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跪為上策

  碧海心用仙丹把妻子救活,李瑟見二人親熱的場面,不忍打擾,自行下山回莊。

  李瑟發覺神清氣爽,武功竟然恢復瞭,心裡大喜,信步行來,進入幾層門戶,彎轉回廊隻見一片松竹,怪石邊上,梅花盛開,又有兩樹芙蓉相映。

  在一間房舍外,李瑟忽然聽見裡面一聲嘆息,似乎是白君儀的聲音。李瑟大喜,連忙敲門叫瞭幾聲,沒有人答應,一推門,門就開瞭,李瑟走瞭進去。

  裡面陳設秀美華麗,門邊護瓶口有一枝寶珠大紅茶花,傍倚著個周紋古鼎,足有六寸餘高,香煙縷縷不絕。正南設大理石屏二架,天然山水雲煙。牙床雕鏤龍鳳,懸掛著錦帳流蘇,香榻高鋪文綺,平墊著隱囊繡覃,上面臥著一個美人,似乎在熟睡。

  李瑟喚道:“君儀,是你嗎?”

  那美人慢慢起身,含羞抬頭,李瑟大驚,原來她不是別人,正是他以前得罪不輕的碧寧。

  碧寧道:“原來是李大哥,白姐姐不在這裡,你要見她,我帶你去。”

  李瑟心中叫苦,碧寧看起來和顏悅色,但是楚流光造謠說她懷瞭他的孩子,關乎女子的名節,是比性命還重要的事情,她一定會懷恨的,此時不說,定是有大陰謀在裡面。

  李瑟一鞠躬,道:“我以前重重地得罪過姑娘,真是罪該萬死,姑娘大人有大量,請寬恕我吧!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隻要姑娘開口,我一定盡量彌補……”

  話還沒說完,碧寧就道:“李大哥請別說啦!以前都是寧兒不好,誤會你瞭,所以才會發生那些事情,想起來都是我的錯,怪不得你的。”

  李瑟沒想到碧寧變得這樣快,“啊”的一聲,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碧寧道:“走吧!我帶你去見白姐姐,你一定早就著急瞭。”

  李瑟跟著碧寧,見她一點沒有瞭以前的刁蠻,又溫柔又體貼人,真是讓人意外。

  在一處閨房,碧寧停瞭下來,示意李瑟到地方瞭。李瑟按撩不住激動,急忙進去,屋中一個女子霍然站起,正是白君儀。

  她一見李瑟,哭著撲入他的懷裡,道:“我打聽到爹爹被他們害死啦!”

  李瑟也很吃驚,道:“道聽途說,不能盡信,你不要難過,等以後打聽清楚再說。”

  白君儀哭道:“我聽幫裡的人說的,絕對錯不瞭的。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啊!我可憐的爹爹!”

  李瑟輕聲安慰,良久白君儀才不再哭泣,可是悲傷的樣子讓鐵人見瞭也會心碎。

  李瑟擔心白君儀傷心過度,當夜陪她一起度過,白君儀求懇他為白笑天報仇,李瑟道:“他是我的嶽父,你就是不說,我也不會饒瞭他們的。”

  兩人都隻睡瞭一會兒,第二天,二人很早就醒瞭,呆望著床篷,互相不說話,二人都知道,憑他們兩個人的力量,是不能對抗強大的魔教的。可是又如何能回六大門派呢?二人已經和古香君幾女決裂瞭,若要回去,比登天還難。

  李瑟忽然坐起,道:“還有一個錦囊呢!”

  白君儀一喜也起身,道:“快打開看看。”

  二人找出錦囊,李瑟打開錦囊,隻見上面寫道:“膝下有黃金,擒賊先擒王。”

  李瑟微一思索,便瞭然於胸,道:“楚妹妹在調侃我,那日在華山之巔,我不是給你下過跪嗎?”

  白君儀知道他是在安慰她,不理李瑟的玩笑,悲戚地道:“真是報應啊!我以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但是事情發展到瞭這個地步。郎君,這是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如果和我在一起久瞭,即使我不讓你離開,你也會去找她們,是不是?”

