種某名的能量在我的手掌與她的玉足間傳遞著。

  如果有人註意到後車廂的話,說不定發現我們三人之間的異常,但楊騰雲忙著應付方向盤與楊傢堂叔的絮叨,根本無暇看後視鏡。而且就算他看後視鏡,也隻能看見我向前傾斜的身體,所有人隻會認為,我這是要給兩位女性讓出更多的空間,根本想不到我的雙手卻在梅妤的腳邊忙碌著。而且先前梅妤把她的黑色Kelly包放在瞭扶手箱上,剛好擋住瞭前方可能漏過的視線,無人知道梅妤的玉足正在我掌中,接受著我充滿愛意的撫弄與揉捏。

  途觀快速的在大街的車流中穿梭,雖然此刻街上到處都是享受夜生活的燕京人,但車子的速度並沒有延緩多少,不過我內心裡卻巴不得車子能夠開的更慢些,讓梅妤的玉足在我的手中停留得更久些,但楊騰雲的駕駛技術顯然並不如我所願,途觀在送完楊傢堂叔後,很快也把我們帶到瞭景山小區。

  雖然我心裡一萬個舍不得,但梅妤用一根纖指重重的戳瞭戳我的腰間,後視鏡裡她隔著網紗的鳳目極為嚴肅看著我。我隻好松開瞭那隻讓我神魂顛倒的玉足,撿起地上的黑色漆皮RV低跟鞋,很細心的幫她重新穿好。此時車已經在門口停住,楊乃瑾也揉著惺忪睡眼醒來,梅妤給瞭我一個頗有深意的眼神,推開車門走瞭下去。

  今晚在車上發生的一切,成瞭我與梅妤之間專屬的小秘密,不知梅妤是接受瞭這種即成事實,還是我的愛撫讓她的身心得到極大的放松,但至少從表面上她對我的行為並未表現出反感。雖然這隻是肉體上的小小接觸,可是我心中卻覺得梅妤身上發生瞭一些變化,一些令我暗自欣喜的變化。

  這奇妙而又豐富的一天就這麼結束瞭,我們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身體疲勞讓我很快就進入瞭夢鄉,這個晚上我睡得比以往都舒適愉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