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決定,中止和你的勞動合同以及雇傭關系,希望你能夠理解。當然,這並不表示,你的工作表現沒有足夠的進步空間,而是……我們公司發展和轉型過程中,所必須要經歷的陣痛。公司會嚴格按照勞動法以及相關的法律法規,給予你應有的補償,並且會額外給到一次免費的人力資源再就業培訓課程。相關的手續,人事部門會跟進的。如果你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和我,或者人事部門提出來。”
當西沉的暮光灑進西體公司那一間陳設單調的會議室時,周衿已經是和今天下午第四個被裁退的員工完成瞭這機械、冷漠、生澀也有點可笑的談話。好在,最後一個裁退對象隻是一個原本就找到瞭新的工作機會的小女生,並沒有太多的糾結,所以最後這場對話還算輕松。
一直到目送那女生出門而去,周衿疲倦的伸瞭伸腰肢,端起會議桌上的紅茶抿瞭一小口,看著窗外被夕陽染得紅彤彤的這種城市,感受著那緋色的光芒透過茶色的玻璃幕墻渲染在自己的西服套裙上,將自己的曲線妝點得分外迷人,倒有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茫感。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轉正手續完成後,她作為西體體育管理有限公司裡有“對口專業碩士文憑”,又有“相當的體育工作經驗”的員工,已經被總經理吳思江提拔為“市場調研部部門經理”,管理起瞭六名下屬員工。但是,從今年年初開始,西體的改制工作就將全面開展。投資方已經成立瞭新的西體集團有限公司,而這個暮氣沉沉的,原本屬於河西省體育局三產的半企業、半事業單位,原西體公司,也將迎來全面的換血。
按照集團公司已經公佈的規劃,新的西體集團將包括四個事業群;而舊有的西體公司,將成為“西體體育事業群”的編制雛形,主要的經營范疇,是承接體育賽事運營推廣和市場營銷方面的工作。原總經理吳思江同志,也可能會留任,並且出任新的“西體體育事業群”的CEO。不管是事業群,還是運營推廣,還是CEO……這些新名詞的出現,都意味著,這傢的公司不像公司,機關不像機關的黃昏單位,將迎來它新的一幕:成為一傢財務獨立的,真正意義上的民營企業。
而擺在面前的第一個話題,就是裁員。按照集團公司的想法,西體這種單位裡,充斥瞭太多有著多年工齡、無所事是,拉關系走後門也進不瞭事業單位編制,就在這裡混日子的“半機關人”。雖然他們收入也不算高,但是新西體卻不願意留用這種早被歲月磨光瞭任何使用價值的辦公室混子,給吳思江的任務,是至少要裁退一半“中高工齡員工”和“效益不高的閑置部門”。吳思江爭取瞭半天,在省體育系統裡幾個兄弟單位,勉強拿到30幾個安置崗位的名額,剩下的70多個完全的裁退名額,就要各部門去擠壓瞭。沒辦法,相對於幾大機關部門、晚晴集團、五環基金博弈瞭近半年的“新西體集團”這樣的大事,這些事,隻能算小人物的小命運罷瞭。
到瞭這種時候……所謂人間百態,周衿也是看盡。
其實,真正有本事、有關系、有路子的,哪裡會在西體這種地方,不是進省局系統,就是進事業單位編制,至不濟也能在諸如控江三中以及各運動中心混一個“編外崗位”。這裡……大多是些舅舅、阿姨、叔叔、嬸嬸在機關裡是個基層,自己內心深處也以“公務員二代”自詡,卻根本沒有能量,純屬被照顧才分配來這裡的三腳貓。如今,一聲令下,一夜夢醒,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在法律上,還確實是個“企業”;自己在這裡混瞭七、八年,業務能力卻幾乎等於零,隻要給幾個月工資補償,還不是說走人就走人瞭。
