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出格

  被難耐的饑餓感折磨,施夢縈從昏沉的迷夢中清醒。

  渾身無力,精神恍惚,唯一的感覺就是餓。

  昨晚被沈惜送回傢後,她愣怔怔地躺到床上,仰面盯著臥室頂燈,回想著此前不久沈惜對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這是搬離沈惜傢之後,兩人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是沈惜對她說瞭最多話的一次,但這段相處,這番談話沒有帶給她任何快樂。施夢縈反復咀嚼著他說的那些話,徹夜難眠。

  捱到清晨六點,天光放亮,施夢縈還是醒著,精神困倦,四肢無力,偏偏就是不能睡著。也許是老天爺惡意的玩笑,折騰瞭一整晚,就在她決定不再無助地等待,準備起床找些事做的時候,眼皮卻突然毫無預兆地沉重起來,沒過多久就昏睡過去。

  一覺睡到下午一點多,如果不是近十八個小時粒米未沾的肚皮開始強烈抗議,施夢縈還能繼續睡下去。

  麻木地刷牙、洗臉,出門找地方吃飯。

  昨天的雨已經停瞭,地還是濕潤的。

  走在小區裡,施夢縈遠遠看到董德有。盡管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但她骨子裡對這個猥瑣的老男人的反感還是立刻浮上心頭。她和這個男人之間還曾有過那樣一次對她來說堪稱瘋狂和惡心的經歷,更讓她打從心眼裡不想再與他面對面。

  說起和董德有的那次性愛,施夢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等心裡的那股執念一消,她都說不清自己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更無法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一切。她能做的,就是盡量不再去想。反正從搬到東苑三區這個小區開始,連交房租的事也不用她來操心,她從來不需要主動聯系房東,現在一心要躲,那幹脆就等於是把“董德有”這三個字,連同那個她根本就不想念及的夜晚當成硬盤裡的隱藏文件,放到記憶的最偏僻角落。隻要不去刻意尋找,就能假裝一切都不存在,能徹底爛掉更好!

  現在眼看要迎面撞上,施夢縈毫不猶豫地拐彎,從隔壁一幢樓邊的小路繞去小區側門。這樣做她會多走一段路,但也好過直接和那老男人見面。

  最近大半個月,董德有很少見地一次都沒去打擾施夢縈,就連平時隔三差五用查看自傢房子的借口過去晃悠的習慣都改瞭。倒不是因為他操過施夢縈一次就心滿意足,也不是她對他失去瞭吸引力,說白瞭,都是錢鬧的。

  董德有心虛。那天晚上,他宿願得償,爽爽地操瞭回施夢縈,盡管總覺得就通常樓鳳的服務項目而言,她的表現未免過於單調,但肥嫩得不像話的桃形豐臀和堪比處女的緊實陰道還是令他食髓知味,回味不盡。更令人預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免費就操瞭這個騷貨,事先沖動答應瞭3500元嫖資,居然一分錢都沒給這事就瞭結瞭。

  這麼好的事,會不會有什麼後續麻煩呢?萬一施夢縈又反悔瞭想要他把這筆錢給她呢?

  說良心話,3500元這個在董德有看來有點高得離譜的價碼還真不是那小騷貨獅子大開口,而是他自己昏瞭頭,為能操上一回,不顧一切往上加價喊上去的。那天施夢縈拒絕收錢,讓他快滾,可萬一這幾天她回過味來,不想白白被自己操瞭呢?

  董德有很怕施夢縈當面向他要錢。給?實在肉疼,那可是3500元啊!不給?惹這騷貨不高興怎麼辦?不像那些隻知道收錢賣屄,根本不管他是誰的樓鳳,施夢縈是他傢房客,租著他傢房子,和他同住一個小區,萬一鬧瞭起來,實在不太好看。雖說董德有不怕傢中老妻,但畢竟是個麻煩,能免則免。自己和獨生女的關系很差,後半輩子還不是得指著這老太婆陪著自己過?就算施夢縈不鬧,自己賴著不給錢,也就等於和她撕破瞭臉,那以後豈不是再無可能到她身上爽一把瞭?

  別看他現在不太敢見施夢縈,卻還是忘不瞭她的肉體帶給他的強烈刺激。無需回憶,董德有仿佛隨時都能嗅到那夜空氣中那股騷臭的氣味……是汗水,也是淫水,這騷貨流出來的水,騷氣怎麼這麼重……

  是個要人老命的騷貨!真不知道在她放開瞭賣力伺候的時候,那幾個平時進進出出的男人到底玩得有多爽。

  這些日子董德有沒閑著,還是出去玩過幾次。可是那個原本對他還很有吸引力的樓鳳,這次操起來變得毫無滋味。操瞭幾分鐘,隻是稍稍分瞭點心,還沒射雞巴就軟瞭。樓鳳又吸又舔搞瞭半天,最後意外射在瞭她嘴裡,又惹得她囉囉嗦嗦的,抱怨無數,還非要多收一百元。弄得董德有又煩又氣,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光顧瞭。

  推油時,他特意點瞭個大屁股技師給他口交,想像著為自己服務的女人是施夢縈,在口爆的瞬間,董德有多瞭一絲快感。這次他心甘情願多掏一百當小費塞給技師,條件當然是要她把精液都吃瞭。如果有一天施夢縈能當著他的面把精液全吃瞭,那是什麼滋味?董德有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在施夢縈嘴裡口爆,甚至還幻想著有一天這騷貨能為他舔舔屁眼……

  董德有當然不想徹底得罪施夢縈,斷瞭以後的希望。

  生怕施夢縈反悔要債,既舍不得給,又不敢直接拒絕,就在這種糾結心態下,董德有下意識地躲瞭她這麼久。

  但今天終於躲不過去瞭,抬頭就看到施夢縈遠遠走過來。董德有不得不擺出一副笑臉,想要上前打個招呼,獻獻殷勤。沒想到她看到自己,卻像見鬼一樣,繞瞭條小路走瞭,別說笑臉,連個正眼都沒給自己。

  作為完整看過這女人一絲不掛的裸體,甚至曾經在她的肥屄裡灌滿精液的男人來說,董德有對施夢縈的態度十分不滿。

  媽的,裝什麼?那次還不是被老子操得哭爹喊娘,像癱爛泥似的!現在這算什麼?看不起老子?這是還沒被老子操服氣啊!

  強烈的不滿壓倒瞭此前的糾結。

  自感丟瞭面子,恨不能馬上跳到施夢縈身上展現一下男人雄風的董德有,再次被沖動壓制住瞭理智。他沒有照原先的計劃回傢,而是在花壇邊找瞭處幹凈位置坐下等待。選在這個時間點出門,既不化妝,也不帶包,應該不會去很遠的地方,多半是起得晚瞭,現在才出門吃飯。

  等她回來,老子就再光顧她一次!大不瞭把上次的錢給她,雖然有點舍不得,但現在顧不得那麼多瞭!已經操過一次,也算是熟客瞭,這次不會還要三千五吧?今天再玩,可不能讓她再像上次那麼敷衍,至少也得舔舔雞巴吧?操!今天非得把這騷婊子操爛瞭不可!

  摸摸兜,隻有不到兩千的樣子。一多半是今天出門時帶在身上的本錢,午飯前在麻將桌上贏瞭三百多。和她講講價,應該夠玩一次吧?上次沒兌現的三千五,肯定給不瞭現金,不過也無所謂,大不瞭答應下季度免她一個月房租!一定要把這騷貨操得叫爹!

  帶著滿腦子胡思亂想,董德有坐立不安地等瞭半個多小時,終於看到施夢縈回到樓下,走進樓道。他連忙跟上,三步並作兩步地邁著臺階,聽到先一步走進傢門的施夢縈鎖上瞭門。他慌兮兮地趕到屋門前,火急火燎地敲門,想瞭很多見面後要說的話,萬沒想到施夢縈開門後一見是他,竟二話不說把門重重摔上,甚至連她的模樣都沒怎麼看清。

  這個態度實在令董德有措手不及,本以為她對自己的那種態度隻不過是矯揉造作而已,自己纏得緊些,下得本錢大一點,哪還有不能得手的?女人就是這樣,上手之前各種作,已經操過一次瞭,哪還有那麼麻煩?無非是要談條件罷瞭,總能叫她乖乖脫掉衣服,把屄亮出來的。

  可施夢縈好像是真的壓根不想再和他有半點關系,簡直就是一副看見他就想逃得越遠越好的模樣。要是這樣,還談屁的條件?

  董德有在緊閉的門前站瞭好一會,幸虧這會沒什麼人上下樓,否則肯定會奇怪這男人站在樓道裡,不上不下到底在幹嘛。他惱羞成怒之餘,又滿是不甘心,可偏偏毫無辦法。人傢既沒欠他的房租,更沒弄壞他的房子,隻是不想搭理他而已,他能怎麼樣?

