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離京安城越來越遠,修得寬闊筆直的官道也越來越彎曲狹窄,最後消失不見,隻剩下崎嶇不平、石礫遍佈的山路。對於這種路,若是普通商旅必定會叫苦連,天可對西門舞月這支人馬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足為道,要知道他們都是久經陣仗之輩,無論是個人的心理質素還昆手裡的裝備都是上上之選。
首先無論是他們騎的馬還是拉車的馬,都是來自陰山草原的良駒,體格腳力自不必說,每隻馬蹄上都還安有精鐵打造的鐵掌,故再崎嶇不平的路也不會對馬蹄造成什麼影響;而那些馬車更是由海王廈最好的能工巧匠所制,不但結構堅固異常,而且其車輪是由堅韌耐磨的海底柳木制作,再配以巧妙精密的螺栓,可以說無論在多麼惡劣的地面行駛都不易出現一般馬車常見的脫輪散架情況。
不過這些雖然可以稱之為難得,但並不足以令人驚嘆。真正讓人眼前一亮的是,海王廈的巧匠們創新的在馬車的車廂底部安裝瞭承重彈簧,並且輔以海綿,這樣可以將絕大部分的外力吸收,所以盡管此刻山路極為崎嶇不平,但車廂裡的人一黠也感覺不到顛簸,依舊和行駛在平地上的感覺一樣。
“註意,前方山路較為險峻,各位馭手一定要小心駕車。”
走在最前面那位騎士揚手道:“另外,兩邊側衛註意山上的落石,還要註意可能會出現的山賊,明白沒?”
“是!”
兩邊側衛齊聲應答,他們的人數雖然不多,但齊齊應聲之勢亦是驚人,聲音響徹山谷,驚得深林裡的鳥兒紛紛振翅而飛。
南宮修齊舉目望去,這段山路堪稱驚險,一塊極為突兀的巨巖從山腰橫空而出,恍如鷹鉤當頭、山龜騰飛,其勢恰成切斷兩山的突出山嘴。
一條不足一丈寬的石板道在凌空山崖下盤著巨石山嘴,突然便是一個轉折,山嘴遮絕瞭兩邊視線,雙方共同可見者,便隻有那可容三、五騎的一方凌空彎角。凌空山嘴下便是深不見底的峽谷深淵,依著路面寬度,尋常車輛大可通過,便是戰馬騎士,三、四騎並轡而過也是相當從容的。
這些騎士都是身經百戰之人,其為首者更是軍中一員驍將,作戰經驗十分豐富,之前他在郊外紮營等候西門舞月的那段時間,他就已將京安城周圍的地形、山勢及附近常出沒的山匪等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京安城外一處最險要的地方又地處雲山;根據他所掌握的訊息,這裡盤踞著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其首領是位名叫黑爺的人,雖然這黑爺不做攔路搶劫的勾當,卻也是與華唐朝廷作對的,雖說不會和自己一行為敵,還是小心戒備一點好。
一路小心而行,眼看就要越過這條依深淵峽谷而建的山路時,忽聽一聲尖銳的口哨,頭頂上方傳來轟隆隆的響聲,為首的騎士一聲大喝:“不好,有埋伏!速速後退!”
盡管事出突然,但一行車馬卻並不顯慌亂,常年的征戰生涯讓他們養成瞭處變不驚的強大心理質素。隻見騎士立刻調轉馬頭護衛著行動相對笨拙的馬車,而那些馬車的馭手則緊勒韁繩令馬停住,由於這條山路的寬度不足以讓形體龐大的馬車調轉,現在隻能暫時待命,視情況而動。
不過騎在馬上的南宮修齊就沒那麼鎮定自若瞭。雖然相較於以前,現在的他也算是經歷相當多的危險,其中不乏生死關頭,但和那些從槍林箭雨中滾過來,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騎士們相比,在心理質素上還是略遜一籌,郝以在大量巨石從天而降的一剎那他顯得頗為驚慌,本能的勒緊韁繩,使得胯下戰馬不住揚蹄嘶鳴,險些把他掀下馬來。
南宮修齊一邊慌忙夾緊馬腹穩住身形一邊拉轉韁繩,催馬來到柳鳳姿所在的馬車旁大喊:“嫂嫂、嬌姐,坐好瞭,千萬別出來!”
