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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初現端倪

  陳若素道:“想要你自己奉上,看你貪生怕死,是決不可能的瞭……”王笑笑淡淡一笑,毫不動怒。

  蔡靈靈怒道:“你不貪生怕死,你把命送上來好瞭。”

  陳若素聽而不聞,繼道:“本教金陵分壇,你是知其所在瞭?”

  王笑笑笑道:“當然,不知倒懸在下三天的那株榆樹,是否依舊無恙?”

  陳若素何等聰慧,如何不知他在譏刺九陰教教主駐所之處,被高泰擊折大木倏然離去,芳心暗惱,欲待諷刺王笑笑被自己倒吊三日,卻覺此事自己並無半點光彩可言,怔瞭一怔,道:“本座何等身份,焉能與你這浪子鬥口……”

  蔡靈靈截口道:“不識羞,九陰教旁門左道,有什麼瞭不起。”

  陳若素美眸中煞氣大盛,卻仍不答理,道:“明天酉正,本座在廳中等你,你想要知道金陵儒醫下落,就一個人來……”

  王笑笑雖是輕佻好耍,心思卻是萬分縝密,一點小節也不肯放過,道:“不知在下應約而至後,陳姑娘是否立刻見示我司馬你師母夫婦下落?”

  陳若素漠然道:“你想知就來,說不說,就要看本座的高興瞭。”

  王笑笑忖道:“聽這丫頭的口氣,那是毫無誠意的瞭。”敞聲一笑,道:“如此未免太不公平瞭,陳姑娘。”

  陳若素道:“你覺得不公平,盡可不來,既然願來,那便該死而無怨,本座並未強你。”王笑笑啼笑皆非,心道:“這還算並未強人?”

  蔡靈靈黛眉一挑,道:“擒下你,怕你不說?”她說到做到,右掌虛捏,食中二指若伸還屈,玉臂輕舒,嬌軀前欺。

  陳若素見她這一式似拳非拳,似指非指,搖擺不定,外若無力,實則已籠住瞭右胸腹“膺窗”、“期門”、“神封”、“大橫”、“腹結”諸大穴。陳若素心中疾忖:“這是什麼招式?”那敢怠慢,鳩頭杖全力一招“鬼影幢幢”,但見烏光滿天,怪嘯鬥起,杖頭的九個鬼頭,翩翩如生,宛若九個宇文鬼,張牙舞爪,擇人而噬。

  蔡靈靈究竟是少女,對此招威力並不放在心上,但那杖上鬼影,卻駭得她尖叫一聲,霍然後退。她猛覺一招被人迫退,大失面子,玉面泛霞,羞怒地道:“好,你這杖上果有些鬼門道,算你接下我這招”變動不居“,看你接不接得下我的這招”周流六虛“。”陳若素知她這一招必具石破天驚之威,連出言譏曬也自不暇,鳩頭杖斜挑,護住身前門戶。

  王笑笑突然道:“靈妹住手。”

  蔡靈靈本已右掌斜伸,中指獨挺,食指微屈,正欲出手,聞喚收掌,訝然回首道:“笑哥哥,什麼事?”

  王笑笑微微一笑,雙手一拱,道:“在下準時赴約,陳教主請便。”

  他忽稱陳若素為教主,陳若素芳心一震,恍然若有所失,一斂心神,道:“候教瞭。”嬌軀一轉,忽又回首道:“你是蔡龍逸之妹,什麼名字?”她見過蔡靈靈兩次,第二次是蔡靈靈身穿文士裝,化名唐威之時,女子看女子,她是一眼就瞧出來瞭,但仍不知蔡靈靈之名,僅由王笑笑稱呼中,知道其中有一個“靈”字。

  蔡靈靈不忿她冷傲之態,也冷冰冰地道:“我叫蔡靈靈,紫靈的靈,你記清楚瞭。”陳若素也不說話,回首就走,但見她雪白衫裙隨風飛舞,似慢實快,眨眼已然消失在廢墟殘垣中。

  蔡靈靈待她離去,嗔聲道:“笑哥哥,你為什麼讓她走掉?”