  嘗試著又敲瞭幾下門,施夢縈根本理都不理,董德有隻能小聲罵罵咧咧地悻悻而去,憋屈的是,他還不敢罵得太大聲。無論是被施夢縈聽到,還是被別人聽到,都是麻煩。

  對於董德有這種在自己心裡近乎醜角的男人,在施夢縈心裡是隻會像垃圾一樣被掃掉,根本不應該蕩起哪怕一絲漣漪,可偏偏她真的曾被這個男人操得高潮迭起,還滿口淫詞浪語地胡說八道。這件完全不應該發生的事,盤踞在她的腦海裡,實在揮之不去。她最多隻能做到把它當作隱藏文件,假裝它不存在,但無論如何做不到直接丟進回收站,甚至徹底刪除。

  說到底,掩耳盜鈴罷瞭。她既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更沒有足夠的能量去遺忘。

  他到底來幹嘛?施夢縈不關心,就算自己真欠瞭他房租也無所謂瞭,反正不能再讓這男人進這個門!一想到自己現在待著的客廳就是上次和這惡心男人做愛的地方,施夢縈渾身發麻,轉身沖進臥室趴到床上。

  有趣的是,施夢縈沒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沒想過要換房子。

  暫時將董德有拋到腦後,她現在已經接續上瞭睡前的思緒,或者更準確的說,經過董德有這一打岔,她的腦子變得愈發混亂瞭。

  沒有一件事情是順的!沒有一個人是關心我的!我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沒有價值的!所有人都是面目可憎的!

  我受不瞭瞭!

  施夢縈覺得自己絕不能繼續這樣待著,一定要找些事情做,一定要找個人來陪,一定要有個目標來吸引自己的註意力,不然的話,整個人就要爆炸瞭!

  她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裡轉圈,每轉一個圈,焦躁和憤怒就會增加一分。她神經質地大喊大叫,面對四面無言的墻壁,她尖銳的嘶叫聲也顯得那樣寂寞。

  這時,屠曉麗又打來電話。

  昨天電話裡那個未完的相親話題,一直揪著屠曉麗的心。在她想來,眼看快要二十七歲的女兒,再不趕緊結婚,就不趕趟瞭!

  她再過幾年就要退休瞭,老公施棠華是個性格溫吞水的男人,身上有工人出身的樸素,和自學成才的知識分子的清高,老兩口磕磕絆絆一輩子,也就這樣瞭。生瞭個女兒,從小好的不學,就學她爸爸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氣質,又不聽自己的話,也是愁人。所說和自己不怎麼親,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到瞭眼下這個年紀,她的人生還有什麼別的追求呢?還不就是為這個丫頭操心?

  女兒之前找的那個男朋友沈惜,屠曉麗見過,說實話,真的不太滿意。其實這人長得還行,待人接物也沒什麼好挑的,傢裡也不窮,按說條件算是不錯的,說不出為什麼,她總覺得不稱心。來中寧看女兒的時候,屠曉麗在沈惜傢住過兩次,房子不錯,可也正是這套房子讓她覺得這人不靠譜。

  在屠曉麗看來,一個書店老板——就算還開有一傢不大不小的茶樓——不算什麼有錢人,頂瞭天也就能做到溫飽不愁,接近小康吧?你以為有傢自己的店就真的是老板啊?雇傭的那麼多人吃喝嚼用不是錢哪?開店的租金,每月的水電氣稅不是錢哪?辛苦做生意,上下左右的打點應酬不是錢哪?別光看賬上掙瞭多少錢,也得算算得花出去多少錢!實際落到手裡的能剩下多少?在老傢武山,這樣看上去挺美,實際上過得不怎麼樣的年輕“老板”多的是,在屠曉麗看來,還不如一個中層公務員呢。

  偏偏沈惜住的是幢相當漂亮的別墅,上下兩層,有地下室和後院,還附帶車庫,去年又換瞭輛新車。看來這人是個花錢沒數的,又愛面子,估計就算能掙點錢,基本也都扔在房子和車子上瞭,還不知道還貸款得還到什麼時候呢。

  這種雖然不算窮,但非要過比自己實際收入高一個檔次的生活,背地裡不知道背著多少債的年輕人,屠曉麗看不上眼。可是沒辦法,女兒喜歡,女大不中留,何況還是個從小就不愛聽她話的女兒,還能怎麼辦?

  黏黏糊糊談瞭兩年,還瞎吵吵說有可能過段時間要結婚,轉臉又說分手瞭,簡直莫名其妙嘛!

  屠曉麗有兩個同事的女兒和施夢縈年齡差不多,一個留在武山,一個現在也在中寧發展,都已經結瞭婚,在武山那個半年前連兒子都生瞭。就自己這個傻乎乎的女兒,瞎折騰兩年,把人和時間都賠進去瞭。屠曉麗不傻,女兒都住到那男的傢裡去瞭,還能是處女?早就不知道被占瞭多少便宜。說分手就分手,啥都沒落到手,那些便宜不是都白白被占瞭嘛!生女兒就是這樣,要是自己不聰明點,男人占完便宜就走,除瞭吃啞巴虧,又能怎麼樣?

  當然,這些話就算屠曉麗脾氣再直,也是不方便在女兒面前講的,但在老公面前,早就嘮叨過不知道多少回。施棠華回瞭她一句“老腦筋”,差點沒被她罵死。

  簡直是腦子有問題!女兒就是被她爸爸教得腦子也壞瞭!

  前幾天一個老同事向她推薦瞭她的外甥,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看照片長得很精神;比施夢縈大一歲,年齡合適;在銀行上班,工作穩定收入高;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也是在中寧工作,簡直是天作之合!這次絕不能再由著女兒任性,無論如何要說動她,爭取把這事辦成!

  所以盡管昨天大吵瞭一架,屠曉麗今天還是耐著性子又打電話過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施夢縈這次居然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推脫,她甚至懶得再多說一句,隻說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晚上就能和那男人見面。

  屠曉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先準備瞭一籮筐的話,做好要和這個從小就常與自己鬧別扭的女兒來場持久戰的準備,結果一拳打在空氣裡。這臭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瞭?吃錯藥瞭?

  但總算女兒破天荒地聽瞭一回話,她自然也樂得開心。

  隻是女兒莫名其妙聽話瞭一把,反而給屠曉麗出瞭道難題。她遠在武山,怎麼會知道那個遠在千裡之外的相親對象今晚有沒有空?之前又沒聯系過,人傢未必能召之即來。好在這幾天是在長假期間,又不是什麼警察、環衛之類忙得要死的職業,那男生多半有空。

  屠曉麗讓施夢縈先等著,她得先去問問幫忙牽線的葛阿姨。等瞭差不多半個小時,她再次打來電話,說葛阿姨問過外甥,對方說沒有問題。然後給瞭施夢縈一個手機號碼,讓她自己去和那小夥子聯系。

  掛瞭媽媽的電話,施夢縈給那個什麼葛阿姨的外甥發瞭條短信。

  對方的態度倒是很積極,馬上就給瞭回應。他的意思是既然施夢縈有意今天就見面,那也不必等到晚飯時間,不如現在就先找個地方碰頭,喝咖啡、看展覽、逛商場、運動健身,什麼都行。到飯點再一起去吃頓飯,多花些時間來相處,能多瞭解一些對方的情況,對過去完全不認識的兩人來講更好。

  施夢縈沒意見。對相親這事,她半點興趣都沒有,更無所謂是不是多瞭解對方一些。她之所以急著今晚就要和這人見面,隻不過是想找個人陪而已,她隻想趕緊讓自己擺脫現在這種快要瘋瞭的感覺。提前到現在就見面,更中她下懷,於是就約對方到附近一傢咖啡館見面。

  總算施夢縈還沒有徹底昏頭,多少還記得一點禮貌,花瞭很少一點時間簡單拾掇瞭一下,淡施脂粉,隨即走出傢門。那傢咖啡館離東苑三區很近,走著去頂多花一刻鐘,施夢縈到得比較早,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那小夥子倒也守時,施夢縈坐下還不到十分鐘,他就到瞭。

  這小夥子的個子不算很高,170cm上下,但看著還挺帥氣的。經過簡單的自我介紹,施夢縈知道他的名字叫范思源,比她大一歲,在中寧銀行雙橋路支行做客戶經理,單就工種而言,倒是與施夢縈有些類似。他也是武山人,大學畢業以後也不願回老傢,留在中寧找瞭工作。

  兩人年齡和經歷都相仿,多少也算有些共同語言,交談起來不算太生澀。隻是范思源學的是金融,腦子活泛,主要的興趣點集中在投資、創業、理財等方面,施夢縈對這些話題既插不上嘴,又不怎麼感興趣,也就是坐在一邊聽聽而已。

  哪怕這人純粹隻是在耳邊聒噪,也好過自己孤獨枯寂到死吧?