“啊……出什麼事瞭?”
車廂的窗簾被掀開,現出柳鳳姿那還殘留有一絲紅暈的臉。
“不知道啊!嫂嫂你趕緊坐好。”
說罷,南宮修齊趕緊催馬到瞭西門舞月車旁,卻見她已從小窗中探出頭來,沉聲命道:“可能是山賊,大傢小心,註意偷襲。”
聽到西門舞月這般不帶一絲慌亂的語調,饒是南宮修齊臉皮厚,也不禁暗暗一熱,心道:“人傢一個女子都廳臨危不亂,我一個大丈夫,居然這般手足無措,太丟人瞭!”
想到這裡,南宮修齊連忙使自己恢復鎮定,這時他發現山上的落石隻是阻住瞭他們的去路,並沒有向他們當頭砸下,於是心下稍松,同時腳下加緊催馬向後退去,然而就在這時又是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從上面傳瞭過來,眾人大驚,齊齊循聲看去,卻見無數巨石又從另一端山頂滾滾而下,眨眼間便將他們的退路完全封住。
如此一來,一行人馬一下被困在瞭百餘步長的山道上,在他們右邊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左邊是幾近垂直的山崖,前後兩端都被巨石阻塞。
就在眾人小心戒備之時,頭頂傳來一陣雜音,舉目望去,隻見山崖上草叢裡突然冒出無數人來,個個張弓搭箭,對準著下面一眾人。
面對此番光景,南宮修齊反而徹底放松下來,之前之所以緊張就是因為敵人在暗,摸不清底細,而現在敵人都顯露出來,上頭弓箭雖多,但他自忖還是有把握對付的。
“上面可是黑爺的人?”
為首騎士問口詢問道,語氣中亦不見絲毫慌張。
“哈哈……你們也知道我黑爺的名號,好,也算是有見識!”
一道聲若洪鐘的粗野嗓音在眾人頭頂響起,隨即便見一名滿臉落腮胡的黑面大漢從一群人中縱身而出,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一眾人。
為首騎士暗吃一驚,心道:“好深厚的內力啊!”
的確,黑爺身處山崖之上,且不說上面山風呼呼,聲音極不易擴散,而且他們一上一下,相距足有十丈有餘,聲音更難傳達,可黑爺剛才一番話語卻聲若洪鐘,仿若就在他們耳邊響起,可見他內力極為深厚。
“素聞黑爺乃雲山一雄,從不做打傢劫舍之事,為何今日卻與我等過不去呢?”
為首騎士抱拳道。
“呸!你以為我黑爺這是在攔路搶劫嗎?”
黑爺一聲怒斥,“你也太小看黑爺我瞭,爺爺我還看不上你們那點玩意。”
為首騎士一聽這黑爺攔路不是為搶劫,心裡自然就想到瞭是不是垂涎西門舞月的美色,想搶人劫色,頓時臉色一沉,冷聲道:“放肆,你可知我傢主人是誰?竟敢對她無禮?”
“老子管他是誰?敢殺爺爺我的人,爺爺就得叫他血債血償!”
黑爺並沒有聽出騎士話裡的含義,隻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放出狠話。
“血債血償?”
騎士不由得一愣,隨即語氣稍松道:“黑爺,我想你恐怕有所誤會,我們對你們隻是素聞大名,卻從未謀面,何來血債血償一說?”
“哈哈……”
黑爺仰天狂笑,“爺爺我查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你們抵賴!”
“這……”
騎士沉吟片刻,遂催馬來到西門舞月馬車前,低聲道:“大帥,你看……”
“你去問問,到底和他們有什麼血債?”
