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中則頗為慷慨,隻是鄙視的冷冷一哼,便飄然下瞭馬車:“我們華山派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行得正,坐得直,敢問閣下,不知我們是什麼時候結的怨,為的什麼結的仇啊!”
為首這人手持長劍,他笑道:“什麼時候?為的什麼?哈哈哈,嶽夫人,你未免太過健忘瞭吧,昨天晚上,啊不,今天凌晨,你在太華山殺瞭我一個兄弟,你難道忘瞭嗎?我們現在就是要報這殺弟之仇。”
寧中則一笑:“那倒要請問,我為什麼會殺瞭你們一個兄弟啊?”
“為什麼?因為華山派嶽掌門的夫人寧女俠在太華山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私會情郎,卻不小心被我們兄弟撞到,惱羞成怒之下,狠下殺手,殺瞭我那苦命的兄弟,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放屁!”施戴子見這黑衣人辱罵自己師娘,忍不住張口罵道。
“好臭好臭!”黑衣人一笑,轉而向餘滄海問道:“餘掌門,這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在太華山上私會,您覺得能做些什麼好事啊!”
不到三尺的餘滄海呵呵一笑,卻不做聲,隻不過這笑聲也太猥瑣太淫蕩瞭,讓華山弟子們憤怒的向他瞪來。他卻視若無睹。
寧中則臉色一紅,不再說話,揮劍向那為首的黑衣人劈去。師娘動瞭手,華山弟子們也各個拔劍在手,向黑衣人沖瞭過去。黑衣人中用劍的兩人圍攻寧中則,其餘三人一人用刀、一人用勾,一人用短槍,和六個華山弟子打鬥在一處。一時間,兵器撞碰之聲錚錚不絕。華山派帶上嶽靈珊也才七個人,其中隻有寧中則功夫不錯,一個人獨戰兩人。而弟子們的功夫太差,四徒弟施戴子還能勉力支持一下,其餘的人隻能勉強防守。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就聽到一聲慘叫,七弟子陶鈞被人一刀斬斷胳膊,痛的是面色發青,冷汗直冒,緊接著又被黑衣人一腳踢在瞭小腹上,飛起半丈來高,遠遠地跌在一旁,一動也不動,不知道是生是死。
眼見弟子們處境越來越危險,寧中則心下焦急,刷刷刷三劍,疾刺而出,劍刃上帶著內力,嗤嗤有聲,這三劍一劍快似一劍,全是指向對方的要害。正是華山派有名的劍法:太嶽三青峰。可惜對方是兩人,一人急退,一人狂攻,寧中則一擊不中,隻能回劍防禦,這……這拖下去,恐怕是必敗無疑的瞭。要是……要是他在這裡就好瞭,寧中則的心中不禁浮出一個青衫男子的身影,這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邊還掛著一絲微笑。寧中則的臉色又是一陣發紅。
“我當時誰呢?打得這麼熱鬧,原來是昨天晚上那幾個漏網之魚啊。”一個懶懶的聲音忽然從山林裡傳瞭出來。
“張……張師兄,是你嗎?”嶽靈珊高興的叫道。
那五個黑衣人都是微微一怔,為首那人說道:“老七、老九、老十別玩瞭,攔著他。”
聽瞭這話,拿勾的那人一鉤勾住陸大有的長劍,另一個勾子刷的一下向陸大有前胸斬落,陸大有後退不及,胸膛上被劃出一個長長傷口,鮮血之流,面色慘白,身子搖搖欲墜。拿勾正要趕上前一步,解決瞭陸大有。
有人暴喝道:“九弟小心。”使短槍的那人正在狂攻嶽靈珊和八弟子英白羅,他準備趕緊擊潰這兩人,再去對付樹林子裡那人。突然,就見青光一閃,一身影從山林中閃出,直奔拿勾的那人,他連忙出聲提醒。在提醒的同時,他再也不顧嶽靈珊和英白羅,反而轉身提槍直奔青衣人而去。
那用勾的人聽到有人提醒,再加上耳後風聲響起,他連忙一個轉身讓在一旁,左手揮出,單勾直直的劈向剛才自己所在的地方。如果那人一招走空,一定會在自己剛剛站的地方停留,那麼自己這一勾,出其不意,十有八九就能重創於他。這單勾從上而下,猶如一輪圓月劃下,招式已然使老,可是那地方仍然空空如也。
“啊!”一聲慘叫在身後響起。用勾的人連忙回身一看,使槍的七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被那個什麼“衡山張勇霖”一劍刺中胸膛,顯然是活不成瞭。