  晚飯順便也就在咖啡廳裡解決,范思源還想約施夢縈去唱K或泡吧,但她的耐心差不多已經耗盡——以她的個性而言,能和一個基本沒什麼興趣的男人坐上三個多小時,已經算是奇跡——兩人第一次見面草草結束。

  看得出來,范思源對施夢縈頗些好感。至於施夢縈嘛……無論好感還是惡感,一概沒有。今天約范思源出來,就是找一臺人肉陪聊機,有誰會對一臺機器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話又說回來,這臺人肉陪聊機還是起瞭點作用的。盡管施夢縈對他說的並不感興趣,但至少在這三個多小時裡,原本的焦慮、緊張、憤怒、躁亂等情緒沒有再來騷擾她。這也是她果斷拒絕范思源繼續約會的原因之一,來見他的目的都已經達到瞭,那為什麼還要繼續陪他浪費時間呢?

  但很快施夢縈就後悔瞭,才分開瞭一刻鐘,還沒走到小區門口,她就又覺得又心煩氣躁,完全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又開始控制不住想對一切東西發脾氣。

  怎麼辦?怎麼緩解這些負面情緒呢?經歷瞭昨晚整整一夜和起床後剛開始那兩個小時的施夢縈怕瞭,她真怕自己今晚又會那樣痛苦地度過,又會睜眼一直到天亮,頭痛欲裂。

  可又有辦法呢?立刻回頭再約范思源出來嗎?自尊心阻止瞭施夢縈這樣做。她勉強克制著回傢,上網看瞭一集美劇,又想找找有沒有鬧騰點的綜藝節目可以幫自己分分心,但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她現在想得最多的,是沈惜昨晚說的那些話。越想,越不舒服。

  什麼叫不是哪個人的錯?他的意思就是他什麼錯都沒有!再說,他以為我聽不出來他實際上想說什麼嗎?不就是想說在他眼裡我不夠好嗎?他不就是想說,和我在一起,他不開心,不自在嗎?什麼叫沒辦法變成他希望成為的那種人?這關我什麼事?是我拖累他瞭嗎?

  我就那麼差嗎?

  他就是這樣看我的嗎?

  施夢縈覺得,自己在沈惜眼中好像就是一堆垃圾,她的全部自信,簡直就要被打壓到塵埃裡去瞭。

  她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一個女人:喻輕藍。沈惜曾帶她去過幾次朋友聚會,她見過這個女人,還一起吃過飯。

  這也是個奇怪的女人!她跟沈惜到底算什麼關系?不就是普通朋友嗎?我和沈惜之間的感情關她什麼事?她有什麼資格插嘴?

  記得有一次吃飯時,她陰陽怪氣地對沈惜說:“你現在看起來,和以前還真是兩個樣子呀!”

  這不就是沈惜昨天說話的那個腔調嗎?

  什麼兩個樣子?

  一個人單身時和談瞭戀愛之後當然應該是兩個樣子!當然要對另一半付出更多的關心,當然要更有責任心,當然不能繼續那樣雲淡風輕,白馬流星,這有什麼不對?

  連這都不懂,還假模假樣號稱是什麼情感專傢?

  沈惜後來的轉變,說不定就是被像她這樣的朋友挑撥的!

  我不能讓他變成他希望成為的那種人?那誰能夠啊?開玩笑,這是找女朋友的標準嗎?

  突然,又一個女人的樣子出現在施夢縈腦海中。

  在崇濱大學教學樓樓道裡,那個高挑優雅的身影,回眸時的溫和笑容,禮貌又不失熱情的那聲“你好”……

  一切都讓施夢縈覺得灼目刺耳。

  或許在沈惜眼中,這個女人能讓他變成他希望成為的樣子?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也許他心裡總是不停在拿我和她做比較,在他眼裡,那個女人身上都是優點,所以在我身上他找到的,全都是錯!

  都是借口!

  想得太久瞭,腦仁生疼,太陽穴“突突”的跳,胸口也悶得厲害。困惑深瞭,變成按捺不住的低落,最後又大半轉化成憤怒。

  這時,屠曉麗打電話過來問今晚相親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除瞭名字、年齡和職業以外,施夢縈對那個范思源毫無印象。他說過的那些東西,她早就忘得一幹二凈。

  既沒什麼可以向媽媽交待的,又忍不瞭她的嘮叨,施夢縈很快掛斷電話。

  煩、亂、氣……

  施夢縈覺得一定還得再找人來陪,不然註定又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找誰呢?孔媛?施夢縈覺得不靠譜。最近這些日子,兩人有些疏遠,自從孔媛突然變得不再合群,不再有時間聽她傾訴之後,施夢縈也就不太與她有什麼聯系瞭。再說,孔媛現在一下班就回傢,無論是公司出面組織,還是要好的同事私底下自行安排的聚會,她一概都不參加。真是,還要整天守著男人啊?都那麼久瞭,秀什麼恩愛啊?估計就算是找她,她也不會出來的。

  那找蘇晨?可以考慮,可她放假以後就不在中寧瞭。

  那還能找誰呢?

  施夢縈又想到瞭沈惜。

  盡管他對自己說瞭那樣的話,那樣傷害自己,那樣貶低自己,但施夢縈還是想和他見面。一想到這裡,她不想再浪費一分鐘時間,馬上出門,攔瞭輛出租車直奔雲瀾公館。然而一路上心潮起伏,設計瞭無數問題,想好許多說辭的施夢縈,卻被現實狠狠地拒之門外。她驚愕地發現沈惜傢整棟樓上上下下都黑沉沉的,沒有一絲燈光透出。

  已經睡瞭?不可能啊,這才晚上八點多……

  不在傢嗎?

  施夢縈不甘心地敲門按門鈴,完全沒有回應。

  像昨晚那樣給沈惜打電話,手機關機瞭。

  施夢縈執著地又撥另一個號碼,這是沈惜單獨準備的緊急號碼。有時為瞭清靜,沈惜會關閉手機,不與外界聯絡。但為瞭不錯過那些重要的人的緊急電話,他預留瞭一個號碼,從不關機,保持24小時暢通。據他說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個號碼,譬如他爺爺,他姐姐,還有施夢縈。

  但這次施夢縈聽到的,卻是系統聲冷冰冰地通知她,這個號碼已註銷。

  她不知道的是,沈惜在上個月更換瞭緊急號碼。

  剛和施夢縈分手那會,他沒把她還知道這個號碼的事放在心上。雖說這號碼是為自己最親近的人預留,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但畢竟與施夢縈相愛一場,沒理由剛分手就立刻換號碼,無非是多她一人知道而已,也沒什麼大不瞭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施夢縈在分手這件事上格外執著和糾纏。沈惜忍瞭她幾個月,終於覺得如果她今後長期都要保持這樣的狀態,真是有些麻煩。隨即又想到自己的緊急號碼,萬一哪天自己心情不太好,或者正好很忙,需要關機,她還是能通過這個號碼找到自己,那就很糟心瞭。

  於是他索性直接換瞭這個號。沈惋說把施夢縈拉進黑名單就行瞭,但沈惜想瞭想還是決定徹底換號。反正換這個手機號一點都不麻煩,在和施夢縈分手後,隻需要通知爺爺、姐姐和宋斯嘉三人就行。

  註銷號碼這種事,沈惜又不會特意通知施夢縈。所以,直到今天,她才發現瞭這件事。

  施夢縈來到她上次待過的小涼亭,徒勞地坐等瞭兩個多小時。小區保安已經巡邏過兩次,甚至開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瞭,她才不得不對自己說:走吧,沈惜今天不會回來瞭。

  折騰瞭一大圈,浪費瞭那麼多時間,卻沒能見到想見的人。本想過來緩解負面情緒,相反現在變得更加鬱悶瞭。施夢縈像個遊魂似的離開雲瀾公館,一隻手死死揪著連衣裙的系帶,像要把這佈條掐斷似的。

  這時已經晚上十一點瞭。

  她需要有人陪他,她沒辦法一個人待下去。

  還能找誰呢?

  施夢縈給徐芃打瞭電話。

  這不是她的第一選擇,卻是最後的保障。施夢縈覺得,徐芃肯定是願意陪她的。在這種感覺背後,她想給自己的暗示是,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一切都不那麼糟糕。

  徐芃今晚陪著老媽李雯去走親戚,完事後把老媽送回傢,自己也才回傢沒多久,剛洗完澡。

  李雯去的是一個遠房表妹傢。雖說從血緣上來講,姐妹倆不算近,兩傢老人再往上一代也是表親關系,但因為老人們彼此間關系要好,所以這對老姐妹打小感情也不錯,這些年來聯系一直不斷。

  更何況徐芃這位表姨嫁得好,那位剛剛年過半百,與李雯同歲的表姨夫在中寧商界是極有地位的。不僅自己集團公司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還身兼諸如市貿易促進會、市名優品牌促進會之類好幾個商業聯合會的理事長、秘書長,連續多年被評為全市十佳企業傢,更是雷打不動的市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徐亞堅有很多生意需要靠這位表妹夫照顧,逢年過節,徐芃總要陪著父母去表姨傢聯絡感情。

  這次在表姨傢,徐芃還見到瞭那位精靈古怪的小表妹。別說,這黃毛丫頭在國外讀完大學回來,無論是身材還是思想,看上去都成熟瞭許多。

  洗完澡出來剛躺到床上打開電視機,徐芃就接到瞭施夢縈的電話。

  雖說現在時間晚瞭點,但他還是一口就答應馬上出去陪她。現在每一次接觸施夢縈的機會對他都很重要,都是他對她施加影響的大好機會。徐芃沒興趣得到施夢縈的愛,但很需要她慢慢培養起對自己的依賴感。

