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平靜的生活總是很快就被打破瞭。

  那是六月底的一個晚上,得有十一點鐘瞭。浩軒正在做著諸多的會考前的模擬試卷。聽見有人敲門,聲音相當急促。

  燕蓉在屋裡看電視,披著衣服下來問“誰啊”

  “阿姨,我是兆龍。”

  燕蓉打開門。“這麼晚瞭,有事?”

  兆龍神情很緊張“浩軒在嗎?”

  浩軒也覺得奇怪,沒這麼晚找過自己啊。出瞭房間,兆龍看見就說“到我傢來一下吧,有點事。”

  “出事瞭?”燕蓉也很緊張,這點出事,不會是小事。

  “沒什麼,就是讓浩軒和我媽說句話。”輕描淡寫的話,確是非常急促的語氣。

  “浩軒,你惹事瞭?”燕蓉馬上就想是不是浩軒這幾天在人傢傢裡幹瞭啥壞事。

  還沒等浩軒說話,兆龍搶著說“不是,不是,阿姨,就是有點事,我要出去幾天,傢裡得請你和浩軒照看照看。”說著拉著浩軒就出瞭門,奔下瞭樓。留下燕蓉愣愣地看著他倆的背影。

  進瞭兆龍傢,紀芹正在哭。

  兆龍關上門,也沒顧上他媽,對著浩軒說“浩軒,我出點事,得出去一趟。要段時間。你就多照顧我媽。“

  目瞪口呆。事情來得這麼突然,這是咋回事啊?結果一句話也沒問出來。

  “哥可能今天打瞭人瞭,人傢被打傷瞭,還不輕。我那些朋友都跑瞭,我回傢收拾點東西,出去躲幾天。”

  紀芹趴在桌子上哭聲更大瞭。

  浩軒從沒見過紀阿姨大笑,更沒見她大哭,她一直都是非常恬淡的表情。今天一看這苦相,更是手足無措。怏怏地說。“好,我照顧紀阿姨。”

  “跑能跑的掉啊!跑哪去?”紀芹的聲音都裂瞭。

  “媽,我現在不跑就真跑不掉瞭。最遲明早他們肯定到傢裡來抓人。我得走。”

  東西很顯然已經收拾瞭,一個雙肩背包就撂在沙發上。

  “你去哪?”

  “不知道,沒想呢,先去找我爸,搞點錢,後面再說吧。”兆龍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媽。“我就是太混蛋,不正幹,出瞭這個事。”

  紀芹狠狠地看著兒子“你他奶奶地就是混蛋!”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擠出瞭這個發自心底的責罵!

  “所以說,我知道,我就不是個東西。”轉過臉,對浩軒說“浩軒,我媽最喜歡你,你比我強,好好照顧我媽”看看紀芹又低頭哭著,回頭說“我謝謝你。傢裡有點什麼重活,你幫著她幹幹。嗨,我不在這幾年,就當我媽是你親媽吧!”

  開門出去的時候,燕蓉正要進來。兆龍喊瞭一嗓子就奪門而出瞭。

  “咋啦,這是?”燕蓉不放心,也不知道到底發生瞭什麼,趕緊下來問問。

  紀芹奪到門邊,望著樓道,死兆龍早都跑個沒邊。

  “畜生,我怎麼生瞭這麼個畜生!”紀芹關上門,她並不想招搖過市。抹抹眼淚對燕蓉說“我這下半輩子怎麼過?”又趴在桌上哭瞭起來。

  浩軒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傢,隻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睡的特別不好,滿腦子都是追逐、奔跑、被抓住的場景。第二天上課更是昏昏沉沉的。晚下午放學去兆龍傢,傢裡沒有人,不知道紀阿姨到哪兒去瞭。隻好回傢。

  媽媽倒是在傢裡,這很意外。

  他撂下書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咋回事啊,這是?”

