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玄玄仙姑這時嫣然一笑道:“吳老,這姓唐的當真有眼無珠,奪去雙睛是應該的。”

  她本來是為瞭討好。

  可是,她卻忘瞭吳老人可是軟硬不吃,不愛人傢拍馬屁的!

  她話音一落,老人己大叫道:“丫頭,沒有你插嘴的份,你免給老夫開口。”

  她碰瞭大大的一個鐵釘,隻碰得玄玄仙姑花容慘淡,一臉衰樣。

  華山邢堂長老“五絕俞叟”看得低嘆道:“對於這等可憐的少女,老怪物也能罵得出口,真是奇怪得很。”

  “八步仙杖”倪笑群笑道:“楊兄可是被仙姑這楚楚動人的神情所動瞭。”

  “五絕俞叟”楊化全笑道:“倪花子,楊某豈是那等經不起引誘之人?玄玄仙姑已是年花逾甲之人,楊某豈會對她有什麼歹念?”

  “八步仙杖”倪笑群大笑道:“楊兄說得果是令人不能不信,但楊兄自己不也是年過七旬瞭麼?以七旬老翁,對花甲仙姑,又有什麼不可呢?”

  這位丐幫的北五省總護法,可說得真太露骨瞭一些。

  “五絕俞叟”楊化全眼一瞪道:“老花子,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若是聽到仙姑耳中,那可就罪過大瞭。”

  “八步仙杖”倪笑群好像故意找碴,他聞言不但不降低聲音,反而故意高聲道:“楊兄,這有什麼罪過,仙姑此次出山,本來就有佈施天下之意,否則,那宴會之後的享樂二字,又將如何解釋?”

  他這麼一叫,可不同凡響的把全廳之人都吸引得朝他看來瞭。

  玄玄仙姑倒未作表示,隻是淡淡一笑。

  但是,那位“多情俠客”孟滄瀾的臉上,卻添瞭一層冷霜。

  他忽地跳瞭起來,大喝道:“倪兄,你在此胡說八道什麼。”

  “八步仙杖”呵呵道道:“孟兄,你可是遲來瞭一步,仙姑先前向今日赴會之人所說的話,大概孟兄未聽到,否則,孟兄大概就不會認為兄弟故說八道的瞭。”

  “多情俠客”孟滄諷怒道:“倪兄,如果你膽敢再口出狂言,孟某可要對尊駕不起瞭。”

  “八步仙杖”陡地敞聲大笑道:“怎麼?孟兄可是要伸手較量較量老花子的討飯杖法瞭?老花子與孟兄相交以來,從未有過惡言,如是孟兄有心一戰,老花子倒是甚感高興!”

  “多情俠客”孟滄瀾嘿嘿一笑道:“楊兄這等說法,可是在向孟某邀戰?”

  “八步仙杖”大笑道:“化子能耐隻會討飯,倪兄如是認為花子乃是向你邀戰的話,花子也無所謂,但看你孟兄打發便是。”

  “多情俠客”忽地大笑道:“隻要倪兄不再說那種不要臉的話,孟某不再計較就是。”

  “八步仙杖”陡然目光一寒道:“孟兄,花子想向你請教一件事。”

  孟滄瀾道:“倪兄有什麼事請教?可不直說?”

  “八步仙杖”倪笑群忽地正色道:“孟兄在武林中清譽極佳,素為黑白兩道朋友所仰慕,但孟兄忽然降服為這位觀主的老奴,不知究竟為瞭何故?”

  孟滄瀾冷冷一笑道:“此乃孟某私事,倪兄弟大可不必過問。”

  “八步仙杖”倪笑群笑道:“孟兄,話可不能這般說,老花子此刻已然感覺到武林中的一股邪惡勢力正在逐漸形成之中,孟兄難道一些不會感到麼?”

  “多情俠客”大笑道:“倪兄可是令人欽佩得很瞭,這等大事,怎地孟某並未發現呢?”

  盂滄瀾這些話也許有人相信。

  但至少阿彬可沒笨到相信他,因為在那銀川城外的大道之中,他會聽到過仙姑向孟滄瀾用傳音說話,要孟滄瀾別阻止她行事之心。

  阿彬可是很明白,“多情俠客”故意“莊肖”(裝佯)。

  “八步仙杖”倪笑群忽然長嘆道:“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多情俠客”孟滄瀾白眉一皺道:“好啊,倪兄兜瞭圈子在責罵兄弟為虎作悵是不是?”

  “八步仙杖”冷冷應道:“孟兄能夠明白就好,玄玄道姑是何居心,孟兄可是當真不知道麼?老花子雖蠢,但不信孟兄會笨到這種程度!”