這一聲裁退,除瞭個別的有門路的之外,大呼小叫、滋事鬧事、翻墻打洞、哭天抹淚,什麼人都有。又是去省局上訪,又是去勞動仲裁,甚至在辦公室裡表演掀桌子摔熱水瓶的都有。年輕的,好一些,出門去,抖一抖身上的風塵,再去人力市場裡面對慘淡人生就是瞭;部分已經上瞭四十的,說穿瞭,是已經被這份工作折騰的除瞭填表格之外什麼都不會,如今……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後半段的人生路。還有個別機靈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到處找吳思江或者部門總監走門路。辦公室裡傳言,隔壁賽事部的某個素來眼高手低的小女生,已經不顧一切的和部門總監“潛”上瞭,隻為瞭留任就好。總經理吳思江是早就躲瞭起來,他是有點經驗有點人脈也有點本事的老體育人瞭,新西體集團似乎還要借重他,頗給他畫瞭個大餅,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的。剩下幾個部門經理、總監、行政在這裡背鍋挨雷。其實,就連部分部門經理、總監也是會走人的,隻不過,有的,已經意識到瞭,有的,還自我催眠蒙在鼓裡就是瞭。
好在,周衿所在的這個所謂的“市場調研部”,本來就隻有幾個年紀很輕的應屆畢業生,他們還沒有太多這方面的經驗或者意識,周衿的裁退工作才算輕松一些。自己這個“部門經理”還沒當幾天,就已經親手把自己的部門裁瞭個名存實亡瞭。
但是,至於她自己……這一次,她卻沒有哪怕一絲一毫“憂慮”的感覺。
其實幾年前,自己還在水上中心的時候,也遇到過類似的部門調整、編制調整、預算調整時的人心惶惶。自己那時候資歷更淺,表面上故作鎮定,暗地裡卻一日三驚,欲言又止的打聽消息,故作幼稚在領導面前賣萌,她也經歷過……但是這一次,是不同的。
自己,那是絕對不可能在裁退名單裡。別說裁退名單瞭,西體的改制完成後,隻要“那邊”同意,自己在舊西體也好,在西體集團也好,更上一層樓,正式管理一個重要部門,甚至出任部門總監,那也是可以期待的事。所以,今天親手裁退自己的這個小部門,她並沒有什麼感傷的。
一眨眼,兩年多過去瞭……一切都不同瞭。
明裡,沒有人會提及,但是暗地裡人人都知道,她是“學歷夠高”、“專業對口”、“人又漂亮”……關鍵是“後臺很硬”。有這幾條,裁員?哪會輪到她?
雖然這次新的西體集團改制大戲中,石川躍或多或少算是個“輸傢”,或者說是不太順利,成瞭給某些人利用甚至墊背的工具,但是在新西體裡,安排一個如今履歷也算開始硬挺起來的美女研究生的管理工作崗位,那還不是一個眼色的事。不管是誰,哪怕是劉鐵銘局長、夏婉晴總裁那個級別的人物,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卻瞭石川躍的面子。這種事,甚至不用石川躍去提,上上下下知道一些內情的人,都會安排妥當的。
裁員?不,這已經不是她需要擔心或者考慮的事。而是反過來,是她自己在考慮:自己是不是,還要留在西體?
石川躍安排自己進西體,現在回過頭想想,即是給自己的一種回饋,又何嘗不是一種“安插”呢?既然現在新的西體即將成為民營企業,成為某些力量、某些資本的舞臺,石川躍還希望自己留在西體麼?還是說,他也會給自己安排新的去處?是留在“西體體育”發展?還是去新成立的西體集團的其他事業群?還是去省局?還是回水上中心?還是……
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去問石川躍,他一定會很誠懇的說“尊重你自己的意見”、“要看你對自己專業技能和人生道路的發展規劃”之類的。那是那個人永遠的風格,哪怕強奸歸強奸,淫玩歸淫玩,暴虐歸暴虐,調戲歸調戲,說起正事來,那個人永遠是那麼紳士、那麼和藹、那麼專業。
老實說,這一點,是個女人,都容易迷戀。
所以,現在是她自己,需要認真考慮一下,自己該怎麼走接下來的路,才是最適合的。
潛意識中,她已經明白,不僅僅是要對自己的發展合適,更重要的是,是對川躍來說“合適”,給那個人制造更多的“使用價值”,而不僅僅是個床伴,才是她獲取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途徑。
……
會議室的玻璃門被推開,西體公司企劃部總監丁穹,胖乎乎的,笑嘻嘻的,一身合體的西服,端著一個馬克杯,走到瞭她的對面坐下:“吆……你都談完啦?”