  王笑笑見她微顰淺嗔,卻是梨渦微現,那一份嬌姿,更是醉人,美人本是宜喜宜嗔的,況蔡靈靈嗔聲而言,更是少見,給他另一種感受,不禁右手輕撫她如雲鬢發,笑道:“陳若素老謀深算,豈能一人來此,必是早有準備……”

  蔡靈靈道:“鬼話,除瞭她,我們那裡看見半個鬼影?”一語甫畢,忽然一聲清嘯響起,隨起四面都響起嘯聲,有的宏亮,有的低沉,但一個個含勁斂氣,分陽皆出自高手之口。

  王笑笑笑道:“如何?”

  蔡靈靈玉靨一紅,道:“這也沒什麼,九陰教主不過如此,她的部下更差,一起上來,我也打他個落花流水。”

  王笑笑道:“九陰教下個個功力高強,陳若素也是絕頂身手,一湧而上,我們全身而退,容或可以,想占什麼便宜,那就難以辦到瞭,靈妹不可輕敵。”

  其實他所說的理由,都屬次要,最大原因,還是他憐香惜玉的毛病,想起陳若素如今身為一教之主,憑她高傲的性情,若失手在蔡靈靈手中,十之八九會憤而自刎,金陵儒醫的下落,仍是杳然,何苦來哉?這等心事,當然不便向蔡靈靈開口。

  蔡靈靈冰雪聰明,憑她少女的敏感,卻是隱有所覺,黑眸一轉,道:“笑哥哥,先前你與陳若素眉來眼去……”

  王笑笑笑叱道:“胡說,什麼叫”眉來眼去“?”

  蔡靈靈認真的道:“你盯她,她回盯住你,這不是眉來眼去?”

  王笑笑啞然失笑,道:“這也叫眉來眼去?小孩子,不懂的事,不要信口胡說。”

  蔡靈靈櫻唇一噘,道:“小孩子,你又多大瞭?”

  王笑笑哈哈一笑,改口道:“靈妹,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掌法?那一招”周流六虛“與”蚩王七解“之二有些相似,可以告訴我麼?”

  蔡靈靈道:“有什麼不可以,這二招是”四象化形掌“的第二式及第七式,是雲祖師揉合天下各派的掌法精華,竭數十年之功創出,與”無極定衡心法“互為表裡。笑哥哥如果想學,我就教給你。”

  王笑笑肅容道:“你傢獨門絕學,豈可私相授受?”

  蔡靈靈搖頭道:“不啦,我公公既然已將”無極心法“傳與笑哥哥,分明是有意盡授絕學,我將”四象化形掌“教給笑哥哥,並不算私相授受,何況祖師遺訓,遇見心性、資稟兩皆上乘之人,毋論能否收入門下,都應斟酌形勢加以栽培。”

  王笑笑心中一動,卻不願讓蔡靈靈教他武功,略以吟哦,道:“以後再講吧,我們先將那所透出燈光的石室搜尋一遍。”飛身越過水面,回至適才發現木窗處,蔡靈靈緊隨著他。

  王笑笑側顧蔡靈靈道:“眼下沒有多司馬時……”

  忽然發現蔡靈靈螓首低垂,一副無精打采,悶悶不樂之狀,頓瞭一頓,訝然道:“怎麼?還為我剛剛一句戲言生氣?”

  蔡靈靈螓首一抬,期期艾艾道:“笑……笑哥哥………”

  王笑笑柔聲道:“靈妹,你對笑哥哥我有何不滿,盡管說吧。”

  蔡靈靈螓首一搖道:“不是不滿。”

  王笑笑心中暗道:“這就奇瞭。”口中道:“那是為什麼?”

  蔡靈靈想瞭想,道:“笑哥哥,你清不清楚我雲祖師一生的事跡?”