西門舞月的聲音從車廂裡飄瞭出來。
“是,大帥!”
騎士領命,策馬回到原位,然後仰首對著山崖上道:“黑爺,既然如此咬定,可否詳細一說?”
“哼,還跟爺爺裝傻!”
黑爺冷聲道:“爺爺手下的阿擔、牛子可是你們所殺,還將他們埋屍荒野!哼哼,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騙過爺爺我嗎?而且更可恨的是,你們居然還殘忍的將他們屍體凌虐成那個模樣,全身上下無一塊完整的肌膚,實在是……”
“慢著,這位黑爺,我想你肯定是誤會瞭,在下發誓,絕沒有殺害過你手下任何一人。”
為首騎士斬釘截鐵道。
而這時一旁的南宮修齊是臉色漸變,本來他認為事不關己,可越聽越不對勁,待黑爺說到埋屍荒野,全身無一塊完好肌膚時,他終於確定這事情和自己有關瞭。
黑爺口中所說的兩名被殺的手下,就是之前那兩名欲對王如嬌行不軌之舉而被自己一舉擊殺的大漢,後來王如嬌為瞭泄心中之憤,用銳利樹枝將他們兩人的屍體劃瞭個稀巴爛,隨後埋入土坑裡。
南宮修齊本以為這事是神不知鬼不覺,當初王如嬌就是怕被黑爺知道,所以命小碧挖坑埋屍以作掩蓋,可沒想到黑爺還是知道瞭,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正暗思對策之時,卻見旁邊車廂的窗簾被掀開,露出王如嬌那張帶著絲絲驚慌之色的俏臉,顯然她也從黑爺的話裡知道瞭這事與自己有關。
南宮修齊不動聲色,隻是向王如嬌暗暗搖瞭搖頭,示意她不用慌張,王如嬌見他一副不疾不徐、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下稍安,對他點瞭點頭便放下瞭窗簾。
略作衡量之後,南宮修齊決定還是暫時不要說出來好,畢竟黑爺並不是完全清楚事情的真相,否則的話就是直接找上自己而不是以為是西門舞月他們這一行人幹的瞭,要是黑爺相信為首騎士的話而撤出那自然是太好瞭,雖然自己並不怕這一夥人,但終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黑爺根本不相信為首騎士的話,冷笑道:“看你們也都是有模有樣的漢子,居然敢做不敢當。好,我黑爺也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不做那不明不白之事,今天爺我就把話說個清楚,也讓你們死個明白。”
說罷,他手一指,喝道:“那車廂裡是不是坐著一名叫王如嬌的女子?”
南宮修齊一驚,而為首騎士則面露疑惑,他知道黑爺所指的馬車裡確有女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叫王如嬌,於是沉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管是不是,黑爺我確信此女就是當初委托我從官兵手裡劫出兩名女子的那人,當初我那兩名手下垂涎此女的姿色,被我喝斥一番後打消調戲之念,但和此女交易完成之後那兩人便不見蹤影,我知道他倆肯定還是不甘就這麼放棄,暗中跟蹤那女子,伺機調戲去瞭。當時我就派人去找回那兩人,結果這一找就找瞭一天一夜,最後找到瞭兩具毀壞嚴重的屍體……”
隨著黑爺的敘說,南宮修齊等人漸漸明白瞭原委,原來當黑爺發現瞭他手下兩人的屍體後,立刻就想到肯定是這兩個人因為調戲瞭王如嬌而被她所殺,不過他也知道王如嬌並無功力,真正的兇手必定另有其人,所以他派人查找到王如嬌的住處後並沒有急著對她下手,而是暗中盯著她,想從她身邊找出真兇。
可是一連數日,暗中盯梢的人都找不出真正兇手,直到今日,終於發現一夥人和王如嬌有瞭接觸,於是盯梢的人斷定兇手就是這些人,飛奔回去報告黑爺,然後在這險要之地設下瞭埋伏,因而也就有瞭現在的這一幕。
這下南宮修齊知道自己不出聲是不行瞭,因為黑爺這意思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接下來必定會要王如嬌出來當面對質。
事實確如南宮修齊所料,別說黑爺,就是為首騎士也在猶豫該不該讓王如嬌出來和他當面對質,正準備請示西門舞月,卻聽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沉音:“那兩個淫賊是小爺我殺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西門舞月與王如嬌齊齊探出頭來,而山崖上的黑爺則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好,有種,你是不連累同伴自己瞭斷,還是要黑爺我出手啊?”
