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臂蒼龍”沈元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這老兒腦袋反很靈光,可能與這刀婆有關……若是想不錯這半年來的奔走,找不到絲毫線索,可就是很正常的事啦!
他心中雖然高興,口中卻不露風聲的故意長長一嘆道:“嫂子,老朽近來是長三靠板凳斧頭配老九,走蹩十運,六合鏢局,建立四十年來,在北五省可說從來沒有人敢不賣老朽面子,而今年上半年中,老朽旗下的鏢車,竟然在綏運的銀山附近,被人劫走瞭……”
刀婆呵呵一笑道:“老總,你這可是老來的福氣不夠瞭,理出頭緒瞭沒有?”
沈元搖頭苦笑道:“老朽花費瞭五個多個月的時間,走遍瞭北五省的各山各寨,可就是胖子下山,一滾到底,連一點影子都沒有找到!”
刀婆怪笑道:“老總,你怎麼辦,就這麼算瞭不成?”
“八臂蒼龍”沈元又是一聲唉嘆道:“老朽看來隻好認輸瞭,對方的手腳不但太幹凈俐落,而且還不著半絲痕跡,連隨車押鏢的人也全給擄走,這證明瞭下手劫鏢之人,功力遠遠的超過瞭老朽,老朽就是等到瞭劫之人,隻怕也是唱戲的丟瞭梯子,上不瞭臺,結果自取其辱。”
“金刀婆婆”大聲一笑道:“看不出你這位威震西匿的老鏢頭,倒還真豁達得很!”
笑聲一斂,又道:“老總,你想不想要回這一趟鏢?”
“八臂蒼龍”心中暗笑憋想:“差不多瞭,不怕你這位殺人魔星厲害,要說鬥心機,你這位‘刀婆子’跟我實在沒得比……”
他表面上卻是裝出十分企盼熱切口氣道:“老朽自是急於尋回失鏢,否則,老朽這鏢局可就怕要關門大吉瞭。”
話音一頓,突然低笑道:“嫂子,你來的時候,老朽就是與陳賢弟商量討論洗手之事呢!”
“八臂蒼龍”話音一落,刀婆子竟然咯咯一笑道:“沈老總,咱們放下這事不談如何?”
“八臂蒼龍”被刀婆子的這句話弄得大大的一愣。
突然間,他發覺這位“金刀婆婆”並不如想像的那麼沒有心機。
“八臂蒼龍”呆呆的道:“嫂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
“金刀婆婆”笑道:“不錯,老身得跟你談談仙姑的‘玉皇敕令’。”
“八臂蒼龍”驚然一憋道:“是啊!說瞭半天,仙姑突發‘玉皇敕令’之事,老朽倒幾乎記瞭!”
“金刀姿婆”冷笑道:“總鏢頭,你這句話是對仙姑大大的不敬!”
八臂蒼龍”神色一肅道:“老朽不敢!”
“金刀婆婆”冷冷喝道:“老身也相信你不敢!”
“八臂蒼龍”十分恭敬的抱拳沖著婆婆一揖道:“嫂子,請說仙姑教諭,好讓老朽遵命辦事!”
“金刀婆婆”大笑道:“仙道要尊駕向武林之中宣佈你曾經失鏢之事!”
“八臂蒼龍”呆瞭一呆道:“這……老朽……”
半晌,他沒能再說下去,這事對“八臂蒼龍”沈元而言,簡直是砸瞭他的一世英名,他啞巴赴約會,難以作答,這是難為之事!
“金刀婆婆”包目倏皺,喝道:“總鏢頭可是要違抗仙姑教令?”
“八臂蒼龍”微現惶恐的應道:“老朽豈敢,隻因此事關系老朽一世威名……實在叫人為難。”
“金刀婆婆”冷笑道:“總鏢頭,仙姑教令可和以前一樣哦,違令人的後果,總鏢頭不應該不記得吧?”
“八臂蒼龍”沈元的臉上,己沁出瞭汗珠。
“金刀婆婆”等瞭一會,沒見沈元說話,忽然咯咯一笑道:“總鏢頭,倘若仙姑在你宣佈失鏢之事以後,再替你尋回那失去的鏢車,你認為怎麼樣?”
“八臂蒼龍”望著刀婆,大聲道:“嫂子,仙姑一一她老真的要替老朽尋回失鏢麼?”
“金刀婆婆”笑道:“你以為仙姑沒這辦法?”