  她突然扯上瞭不相幹的事情,王笑笑大感愕然,道:“愚兄不甚瞭瞭。”

  蔡靈靈道:“我雲祖師初出道時,武功低微,連三流身手也未必夠得上,內功練的是因緣湊巧得來的”羅候心法“,拳掌卻是由祖師母教的,可是並未損及他老人傢”武聖“的威名……”

  原來當初武聖初時,僅學一套“開心掌”,那真是連三流人物也不及瞭,曾由紫靈仙子高潔藉互搏之時傳以拳掌,這段時間長達一年。她話說到這裡,王笑笑已恍悟其用意,見她為瞭欲自己接受武功,如此煞費苦心,那憐愛之意,竟是不由自主的油然升起,凝視著她那若緣波美般的嬌靨,一時竟然忘瞭開口。

  蔡靈靈接道:“我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笑哥哥你……”倏爾而止,美眸迫切地望著王笑笑。

  她這平淡的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卻如巨潮般沖激著王笑笑心湖。王笑笑心中大叫道:“是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眼下魔劫方興,來勢洶洶,必是一場曠古絕今的大浩劫,我正該努力充實自己,如何可以拘於小節,不識大禮,忘瞭天下萬世的太平。”他心中雖似掀天巨浪般翻騰,直欲放懷長嘯,強自抑住,凝然有頃。

  蔡靈靈見他久不作答,以為他意欲不允,星目一熱,珠淚盈盈,低聲道:“我……我說錯瞭?”

  王笑笑輕輕攬住她柳腰,道:“靈妹誼如一傢,我也不言謝字瞭。”

  蔡靈靈破涕為笑,道:“笑哥哥……”她眉蘊喜氣,卻頰含珠淚,梨花帶雨也不足以形容,王笑笑愈看愈愛,忍不住低下頭去,輕吻她玉頰珠淚,然後落在她的櫻唇上。蔡靈靈嬌軀一顫,“嚶”瞭一聲,軟綿綿地倒向王笑笑懷中。

  良久,兩人才如夢初覺,王笑笑抬起頭來,柔聲低喚道:“靈妹。”蔡靈靈螓首深埋,嬌羞不勝,“嗯”瞭一聲,卻不言語。

  王笑笑暗道:“靈妹少女情懷,我可別羞瞭她。”他低低在蔡靈靈耳邊道:“靈妹稍待,看我捉賊。”輕輕放松右手,敞聲道:“朋友好耐性,躲瞭這久,可以出來瞭吧?”舉手一掌,擊碎木窗。

  木屑紛飛,燈光耀射中,但見光芒一閃,一柄長劍已自斬向他右腕。原來窗內躲著人,深知王笑笑厲害,屏息待機狙擊,不料王笑笑久久不入,他閉息不住,呼吸略為沉重瞭些,王笑笑何等功力,焉能不知。他冷冷一笑,右手“襲而死之”,迅若閃電,點中執劍者腕脈。那人“哎呀”一聲,長劍已自啷嗆墮地。

  王笑笑更不疑遲,身形一長,穿窗而入。蔡靈靈怔瞭一怔,羞惱上心,跟蹤入室。以她的功力,早該發覺有人,隻是一則經驗不夠,二則全心全意俱在王笑笑身上,其他之事,一概置之度外,竟未發覺。她此際心憤為人所擾,竟泛起從未有過的殺機。

  這石室廣闊不過二丈左右,室中僅有一榻一桌,三四木椅,桌上一盞油燈,別無他物。那出劍之人,是一個紫衣精壯大漢,王笑笑一瞥之下,己認出是與仇華出現在司馬傢靈堂中八大漢之一。那大漢右臂軟軟下垂,滿臉恐懼之色,目光轉動,似是打主意欲逃。

  王笑笑暗暗一哼,卻含笑道:“這位朋友,我們似是見過一面,貴姓大名啊?”紅衣漢子微微一怔,轉身向室門奔去。王笑笑哈哈一笑,已擋在他面前,道:“朋友一句話不說就想走,怎麼?笑花郎不配與你相交?”

  紅衣漢子驚怒交迸,道:“滾開。”右掌擊向王笑笑胸口。

  蔡靈靈冷冷一哼,纖指疾點,她何等身手,紅衣漢子如何能躲,悶哼半聲,被點中“乘風穴”,頹然倒下。王笑笑哈哈一笑,道:“朋友,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何苦來哉?”紅衣漢子咬牙怒目,卻不作聲。

  蔡靈靈峻聲道:“笑哥哥,我看要用刑才行。”

  王笑笑深明少女心意,知她芳心不悅,但他卻不願蔡靈靈濡染此類之事,損瞭少女純真善良之情,微微一笑,溫言道:“靈妹,由我來處理如何?”蔡靈靈不敢違拗,滿心不願,退瞭一步。

  王笑笑好整以暇,道:“朋友,尊姓?”