使勾的那人暴喝道:“七哥,我……我跟你拼啦。”說著他瘋狂的揮舞著雙鉤向張勇霖攻來。為什麼張勇霖明明攻擊的是用勾的那人,而死的確實使槍的黑衣人呢?原來,這不過是張勇霖的誘敵之計。當時,用勾的黑衣人和使槍的黑衣人兩個都在瘋狂的進攻華山弟子,想把他們給解決瞭,然後再和張勇霖接戰。當時陸大有、嶽靈珊、英白羅三人的處境都很危險,在這三人裡面,張勇霖要救自然是要救自己的老婆嶽靈珊瞭,可正兒八經的和使槍的人單挑,贏肯定是能贏的,但是需要時間,所以,他靈機一動,鋌而走險,仗劍作出狂攻用勾人的樣子,一來使用勾人不能繼續攻擊陸大有,二來也能吸引使槍的那人追來。結果,他在就要劈上用勾人的時候,突然,身子一頓,左腳輕輕一點,頭也不回,身子直直竄瞭回去,反手一刺長劍,正是衡山一大殺招“一劍破空”,從下腹向上直直的刺進使槍人的胸膛,那人口噴鮮血,下意識的揮舞瞭兩下短槍,頹然倒地氣絕。
張勇霖收回長劍,卻不管沖過來的用勾人,運起衡山派的輕功,四下遊走,衡山的劍法詭異多變,衡山派的輕功更是猶若雲煙,不著痕跡。他此時鎮嶽訣大成,這輕功配合步法,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端的似魔似幻,讓人眼花繚亂。
一旁觀看的餘滄海心中一顫,這南嶽衡山什麼時候出瞭這樣的一位高手啊?他可不像嶽靈珊那麼沒有見識,他見張勇霖劍招變幻莫測,亦虛亦實,可氣勢縱橫,一劍劃出,劍光爍爍,讓人弄不清楚這長劍到底要攻向何處,深的衡山劍法精髓。這也就罷瞭,更可怕的是,別人揮舞長劍,總是霍霍有風聲,而張勇霖的長劍揮出,風聲甚小,這分明是內功大成,內力註入劍身的緣故。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有這種造詣,這要是假以時日,恐怕是江湖上又一個頂尖高手瞭,他當下心如電轉,目光遊移瞭起來。
而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張勇霖已經把這戰局給繞的大亂。寧中則在中間一人抵擋兩人,而張勇霖在四周遊走,一會兒攻擊那劍的,一會兒攻擊使刀的,而屁股後面緊追不舍的用勾人,隨著張勇霖轉瞭幾圈,轉的頭昏眼花,一個不留神竟然被寧中則一招“白虹貫日”,砍斷手手臂,情緒激蕩之際,又被張勇霖趁機擊殺。
這麼一來,為首的那黑衣人一看情況不妙,招呼一聲,轉身就要跑。他剛走兩步,眼前身影一晃,一個孩童般身材的侏儒擋在前面,正是一直看熱鬧的餘滄海。
黑衣人有點氣急敗壞的說道:“姓餘的,你要怎地!”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這句話嗎?”餘滄海念須一笑,手持長劍直刺黑衣人的左肩。
有瞭餘滄海這麼一攔,五個黑衣人是一個也沒有跑掉,都把命留在瞭華山腳下。寧中則雖然有點不齒餘滄海的為人,可面子上還是過來道瞭謝。
見張勇霖替陶鈞、陸大有包紮瞭傷口,餘滄海笑道:“這位少俠,不知令師是何人呀?我看你劍法激越,顯然已經大成,衡山派出瞭少俠這樣的高手,真是我們武林正道的福分啊。”
餘滄海結交的意思十足,而張勇霖也深知這矮子心胸狹窄,自己剛出江湖沒有勢力,還是謙虛點好,當下也絕口不提餘滄海袖手旁觀的事情,拱手依照江湖禮節道:“傢師是衡山劉三爺,我是他的第九個徒弟張勇霖,見過餘觀主。”
“呵呵,原來是劉賢弟的徒弟啊,劉賢弟這兩年在江湖上不吭不響,原來是埋頭教徒弟啊。不過能有你這樣一塊兒璞玉,也是劉賢弟的福分瞭。”
當下他們就這樣一路不咸不淡的寒暄著到瞭華清鎮。餘滄海是青城派的掌門人,江湖地位擺在那裡,他既然來瞭華山,是絕對不能讓他在華清鎮居住的,更何況餘滄海剛才也算是出瞭手,寧中則就請餘滄海上山。
張勇霖到華清鎮的時候,向大年、米為義早就等的有些著急瞭,要不是在華清鎮負責接待工作的勞德諾說在洛陽見過張勇霖,恐怕他們兩位就要沿著回路去尋找瞭。
三人匯合在一起,互相問瞭些情況,向大年、米為義等人又向寧中則見瞭禮,眾人一起上山。到瞭山上,正氣堂裡異常的熱鬧,泰山派天門道長,恒山派定靜師太,還有衡山派的老一輩的魯連榮等人都已經早一日來到瞭華山,獨獨嵩山派的人還沒有到。正氣堂外的兩側廂房和院子裡,擺瞭許多桌椅,五嶽劍派的二代弟子們,都在哪裡坐這閑聊。
在正氣堂陪著天門道長等人的嶽不群聽弟子說餘滄海也來瞭,趕緊出去迎接,和餘滄海寒暄瞭一二,請他也到瞭正氣堂坐下。嶽不群轉身的時候,瞥瞭眼寧中則,赫然發現自己妻子面色蒼白,心緒不寧,像是受瞭傷一樣,心中奇怪,腳步就慢瞭下來,隻是示意勞德諾去陪客,而自己則壓低聲音問道:“師妹,你怎麼瞭?昨天你不是去下山找珊兒去瞭嗎?怎麼……”
“師兄,沖兒出事瞭?”