“八臂蒼龍”道:“老朽豈敢不信,隻是……唉!老朽奇怪,仙姑在歸隱瞭三四十年之後,為何突然對老朽如此關切瞭?”
刀婆婆大笑道:“若非有事要你代辦,仙姑怎會看上瞭你……”
“八臂蒼龍”心知道刀婆此處才算說瞭真話瞭。
因而連忙陪笑道:“刀婆大嫂,仙姑還有什麼事要老朽辦麼?”
“金刀婆婆”道:“總鏢頭,仙姑能找上瞭你,可真是夠讓你大出風頭的瞭。”
沈無故作欣慰的笑道:“仙姑抬愛,老朽真是感激不盡瞭……”
頓瞭一頓,低聲道:“嫂子,你可知道仙姑除瞭要老朽向武林同道宣佈老朽平生首次失手之事以外,還有什麼事要我去辦?”
“金刀婆婆”淡淡一笑道:“也是一件十分簡單之事,仙姑深感刎善其身的修心養性之道,並不足以成就道傢上乘功夫,是以有心大開法門,廣渡有緣善士……”
沈元有些怔的尋思道:“這關我個屁事?”
想到這裡,他不禁脫口道:“仙姑發此慈心,正是武林一大喜訊,但不知道‘大開法門,廣度有緣善士’之事,與老朽有什麼牽涉?”
“金刀婆婆”大笑道:“沈老總,江湖上的白道朋友,對尊駕可是推崇得很?”
“八臂蒼龍”心想,這還用說?若不推崇,他這鏢局豈不早已關門大吉麼?當下豪壯無比的一笑道:“些須薄薄的名望,當不得嫂子與仙姑一笑。”
“金刀婆婆”道:“五省的黑自兩道,有頭有臉的人物,到貴處聚會,大概他們一定都不會拒絕的瞭。”
“八臂蒼龍”朗笑道:“不錯,他們對老朽這點薄面,不會拒絕!”
“金刀婆婆”冷笑道:“這是仙姑要尊駕做的事瞭。”
“八臂蒼龍”不禁一沉吟道:“莫非……”
他尚未說出心中所想之事,“金刀婆婆”己出聲道:“沈元,仙姑正是要你下上一個請柬,相約那北五省黑白道上的朋友,在銀川市中聚會!”
“八臂蒼龍”笑道:“此事老朽樂於從命。”
“金刀婆婆”道:“沈元,你別答應得太快。”
“八臂蒼龍”一怔道:“嫂子還有什麼指示麼?”
“金刀婆婆”道:“當然還有,如果隻有那等簡單,仙姑也用不到你啦!”
“八臂蒼龍”老懷快慰的大笑道:“承蒙仙姑如此著重,老朽大感榮幸!”
“金刀婆婆”大笑道:“試想,玄玄仙姑昔日有武林第一美女之稱,武林之中,真正見過玄玄仙姑本來面目之人,又有幾個,尊駕有幸得此機緣,望炙武林第一美女的絕世姿容,自是曠世難得的的榮幸瞭!”
“八臂蒼龍”軒眉一笑道:“看來老朽沒有選擇的餘地。”
“金刀婆婆”冷冷一哼道:“隻怕你不敢不允!”
“八臂蒼龍”神色一變。
他可真是從未如此被人奚落和命令過,但他心中明白,別說那位“玄玄仙姑”他惹不起,就連這位“金刀婆婆”雲五姑,自己也沒能“拼面”啊!
是以,他心中雖是被刀婆這句話說得實在有夠痛的,卻不能發作。
“仙姑教諭,老朽自是不能不遵,說來也算不得什麼丟人之事。”
“金刀婆婆”兩隻細眼之中,寒光一閃道:“請柬應在三日之內全部送到,聚會日期,定在第七天,來得及麼?”
“八臂蒼龍”略一考慮,笑道:“大概差不多!”
“金刀婆婆”道:“仙姑和門下弟子將在三日之後駕臨鏢局,老總,你可別忘瞭叫人打掃出一部分清靜的屋,讓仙姑住!”
“八臂蒼龍”應聲道:“老朽自會準備!”他想瞭想,又道:“嫂子你能否告知老朽,仙姑是否要在北五省的群英會上,向江湖朋友宣佈重人武林之事。”
“金刀婆婆”道:“仙姑行事,誰能預知?你這話不是白問瞭麼?”
沈元苦笑道:“嫂子說得是!”但他似是忽然想起般。又道:“嫂子,老朽那失去的鏢貨,你說仙姑會替老朽追回麼?”