  “多情俠客”孟滄瀾神色一變,道:“倪兄最好不要出言辱及仙姑,否則孟某可要不客氣瞭。”

  “八步仙杖”道:“看來孟兄是寧願花下死,不惜情譽。”

  “多情俠客”臉色一寒,道:“倪兄,兄弟希望你就此打住,否則隻怕要傷及你我的往日交情瞭。”

  “八步仙杖”倪笑群長長一嘆道:“孟兄,照眼前情況發展,隻怕你我必有反目之時瞭。”

  孟滄瀾呵呵大笑道:“果真有那一天,倪兄也不必為孟某耽心,孟某當有自處之道。”

  這時,“奪命怪叟”陡地大叫道:“你們兩個可是嫌舌頭太長,盡量找些廢話來說麼?老夫主張你們不必多費唇舌,要打就幹個痛快,像這等天橋把式,光說不練,實在叫旁觀的人為你們著急。”

  他這一叫,隻叫得“八步仙杖”與“多情俠客”亂癟心一把的。

  兩人互望瞭一眼,還是孟滄瀾笑道:“大叔,你何必非要我們這些白胡子老頭們動手呢?說真的,像晚輩這等年紀之人,火氣早已消盡瞭……”

  吳老人聽到此處忽然大怒道:“小子,你在暗罵老夫麼?不錯,像老夫這等年紀果然應該火氣已盡才是,不過,老夫卻要告訴你小子,吳世茫乃是唯一的例外,倘若你小子有意試試老夫的脾性,那也很簡單,老夫倒是極願與你較量較量。”

  好啊,這老人在到處找人打架瞭。

  孟滄瀾苦笑道:“大叔,你老這又何必發難哩?晚輩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你老過不去啊。”

  吳老人兩眼一番道:“我老要問的話……”

  孟滄瀾道:“大叔問話,晚輩還敢不照實回答麼?”

  吳老人道:“是瞭,這可是你小子說的。”話音一頓,老人陡地面色一沉,喝道:“孟滄瀾,那沈元失去的鏢車,你在何處起回來的。”

  孟滄瀾笑道:“此事若別人相問,晚輩永遠不會回答的瞭。”

  吳老人冷笑道:“小子,可惜這不是別人問你,你知道麼?”

  孟滄瀾道:“晚輩知道,沈總鏢頭的鏢銀,是在紅柳河畔的石鼻廟中起回。”

  吳老人皺眉道:“紅柳河畔的石鼻廟是什麼人住紮盤據?沈元又為何不會發現?小子,你呢?你又怎麼知道的?”

  老人的問題可真不少。

  孟滄瀾微微一笑道:“大叔,晚輩可不知道那石鼻廟是什麼人所盤據瞭……”

  吳老人哈哈大笑道:“孟滄瀾,你之話叫人能相信麼,如果你根本不知道那石鼻廟是什麼人所盤據,你去向什麼人起的劫鏢?”

  有理,誰也同意吳老人這句話,那鏢車總不會空著放在那兒吧。

  孟滄瀾微微一笑道:“吳大叔,晚輩乃是奉命行事,當晚輩抵達那紅柳河畔的石鼻廟時,這些鏢之人,均已在該處等候,是以晚輩可謂根本未經任何阻撓,將該批貨物押運到銀川城內瞭。”

  吳老人怪笑連聲道:“小子,誰命令你去的。”

  孟滄瀾笑道:“大叔,除瞭觀主,還有誰能命令晚輩?”

  吳老人笑道:“是啊,老夫也知道隻有這狄丫頭才能支使得瞭你。”

  孟滄孟瀾的白眉軒然一笑道:“大叔,晚輩與觀主的過去,大叔知道得最清楚,晚輩所作所為,從未越出情理以外啊。”

  吳老人忽然長嘆一聲道:“小子,你別想用那些事來感動老夫瞭………”

  他嘴裡說的是要人傢拿過去的事來感動他,可是,事實上他的口氣已經變得相當的溫和瞭,真是面惡心善的豆腐心!

  孟滄瀾一笑道:“大叔,晚輩可是你老看著長大的,眉妹……觀主也是,大叔縱要生我們的氣,你老也不必在這等大庭廣眾之上吧!大叔,我們都是大人瞭。…

  “可不是,六十六歲的人,還能不算大人麼?”孟滄瀾的這句話,隻把個阿彬說得大笑起來。

  眼珠子一轉,低聲道:“哇操!老兄弟,孟老人的話不錯,你可得給他們留上一點面子才好。”

  吳老人揚起吊在眼廉上的白眉,大笑道:“大哥你是為他們講情麼?”