嶽不群身子一頓,失聲道:“什麼?”嶽不群一心想光大華山派,令狐沖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得力弟子,外加上多年相處,感情也不錯,這一聲驚呼,倒也是發自內心的。
他這下子失態,倒引起最後不少別派弟子的註意,他不願意被人看笑話,低低說道:“師妹,你隨我去‘有所不為軒’,細細商討。”
有所不為軒是在後院,乃是嶽不群平時居住的地方,他當先轉身向一旁的側門走去。卻聽寧中則說道“珊兒、大有,你們跟我一塊兒來。”
到瞭有所不為軒,寧中則讓陸大有原原本本講瞭事情的經過:昨夜,令狐沖正在華陰縣陪著江湖上來祝壽的俠客們,後來聽人說田伯光到瞭華陰縣,令狐沖當下就在這群人的慫恿下一起去追殺田伯光,一路追到太華山,結果田伯光沒追到,倒是碰到瞭一個怪人,自稱是什麼“青海一梟”,當著令狐沖的面,辱罵華山派,這令狐沖當然氣不過想去教訓教訓“青海一梟”,結果“青海一梟”招式怪異,出劍的方向、力度總是讓人意想不到,結果,令狐沖一時不差,失足跌下瞭懸崖。這些俠客們的功夫也是差的要命,一見令狐沖跌瞭下去,竟然一哄而散。
“這……這‘青海一梟’是什麼人,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嶽不群皺著眉頭說道。
“師兄,這青海一梟已經死瞭,可現在他有一些朋友蓄意要找我們華山派的麻煩,那些人功夫頗高,而且人數也多,我們要好好計議一下才好?”寧中則說道。
“青海一梟死瞭?他怎麼死的?他還有朋友,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嶽不群問道。
寧中則當下又原原本本的將那十五人的情況說瞭一遍。嶽不群聽瞭沉吟半晌:“我們華山派處世向來光明磊落,這到底是什麼人和我們華山為敵啊?現在江湖上的好朋友來瞭這麼多,怎麼他們還敢過來和我們為難呢?他們又有什麼企圖呢?”
寧中則看瞭看丈夫,又瞟瞭眼女兒,對陸大有說道:“大有,你先去幫著你二師兄招待客人吧。”
見陸大有走瞭出去,寧中則又說道:“師兄,有件事想和你做個商量。”
這麼多高手無緣無故的來找華山派的麻煩,對嶽不群來說,壓力也是相當大的。自20多年前,華山氣劍兩宗比劍之後,華山派式微,不少過去和華山派有仇怨的黑道中人想趁火大劫,雙方多次交戰,以至於嶽不群這一輩的師兄弟死傷殆盡,成瞭五嶽劍派中最為薄弱的一派。嵩山派有十三太保,泰山派有高手宿儒,天門道長師兄弟也多,衡山派師兄弟六人,除瞭魯連榮以外,每個人的身手也都不錯,至於恒山派,恒山三定功夫極高,再加上恒山派慈悲為懷,江湖恩怨也少。既便如此,人傢老一輩的高手也是3個,比華山派嶽不群夫婦兩人還是多瞭一個。
聽寧中則又有事情,嶽不群不禁眉頭一皺:“師妹,又有什麼事情呀?”
寧中則見嶽不群有點杯弓蛇影瞭,她不禁莞爾一笑:“這事不是壞事,倒是喜事。”
嶽不群一愣,就連嶽靈珊都好奇的問道:“娘,除瞭爹爹過壽以外,還有什麼喜事啊?”