  何毓新曾說過,心理學有些研究表明,憂鬱人格的人,往往更容易產生依賴心理,一旦這種依賴心理發展到比較嚴重的程度,很可能讓這些人為得到關註而不惜代價地取悅依賴對象。當然,要達到這種效果,需要極強的耐心和技巧去慢慢滲透、影響、馴養具備憂鬱人格的人。更多時候,這種依賴感的產生,不是培養出來的,而是自然生成的。

  有何毓新這位正牌心理醫生在背後提供專業支持,遇到的又是像施夢縈這種在徐芃看來是標準蠢女人的對象,他覺得自己想要調教騷浪賤的計劃,應該會一帆風順。

  徐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雲瀾公館附近的一個公交站,接上施夢縈去吃夜宵。

  施夢縈對他的好感無形中又增加幾分。

  細想起來,和沈惜分手後,徐芃一直在陪伴她。工作上,他為她安排相對容易應付的客戶,手把手帶她參加課程——施夢縈已經在認真考慮是不是申請轉崗,從客服經理轉做課程助理——生活上,經常陪她吃飯、聊天,聽她傾訴心事,給她出主意。徐芃建議她拍攝藝術寫真,給她她介紹心理醫生,還想盡辦法幫幫她接近、試探和刺激沈惜,效果好壞不說,但他的態度還是很認真的。

  最重要的一點——施夢縈下意識地總是逃避開去想這一點——徐芃是目前唯一一個能得到她認可的性愛對象。

  和他上床,至少不讓施夢縈惡心。而徐芃確實能帶給她生理上的高潮,照何毓新的說法,她現在需要性高潮。

  施夢縈不願意出去濫交,不會為瞭得到性高潮就隨便出去找男人。就像那個猥瑣的老房東,施夢縈可以忍著惡心承認,他也曾經給過她高潮,可她每次想到那一次,就想吐。

  她勉強接受可以接受和徐芃上床,當然絕不會主動,頂多對他的撩撥順水推舟,隨遇而安。此前此後,都盡可能不去想。

  施夢縈對自己說:性愛僅僅是我獲取性高潮的方法;而性高潮,僅僅是我緩解抑鬱的途徑。說白瞭,我就是在吃藥。沒別的。

  至於性本身,她的態度與過去基本上沒有什麼差別:除瞭繁衍後代的作用外,性,一半是肉體的骯臟,一半是精神的放縱。

  所以,在施夢縈看來自己對徐芃的好感和性沒什麼太大關系,更準確的說,這裡的因果關系應該倒過來講,是因為有好感的存在,她才能勉強忍受和徐芃上床。但她並沒有意識到,她對徐芃的好感與日俱增,已經到瞭很深的程度。最簡單的一個證明是,她已經完全想不起第一次和徐芃去開房那晚,在聽到他對自己說臟話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瞭。

  畢竟,徐芃的關心和支持,對她來說,是在一無所有之後,最後攥在手裡看得見摸得著的一份心意瞭……

  對一個饑餓的窮光蛋來說,哪怕手裡隻有一粒谷穗,就算是癟的,也會把它當作寶。

  施夢縈自問和徐芃之間是無所謂愛情的,可又渴望能從他那裡得到更多關愛。她一方面覺得徐芃的性格、價值觀尤其是性態度和自己有太大的差異,很難與他同步,可是卻又寄希望於他能站在自己身邊,告訴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接下來該怎麼過。施夢縈不能靠自己活不下去,她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活。

  吃夜宵的時候,徐芃沒有刻意多問什麼。施夢縈有一肚子話,但實在太累瞭,也沒說出多少。過瞭午夜,徐芃送她回傢。這次,他沒有離開,第一次在施夢縈傢留宿。

  當然,順理成章的,他們又做愛瞭。

  連施夢縈自己覺得理所當然,在徐芃提出要住下的時候,她都沒問他想睡哪兒,也根本沒想過要讓他睡到客廳沙發上去,很自然地找出個枕頭放到床上。其實徐芃隻說要住下,並未明說要和她做愛,可施夢縈去洗澡時自然而然著意清洗瞭下身,下意識裡為接下來做愛做準備。

  其實施夢縈自己都不確定到底在期待什麼,準備什麼或同意什麼,隻是這些似乎變成瞭本能,好像徐芃陪伴她之餘,陪他上床是再自然不過的步驟似的。

  一切都收拾好後,兩人上床,徐芃都沒說話,隻是拍瞭拍她的屁股,施夢縈很自然地脫瞭內褲,趴到床上,撅起屁股。她知道這徐芃操她的時候好像最喜歡這種姿勢。

  她自己並不喜歡,但她已經習慣瞭這樣被男人操。

  徐芃問她今天要不要多做幾次,施夢縈含糊地點頭。反正是和男人做,次數什麼的,有那麼重要嗎?再說,又能做幾次呢?難道不睡覺嗎?

  這一晚,施夢縈確實被操瞭很久,在她實在忍不住睡著之前的最後一絲清醒意識中,徐芃還壓在她身上拼命聳動。

  那時,是凌晨四點,還是五點呢?

  其實,徐芃加在一起也就射瞭三次,卻足足折騰瞭施夢縈三四個鐘頭。他不停指揮她變換姿勢,讓她用最大的嗓門叫床,教她說臟話,在休息的間歇,讓她一直舔雞巴,直到整張嘴都變得麻木。三點多的那次,施夢縈幾乎眼看就要睡著,但徐芃硬生生把她操清醒瞭。

  在他第三次噴射前,施夢縈再也控制不住倦意,沉沉睡去。她當然沒時間清洗身體和收拾床鋪,就這麼帶著滿身滿嘴的腥騷味進入夢鄉。

  再次一覺睡到中午。醒來時,徐芃已經不在瞭。

  和昨天一樣,又是帶著饑餓感醒來,但施夢縈覺得和昨天相比,情緒要好一些。下午,她把兩天一直積著沒洗的衣服都洗瞭,換瞭昨晚連場大戰不知沾瞭多少體液的床單,還打掃瞭屋子,忙活瞭許久,居然一直都沒有再被胡思亂想幹擾,更沒產生昨天那種激烈的負面情緒。她越來越相信,何毓新說的那些精液和性高潮的作用是正確的,至少對她是有用的。

  快到傍晚時,徐芃主動打來電話,約她出去共進晚餐。

  這時,他才問起施夢縈昨天心情不佳的具體原因。

  施夢縈沒提自己去相親的事,隻把前天晚上去找沈惜,在他傢發生瞭那樣一場對話這些事原原本本說瞭一遍,當然也說瞭沈惜看到徐芃給她拍的照片後的回應。

  徐芃耐心地聽她的傾訴,還不時插口,詢問細節。

  施夢縈足足講瞭一個小時,講完後發現心中鬱悶好像又排遣掉不少。

  “我覺得,你前男友說的那些都是借口。其實他就是覺得你沒達到他的要求,又沒有耐心和你磨合,所以幹脆分手。無非是把話說得漂亮一點,顯得他在這件事上沒做錯什麼,責任都是你的,他一點都不虧欠你罷瞭。”

  對於這一點,施夢縈也有同感,所以她現在對沈惜很失望。

  在她想來,曾經相愛的兩個人,在不得不分手之後,總應該還是深深眷戀,欲說還休的,就算不是藕斷絲連,至少該有幾分戀戀不舍吧?尤其是提出分手的那一方,心裡總該抱有虧欠的歉疚。誰知沈惜竟全然不是這樣,還把責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我的第二個感覺,你那些照片應該還是有作用的。別看你前男友嘴上說得那麼瀟灑,但我覺得,他也就是裝逼裝得比較高明,實際上還是被刺激到瞭。”

  施夢縈仔細回想沈惜看過照片後的全部反應,不太認同徐芃的想法:“我可沒看出來……”

  “你想啊,如果他真像說的那樣毫無感覺,那為什麼總是強調,要你以後對自己好一點,關鍵要考慮自己是不是開心呢?他對你應該挺瞭解,知道你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所以就借機提醒你,這種事情會讓你不開心,以後不要做瞭。說白瞭,他自己也不希望你以後再做同樣的事。如果他真的是分手以後就全不在意瞭,那還管你開不開心幹嘛?你看,前天晚上,他一邊裝逼,說什麼你想做什麼,都是你的自由,但一邊又再次提醒你,有些事情以後不要再去做瞭。一方面對自己有什麼感覺避而不談,另一方面一再建議你不要再做這種事,這說明什麼?”

  施夢縈陷入沉思,聽起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所以,我覺得其實你還是成功瞭,他心裡有瞭疙瘩,你讓他不舒服瞭!當然,我確定這種不舒服到底是出於他對你餘情未瞭,還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但不管怎麼說,照片是有作用的。隻是對他這種善於裝逼的男人來說,可能現在這種火候刺激性還不夠強。這個再看吧,總之,下一步不管要做什麼,這仍然可能是我們手中一張王牌!”