“金刀婆婆”道:“沈元,你這話若是當仙姑面說出來,恐怕就有你受的瞭。”
“八臂蒼龍”笑道:“老朽還不會那麼呆啦……”
“金刀婆婆”長笑一聲道:“老身告辭瞭……”
“八臂蒼龍”神情一怔道:“嫂子,你還沒回答老朽那失鏢之事呢?”
刀婆身形一轉,冷笑道:“你少為那點小事費惱,倒是打點起精神,把仙姑讓你辦的事情辦好,休說那麼一點小小的失鏢之事,就算再大的事,有仙姑坐鎮你這‘六合鏢局’之中,還有什麼解決不瞭的?”
話音未落,人已破空電射而去。
“八臂蒼龍”目睹好婆的身法之快,確是自己生平僅見,不禁大有“人上有人,天上有天”之感。
他伸手一捋白發,長長一嘆道:“老瞭……”
口口口口口口口
重陽節後的第六天。
由賀闌蘭山下的長城缺口,通拄銀川的古道之上,有兩騎駿馬,押護著兩輛大車。
兩騎駿馬,均是全身雪白,不見絲毫雜色的蒙古膘騎。
昂道邁步之間,顧盼自雄,一份不得世的神情。
馬上看,照理,也該是雄糾糾,氣昂昂的關東大漢,才能稱配。
其實,則有些不然,那兩匹駿馬之上,卻坐瞭兩位白發老太婆。
如果說有什麼令人怪異之處,那就是這位老太婆的背後,卻背著一隻長約三尺,金光閃閃的厚背大刀,另一位老太婆,騎著馬,落在第二輛大車之後。
這一位,白發垂在兩肩,肩頭上背著一隻油光烏亮的丈許長短的蛇杖。臉上的神色也顯得相當的猙獰。
兩馬之中路上,是那輛繡廉深垂的大車。
第一輛車是由兩匹全白的駿馬拖拉,車前馬夫的位置上,是一位身著黃衣的白發老人。
第二輛車則駕著兩匹黃色駿馬,駕車的則是一位藍巾包頭,面色清秀,穿著一身淡藍色短衣的中年村婦。
不用說,那騎在白馬上的兩位老太婆正是“刀婆”和“鬼婆”瞭,車中呢?除瞭“玄玄仙姑”師徒還有誰?不錯,還有彤霞仙子。
車滾滾,馬蕭蕭,這一行人馬,正在緩緩的向著銀川進發。
夕陽含山,寒鴉歸林,那長長的古道,正鋪向遠處昏黃的天色之下。
四周是如此的安靜。
可是,那走在最後的“蛇仗鬼婆”鬼大娘的白眉卻在此刻皺瞭起來。
她陡然一拉白馬,快行五步,趕到第一輛大車之旁,高聲道:“顴主,你可發覺瞭?”
好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
但是,奇怪的是那一位仙姑跟她很有默契,在車內笑道:“貧道聽到瞭。”
土坡後面,路的兩側,不遠的樹林邊,突然湧現瞭三十幾個黑衣蒙面人。
鬼婆語音冷冷地道:“你們是什麼人?”
土坡上一名黑衣蒙面人腳下跨前一步,嘿嘿一聲冷笑,說道:“要命閻王!”
鬼婆長眉一掀,道:“你是他們的首領?”
那衣蒙面人沒有答話,隻嘿嘿冷笑一聲。
鬼婆沉聲道:“你不是為首之人。”
那黑衣蒙面人道:“在場之人都是為首之人,也都不是,這意思你懂瞭麼!”
鬼婆眉錦微微一皺,道:“你們想幹什麼?”
黑衣蒙面人道:“想幹什麼,你心裡自己有數!”
鬼婆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一個與鬼為伍的老人婆‘鬼婆’,對不對?”
鬼婆點點頭道:”不錯,我正是‘蛇杖鬼婆’毒大娘。”
語聲一頓,沉聲說道:“閣下,報你的姓名!”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必瞭,我們隻是抓鬼,又不向人們邀功請賞,何必報名!”
鬼婆突然哆哆一聲獰笑,道:“好一個‘抓鬼’,這名詞實在很鮮,也非常好聽,光明磊落得很!”