“哈哈,早就聽說你黑爺是個英雄人物,今日一見卻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啊!”
南宮修齊一邊大笑一邊搖頭。
“笑什麼?”
黑爺怒道:“爺爺我是不是個英雄用不著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來評斷!”
“哈哈,這還用得著判斷嗎?”
南宮修齊輕蔑一笑道:“事實不明擺著的嘛,英雄會是非不分,隻知護短嗎?”
“這……”
黑爺一時無言。的確,那兩個人調戲王如嬌在先。
見黑爺無言以對,他身邊的一名嘍囉揮刀道:“黑爺,跟那小子廢話什麼?放箭吧!”
“放什麼箭?”
黑爺狠拍瞭一下那嘍囉的腦袋,“我黑爺行走江湖講的就是一個義字,恩怨分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錯!我那兩名手下的確是不對在先,但也罪不至死啊!”
南宮修齊不屑道:“罪不至死?真是笑話!如果當初那兩個人僅僅是嘴巴調戲一下,我也不會憤而出手,將他們擊殺。”
說罷,他頓瞭一頓,又道:“這位黑爺,難道你認為毀瞭一舍清白姑娘身子的淫賊罪不至死嗎?”
“這個……”
黑爺老臉脹紅,吭哧瞭半天,兀自硬道:“不管怎麼說,黑爺我手下這兩條兄弟的命不能這麼白丟,否則不好向我手下這些兄弟交代。”
這個時候,南宮修齊至少在言語氣勢上占據瞭上風,這使他愈發氣定神閑,他腰板挺直的跨坐在馬背上,山風吹起他的發梢與衫角,倒顯出一股飄逸出塵的瀟灑,隻見他不慌不忙道:“那你想怎麼樣?”
“嗯……”
黑爺沉吟瞭半晌道:“隻要你能捱上黑爺我三掌,這件事就算瞭結瞭。”
下面眾人頓時是一片嘩然,包括南宮修齊在內所有人都是吃瞭一驚,山崖上的黑爺見狀哈哈一笑道:“怎麼,怕瞭?那就別怪黑爺我不講情面瞭,弟兄們,準備放箭,落石!”
“慢著!”
南宮修齊一聲大喝,“我同意受你三掌!”
“齊兒--”“齊弟--”“修齊--”三個女人不約而同的喊瞭出來,隨即三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表情復雜;王如嬌是一臉嬌羞,旁邊柳鳳姿是泰然自若,而西門舞月則就略顯尷尬,隨後清咳一聲,低聲對南宮修齊道:“不要沖動,這位黑爺武功相當厲害。”
說罷,她輕盈的躍身而出,清喝:“做好迎敵準備!”
聞言,那些騎士女兵紛紛亮出各自的兵刃,西門舞月也不例外,隨著她雙手虛張,一把泛著淡藍色光芒的七尺弧月彎刀出現在瞭她的手裡。而山崖上,呼喝聲、弓弦繃緊聲也是不絕於耳,一場大戰是一觸即發。
“停!都給我停手!”
南宮修齊大喝一聲。
這聲呼喝凝聚瞭南宮修齊近六成內力,雄厚的聲音不但震得每個人的耳膜嗡嗡作響,且在深淵峽谷間回蕩,經久不息。
這極具震懾力的呼喝一下讓四周陷入瞭寂靜,這讓南宮修齊很感滿意,他低聲對西門舞月道:“放心吧,我沒事的。”
說罷,他對黑爺一揚手道:“你下來,我受你三掌!”