  紅衣漢子知道逃不走,目光一轉,道:“陳。”

  王笑笑容色可親,道:“大名?”

  紅衣漢子道:“道明。”

  王笑笑道:“陳道明,好名字,請問陳兄在”新五毒宮“中就何高職?”

  陳道明冷冷地道:“無可奉告。”

  王笑笑並未發怒,含笑道:“醫廬是貴教下的手吧?”

  陳道明沉吟半晌,冷然道:“不錯。”

  蔡靈靈忍不住怒道:“我司馬伯父跟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竟然下此毒手,還有人性麼?”

  王笑笑心頭也是怒火高漲;但不動聲色,道:“如今我那司馬伯父何在,可以見告麼,陳兄?”

  陳道明冷冷地道:“不知。”

  王笑笑含笑道:“陳兄大概是嫌王笑笑太過吝嗇,沒有大菜抬出招待,因此不肯賜告麼?”

  陳道明心頭一寒,暗忖:“這小子是個笑面虎,不知要展什麼辣手?”將心一橫,暴吼道:“笑花郎,你有什麼手段,盡管往你傢大爺身上招呼,你傢大爺如果皺一皺眉,便不算響鐺鐺的好漢。”

  蔡靈靈見他出口不遜,嬌叱一聲,道:“你想吃苦頭還不容易。”素手一揚,就欲下手。

  王笑笑忙道:“靈妹稍待。”面容一整,道:“參與毀燒醫廬的是哪些人,講。”

  陳道明陰聲道:“你想知道?”

  王笑笑道:“當然。”

  陳道明獰聲道:“是黑霸天、天火舞、九陰教主,還有你傢爺爺,滿意瞭吧?”

  王笑笑勃然大怒,暗暗忖道:“不用些霹靂手段,想這傢夥是不肯吐實的瞭。”哈哈一笑,道:“滿意,滿意極瞭。”

  右手連點陳道明身上大穴,陳道明立覺全身麻癢,有若蟻行,開頭還可咬牙忍受,到最後竟如萬蟻嚙身,痛還好,那種癢,真是直癢到心裡,五腑六臟無處不癢,令人恨不得把臟腑都抓出才快活,這痛苦,真非人所能忍。他穴道被點,連想爬一下都不能,慘嗥道:“你有種便殺瞭你傢爺爺。”

  王笑笑毫不生氣,道:“你罵,罵得多,受的苦也愈久。”

  陳道明見罵不生效,改口哀聲道:“王笑笑,你做做好事,一刀將我殺瞭,你們莫容山莊……”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慘號起來。

  王笑笑劍眉一蹙,暗道:“這”五毒宮主“何許人?教規有多嚴?這陳道明在這等情況下也不敢透露絲毫口風。”

  蔡靈靈見陳道明“秉風穴”被點,身形無法稍動,但渾身肌肉,痙攣不已,慘號之聲淒厲已極,心中大感不忍。她心地善良,忍不囁嚅道:“笑哥哥,我想……”倏又住口。

  王笑笑向她望去,但見她櫻唇一陣啟動,欲言又止,玉面上一片不忍之色,心知她本想為陳道明求情,又感茲事重大,不宜輕易放過,暗暗一嘆,連拍數掌,解瞭“萬蟻鉆心”的手法,峻聲道:“陳道明,我那司馬伯父是死是生?”

  陳道明想起“萬蟻鉆心”之苦,餘悸猶存,脫口道:“是生。”

  王笑笑微微一曬,道:“我如問你我司馬伯父何在,你是決不敢說的,也未必知道,我隻問你,你一人來此何為?”

  陳道明一愕,猛又道:“你怎知我一人來此?”

  王笑笑暗忖,此人色厲內荏,顯然來此必有任務,我倒要看看他幹什麼?仰天一笑,道:“也罷,我也不問你來此為何,你們那徐公子的停身處,你總該知道吧?”

  陳道明不料他忽然變得如此好說話,心中驚疑不定,半晌道:“反正在金陵城中,你笑花郎神通廣大,不會自己去找。”

  王笑笑正色道:“你說出來,我讓你走。”

  陳道明大出意外,道:“我怎麼信得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