語聲頓,冷笑地接道:“不錯,我老太婆,是鬼,諸位是大羅天仙,如此我請問,諸位既是抓鬼驅邪的法師,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敢報名。”
那黑衣蒙面人道:“我不是已經說過瞭麼,我們隻是抓鬼,又不欲揚名人間,何必報名。”
鬼婆雙眸寒芒一閃,冷笑道:“如此,‘鬼’在當面,你們還等的什麼,動手吧。”
那黑衣蒙面人嘿嘿一聲冷笑,道:“說的是,我們該動手瞭!”
語聲一頓,倏地揚聲喝道:“那位先上!”人群中,走出一位黑衣蒙面人,噶噶笑道:“這個女鬼就交結我好瞭。”
鬼婆眸中煞世電閃一聲冷笑,蛇杖舞起一團杖花,勁氣山湧,立即逼向來人。
這位黑衣蒙面嘻笑聲中,腳下一滑,就脫出鬼婆杖影,左手一伸,硬抓蛇杖。
鬼婆一見,憋想:“小子,你在找死,我這蛇杖可厲害得很,你竟敢伸手硬抓……嘿嘿,償償我這根蛇杖的威力。”
她這念頭也不過像電光火石般一閃而過,蛇杖己被黑衣蒙面人抓著。
鬼婆趕急提氣運功,力透蛇仗,猛地一抖一震,吐氣開聲,喝道:“撤手!”
她想得倒是挺美的,認為這一抖一震之力,最少也有千斤力量,這黑衣蒙面人必撤手被震跌出,不死也得重傷。
豈料這黑衣蒙面人不但沒有被震跌出去,連身形也沒有動一下,依然抓著蛇杖,且從杖身透過一股潛力,反而震得她虎口生疼,右臂發麻。
心中大吃一驚,暗忖:“哎呀!怎麼踢到鐵板瞭!當今武林,有誰能有這份功力。”忙收住輕敵之念,力透杖身,暗運內力抵禦。
就在這時,隻聽得有人叫道:“毒大娘,怎麼?碰到辣手貨瞭?”
蛇杖鬼婆聽出是金刀婆婆雲五姑的聲音,但她此刻全副精力都用在這根蛇杖上,根本無法開口,因為面前黑衣蒙面人不但是勁敵,而且是很大的勁敵,隻要稍一疏神,蛇杖就會被奪走!
這一來,她就玩完瞭,一世盛名就放水流去羅!
幸好,這時已經有人替她說話瞭。
替她說話的人,竟是另一黑衣蒙面人,隻聽他說道:“你是不是有把‘鈍刀’想不想拿出來試試?”
刀婆慈樣的一笑,指著黑衣蒙面人道:“剛才是你在這兒鬼吼鬼的嗎?”
黑衣蒙面人好像和雲五姑很熟,雙目開闔之間,射出逼人情光,說道:“什麼鬼吼鬼叫,老夫是想鬥鬥你幾手破刀法。”
話落,挫掌揚腕,單掌向外一揮,一股強勁掌風直向刀婆胸前劈到。
刀婆是個明人,知道這一掌要是挨上,五臟六腑馬上就得離位,向閻王爺報到。
那敢怠慢,連忙運功揮掌相迎,兩掌相交,隻聽得“碰”地一聲巨響,金刀婆婆整條手臂被震得發瞭麻,黑衣蒙面人也震得身形連晃。
這一對掌,兩人都心裡有數,雙方功力差不多,經此,兩人都各心存警惕,再不肯對掌,用內力相拼。
黑衣蒙面人展開瞭一套“雜牌掌法”,隻見他一隻鐵掌縱橫翻飛,一拿見少林的“降龍伏虎掌”忽而華山的“迷蹤手”,然後又是峨嵋的“分光掌”……
總之,五花八門,百有雜陳,實在沒法判斷這黑衣蒙面人究竟是誰。
黑衣蒙面巾人,不知是誰說道:“各位,還等什麼,該動手瞭。”
一群黑衣蒙面人立時齊聲暴喝,各自揮動兵刃,身形如電地飛撲向馬車。
玄玄仙姑煞芒倏閃,一聲冷笑,雙掌揮拍間,勁氣山湧,一陣慘叫聲中,立有兩名黑衣蒙面人被掌力震得身軀倒飛數丈,口吐血箭,當場死翹翹。
那號令眾人齊上的黑衣蒙面人厲聲說道:“好毒辣的多段,各位,今天無論如何別放過妖道!”