  “啊?”施夢縈覺得自己有必要表明態度,她對拍這種照片內心還是很抵觸的,簡直和淫穢下賤已經相距不遠瞭。“我以後不拍這種照片瞭!”

  “我沒說一定要拍,隻是分析一下,這招還是有點效果的。反正看你自己的想法,萬一哪天你又想再去試探或者刺激他瞭呢?這也算一個選擇嘛。”徐芃顯得很淡定,完全是就事論事的口氣。

  施夢縈不置可否,也沒有繼續糾結於到底是拍還是不拍。

  “最後一點,我覺得,你還是要想辦法走出來。試探也好,刺激也好,報復也好,繼續跟你前男友接觸是一方面的事。還有另一方面,你也該認真考慮,是不是非得吊死在他這一棵樹上?你應該想辦法試試能不能擺脫對他的感情。當然我知道你對他的感情很深,也理解你現在心裡的痛苦,所以有時候矯枉就得過正,重病要下猛藥!面對巨大的痛苦,人有的時候需要徹底改變一下自己,才能扭轉緩解。你看是不是想些有趣的花樣,嘗試一些新的生活方式,做些從沒做過甚至沒想過的事。比如你上次決定拍藝術寫真,也是過去你從來沒拍過的,現在拍出來感覺怎麼樣?”

  說到那套藝術寫真,施夢縈嘴角現出一絲笑意。她真的很喜歡那套寫真的,盡管在拿到寫真後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沒有好心情,但她還是認真地翻過兩遍。那個叫“迦樓羅”的攝影師,技術確實不錯,無論是畫面佈局、角度選擇,還是光線處理都充滿瞭美感。大多數照片裡的自己盡管是全裸的,但與色情、下流這些詞無關,確實屬於藝術的范疇。

  從拍攝時的感受,但現在拿到寫真後的心情,施夢縈都覺得這件事自己是做對瞭。對此,她對學鵬也是很有幾分感謝的。

  “你從小到大,有沒有做過一些出格的事?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做些極端的事,甚至是小小的壞事是很有趣,很能排解壓力,放松心情的?你看很多人就喜歡玩蹦極,為什麼要去搞那麼危險的事?因為對減壓有好處嘛。還有些人在自己傢裡喜歡脫光衣服,整天都一絲不掛的,有些人喜歡跑到超市去捏方便面,當然我們不一定要鼓勵或者模仿這些,但你得承認,有時候這些出奇的嘗試是可以轉換心情和減壓的。隻要不犯法,不傷害別人,什麼都可以試試啊。正好你現在沒有男朋友,不如趁著還自由的機會,試試玩得放縱一點。這也算是跳出‘自我設限’吧。有些話我以前沒對你說過,正好今天說。我一直覺得你活得太死板,自己給自己加太多毫無意義的限制,很大程度上限制住瞭你在各方面的發揮……”

  徐芃後面的話,施夢縈聽得含糊,她的思緒有些飄忽。聽他的意思,還以為她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實際上,施夢縈很清楚地記得自己早就聽到過類似的話。

  香格裡拉那一夜,她裝醉假睡,偷聽到瞭徐芃和蘇晨之間的對話。

  “像小施這樣的人,會自己給自己加上很多奇怪的約束,把這些約束看作是天經地義的規矩。”

  “憑她的能力,業績不應該那麼差,對吧?可就因為她永遠擺脫不掉那些約束,死板,僵化,一點都不靈活。這種作怪的心理就叫‘自我設限’。自己圈定一個范圍,確立一套標準,然後做任何事都不敢超越這個范圍,不敢突破這套標準,把自己束縛得死死的。那還怎麼可能做好事?”

  “人生裡本來就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限制,她還要自己給自己加圈子,其實這樣很蠢哪。真正有能力的人,是可以不斷突破自己,不斷超越限制的。”

  施夢縈也很奇怪,明明過瞭這麼久,這些話自己居然還是記得那麼清楚。

  長時間在工作業績上落後於同事,這一直是施夢縈的心結之一。對此她無比困擾。她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笨,也不承認自己不努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就因為有些同事不要臉,靠上不得臺面的方法換業績,而自己不願意同流合污?但是,不可能所有客服同事都是這樣的吧?那自己為什麼總是在最後幾名徘徊呢?

  那次聽徐芃說過這些話以後,她好像找到瞭尋求答案的新方向。

  今天重新聽到類似的話,施夢縈覺得這可能還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當然,她能把這些聽進去,前提是徐芃已經基本獲取瞭她的信任。同樣的話,換由周曉榮或者張昊翔來講,施夢縈大概隻會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還會直接判斷對方肯定別有居心。

  徐芃說完這幾點意見,就收瞭口,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飯後他帶施夢縈去瞭傢酒吧,幫她叫瞭杯雞尾酒,坐在吧臺邊靜靜聽駐場歌手唱歌。大概坐瞭一個多小時,這才送施夢縈回傢。

  這天,徐芃沒和施夢縈上床,也沒有留宿,借口傢裡有事早早就走瞭。

  可能是酒精的影響,施夢縈這一夜又沒睡好。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一直熬到凌晨三四點才睡著。

  然後她開始沒完沒瞭地做夢。

  先是莫名其妙夢到自己一絲不掛地被董德有抱著,他那條醜陋的肉棒,粗壯得像屬於一條公牛似的,從背後不停地操著她。

  隨即,她又像進入另一個空間,是一間四墻雪白的房間。終於擺脫董德有的蹂躪,卻看到沈惜坐在房間正中一把椅子上,懷裡抱著一個女人。女人的面目不停變換,一會是喻輕藍,一會是沈惋,一會是他那個“妹妹”,然後又變成周曉榮的堂嫂——那個曾在他傢門前和孔雀醉酒吧裡兩度見過的女人,最後又變成香格裡拉酒店大堂裡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孩……

  說也奇怪,這些女人,她幾乎都隻見過一兩次,也就是和沈惋見面的次數稍多一些,可她們的面孔在她眼中卻都那樣清晰……

  看到她們——嚴格說,是她,隻有一個女人,卻在不停地變換面孔——依偎在沈惜懷抱中,施夢縈心如刀割。

  然後她又驚恐地發現自己突然跳回到上一個場景,依然被董德有按著屁股不停地操,不停地操。

  悲哀的是,就算是在夢裡,她好像也被操到高潮瞭,她含糊不清地哭喊,像是正在求他……

  施夢縈突然對自己說:我是在做夢!要醒過來!

  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清醒。

  在夢裡她就一直這樣被操著。

  有時是沈惜操她,但這種場景持續的時間最短。很快,沈惜的面目就模糊瞭。身邊的男人變成瞭大學時的方老師,接著還有周曉榮、張昊翔、徐芃,甚至有兩三個和她有過接觸的客戶的臉也出現瞭,而她就被這些不斷變幻的男人不停地操。有時還會幻化成好幾個面目不清的男人,在她身邊像鬼影一樣閃動。

  男人,一直在變;唯一不變的,是施夢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一直在被他們操。

  終於,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帶著滿臉驚恐和渾身冷汗,施夢縈終於回到現實世界。

  原來已經上午十點多瞭,徐芃打電話過來問她有沒有起床,要不要和他一起吃中飯。

  施夢縈當然樂意有人能陪她。

  剛見面,徐芃就說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昨晚沒有睡好。施夢縈苦笑著承認,隻是沒把自己的夢告訴他。

  回想昨晚,再對比前天晚上和徐芃一直做愛直到自己睡著,施夢縈覺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可能需要有個人經常陪伴。而且他昨天說的,自己該想辦法走出來的建議也是有道理的。自己看來必須要徹底轉變心情和生活狀態瞭,繼續深陷下去,肯定會越來越糟。

  自從和沈惜分手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堅決地想要改變。

  問題是,該怎麼做呢?施夢縈隻是想著要改變,對具體變成什麼樣,怎麼變,完全摸不著頭緒。她現在摸到的一點頭緒,無非就是徐芃的那些建議。

  當初也是他建議自己去拍藝術寫真的也是他給的,事實證明,這主意還不錯。那麼像他昨天說的那樣,去做些出格的事,極端的事,玩一點小放縱,可能也是有效的吧?

  細想想,好像何毓新也曾有過類似的意見。

  這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上次自己試探他,主動投懷送抱,他也沒有接受。騙我對他又有什麼別的好處呢?

  施夢縈覺得,目前她最信賴的兩個人給出差不多的建議,應該值得試試。何況她現在從精神到肉體都很疲倦,哪有精力去細細思考?隻是下意識地往自己覺得應該可信的方向走而已。

  當然,即便她現在精力充沛,也未必能想分辨明白其中的對錯。施夢縈原本就極容易受人影響,又喜歡咬死被灌輸的某種觀念或意識不放。

  關鍵在於,是誰在對她施加影響。

  而此時此刻,正在影響她的是徐芃和何毓新。

  所以在徐芃又問她想不想找點刺激出格的事來做的時候,施夢縈的心防終於被擊穿瞭。

  “那我們去幹什麼呢?我不敢去蹦極……”

  徐芃壞壞地笑,壓低嗓門說:“那個太激烈瞭,咱們一步一步來,先在你熟悉的環境裡,找件你平時也會做的事情來做。去公司吧,現在放假,公司又沒安排值班,沒人會在那裡,我們去公司做愛怎麼樣?”