  李瑟閉目咬牙,思量瞭很久,才一字一頓地道:“也許會吧!你的確是我最愛的人,可是她們和我已經結為夫妻,我豈會不惦念呢?對於她們,我始終都會心懷愧疚。人的心境是非常復雜的……”

  白君儀捂住李瑟的嘴,道:“別說瞭,我知道你的心瞭。你能為我沖動一回,肯拋棄她們和我私奔,我就很滿足瞭。一個女人,不能太貪心。我和你回去,當面向她們認錯。”

  二人起床梳洗完畢,準備去拜訪碧海心,可是一個丫鬟進來把白君儀請去瞭,李瑟在房裡坐臥不安,隱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過瞭兩個時辰,忽然碧海心前來拜訪,隻見他神采奕奕,看起來隻有四十多歲,李瑟連忙迎接,碧海心笑道:“李公子,多謝你瞭,有你的幫助,我才能全傢團圓。”

  李瑟急忙道:“前輩客氣瞭,您的神通讓晚輩大長見識,晚輩才應該多謝您呢!”

  碧海心道:“客氣瞭,不知道寒舍住的還習慣嗎?有什麼需要盡管說。”

  李瑟道:“多謝前輩關心,一切都好。”他不知道白君儀為什麼還沒回來,因此告辭的話就沒說出口。

  二人又聊瞭一些傢常,李瑟見碧海心似乎有話要說,果然,碧海心說瞭許多不相幹的話之後,找到話茬道:“賢侄啊!你看小女碧寧容貌如何啊?”

  李瑟一驚,道:“碧姑娘才貌名聞江湖,自然都是頂尖的,也隻有前輩這樣的世外高人,才能有這樣的女公子。”

  碧海心高興地道:“那就好,你喜歡就好。小女年紀已經大瞭,到瞭該成婚的年齡瞭,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把小女許配給你如何?”

  李瑟變色道:“前輩,這樣可是太委屈令愛瞭。再說我就算有此心事,恐怕河東獅吼啊!”

  碧海心道:“委屈什麼?你的幾位妻子都是名門閨秀,小女不會覺得委屈的。以你的身份地位,多娶幾個也不算過分。”

  李瑟哭笑道:“前輩說笑瞭,正是因為小子愚笨,因此才惹瞭這些麻煩,小子實在是招架不瞭瞭。再說我和她們早就相識,因此以後沒辦法推托,而令愛和我隻有一面之交,談不上什麼感情,因此令愛如果尋一佳公子為伴,豈不是好?”

  碧海心嘆道:“你還說你們隻有一面之交,我女兒有瞭你的孩子的事情,傳遍天下,這難道還不是有瞭深厚的感情?否則怎會有此傳聞?”

  李瑟臉色鐵青,心中叫苦不迭,道:“這都是誤會,因此為瞭令愛和小子的名譽,更不能在一起瞭,否則如何杜絕天下的悠悠之口?前輩您清譽滿江湖,難道能受得瞭別人的誣蔑?”

  碧海心道:“唉,我知道你為什麼堅持不娶小女,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

  李瑟道:“難道前輩還被世俗禮教束縛嗎?您的女兒跟著我,不會幸福的。因此雖然她名節有些損傷,但是為瞭終身的幸福,還是要放開心懷才是啊!”

  碧海心愁容滿面,道:“你猜得不錯,的確是小女非你不嫁,她說既然被你玷污瞭名節,那麼除瞭你之外,還能嫁給誰呢?”

  李瑟道:“果然是這樣的,都怪舍妹不懂事,開這樣的玩笑,害瞭令愛。我去勸勸她吧!說不定能讓她回心轉意。”

  碧海心驚慌地道:“萬萬不可!實不相瞞,臨來小女已經告訴我瞭,若是你答應便罷,若是不答應,她不會見你自受其辱,你一見到她,她就會自殺的。她說你若是不娶她,她等我和她母親歸天之後,便終生守在我們的墓前。”

  李瑟道:“這叫我如何是好?我自身有諸多的煩惱,對於碧寧妹妹,真是無能為力啊!不如我和她結為兄妹……”

  話音未落,碧海心撲通跪在李瑟面前,哭道:“李公子,我求求你啦!我就這一個女兒,你若是不要她,她以後孤苦伶仃地過一生,你叫我這個做父親的情何以堪啊!那個四大世傢的公子南宮喧,在莊外等侯瞭她三天,她仍是拒絕相見,最後南宮喧恨恨而去。你要是嫌棄她,她是鐵瞭心要獨身一輩子啦!”