“談完瞭。”周衿淺淺一笑。
她對丁穹是很有好感的。這個丁穹,以前自己還在試用階段,算是她的直接上司,對她可以說是諸多照顧。丁穹是西體裡比較少見的,看上去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其實卻是很有點真才實學,眼睛又毒、看人又準、思維又快,駕馭下屬、應付客戶、唬弄上司都很有一套的厲害角色。西體改制,對於他,倒說不定反而是個機會。以周衿的眼光來看,新的“西體體育事業群”裡,倒是很應該有這個有點搞笑的胖子的平臺和空間。
而且,丁穹在公司裡,在一派仿佛是油嘴滑舌、信口開河之間,其實暗地裡,給瞭自己很多指點和幫助。雖然對於美女研究生下屬,給予一點小恩小惠是辦公室常見的,但是周衿能明顯感覺到,丁穹對於自己的照拂和指點,是超越瞭一般意義上上司對下屬小女孩的尺度。丁穹也在玩笑之間對自己表達過一些好感。
說真的……她還真的考慮過和丁穹發展一下。和他相處,還挺輕松的。
不過旋即而來的,在“新西體集團”事件冒泡之後,丁穹竟然通過自己介紹,去後灣拜訪瞭好幾次石川躍,卻讓她打消瞭這個念頭。她驚訝的發現,丁穹,這個企業裡的中層幹部,在一片嘻嘻哈哈甚至有點胡攪蠻纏之下,有著刻意的野心。他似乎早就發現瞭石川躍這個人物的存在,甚至他也許是第一批意識到“新西體”計劃存在的局外人之一,連對自己的刻意照顧,也是有這層“接近石川躍”的目的的……老實說,西體畢竟是企業,在企業裡,有這樣的細致入微的政治敏銳,簡直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天賦。
有事業心當然是好事,除瞭胖一點之外,丁穹模樣也算周正,氣質上雖然談不上瀟灑倜儻,但是活潑可愛,學歷、傢庭、收入也都不錯;但是,既然他和石川躍走的那麼近,那就一切免談。
也許有一天,自己會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會找一個“老實可靠的男人”結婚生子過一輩子,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應該和石川躍有任何的交集和關系。
……
“怎麼樣啊?怎麼樣?有沒有跟你鬧啊?”丁穹還是那副笑嘻嘻、說話愛重復,好像喜劇演員一樣的表情,好像根本不是在慰問剛剛接任瞭困難任務的前下屬,而是在打聽什麼公司裡的八卦似的。
“嗯……”周衿撇撇嘴:“沒什麼,我這裡都是小孩子,好談……你那裡老人多,辛苦一點啦。”
“是啊是啊。不過其實呀,老傢夥還好對付一點,最怕的小姑娘,哭鼻子……哭鼻子受不瞭。”
“切,那哪裡是哭鼻子,是扮林妹妹,想博取你同情呢。”對於這種微妙細節,周衿自然是嗤之以鼻。
“哈哈。是啊,是啊……我早說瞭你最聰明瞭,一下就能點中要害,要害……”
“那你不會就范瞭吧?你們部門裡的那個嗲嗲的……叫什麼來著,姓姚的小妹妹?”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一向是公私分明、公私分明的。再說瞭,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啊。哈哈……不過很多人想留下來是真的。你聽說沒,聽說沒,咱們上面那個‘集團公司’,已經開始點將管理層瞭,辦公室都在裝修瞭……你猜在哪裡?笑死人瞭,還就在天宇觀江中心啊……哈哈……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避諱啊。”
“不是說集團公司管理層還在醞釀麼?怎麼?你有誰來做我們大老板的消息瞭?”