從南宮修齊剛才那聲大喝中,黑爺就判斷出此人內力雄渾,不在自己之下,雖然有些吃驚,但也不算是太出乎預料,畢竟能殺死自己那兩名手下,功力自然不會弱,所以若是要和此人鬥一鬥,他黑爺還沒有十足的勝利把握,但若要硬受自己三掌,那他是絕對有信心將此人立斃的。
“好,小子你有種!”
黑爺豎起大拇指,隨後縱身一躍,魁梧的身子猶如一隻山雕撲下,穩穩的落在南宮修齊對面不足五尺的地方。
這時候,那些騎士如臨大敵一般將黑爺圍瞭起來,隻等西門舞月一聲令下就向他發動攻擊。
“叫他們都退下吧。”
南宮修齊輕躍下馬,轉首對西門舞月道。
“你……你自己小心……”
西門舞月甚是不放心的叮囑,然後朝為首騎士使瞭個眼色,為首騎士點點頭,手一揮,呈包圍之勢的眾騎士緩緩散開,如南宮修齊和黑爺留出一大片空地。
說實在的,西門舞月是一點也不放心讓南宮修齊承受那三掌,剛才聽黑爺說出這一要求後盡管他是答應瞭,但西門舞月是抱著堅決不讓他去受三掌的念頭,決心和黑爺他們拚一死戰。然而當南宮修齊發出那一聲沉喝時,西門舞月一下便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股極為男人的氣勢給震住瞭,頓時覺得他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自己是他身邊的小女人。小女人不能反抗,也反抗不瞭身邊男人的決定,於是幾乎是下意識的聽從瞭南宮修齊的話,隻是關切的叮囑幾句便乖乖的命人退到瞭一邊。
事實上對南宮修齊來說,他也沒有把握承受黑爺三掌後而毫發無損,但他堅持這樣做主要還是為瞭嫂嫂和王如嬌等人,因為若要和黑爺他們拚起來,自己雖然可以保證能全身而退,但迫於地勢上的不利位置,他就不敢保證嫂嫂她們還能安然無恙瞭,還有苑玉荷,到時肯定顧不瞭她瞭,南宮修齊可不希望這個美人就這麼得而復失。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也使南宮修齊敢於放手一搏,那就是他對自己這一身功力有瞭相當的信心,全力運功抵禦不至於受嚴重的傷,況且自己的血靈召喚具有使傷勢快速自愈的奇效,就算是受瞭傷也不必過於擔心。
南宮修齊站定身子,雙腿微曲,氣沉丹田,按照虛暝神功秘笈裡所載的運功之法調息內力,頓時丹田裡充沛的內力如江河般在他每一根筋脈裡流動,強大的勁力從他全身彌漫而開。
“來吧!”
南宮修齊沉聲道。
黑爺上下打量瞭他一眼,隨即喝道:“好,接黑爺第一掌吧。”
說罷,他一腳跺地、力貫右臂,大喝一聲,夾帶強勁風聲的右掌結實的擊在南宮修齊的胸口上,發出瞭一聲沉悶的響聲。
“啊--”柳鳳姿與王如嬌齊齊捂嘴發出一聲驚呼。
西門舞月雖然沒有喊出聲來,但臉上的緊張之色是顯而易見的,她一雙明眸緊緊盯著南宮修齊的臉,卻見他受瞭黑爺一掌後臉色並無大變化,隻是上身微微一晃,腳下沒有移動半步。
“唔--”不管是山崖上黑爺的人還是下面的騎士都發出一片訝聲,顯然都想不到南宮修齊內功如此深厚。要知道,大傢看南宮修齊年紀輕輕,所以都以為他定是魔法方面有出眾修為,這一次也定會使用魔法結界來抵禦黑爺那一掌的,因為修練魔法隻要占據天時地利,再有好的晶石等原料的輔助,比較容易達到相當高的等級;而武學中的內力就不一樣瞭,沒有長時間的積累是不可能有深厚的修為的。
這時候的南宮修齊卻是有苦難言,黑爺的這一掌雖然沒讓他的外表產生明顯變化,但身體內卻猶如驚濤拍岸,震得他是氣血上湧,仿佛是被重錘猛擊瞭一下,著實異常難受。
黑爺不知南宮修齊的感受,隻道是他受瞭自己一掌卻若無其事,心中又是吃驚又是佩服,當然更有一絲難堪,於是咬牙道:“好小子,有兩下,再受我第二掌!”