“這是關於珊兒的喜事。”寧中則笑道。
嶽靈珊一愣,紅霞一下子就爬滿瞭俏臉,她且羞且喜的叫道:“娘!”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我倒覺得那孩子真的不錯,而且功夫也是極高的。”寧中則笑道。
“娘!”嶽靈珊站起來,作勢就要走出去。
寧中則笑道:“珊兒,這麼說來,你是不同意瞭。那……那就算瞭。”
“娘,我……娘,你好討厭。”嶽靈珊心裡一跳,正想否認,卻見寧中則含笑的望著自己,她登時醒悟,一張俏臉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一樣,輕輕跺瞭下腳,跑瞭。
嶽不群是人精,一下子就醒悟瞭過來:“師妹,這,他功夫再好,畢竟也是一個二代弟子,恐怕幫不上什麼大忙?哦,你是說他師傅也來瞭?那是誰?餘滄海?”
寧中則見丈夫想岔瞭,連忙說道:“珊兒喜歡那孩子,我看那人也算是有為的青年,這才找來和你商議的,哪有想那麼多事情啊。咱們華山派立派四百多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隻要咱們小心些,那用的著去找外人相助啊。”
嶽不群見妻子說得如此豪氣,臉上微微發紅:“那……那是誰呀?你可打聽清楚人傢身世瞭嗎?”
“是衡山派劉師兄的弟子,叫張勇霖。”
“哦,原來是劉師兄的弟子啊。”嶽不群一臉的平靜。衡山派整個一閑雲野鶴派,唯一一個對江湖感興趣的,還是最差的那個--“金眼雕”魯連榮。在加上這劉正風是出瞭名的喜歡彈琴,反倒把功夫給拉下瞭,雖然江湖中人都說,劉正風的功夫已經超過瞭莫大先生,可是,在嶽不群這樣的大行傢看來,劉正風功夫比起莫大來說,還是有一段差距的。這人的功夫估計也就是和自己妻子差不多。
寧中則和嶽不群相處畢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瞭,看嶽不群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下不是很滿意,遂笑道:“你莫要小看瞭珊兒的眼光,她自己挑的這夫婿,可是人中龍鳳啊,他年紀不過二十一二,可我親眼見他用瞭那招‘一劍落九雁’。”
“哦,不知他一劍可以劃出幾劍啊?”嶽不群畢竟是行傢,一問就問到正點上。這一劍落九雁,真正的威力在於一劍揮出化為九劍,威力驚人,劍勢迅猛,前後所及,令人防不勝防。如果隻能變化出一兩劍,那就是徒有其名瞭。
“九劍。”
“什麼?”嶽不群驚道。如果對方能化出5劍,嶽不群已經覺得是相當的瞭不起瞭,誰知道竟然能化出九劍,這……這整個衡山派,能化出九劍的,恐怕隻有莫大先生一人瞭。難道這張勇霖的功夫竟然已經高到瞭這個程度?他難以相信的問道:“師妹,你從哪裡得知的?”
“我親眼看見的!那青海一梟就是死於這一招。”
嶽不群有些高興瞭,他忍不住拿起一旁的茶壺,倒瞭一杯茶,放在鼻尖輕輕聞瞭下,然後才喝瞭一口,茶水入肚,一絲冰涼傳來,讓他異常的舒服,心裡忖道:有瞭這麼一個女婿,對付那九個黑衣人,就有把握瞭。
他面帶笑容,正要出門繼續去陪正氣堂那些江湖大佬們,忽然,猛地覺得肚子仿佛被千百個針尖所紮,痛若穿腸,冷汗一下子就從臉上淌瞭下來。寧中則也陡然發現瞭嶽不群的變化,她搶上一步問道:“師兄,你……你怎麼瞭。”
就見嶽不群滿臉通紅,那正是“紫霞神功”運到巔峰狀態的標志,轉眼之間他頭頂上漸漸有白煙泛起,手心全是汗水:“哼哼,師妹扶我坐下,你替我守關,我要用功排毒。”
“你……你沒什麼事情吧?要不要把天門師兄他們找來。”
“不用瞭,區區‘七心海棠’還算不得什麼!用不瞭一個時辰,我就能將毒逼出來!”
七心海棠是一種草本,生長極為不易,非至銀至寒之地,不能存活。等七心海棠成熟結子之後,可制成毒藥,無色無味,見水則溶,使人難以察覺,而且它毒性激烈,如果沒有結果,那是很難將其化解的。寧中則早聽說過‘七心海棠’的大名,一時之間,極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