“有啊,有啊……你看,你別說現在是集團公司瞭,完全是基金那裡控權瞭。但總要給咱們省局匯報一下吧?我這裡已經聽說瞭,咱們集團公司啊,哈哈……最重視人才瞭,那個……將禮聘,啊,禮聘築基娛樂行業知名的制片人、經紀人雷麟同志,擔任集團執行總裁;將禮聘原羽毛球世界奧運冠軍、知名媒體人、主持人杜雲鵬同志,擔任集團CEO,杜雲鵬啊!那可是杜雲鵬啊!……哦,還有還有……原西體公司總經理吳思江同志,將擔任”西體體育事業群“的CEO;集團公司還將邀請晚晴集團總裁夏婉晴女士擔任”獨立董事“,還有幾位大腕經理人還在路上……”
雷麟是誰,周衿不知道,吳思江任事業群總經理是落實瞭,夏婉晴繞瞭個圈子來以“獨立董事”的名義,實現對集團公司的控制也在石川躍的意料中,但是“杜雲鵬”三個字還是讓周衿小小驚訝瞭一下。
“杜雲鵬?那個杜雲鵬?”
“對啊……就是那個杜雲鵬麼?還能有哪個杜雲鵬?”
杜雲鵬是C國80年代末到90年代羽毛球界代表人物,他最大的成就是“奧運三連冠”,連續三界奧運會拿下男子單打冠軍,14年運動生涯中,一共拿過31個世界冠軍頭銜,在C國可以說是傢喻戶曉的英雄人物。而更為傳奇的是,和其他退役後轉瞬即逝默默無聞過上普通人生活的奧運冠軍不同,他退役後,卻一直活躍在媒體界,在首都衛視擔任瞭多年解說評論員,還主持起瞭一些和體育無關的綜藝節目,和一些政商界人士關系都很密切,算是成功轉型的代表人物。這麼一個“名人”,居然被集團找到當集團CEO?雖然有點震撼,但是也有點不登對吧?
不過,這不是她能管得瞭的事情,所以換個話題,對著丁穹笑笑:“那你呢?”
“我?我怎麼瞭?”
“是啊……聽說你也要高升啊?”
“高升?飛升吧我?……哈哈……聽誰說的……你別忽悠我啊,套我詞是不是?”
周衿咯咯一笑:“我是聽人說,老吳做CEO,這次會給你一個VP的名義瞭。”
“VP?V個屁,哈哈,別說是謠言,就算是真的,這種虛頭八腦的頭銜,還能當飯吃啊?我要喜歡頭銜,自己去名片店裡印好瞭,咱們可正式成瞭個民營企業,又不是黨政機關,頭銜?還不就是騙騙小孩的?反正老吳也不可能管這個,我愛印什麼印什麼,什麼‘副總經理’‘總副經理’‘總裁助理’‘助理總裁’‘首席運營官’‘首席執行官’‘首席執行運營官’……我就算印‘聯合國秘書長’,也就是50塊一盒。”
周衿又是被他逗得“噗嗤”笑出聲來:“是是是……知道你最灑脫瞭。那照你這麼說,公司又會給我安排一個什麼頭銜呢?可別告訴我,裁員名單裡其實也有我……你這是來和我談話,勸勉安慰我呢。”
“你?裁員……啊呸!”丁穹笑的眼睛都瞇成瞭兩條縫:“對瞭,還真有個事,你不提,我還真不好意思說……”
“?”
“反正你的這個什麼市場調研部也名存實亡瞭,名存實亡啊。昨天,老吳還問我一個事,我想推薦你……去出任一個臨時的工作小組成員。臨時的……”
“嗯?什麼小組?”
“哦,是這樣的……咱們省局呢,在屏行區有塊地,就是那個……屏行網球中心,現在呢,晚晴那裡弄點瞭錢,要改建成一個體育主題的度假村。因為這個地啊,產權什麼的還有點迷糊,為瞭不影響工程,省局打算先成立一個臨時的各方代表‘管委會’”
“管委會?”
“嗯,說穿瞭,就是怎麼花錢的審批委員會。這個……管委會主任應該咱們市局的童局長來出任。當然……那是名義上的瞭。童局長也不能管這些事情。”
“跟我們西體有什麼關系啊?”