驀地一一
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人來到瞭玄玄仙姑面前,咧著一張嘴,向她直瞅牙。
一眾黑衣蒙在看到矮小老人一現身,便不再對玄玄神仙姑攻擊,轉身攻擊馬車上的玉池等四人,不!還有那化瞭裝的風雲神劍謝朗……彤霞仙子。
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突然沉聲道:“小道姑,你們是自瞭,還是要我們動手?”
玉池冷聲道:“這些人都是你的屬下麼?”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沒有那麼大的福份。”
玉池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黑衣蒙面人道:“龍虎山除魔捉妖之士。”
玉池輕“哦”一聲,道:“他們都是各大門派的人手啊。”
黑衣蒙面人道:“這老夫也不清楚!”
玉池道:“那麼,貧道請問閣下的名號?”
黑衣蒙面人道:“你們死後閻王會告訴你!”
玉池冷冷笑道:“閣下,你是號人物麼?”
黑衣豪面人道:“丫頭,這套激將法,在老夫面前不用搬出來瞭。”
語聲一頓又起,道:“現在你們決定瞭沒有,是自己瞭斷?還是……”
玉池道:“閣下以為呢?”
黑衣蒙面人道:“以老夫看,你們隻是兩條路走,一是撤回玄玄觀,誦拜三清,一是自己瞭斷,廢去武,要全一條命,不然……”
玉池道:“怎樣?”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這麼多人聯手齊上,老夫可無法控制他們不辣手摧花!”
玉池冷冷一笑,道:“閣下認為今天吃定瞭我們?”
黑衣蒙面人道:“事實明顯,也不用再在廢話瞭。”
玉池道:“如此,閣下又何必那麼小氣,不肯賜告名號,難道還怕玄玄觀將來找你不成!”
黑衣蒙面人道:“老夫倒並不是怕玄玄觀將來找我,再說你們也沒有那一天瞭,而是……”
玉池接口道:“而是以防萬一,是不是?”
黑衣蒙面人道:“你認為你們還有萬一?”
玉池道:“那你閣下又何必……”
黑衣蒙面人倏然截口道:“少廢話瞭,你們自瞭吧!”
玉池道:“你別做夢瞭。”
黑衣蒙面人道:“你們是要做困獸之鬥瞭!”
玉池柳眉一軒,目射煞芒地道:“我們拼盡一身功力,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你們雖然……”
黑衣蒙面人沉聲截口道:“玄玄觀在武林雖然有名,但並不是無敵,你們既然不識相,那就怪不得老夫瞭,你們納命吧!”
倏地一聲大喝,道:“各位,上!”
大喝聲中,勁風疾射,寒光暴起,四面八方圍立著的黑衣蒙面人紛紛湧身撲上!
這次圍攻,似是事先有妥善的安排,玉池等四女,每一個道姑由兩名黑衣蒙面上截住,其他的人全部圍向易容後的彤霞仙子。
更奇怪的是,他們留下兩名沒有動手,虎視耽耽監視著那身著黃衣的白發老和身穿藍衣的中年材婦。
也就是說,黃衣白發老人不動,他們也不動。
謝朗因為改裝為道姑,不便使用“風雲劍”,而改用一柄軟劍,驀然寒虹飛閃,慘呼之聲破空倏起。
飛撲上來的黑衣蒙面人已有二人灑血橫屍當地。
一群黑衣蒙面人心頭不禁一窒,但是,一窒之後,倏又飛撲攻上。
彤霞軟劍再抖,立刻又有二人負創。
可是,這並未能阻止黑衣蒙面人的撲攻之勢。
於是,一群黑衣蒙面人剽悍的撲上,但這次他們並不邀功此迸彼退,彼退此進,井然有序的把彤霞圍住瞭。
盞茶時間過後,鬥場上已經壁壘分明瞭。
蛇杖鬼婆與一個不知名的黑衣蒙面人各執蛇杖一端,雖然僵持不下,但明眼人一看,鬼婆已落下風。
金好婆婆雲五姑夜另外一名黑衣蒙面人纏住,始終沖不出對方掌勁之外,一套“大雜牌掌法”使得雲五姑捉摸不定。
激鬥玄玄仙姑的身材矮小的老人,嘻嘻哈哈,語無倫次,完全以一種遊鬥方式,閃躲挪移,既不急進,也不退縮,死纏賴纏的纏住瞭仙姑,有時候乘隙在屁股打一巴掌,吃吃豆腐。
急得玄玄仙姑火冒三丈,但任憑仙姑攻勢如何勇猛,始終無法擺脫對方糾纏。
玉池四女以一敵二,還算不錯。
易容後的彤霞顯然砍死不少人,在人海戰術下也受瞭傷。
他背後中瞭一劍,腿上挨瞭一刀,左臂也中瞭一枚暗器!