事實上黑爺剛才那一掌並沒有使出全力,主要是為瞭試探一下南宮修齊的功力,現在發現此人的功力比自己預想的要深厚得多,於是第二掌他決定使出自己近九成的功力。隻見他神情肅穆,緩緩抬起右掌,與之前那快若閃電般的出手不同,這一次出奇的慢,幾乎是一點一點的靠近南宮修齊的胸口。
和剛才那一掌夾帶風聲相比,這一掌在氣勢上就明顯弱瞭許多,可就是這如老者舒展筋骨一般的慢動作,卻給人一種巨石壓頂般的壓力。所有人都噤下聲來,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周圍除瞭山風呼呼而過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音瞭。
第二掌無聲無息的印在南宮修齊胸口上,隨即便見他臉色一變,身子晃瞭一晃,接著踉踉蹌蹌的連退三步有餘,方才止住步子。
這一上柳鳳姿與王如嬌連驚呼都忘記瞭,整個人仿佛呆住一般,還是西門舞月首先反應過來,幾步躍到南宮修齊身邊,扶住他那猶自輕晃的身體,急道:“你……你怎麼樣?”
“沒……沒事……”
南宮修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同時努力站直身子,然後將西門舞月推開道:“你先讓開,我還要再受他一掌。”
西門舞月知道多說無益,隻得默默退開。
要說黑爺剛才是吃驚的話,現在他則是驚駭瞭,他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內力深厚至此。要知道就算是放眼整個黃土大陸,恐怕能承受自己這一掌而不倒下的人也不會超過五人,而且在這些人中,哪個不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大人物?
何曾有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黑爺心中驚駭,而南宮修齊也不比他好多少。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心裡清楚,剛才的那一掌已經讓他受瞭內傷,當時一口鮮血從胸腔湧到喉嚨,是他硬生生又給吞下肚去瞭,體內五臟更是猶如移位倒錯,仿佛有人拿一把鐵鍬在裡面攪拌瞭一番,以至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暈厥。
所幸的是,這種極端苦楚並沒有持續多久,丹田裡源源不絕的真氣慢慢的再次流轉至全身,隨著流轉得越來越順暢,南宮修齊感覺痛苦漸漸消退,這也讓他有信心再承受一掌。
“呵呵,隻剩最後一掌嘍。”
南宮修齊面帶笑容,故作輕松道。不過暗地裡卻是全力運氣。如果說剛才的真氣流轉隻是江河流動的話,那現在就是瀑佈奔騰而瀉,強勁的真氣在他體內鼓蕩,同時亦使出血靈召喚,一道淡紅色的結界浮現在他的身體表面,不過由於陽光的照射,這層淡紅色的結界很難讓人發現。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在下萬分佩服!”
相較於剛才,這一次黑爺無論是神情上還是言語上都凝重瞭許多,再也沒有先前的輕視與隨意,顯然他已經把南宮修齊當成他遇過有史以來最強的對手來應付瞭。
南宮修齊笑笑,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黑爺可以出掌瞭。黑爺抱拳小施一禮道:“註意瞭,這一次黑爺我使的是浸淫瞭三十年的陰風掌,小心接招!”
說罷,黑爺雙手合十,一對銅鈴般的眼睛低垂微瞇,仿若假寐,隨即雙掌緩緩分開,粗大的手掌開始泛白,一股徹骨的陰冷之氣自他雙掌之間擴散而開,以至離他足有近丈距離的那些騎士都感到一陣寒氣撲面,不由自主的催馬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