“歷史上啊,那曾經是我們西體的地,我們西體有股權啊。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瞭……現在國資委要厘清產權,很快就跟我們沒關系瞭。不過在那徹底厘清之前,我們也有一些關聯的。所以……我們也要出一個人,去監督他們怎麼花錢,怎麼建設?”
“讓我去?”
“唉……對啊。你放心……沒什麼難的,那都是小事。這事,產權結構很復雜,是為瞭讓第一批改建工程可以順利推進,旅遊局那裡才出瞭這麼一個管委會的主意,他們以前‘拆墳’也是這麼幹的。魏局長麼……那是什麼人物,什麼不敢幹?!所以牽頭的,是管委會的常務副主任……你麼,就是去簽簽字、鼓鼓掌、不過你也可以出出主意,幫著參謀參謀……好好的,弄一個漂漂亮亮的度假村出來,也算是……啊……你的工作成果啊。未來咱們西體肯定是以地產為主,你在這方面磨礪點經驗,還是有很好處的啊。”
“……”
周衿又抿瞭一口紅茶,如果是兩年前,她一定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樣的“建議”,甚至也沒有那份心機去揣摩這建議背後的深意。但是現在的她,不同瞭,她帶著疑惑卻曖昧的眼光,瞧著丁穹那一對瞇縫眼。瞧著……瞧著……卻沒有說話。
“唉,我跟你說實話吧。”丁穹似乎看懂瞭她的疑惑,籲瞭一口氣,難得的,壓低瞭聲音,眼光裡和口吻裡都有幾分真誠:“我是讓你……遠離是非之地。”
“咱們西體?”
他砸吧瞭幾下嘴唇,似乎下瞭什麼決心,似笑非笑的說:“你沒聽過一朝天子一朝臣麼?”
“……”
“西體改制,那是已經拍板瞭的。公司裡有些人,還在幻想,以為可以保留省局啊、市局啊對這裡的影響力。其實,那都是做夢!這又不是九十年代。這次咱們西體,是要正式的成為一傢企業。一定會有資本方來做主的。裁員?那才是開頭!你以為新來的雷總,能容忍什麼‘國中之國’?所以啊,沒有人是安全的。什麼‘西體體育事業群’,那就是為瞭穩住我們的心思給的一根胡蘿卜。在這種時候……誰也別信,誰也別聽。公司內部的事情,更是少參與,多參與多錯,少參與少錯,不參與……就沒錯。這,也不是你表現的時候。你說,公司現在改建,給你分配一個部門總監的職位,你要不要招聘?要不要搭團隊?回頭卻跟你來個集團公司一個文件,物是人非,你算哪門子事麼?……你呀,乖乖的去那個管委會,做點‘和公司無關’的事,等你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瞭。新的集團公司已經框架完整瞭,誰還會跟你這個美女研究生過不去?到那時,自然會看準,誰是新的老大,誰是新的領導……”
周衿已經不是當年的周衿,她一琢磨,已經聽出瞭丁穹的話外之音,壓低瞭聲音:“你的意思是?……連老吳……都不穩當?”
丁穹已經轉過瞭顏色,又是一臉的童真:“誰說的?我沒說啊……冤枉啊!冤枉啊!”
周衿此刻已經知道他是一片真心為自己,忍不住感激之色也露在臉上,卻不肯輕許人,點瞭點頭說:“那個什麼管委會小組,你剛才說,童局長來擔任主任。但是不來管事……管事的是什麼副主任?那又是哪傢人物?”
丁穹“切”瞭一聲,露出“你傻啊?”的笑容來:“還能有誰,當然是屏行改建工作的實際負責人……咱們石川躍,石主任瞭。”
周衿啞然失笑,直到這會兒,似乎才明白這個丁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卻也實在忍不住調侃一句:“你呀……是不是有點機關算盡的意思……”
丁穹嘿嘿一笑,連連擺手:“冤枉,冤枉,我們都是小人物,算什麼機關啊。”他又若無其事的指瞭指天花板:“隻有上面那些人,才是機關算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