  “啊?”施夢縈被嚇瞭一跳。如果隻是和徐芃做愛的話,現在的她基本上已經無所謂瞭,因為那基本就等同於吃藥。可是在公司裡做愛,這根本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在那個熟悉的場景裡,她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自己坐在哪裡,孔媛坐在哪裡,蘇晨坐在哪裡,周曉榮的辦公室在哪個方向,會議室在哪個角落……大辦公室裡擺放的植物,茶水間裡的飲用水機,文印室裡那麼多設備……

  去那裡做愛?

  施夢縈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這麼做瞭,長假結束再去公司上班時,自己會不會走到任何角落都會想起自己曾在這裡脫光衣服被徐芃操過?那自己還能正常工作嗎?

  我的天哪!

  她第一時間就想拒絕,隨即卻又糾結瞭,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點沖動想要答應。

  這確實是件很出格,很刺激的事!我不是已經想好瞭要做一件出格刺激的事嗎?

  要不是這樣不守常規,甚至看上去離經叛道,那還能算是出格的事嗎?

  要是真的面對一件實實在在的出格事,馬上就害怕拒絕,逃之夭夭,那還說什麼轉換心情,還說什麼減壓,還說什麼走出“自我設限”?

  抱著惴惴的心情,施夢縈以近乎紋絲不動的姿態,用最小的氣力點瞭點頭。

  徐芃輕松地說,不過是試一試,先去公司轉轉,如果到瞭現場覺得不舒服,那就不做,也沒說非得怎樣。聽瞭這話,施夢縈揪起來的心終於放松一些。

  她像個木偶似的被徐芃帶到公司。

  榮達智瑞所在的星灣廣場在節日裡尤其熱鬧,但主要集中在東部那一片,那邊有噴水廣場、各品牌的專賣店、超市、影院和各種餐飲,靠西面的幾幢商務大樓因為放假的關系,就顯得非常冷清。華唐國際的大堂裡除瞭坐瞭個保安以外,空無一人。上十七樓,電梯裡也隻有徐芃和施夢縈兩人。

  偌大的榮達智瑞,在假日裡顯得很沉寂。關閉瞭好幾天的封閉空間,空氣都顯得滯澀,氣味也不太令人舒服。但施夢縈此時顧不得去開窗通風,她現在整個人都很僵硬,不知所措。

  做嗎?

  如果不做,那就讓徐芃帶自己離開吧,但怎麼開口呢?

  如果做,那麼,在哪裡做,怎麼開始呢?

  施夢縈滿腦袋漿糊。

  徐芃領她到瞭工位邊,施夢縈望著再熟悉不過的辦公桌,呆愣愣的。徐芃在她耳邊說話,她下意識地點頭,卻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清瞭他的話。

  徐芃開始動手脫她穿的連衣裙,她並未抗拒,但也不主動,隻在衣裙被脫到關節部位時,木木地動一下做些配合。因為是在非工作日,她又根本沒心思打扮,今天沒穿絲襪,腳上也隻是普通的跑鞋。徐芃又幫她脫去鞋襪,讓她光腳踩在地板上。很快,她身上就隻剩下胸罩和內褲,徐芃並不急著把她剝光,而是拉著半裸的她在大辦公室轉悠起來。

  榮達智瑞占據瞭整個十七層的空間,電梯井的東側主要是行政區,像總經理、副總經理的辦公室、財務室、會客室、講師會議室、講師休息室,包括前臺等基本都集中在那邊;而西側最主要的空間就是一間大辦公室,隔出瞭幾個單間,充作茶水間、儲藏室和會議室。

  除瞭前臺文秘和財務人員外,公司其他的員工,不分課程助理、客服、人資,全都集中在這個大辦公室裡上班。徐芃剛來時,周曉榮一度為他在東面收拾出瞭一間辦公室,但他拒絕瞭,直接在西邊的大辦公室裡找瞭張空的辦公桌。那間為他預備的辦公室一直都空著,現在堆滿瞭文件資料和辦公用具什麼的。聽說過段時間,可能要在現在的中層裡提拔一個總經理助理,到時候就由新提的總助用這個辦公室。

  至於其他平時不需要坐班的培訓講師,都沒有專門的辦公室,反正他們不用每天到公司報到,有課就直接去上課地點,要開課程研討會就在會議室,也用不著辦公室。

  所以,大辦公室對施夢縈來講,是全公司最熟悉的區域,她不知道徐芃想做什麼,隻是麻木地跟著他走。走過蘇晨的辦公桌,走過孔媛的辦公桌,走過程莎的辦公桌,又走過徐芃自己的辦公桌,這些地方,平日裡她不知道經過多少次,區別在於,此刻她身上隻有內褲和胸罩。

  施夢縈渾身肌肉都緊繃著,呼吸急促且粗重。她緊張得要死,現在她滿心困惑,做這麼出格的事情,隻會令人緊繃神經,究竟怎麼減壓呢?

  不可思議……

  徐芃將她帶到瞭大辦公室邊緣的落地窗邊上。這些天公司裡一直沒人,窗簾自然是緊閉著的。這些窗簾都很厚,拉攏後,如果不開燈,屋子裡會很黑。

  施夢縈突然被輕輕推瞭一把,不由自主扶住窗邊齊腰的欄桿。徐芃突然伸手把窗簾拉開一條小縫,一道幾乎讓施夢縈把心從嗓子眼裡吐出來的亮光瞬間照到她的臉上。

  “你幹嘛?”施夢縈尖叫一聲,向後退瞭好幾步。

  天哪!萬一對面有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那還怎麼做人啊?

  徐芃嘻嘻笑著:“怕什麼呀?”

  “你神經病啊!”施夢縈幾乎就要氣急敗壞瞭,“被人看見怎麼辦?”

  “看見就看見,你又不是全裸,這不是和遊泳時穿得差不多嗎?再說,我們是在十七樓,這麼高,哪有人能看見?”

  施夢縈簡直無語,徐芃嬉皮笑臉的樣子讓她抓狂。

  “十七樓怎麼瞭?如果對面樓裡有人,就能看見瞭啊!”

  “你看清楚,我們現在是在哪邊窗戶旁邊?”徐芃的這句話,倒是立刻讓她的情緒平復瞭大半。他們現在應該在整個樓層偏西北的位置,而華唐國際位於整個星灣廣場的最西北角,在這個方向上,沒有高樓相鄰,直到一公裡以外,才有一棟十五層的嘉豐世紀園。

  “難道你覺得這時候會有人趴在嘉豐世紀的樓頂,舉著望遠鏡盯著這邊,又正好看到我們?放心吧,不可能的!”

  徐芃確實說得有理,施夢縈的心基本放回到肚子裡,但嘴裡還是不讓:“那也不行,萬一就有變態在這樣做呢?”

  徐芃搖頭,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想看也看不到。嘉豐世紀頂多就十五層,一公裡以外,他能看到我們這邊才有鬼!你放心,就這麼一條縫,你自己朝外面看看,沒事的!我們今天來不就為瞭做點刺激的事嗎?不然幹嘛去公園劃船呢?對吧?放心,就是心理上給你一點刺激,實際上肯定安全的!來,過來,到窗戶邊上來。”

  施夢縈被他說得又有點動搖,隻能一再強調,最多隻能把窗簾拉到現在這樣,縫隙不能再大瞭,隨後一點一點蹭回到欄桿邊,站到那條縫隙之前。徐芃嘴上當然答應她的要求,可拽著窗簾的手卻一直都在悄悄用力,直到把縫隙拉到大概半人寬之後才停下來。

  從這條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縫隙望出去,沒有高樓遮蔽的視野極好,隻是窗玻璃許久沒有清洗,積瞭很多灰塵,看到的遠景也變得灰蒙蒙臟兮兮的。地面上的人與車都像是螻蟻一般。

  今天已經徹底放晴,前短時間陰雨連綿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陽光很好,透過玻璃照到施夢縈身上,暖哄哄的。

  如果一切正常,在這樣一個午後,站在高樓窗邊,曬著太陽眺望遠方,也許是件非常愜意的事。但施夢縈時刻都記得自己現在是半裸的,她慌張地望向遠處的嘉豐世紀園,徒然地想看清那邊有沒有人正望向這邊。

  當然,她什麼都看不清。距離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從她所處的高度,如果不是因為嘉豐世紀園足夠遠,她能看到的也就是樓頂,哪能看到什麼人?

  即便如此,她還是非常慌張,非常恐懼。

  什麼減壓啊?什麼轉換心情啊?騙鬼啊!我這回做得是不是太出格瞭?要不,今天暫停吧?