雖然,這都是皮外之傷,而且傷勢並不太嚴重,但是,時間一久,血流過多,情況就很淒慘瞭。
彤霞他到是人,不是淪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金剛。
由於流血過多,已漸漸感體力有點不支瞭。
突然,他想到如此拼命,他實在太傻,實在不值得,實在……
他心念電閃飛轉,於是,已顧不得暴露身份,驀地一聲大喝,手中軟劍奮力一抖,逼退瞭左邊攻上來的五名黑衣蒙面人,暗提一口真氣,身形電射而起!
然而,遲瞭!
他身形剛騰起半空,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接著真氣一泄,身如殞星下墜。
他身形剛一落空,立覺一股強勁的掌鳳迎面擊來,他想閃身躲避,但已力不從心。
“砰!”的一聲,身軀被那強猛的震力震飛三丈,口噴鮮血,摔倒在地上,沒有聲息,爬不起來瞭。
他死啦?
不,沒那麼好死唆!
他內腑雖然已被掌力震傷,傷勢極重,但並未斷氣,隻是已經氣若遊絲,已經無力再掙紮站起。
彤霞此刻神智仍然十分清醒,他心中很明白,他已經成瞭待宰的羔羊,於是,他不禁暗暗一嘆:“哇呀!完……”
就在他心中一聲“完瞭”暗嘆方落之際,他耳中突然傳入瞭一股細如蚊納的聲音,但卻十分清晰的道:“謝大俠,盛名得來不易不要為瞭幾個道姑,斷送自己清譽,希好自力之。”
彤霞聽在耳裡,心神不禁狂震,對方似乎早就熟悉仙姑陰謀,而此次行動,似乎也是針對自己而來。
就在此刻,突然響起一聲唿哨,這些圍攻的黑衣蒙面人立即迅速撤走瞭。
他們扶傷,背著死者屍體,走得幹幹凈凈,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可尋。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似乎是給“玄玄觀”當頭一棒。
玄玄仙姑仰首望著藍天,久久始道:“我好恨!”
車轅上黃衣白發老人,突然一嘆道:“仙姑!老奴認為計劃應該有所改變。”
玄玄仙姑沉思有頃,道:“孟大哥!謝謝你的提醒!”
玉池扶抱著彤霞回到車中療傷,又繼續前進。
口口口口口口口
霧氣下的水奔騰,異常的急激。
河面最少有十五丈寬闊,一艘棱形的小舟,坐著一位白衣少年,操舟的是一個白發者翁,年紀年來一大把。但雙手仍然穩定得很。
那艘小舟在他的操縱下,緩緩的在水面上滑行,看來是那麼穩定。
白衣少年一眼瞥見,忍不住叫道:“老人傢……”
老翁沒有說話,竹篙幾下起落,小舟順著水流,其快似箭,片刻就在百丈之。
前面是一片柳林,近水的柳條有些甚至觸及水面。
染柳煙濃。
小舟直駛入柳條之中,整條小舟仿佛己被煙霧吞沒,在對岸固然看不見,就是這邊,否則很不容易察覺。
白少年滿腹疑惑,但一直忍住沒有發問。
老翁忽然將小舟停下來,停在一株橫伸出水面折柳樹前,在那株柳樹的樹幹之上,掛著一襲藍佈女人衣裙。
衣裙的一側,赫然露著一顆女人的頭顱。
頭顱滿臉皺紋,白發蒼蒼,一雙眼睛睜得很大,但眼眶卻沒有眼珠,連發白也沒有。
白衣少年不由得打瞭一寒顫,他膽子之大,雖不是天下罕有,但也實在並不多,可是一看這老婦頭顱,仍然不覺感到之寒。
這分明是一個人的頭顱,但看,總覺得有些兒不對勁。
是誰將這頭顱掛在這裡?
一一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衣少年目光一轉,瞬也不瞬的盯著駛舟老翁。
隻見老翁即時以竹篙將那件女人大藍佈衣衫挑下,笑對白衣少年道:“你身上那套衣服,要不要換一換。”
白衣少年呆呆地道:“什麼……”
老翁道:“這套衣服雖然舊瞭一點,穿起來老像是我的老伴。”
白衣少年腦際靈光一閃,也不再多問,脫下身上那件白色長衫,將那套藍佈女人衣裙迅速穿上。
老翁又將那個老婦的頭顱取下來,白衣少年這才看清楚是一張人皮面具罩在一塊渾圓的木頭上。
一一真是的,差點沒把人給嚇昏!