  “咋回事?大事!”燕蓉給兒子端過來一杯水,把自己從街頭巷議各種渠道獲得信息經過仔細整理後,描述給兒子聽。

  事情的經過大約是:兆龍在的發廊是在故城很有名的一個發廊,來往的都是些時髦的小青年,有幾個社會上的皮孩子就常來搗鼓頭型,兆龍就和這些痞子混上瞭,有時候和這些人去吃飯、玩遊戲。總之,就是也成瞭個不三不四的人。

  昨天晚上,兆龍說打瞭人,是真的,但是因為什麼打架又沒說,因為他不敢跟他媽說,昨晚,他們在西山區的一個泡腳屋裡幹壞事——在故城,泡腳屋就是幹那種事的淫穢場所——兆龍那邊的人可能和旁邊一個人為瞭爭個小姐起瞭爭執,不知道怎麼最後就打起來瞭,兆龍這邊人多,又喝瞭酒,所以把那人圈在屋裡打的,那人幾乎就被打死瞭,這夥人就跑瞭。

  兆龍在這裡,不是個旁觀者這麼簡單的角色。如果那人死瞭,他就是殺人犯之一。

  “這孩子,年紀輕輕的。”燕蓉長嘆一聲。

  浩軒沒接觸過社會,聽到這事一時緩不過神。

  燕蓉起身去廚房燒晚飯。“他媽真是苦瞭……”

  浩軒這才想起紀阿姨不在傢,說“我剛敲瞭門,紀阿姨不在傢。”

  “她走瞭”燕蓉說。

  “走瞭?去哪兒?”很驚奇,浩軒甚至還感到瞭責任感。

  “去哪兒?這地方叫她怎麼呆,大傢議論紛紛的,誰能受瞭別人指指戳戳。你小,不懂。她回礦區瞭。在那它還有原來的老房子,那地方沒人知道這事,她好過些。”燕蓉看看兒子。

  “我原來一直擔心你和兆龍在一起,看現在出事瞭吧。他——你該不會也跟他一樣瞭吧?”燕蓉的擔心是有點莫名其妙。

  浩軒卻是心頭一緊,怪不得兆龍能搞到那種書呢,原來是外面有渠道的,還去幹壞事。但是嘴上還是堅持“哪有,我一個星期也見不瞭他兩面,再說我每天都上學放學,跟誰壞去?”

  燕蓉也知道浩軒顯然和兆龍之不一樣的,還是認真地叮囑“浩軒,你要好好的,萬一你有什麼事,我要像你紀阿姨那樣,我怎麼辦?”

  浩軒確實也覺得這事對紀阿姨的打擊太大,本來就是很不幸,結果這件事隻能是不幸中的大不幸。可不能讓媽媽落到這麼個境地。

  “媽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一輩子都陪著你。”

  燕蓉看看兒子,眼神清澈純真。她放心地笑瞭。

  “就是紀阿姨太可憐瞭,一個人不會有什麼事吧?”

  “我想過,是我勸她走的,在這更可能有事,回到那邊一個人不聽不看,眼不見為淨.好得心許還能快點。”

  “我是說怕她想不開。”浩軒似乎這個時候的語氣像個小大人。

  燕蓉看著兒子很認真的樣子,覺得他真是一個很善良的、很有責任感的小夥子,她真的覺得面前這孩子是自己兒子是多麼好的一件事,萬一自己真攤上象兆龍那樣的龜孫子該是多麼可怕的事啊!但是嘴上去並沒有誇他“呦,浩軒你還真是沒讓你紀阿姨白疼你,這麼心細。”

  浩軒看著媽媽善意的笑容,忙解釋說“我是說——我真怕她受不瞭,再有個什麼事。”其實浩軒的確是不太放心紀芹,她原本就不太外向,容易把事壓在心裡,而且她們傢一連串的事都不是什麼好事。

  兆龍犯事外逃,這會不會是壓在她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更關鍵的是,兆龍在臨走之前對他的托付,讓他有瞭很強的責任感,他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這個屢受打擊的脆弱的女人。

  燕蓉其實也是有點擔心的,這個女人在礦區那邊的老房子裡,又每個人照應,自己在想不開,別自殺瞭,這就太不好瞭。說不好聽的,就是死在房子裡,都不一定有人知道。於是看看浩軒說“浩軒,你下周不是會考嗎?考完有個幾天假,你去紀阿姨那兒住幾天,也可以陪陪她。”

  浩軒即使現在就想去找到她,但是沒有辦法,這可能是最可行的方式,隻是到下周五自己才有時間,中間有10天呢,希望紀阿姨在這十天裡千萬別出事,自己現在是高二瞭,假期很短,隻有四五天,然後就得上高三的課瞭。四五天的時間怎麼才能把她重新調整過來,點燃對生活的希望呢。最好是讓她回到市裡來,這樣也好照顧些。

  也隻有如此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