  就在施夢縈又氣又怕又悔地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下身突然一涼!徐芃從背後一把將她的內褲使勁拽到膝蓋以下!

  “呀……”施夢縈驚恐地跳起來,兩手像鳥翅膀似的在身體兩側揮舞,小腿被內褲繃住瞭,她無法在這種狀態下一邊亂蹦亂跳一邊還保持平衡,險些跌倒。還好徐芃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抱住。

  “你幹嘛?你幹嘛?!”施夢縈一邊推他,一邊想把內褲拉回股間,同時還想把窗簾拉攏。手忙腳亂的,她一樣都沒能做到,反而還被徐芃牢牢按在窗邊欄桿上不能動彈,下身依然赤裸,窗簾反倒又被拉開瞭一些。

  徐芃這時候根本不再跟她說什麼,熟練地解開瞭她胸罩的搭扣。松開的胸罩再包裹不住豐盈的肉團,沒精打采地下落,隻剩下肩帶還搭在手臂上。

  嚴格說起來,無論是內褲還是胸罩,都還沒有離開身體,但施夢縈此刻身上已經沒有哪處敏感位置是有保護的瞭。她無比慌張,不知道該怎麼辦,發火?還是哀求?是全力去拉攏窗簾?還是先試著從窗邊逃開?是拼命從徐芃手中掙出來?還是先盡可能地躲到他懷裡,至少不被別人看清楚自己的身體?這個所謂的“別人”到底在什麼地方,到底會有什麼有特異功能的高人,能從什麼樣的角度看到她的身體,這些復雜的問題,施夢縈根本顧不上想。她現在的感覺,就像赤裸地在人群中行走,這真是能讓她羞恥尷尬害怕到死的節奏!

  就在她木然的頭腦還沒敲定任何決策的時候,隻用一隻手就控制住瞭她的徐芃,用另一隻手把一邊窗簾徹底拉到墻角。之前所謂的縫隙,至少已經有一米半的寬度瞭。

  更多的陽光照射進來,施夢縈都有點睜不開眼。

  徐芃不去理會她自從內褲被扯下後就一直沒停過的喃喃碎語,用力按緊她,讓她胸口抵在欄桿上不能動彈。一隻手像蛇一樣穿過施夢縈的襠下,輕車熟路地找到瞭肉穴口。

  施夢縈整個人都縮緊瞭。那隻搗亂的手按到令她最難以招架的部位,酥麻酸爽的刺激感占據她的大半意識。盡管她還在抗議,還在掙紮,但整個人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軟瞭下去。

  這次徐芃似乎想走速戰速決的路子,他沒有玩弄太久,一旦感覺到指尖已經沾滿從肉穴中汩汩流出的淫水,就立刻掏出已經脹大的肉棒,頂到肉穴口。

  施夢縈從來都沒想過會在沒有窗簾遮蔽的窗前,被男人從身後插入。更沒有想到,自己在剛開始的慌亂和羞惱之後,居然很快有瞭匪夷所思的生理反應。她心裡是極其抗拒的,可身體作出的反應卻是自然地壓低瞭腰部,抬高屁股,讓徐芃的肉棒得以順利進出。

  唯一還算沒有完全失常的,是她把臉埋進壓著窗邊欄桿的手臂間,根本不敢抬頭朝窗外看。或許把臉藏起來,會讓她忘記自己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被人操吧?

  一聲聲發悶的呻吟從她埋著臉的手臂間傳出。

  徐芃狠狠地搗瞭十幾二十下,又把肉棒抽瞭出去。

  施夢縈正在體味快感和羞恥同時襲來的那種復雜的情緒,肉穴卻突然空瞭。她從鼻間擠出一聲混雜著疑惑,更多卻是失望之意的“嗯……”,回過頭看徐芃。他蹲下身,把她的內褲拉到腳踝處。施夢縈自覺抬起腳,任由他把內褲從她兩腿之間扯瞭下去,扔到一邊。很快,掛在一邊手肘上搖搖晃晃的胸罩也步瞭內褲後塵。這時的施夢縈,終於名副其實的全裸瞭。

  “繼續在這兒做,還是換個地方?”徐芃壞笑著,聲音裡滿是惡魔般的誘惑。

  這個問題還會有第二個答案嗎?如果能由施夢縈本人來選,她當然不會選擇在窗前和做愛。

  “如果你不想在這邊做,那接下來就要乖乖聽話,待會叫你做什麼,都要照做哦……”徐芃還是詭秘地笑。

  還能做什麼?不就是做愛嗎?剛才都已經插進來瞭,我還有什麼不願意照做的?施夢縈現在隻想快點離開讓她整顆心七上八下的窗邊,別的根本不放在心上,昏沉沉地點頭應允。

  徐芃扯著她朝遠離落地窗的方向走,施夢縈像逃一樣地跟著他。

  經過施夢縈辦公桌時,徐芃無意中在桌上瞧見一樣東西,興致勃勃地拿起,遞給她:“把這個掛上!”

  看著手裡自己平時掛在脖子上的工作證,施夢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已經被剝得一絲不掛,卻還要戴上它?她還在猶豫,徐芃伸手擰瞭一下她左邊乳頭:“說過叫你做什麼都要照做!不然我們回窗邊去!”

  施夢縈連忙掛上工作證,管他為什麼提這種要求呢?難道戴上這個會比在窗邊被操更恐怖嗎?

  徐芃滿意地點頭,又拉著她繼續走,他的目的地是會議室。

  進瞭會議室,徐芃松開她的手,直奔平時會議主持人的座位,大馬金刀地坐好,沖著傻傻待在門口的施夢縈招招手:“來,美女,過來這邊,站好!”

  施夢縈茫然走過來,她這時才註意到,雖然剛才在窗邊徐芃已經插入她的身體,但其實壓根沒脫衣服,隻是拉開瞭褲子拉鏈,把肉棒掏出來而已。現在的他坐在會議室裡,儼然就是平時開會時的模樣,倒是自己,渾身赤裸,隻戴瞭個工作證,好像有種特別淫靡的味道。

  “施……夢……縈……客服經理!”看著掛在她胸前的工作證,徐芃像第一次見面似的一字一句念著她的姓名和職位。

  施夢縈滿心不解,木然地站著。

  “小施啊,去我辦公桌把電腦邊上那個藍色文件夾拿過來。”徐芃突然一本正經地指揮施夢縈做起事來。

  “啊?”她一頭霧水,“要工作嗎?”

  徐芃忍住笑意說:“是的,不過你不能穿衣服,隻能現在這個樣子去做!快去!”他的語氣很嚴肅,可一隻手一直在擼動肉棒,又顯得那麼色情。

  施夢縈滿腦門黑線地走出會議室,她多少有點明白徐芃是在玩,但想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玩的。她並不知道,盯著她一絲不掛的背影,尤其是那個走起來扭得很風騷的肥臀,徐芃不自覺得加重瞭擼動肉棒的力量,喘息聲也粗瞭許多。

  很快,她把徐芃要的文件夾拿瞭進來,他接過以後裝模作樣地看瞭一下,突然把文件夾重重甩到會議桌上。

  “讓你拿個文件夾都拿錯瞭!怎麼搞的!”

  施夢縈很驚訝:“不可能,桌子上就這麼一個文件夾!要不你等一下,我再去看看!”

  徐芃假裝生氣地說:“還看什麼看!拿錯就是拿錯瞭,還強調理由?不知道一個優秀的職場人士,永遠都不能找借口嗎?”

  被他這麼一本正經地訓斥,施夢縈覺得眼前這一切簡直荒唐到瞭頂點,索性認命般一語不發地盯著徐芃。“既然錯瞭,就要受懲罰。去,到窗戶邊上跪好!把屁股撅起來。”

  順著徐芃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會議室落地窗邊放瞭一排軟墊座椅。施夢縈默默走過去,隨便選瞭兩把椅子,扶著椅背爬上去,一個膝蓋跪一把,手扶椅背,屁股朝天,高高撅起。

  她覺得自己已經弄明白徐芃到底是要幹什麼瞭,不就是玩個小花樣,然後用這個姿勢來操自己嗎?

  但出乎她的預料,徐芃並沒有動用他的肉棒,而是抄起瞭她剛拿進來的那個文件夾,走到她背後,一抬手“啪”的一聲,不輕不重地在她屁股上甩瞭一下。

  “呀!”施夢縈喊瞭聲疼,更多其實是驚嚇。這個動作讓她瞬間滿臉通紅,沒想到自己這麼大瞭還會被人打屁股,還是在公司裡脫得光溜溜的被打。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被這樣打屁股,甚至比被操更加羞恥,更加不堪。

  她一挺腰想要離開椅子,卻被徐芃按住瞭。

  “不是說瞭,你要乖乖照做嗎?這麼快就想反悔啊?”