  李瑟大驚,急忙跪下,道:“前輩,您這是做什麼?有話您慢慢說。”

  碧海心道:“你要是不答應照顧我女兒,我就永遠跪在你面前。你之前不是告訴我嗎?男子漢大丈夫,要照顧好傢庭,我以前愧對女兒,如今她一生的幸福所系,我還是一點忙也不能幫,我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李瑟大受感動,嘆道:“小子……小子答應瞭,不過……”

  碧海心高興地道:“不過什麼?是不是你要我幫你對付一些敵人,放心,老夫豈會不幫你呢!”

  李瑟道:“那倒不是。隻是我和白姑娘私奔出來,我答應她永遠陪她一個人,她要是不同意,就請您恕我無能為力瞭。”

  碧海心道:“這個容易。”拍瞭幾下手掌,一會兒,白君儀和碧寧母女從隔壁走瞭進來。

  碧寧的母親道:“李公子,今天以後,小女就交給你瞭,她自小刁蠻不講道理,你多多教訓她。”

  白君儀道:“伯母放心,我會和李郎善待她的,您二老放心好瞭。”

  李瑟望著碧海心,苦笑道:“前輩算計到傢瞭,小子真是沒有辦法。”

  白君儀道:“什麼前輩不前輩的,你應該叫嶽父。”

  李瑟聞言跪下,給碧海心夫婦行禮,一直害羞不說話的碧寧也跟著跪下。

  李瑟和二女拜別碧海心夫婦,向京師進發,走到半路,遇到瞭梁弓長等人,梁弓長一邊派人回京師稟告古香君等幾位夫人,一邊迎接三人進京。

  李瑟攜二女長途跋涉,來到京城,通直奔府裡去。

  碧寧在半路上道:“我先去客棧住吧!否則香君姐姐看你不僅不知道悔改,還多帶瞭一個女孩子回傢,會更生氣的,給你們帶來麻煩事小,我受池魚之殃事大。”說完抿嘴一笑。

  她說的是實情,李瑟很尷尬,但又不能挽留和反駁。

  白君儀卻坦然受之,道:“那麼就暫且委屈妹妹瞭。”

  碧寧去後,二人來到李府,果然氣氛怪異,下人們見瞭二人,不是躲的遠遠的,就是見瞭二人也不行禮。二人對望一眼,都是苦笑。

  二人來到大廳,隻見裡面坐滿瞭人,但是卻鴉雀無聲。古香君坐在正中,周圍或坐或站著薛瑤光、王寶兒、楚流光、花想容、冷如雪幾女,神情都很嚴肅,都不出聲,連望也不望二人。

  李瑟咳嗽瞭一聲,大聲道:“你們都好嗎?我回來啦!”

  別人都不說話,隻有古香君冷笑道:“唉喲,李大人還知道回來啦!不過也是,這裡是皇上賜給大人的府邸,小女子難有資格居住呢!看來我得立即搬傢才是啊!”

  李瑟忙賠笑道:“香君,這裡就是你的傢,你還要去哪裡啊!”

  古香君立刻打斷李瑟的話,道:“我的傢?你不是把我們都休瞭嗎?這裡的眾人可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啊!如果你想把我們都趕走,就直接說好瞭。”

  李瑟從來沒見過古香君這樣嚴詞厲色,一點話縫也不給他留,臊得臉色通紅。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身邊的白君儀忽然跪下,道:“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和李大哥反目。一切都是小妹的錯,姐姐要打要罰,君儀都願意承受,隻是請您原諒李大哥。”

  古香君厲聲道:“這位姑娘是誰啊!我的事情倒要你來管?真是笑話之極,可笑的很。”

  白君儀眼淚刷地落下,磕頭道:“姐姐說的對,都是我不好。各位姐姐怎樣罵我都不過分,如果我能夠讓你們消氣,你們盡管來罰我吧!”

  李瑟臉色變幻莫測,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勉強笑道:“香君,是我不好,你就別生氣瞭。其實我是和你們開玩笑的,我不都回來瞭嗎?你還當真生我的氣嗎?”

  古香君見李瑟雖然低聲下氣,但最後一句話語氣不對,眼神大是駭人,本來打定主意就是李瑟當面跪下求她都不會原涼他的,但是忽然覺得心裡害怕。忽覺有人用腳踢她,轉頭見是楚流光,她神色如常,卻當沒事人一樣。

  古香君精靈剔透之人,一下就明白瞭眼前的形勢,見白君儀一哭,李瑟雖然還是很恭敬,但是若再欺人太甚,就會自取其辱,他畢竟是她們的丈夫,還能怎樣?