  阿彬大笑道:“哇操!小兄求老兄弟你少說一句而已。”

  吳老人也大笑道:“既是大哥也要給他們說情,老兄弟還有什麼好話說呢。”

  吳老人話音頓瞭一頓,向孟滄瀾大喝道:“小子,看在狄大哥的份上老夫饒瞭你瞭,你別承我的情,你如是要感激什麼人,那個人就該是老夫的這位狄大哥瞭!”

  孟滄瀾頗為意外的看瞭阿彬一眼,他怎麼也想不出來,這位老怪一般的說怎會認這個年輕人作瞭大哥?

  孟滄瀾可是心裡有數,這姓狄的年輕人一身武功之高,大概不在這位“鬼哭、神嚎、仙愁、佛怨”的“奪命怪叟”之下。

  但若僅僅是這個理由,就可使“奪命怪叟”把他認作大哥,也太離譜啦!

  孟滄瀾心中在轉動著念頭,口中卻是說道:“吳大叔,晚輩確是十分感激這位狄老……”

  沖著吳老人既是他兄弟,孟滄瀾可不得不尊稱阿彬一聲狄老瞭。

  阿彬聽得不禁笑道:“哇操!孟老,你別這麼叫,我跟老兄弟有言在先,我們是各交各的,你老比我年紀大的大多,是以你老可以直呼我任何名號皆可。”

  孟滄瀾笑道:“不成,吳老是我大叔,老朽稱你一聲狄老,應該十分合理的瞭。”

  阿彬知道再說下去還是廢話,捉笑道:“哇操!大概是沒有辦法可以說服你老瞭。”

  他話音一頓,突然向吳老人道:“哇操!老兄弟,你不見怪麼,我可是為瞭你的身體著想呢,若是老兄弟經常那麼容易生氣,隻怕會大大的傷瞭元氣哦!”

  吳老人大笑道:“大哥要怎麼辦都行你勸我不多管閑事,那可不行。”

  他倒說的全是老實話,否則,他那“無事忙”之名不是自取瞭麼?

  阿彬聽得笑道:“哇操!老兄弟,我隻不過說說而已,你真要愛怎麼樣?”

  吳老人笑道:“大哥,老兄弟可是向來沒人能管,這次能有你來管上一管,倒是十分難得的事呢!”

  說到這裡,吳老人陡地仰天哈哈大笑道:“我吳世茫可是一輩子都在為別人忙,是以無人管得瞭我,而今麼,看來也該為自己的事忙上一忙瞭,大哥,將來可還得要你幫幫呢。”

  阿彬笑道:“哇操!老兄弟有事,我當然應該效勞的。”

  此時,廳內的群雄,個個都忍不住為之大笑,想不到這位年過百歲的無事忙的老人,也有找他幫忙的時候。

  武當掌門靈霄道長淡淡一笑道:“吳老一生為人作嫁。想不到自己遇到事時,也要人幫忙瞭。足見這世間之任何人,都少不瞭朋友,以便守望相助……”

  這位掌門人的幾句話,聲音雖是不高,卻是滿含瞭做人的大道理,是以使得聽到的人,全都猛點頭。

  尤其是那位居心難測的玄玄仙姑,她自從吳老人開始問那“多情俠客”孟滄瀾有關起回失鏢之事以後,她的心就大感不安,她最最為之傷神的,是一旦吳老人追根究底,要問到自己怎會知道失鏢留在紅柳河石鼻廟時,她可真還一時找不出什麼好的理由予以辯解。

  自從阿彬忽地出面解圍,令吳老人問瞭一半,就沒再問下去之意,使仙姑已在心中對阿彬泛生瞭感激之意。

  此時忽然聽得武當掌門靈肖道長的這幾句活,她陡然覺悟到自己欲成大事,還得攀借助於幾個像謝朗、阿彬這等年青人方可。

  於是,她又變瞭主意,將阿彬列為自己拉攏的對象。

  當然,她覺得拉攏阿彬恐怕又得靠自己出馬才可以瞭,而且,順帶的還得把那位“奪命怪叟”的毛抹順瞭才成。

  否則,心血可要白費瞭。

  仙姑低聲向“蛇杖鬼婆”交代瞭幾句,忽地盈盈起立,嫣然一笑向群豪道:“沈總鏢頭的失鏢,業己如數起回,‘六回鏢局’約請各位抵此歡聚之意,已經不再牽涉到名利之爭,各位但請放懷暢飲!”

  這等話別說出自仙姑口中,就是出自一位老怪口中,也會引起大廳之內的兩百武林健兒歡呼拉手的。

  於是,仙姑話音一落,滿堂均是采聲。

  一時,猜拳行令,好不熱鬧。

  亂熱鬧一氣的,真是熱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