  施夢縈猶豫瞭。倒不是因為她想著什麼言出必踐,尤其在現在這種淫靡荒唐的場景中,誰會奇葩到去想遵守承諾這種事?她怕的是徐芃以她反悔為借口,再次把她拽到窗邊去操,那是她更不願意再經歷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施夢縈一直在反復比較在哪裡操,怎麼操,卻自始至終都沒想過終止眼前這一切,穿好衣服離開公司這個順理成章的選擇。

  就在她僵著身子,上下兩難的時候,文件夾第二次甩到她的裸臀上,這一次徐芃用的勁比上次更大,帶著一股風聲,在與肉體碰觸傳出又一聲“啪”的同時,文件夾兩邊封皮也在震蕩中彼此相撞,發出塑料制品擦碰時那種“噗噗”的聲響。

  施夢縈又尖叫瞭一聲,這一次是真的很痛。

  緊接著,第三下,第四下,施夢縈左邊屁股很快就變得殷紅一片,而她的臉幾乎就和屁股一樣紅。

  徐芃打得盡興,肉棒無需擼動就已經堅硬如鐵。他抬手把文件夾扔得遠遠的,龜頭在施夢縈股間摩擦幾下,很快找到濕潤滑膩的洞口,長驅直入地捅瞭進去。施夢縈原本隨著文件夾拍打的節奏而發出的一聲聲規律的喊叫,立刻黏成一連串亂糟糟的呻吟。

  一波猛烈的撞擊,使隻有跪著的膝蓋支撐身體的施夢縈險些從椅子上滑落下去,往前猛撞的力量使她的身體也不住前後搖擺,掛在胸前的工作證亂舞,在和椅背、百葉窗等碰撞的過程中發出各種聲響。施夢縈死死摳住落地窗上的百葉窗葉片勉強保持平衡。葉片被拽出兩個不規則的洞來,如果有人這時在大辦公室朝這個方向看,就能通過這兩個孔洞看到會議室裡有一團白生生的肉正在不斷扭動。

  或許是因為終於也感受到瞭之前淫戲的刺激,或許是會議室封閉空間帶來一定的安全感,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徐芃兇猛的沖刺令她快感連連,施夢縈的呻吟變得比在窗邊時自在很多。

  雖然她叫起床來還是一如既往的顛三倒四,但仔細聽的話,在一堆“嗯嗯啊啊”的不知所雲中,還是能很清楚地聽到她時不時地吐出“爽”這個字,甚至偶爾還能聽到一句完整的“操得好爽啊!”

  徐芃一邊加快沖刺速度,一邊還是沒放棄對施夢縈屁股的抽打,隻不過他現在改用巴掌。每打一下,他都會惡狠狠地吼一聲:“叫大聲點!”

  在他一聲緊似一聲的催逼,一下重似一下的拍打下,施夢縈叫得越來越響,如果公司裡現在還有第三個人,無論處於任何一個角落,哪怕是在東側最靠裡的一間辦公室,也鐵定能清晰地聽到她痛苦和快樂夾雜在一起的尖銳嘶喊。

  一口氣幹瞭六七分鐘,徐芃又中斷瞭抽插,抽出肉棒。

  一而再再而三的半途而非,使哪怕對性愛那樣無感的施夢縈都覺得不滿,從她口中吐出的那聲嘆息更像是從心底裡發出的。即便經驗再怎麼匱乏,經過這段時間徐芃的操弄,她也察覺到有一波高潮正在醞釀中,眼看就要登頂,這種關鍵時刻,他卻突然抽走瞭那根讓她平時煩得要死,此刻卻愛得要命的玩意兒!

  不上不下,這不是在折磨人嘛!

  “爬到桌子上去!”徐芃發出瞭新的命令。

  施夢縈已經習慣瞭今天詭異的節奏,默默服從命令回到會議長桌邊,踩著椅子爬到桌子上。

  “下面對著我!”

  “把腿分開!”

  “像那天拍照一樣,自己把下面扒開給我看!”

  徐芃發著一連串指令,施夢縈也都麻木地一一照做,隻是在揪著陰唇朝兩邊扒開的時候,自然而然把臉撇向一側,她還是做不到在擺出這種姿勢的時候直接面對男人。

  徐芃走上兩步,先將歪到一旁滑到腋下的工作證擺正,讓它平平擺放在施夢縈的小腹上,“施夢縈”這三個字正對著他,伸手拍瞭拍她黏糊糊的肉穴口,笑著問:“小施啊,你本科讀的什麼專業?”

  施夢縈隨口回答:“中文!”

  “那你的語言表達能力應該很不錯吧?”

  “還行吧!”施夢縈對這一點倒是一直很有自信。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用手扒著給我看的,叫什麼啊?”

  “呃……”施夢縈一下子噎住,憋瞭好一會,才不情不願地回答:“陰道!”

  徐芃用中指輕輕揉著肉穴口上的那顆肉粒,把她搞得渾身上下又麻又酸,笑瞇瞇地繼續問:“還叫什麼?”

  還叫什麼?陰道還叫什麼?施夢縈腦子凌亂瞭一陣,終於想起曾經從不同男人口中聽到過的各種稱呼,從中選擇瞭一個她覺得不那麼淫穢的叫法:“小穴……”

  “哦……小穴,果然很小啊……”徐芃一邊說一邊把中指捅進肉穴,快速抽插起來,“還有呢?”

  “還有什麼?”施夢縈忍著下身傳來的快感刺激,艱難地問。

  “除瞭叫陰道、小穴,還叫什麼?”

  “還……還叫……”施夢縈原本就凌亂的腦子被快感侵襲,更加無力思考,她咬著嘴唇,憋瞭好一會,又吐出三個字:“桃源洞!”

  “耶?這麼文藝?你他媽還真是學中文的!”徐芃挑瞭挑眉毛,有些意外地笑罵瞭一句,手中加重力道,也加快瞭速度。

  施夢縈的頭伴著手指抽插的節奏左右搖擺,屁股也上下扭動起來,她顧不得再說什麼,高潮就要到瞭!

  “還叫什麼?”徐芃繼續追問。

  施夢縈完全顧不上回答。

  徐芃手上不停,嘴裡也不住逼問:“快說,還叫什麼!還叫什麼!”

  施夢縈滿臉都是欲笑卻顯苦,欲哭卻似樂的尷尬神情,張瞭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蹦出來。

  “還叫什麼,還叫什麼!”徐芃不停追問,“你再不說,我就不動瞭!”

  “屄!騷屄!肥屄!屄……啊!”施夢縈從喉嚨最底部嘶喊出來,這個“屄”字被她那經過訓練隻憑肉嗓就可以把歌聲清楚送到劇場最後一排的聲音叫得在整個西側辦公區回響。

  徐芃本來略有停頓的手指立刻恢復抽插,保持著之前的節奏。施夢縈叫出這個“屄”字,像用盡瞭全部力氣,氣喘籲籲的。隻有緊貼會議桌,難以控制輕微顫抖的臀部才能說明,她其實剛剛達到一波高潮。

  又用手指玩弄瞭一小會,徐芃把爛泥似的施夢縈翻過來,又讓她像條狗似的趴在會議桌上,臉沖著會議室大門,他也跳到桌子上,二話不說把肉棒捅進一片稀爛的肉穴。

  這一次他不想再玩什麼花樣,就想痛痛快快射一次。照他此前的計劃,接下來還有節目,此刻不射,說不定這泡精液就得憋在自己體內瞭。那怎麼行?憋精很傷身。

  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抽插,簡直要把施夢縈操暈瞭。高潮過後,她本就近乎筋疲力盡,哪還架得住被這樣蹂躪?更何況會議桌不是傢裡的床,硬梆梆的,硌得她的膝蓋生疼,更讓她快要跪不住瞭。

  但徐芃不會就此放過她,按著屁股猛操,即便她的膝蓋慢慢軟倒,整個人幾乎就趴到瞭桌上,他也沒有停下來,而是順勢趴倒在她背上,壓著她繼續聳動下身,每次都把肉棒送到她身體最深處。

  “過完節要開會的,就在這裡!到時候你會不會想到今天在這兒被我操得有多爽!?”徐芃在她耳邊輕聲說。

  施夢縈嚇得一哆嗦,雙手撐桌想要直起身來,卻被徐芃壓住瞭背,根本動彈不瞭。被徐芃這句話嚇瞭一下,她居然覺得肉穴口連著跳動瞭好幾下,像抽搐成瞭一團。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從會議室門口傳來:“你們在幹嘛?”

  施夢縈這一次哆嗦得比剛才還厲害,瞬間渾身上下冷汗直冒,她艱難地扭過臉去。

  周曉榮正站在會議室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施夢縈毛骨悚然,大腦一片空白。但身後的徐芃卻沒有停下動作,反而開始瞭瘋狂的最後沖刺,每一下都像要直接捅到她的心臟似的,不過十幾下之後,就大吼著開始噴射。

  滾熱的精液灌入肉穴,在周曉榮的註視下,羞、怕、慌各種情緒交纏的施夢縈被燙得高聲尖叫起來!

  沒等射完全部精液,徐芃就拔出肉棒,最後幾股精液像從水龍裡射出的水柱似的,噴到瞭施夢縈赤裸的背上、臀上,還有許多飛濺在棕褐色的會議桌面上,斑斑點點,白得那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