  古香君就勢忽然放聲大哭,邊哭邊道:“你這個狠心人啊!你這一去一年,留下傢裡這麼大的攤子讓我一個人承擔,我一個女流人傢,懂得什麼?你說我受瞭多大的委屈啊!”

  李瑟順勢把古香君摟在懷裡,柔聲道:“好啦!都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讓你受委屈瞭。我這不是回來瞭嗎?你還難受什麼?”

  古香君抽泣道:“郎君,我不是真的怪你,實在是這些日子受到的壓力太大瞭。白妹妹,快點起來吧!薛妹妹,你把她扶起來吧!我不是生你們在一起的氣,隻是你們要成婚,也該大張旗鼓,讓我給你們好好操辦啊!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外面人不知道內情,還以為我不通情達理,是個嫉婦呢!”

  李瑟附和道:“是,是。都怪我做事糊塗,你們就都別生氣瞭,我在這裡給大傢賠個不是。”說完深深鞠躬,眾女這才一個個前來噓寒問暖。

  王寶兒道:“李郎,你跑哪裡去瞭啊!我讓小梁他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李瑟心裡感動,薛瑤光、花想容等幾女都前來親熱。

  隻有冷如雪拉著白君儀,左看右看,懷著嫉妒的眼神道:“真的比我們這些姐妹好看,難怪李郎肯為你不顧一切。”

  眾女都裝作沒有聽見,一陣說笑過去瞭。

  因為長途跋涉,眾女扶白君儀休息去瞭。

  白君儀偷空悄悄在李瑟耳邊道:“三十六計,跪為上策,果然不錯啊!”

  李瑟見她不甚著惱,放下心來。

  眾女去瞭,李瑟到古香君房中休息,一進屋,古香君就伏在桌上大哭,李瑟打點起十二分的溫柔,道:“好啦!我知道對不起你,你受委屈啦!我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

  古香君哭道:“我是你什麼人啊!用得著你賠不是?你不是把我們都休瞭嗎?”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擲在李瑟臉上。

  李瑟打開,見上面寫道:“今有婦人古香君、薛瑤光、王寶兒,不守婦道,多有過失,正合七出,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願退還本傢,聽憑改嫁,並無異言,休書是實。立休書人李瑟,手掌為記。”原來是他寫的休書。

  李瑟幾把將它撕碎瞭,笑道:“這都是我鬧著玩的,當不得真的。”見古香君還是哭,想起她以前對他的種種好處,二人患難之時的情誼,心裡憐惜,便跪在古香君腿邊,道:“好老婆,總之都是我不好,就請你原涼我這一次,我給你磕頭還不行嗎?”

  古香君這才起身,連忙把他攔住,道:“我又不是什麼大美人,我可當不起。”

  李瑟知道她說的是他為瞭救薛瑤光幾女,在華山上給白君儀下跪的事,雖然那時不知道她是女子,但古香君借來諷刺他,顯然氣還沒有消。

  李瑟藉著古香君攙扶他,把古香君摟在懷裡,道:“我的好香兒,其實你真的不必在意,我隻不過是做做樣子,騙騙白君儀的,你看我把她娶到手之後,不是立刻就回來瞭嗎?”

  古香君被李瑟一抱,氣消瞭不少,但仍道:“她故意派人通知我們,讓我和寶兒幾個遇上你們,然後當面羞辱我,你呀!偏偏上她的當,還說人傢中你的計策。若不是魔教控制瞭天龍幫,囚禁瞭白笑天,你們肯乖乖的回來?還這樣低聲下氣?”

  李瑟聽說白笑天沒死,心裡一喜,但此刻不便詢問,道:“我怎麼會舍得你啊!我們患難與共,你以為我真的會為別人不要你啊?”

  古香君眼淚刷地流瞭下來,抱住李瑟,嗚咽道:“我喜歡聽你這麼說,雖然我知道是假的,但還是很喜歡。”

  李瑟渾身一震,緊緊抱住古香君,想起她對他的千般好處,萬種柔情,可是卻狠心離開她這麼久,委實是太委屈她瞭,心裡也是感傷不已。可是人的感情真的太復雜瞭,是人就會有沖動,若要面面俱到,真的太難瞭,世事又復雜多變,不可能都在控制之中,偶爾失控瞭,免不瞭要傷害一些人。

  李瑟懷著的歉疚,化做對古香君的憐惜,哄她說自己若不如此這般,怎麼能泡到白君儀,連哄帶騙,嬉皮笑臉,終於把古香君哄得笑逐顏開。於是二人輕憐密愛,倍加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