接著,老翁篤:“將這張人皮面具戴上就更加像瞭。”
白衣少年雙手接過,對於戴人皮面具,他並不大習慣,那老翁似乎早已知道,又幫上一把。
他的動作準確而精練,迅速的將那張人皮面具替白衣少年戴好,跟著將圓木上那把蒼蒼白發取過來,道:“當然少不瞭這個發笠。”
白衣少年嘆瞭口氣,接過發笠戴上。
老翁又幫瞭一把後,始嘆瞭一口氣,道:“對於易容這門學問,看來你簡直是門外漢。”
白衣少年道:“哇操!本來就是這樣!”
老翁道:“幸好我是個中老手,否則,這一套易容東西,交給你也是弄得破綻百出。”
白衣少年道:“哇操!老人傢你……”
翻截口道:“你現在當然感到不舒服,不過唯有如此,才能瞞過玄仙姑……”
白衣少年道:“哇操!我們為什麼要如此做,難道……”
老翁截口道:“這就叫做攻心,敵明我暗,我們處處機先。”
白衣少年點點頭,道:“哇操!否則也不會有許多易容東西準備在這裡瞭,不曉得,老人傢是那一位?”
老翁道:“你叫我老丁就是!”
“哇操!原來是丁老。”
老翁糾正道:“是老丁,不是丁老。”
白衣少年苦笑道:“哇操!老丁就是老丁吧,你老丁好像知道我是誰瞭?”
老丁道:“這一切回頭我傢姑娘自會告訴你。”
白衣少年越聽越糊塗瞭,終於忍不住問道:“哇操!老人傢!您到底是什麼人?”
“老丁就是老丁。”
“哇操!您傢姑娘又是誰呀?”
“我是慕容世傢的管傢,而你又是我傢姑娘的救命恩人。”
老丁一嘆瞭口氣,接道:“事情是這樣的,那位謝大俠被武當青玄道長送進瞭玄玄觀,令師陸大俠就來慕容傢聯絡,商量釜度抽薪的辦法,於是,我傢姑娘定下此計。
“我傢姑娘復姓南宮,單名一個玉字,也就是南宮世傢的女兒,武林中慕容、南宮並稱於世。”
“南宮世傢與慕容傢原是世交,兩傢因此指腹為婚,長大時,婚後我傢公子卻得瞭一種絕癥,終日纏綿病榻,這個傢,全靠姑娘一個支撐,既要侍候久病的丈夫又要主持慕容傢務……”
白衣少年道:“哇操!武林中人隻知道南宮姑娘調皮搗蛋,卻不知道是一個女中丈夫!”
接著又道:“對瞭!哇操!你說我救過你傢姑娘,是不是搞錯瞭?”
老丁道:“那是她故作如此,讓別人猜不透她內心的煩悶!至與你是否救過我傢姑娘,老朽也不知道,但姑娘言之鑿鑿,總不是賴在你頭上吧!”
“哇操!真把我給搞糊塗瞭。”
白衣少年就是離開朝天谷後的阿彬。
他師父“地仙”陸異,要他跟著這姓丁的老人,再去練一門武功,基於對師父的信任,他什麼話也役問的就跟著老丁走瞭,所以此刻才會一頭霧水,什麼事都莫名其妙的一臉呆樣!
口口口口口口口
正午,陽光絢麗,小舟仍然在河面上滑行。
兩旁的柳樹漸多,而且都高大得出奇,染柳煙濃,小舟不久就像是飄浮在雲霧之中,仰不見天。
再進去,非獨看不見天,連水幾乎都看不見瞭。
老丁並沒有將舟速減低,阿彬不自禁的左顧右盼,看來倒有點擔心瞭。
他身上仍然穿著那襲藍佈女人衣衫,無論怎樣看,也真像一個老婦人瞭,與老丁正好配一對。
舟快平穩,阿彬左右顧盼瞭一會,忽然道,“哇操!這條河在這裡到底有多寬?”
“隻有你登舟的一半。”
“哇操!看來你對這河套很熟嘛。”
老丁點頭不語。
“哇操!現在我相信已將玄玄觀的一夥都擺脫瞭!”
“可以這麼說。”
“哇操!時近中午瞭,怎麼煙霧仍然未散。”
“因為這裡原就在群山包圍之下,平時煙霧終日不散,下雨天反而例外。”
哇操!這真是一個隱密神密的地方!
“可以這麼說。”老丁又是那句話。
說話間,小舟並沒有停,速度不變,周圍也仍然煙霧迷漫,很難看得遠。
阿彬極盡目力,一再左顧右盼,始終看不出什麼來。
操舟對他來說,並不陌生,舉凡竹篙下水,就可以聽出水的深淺,但對這河套卻摸透。
不由嘆瞭口氣,說道:“哇操!老人傢,我實在有些佩服你瞭。”
老丁道:“我有什麼好佩服的。”
“哇操!掌舟這方面來說,我也不是外行,但能像你這洋煙霧迷漫中操作自如,就沒法找幾個瞭。”
老丁笑笑道:“所謂熟誰生巧,我在這條河上長大,來來去去不下百次之多,自然就熟悉這條河的水路。”
阿彬眨瞭眨眼。
老丁又笑著道:“據我傢姑娘說,此次接你來,是讓你在此地修練另外一門功夫。”
阿彬點瞭點頭,沒有吭聲。
“你認為值得一試?”
“哇操!人在江湖多少總帶著冒險性質。”
“所以你就孤註一擲?”
“哇操!處在這種情形之下,不試也得試,何況,面對的是脂粉陣,盤絲洞,不試又何以完成傢師的救世宏志。
老丁盯著他,半響才說道:“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阿彬望望身上一身衣著,苦笑道:“哇操!現在我無論怎佯看來都隻像個查某,一個老查某。”
老丁笑笑道:“這一點我也很佩服你!”
“哇操!佩服我什麼,我也隻不過這逢其會,共襄盛舉!”
“大丈夫胸懷壯志,為善不欲人知,標準的‘童子軍’精神!”
“哇操!什麼‘童子軍’,我都開始服‘兵役’瞭!…
老丁莞爾一笑。
時間在沉默中消逝,隻聽搖乃之聲與汩汩水流聲。
老丁突然又道:“我佩服你的並不是這些。”
“哇操!還能有什麼?”
“在些之前,你竟然可以半天不說一句話。”
“哇操!我又不是‘三八查某’,歡喜公墓上彈吉他。找人嫌。”
“那你學會那種功夫之後,是不是會到處拈花惹草?”
“哇操!你以為我是‘豬哥’到處亂愛?”
老丁道:“隻怕未必。”
“哇操!老人傢,我懶得跟你說瞭,事實會證明的!”
“好吧!那就等事實證明吧!”
阿彬聳瞭聳肩,沒再說話。
老丁一面說話,雙手並未停下來,操舟如故。
阿彬實在佩服極瞭,他方待說什麼,眼前的煙霧突然一開,一股冷風迎面撲來。
森寒的冷風,刀一樣切人肌骨,阿彬不由打瞭一個寒磣,目光及處,脫口就是一聲驚呼。
這剎那之間,煙霧已完全不見,他又看見瞭水。
晶瑩碧綠的水,天,反而看不見瞭。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小舟赫然已進入一個山洞之內,那個山洞異常的寬敞,倒垂著無數的石鐘乳,在山洞的兩側,每隔一丈,就嵌著一盞長明石燈。
燈光明亮。
那些石鐘乳應著燈光,晶瑩蒼翠,再與水光輝映,墾芒流轉,七彩繽紛,美麗至極!
這簡直已非人間境界。
阿彬從小在建平河邊長大,自被“白衣仙童”和普濟禪師這兩位奇人收歸門下,數年來,行道江湖,可說是走瞭不少的地方,卻就從未見過此奇妙的境界。
造化之奇,有時實在匪夷所思,也難怪他會脫口驚呼出來。
鐘乳洞中異常的宙寂,小舟滑過,嘎嘎然有聲。
阿彬一時隻覺眼花撩亂,有似劉姥姥進入瞭大觀園。興奮得東張西望起來。
這鐘乳洞看起來也相當深,小舟轉瞭凡個彎,竟然還未到盡頭,阿彬回頭望去,那裡還有煙霧,卻也連方向都分辨不出來。
老丁即時間道:“你是否還能分辨出方向?”
阿彬搖頭癟笑著。
老丁接道:“這是個天然迷宮,若不是熟悉水道的人接行,進來之後。相信就隻有在洞中團團打轉瞭。”
阿彬道:“哇操!以我看來,周圍都差不多,你老人傢是如何辨別的,是不是那些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