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躺在高山營地舒適的床鋪上發呆。可惜這裡不是我的傢鄉雪域高原,而是大施主的科羅拉高山訓練營地。這裡離我們的傢鄉萬裡之遙,我們到這裡已經快一年瞭。和我一起在這裡受訓的還有拉旺等十幾個四水六崗衛教軍的弟兄。

  前年的那個深冬,我們僥幸從拉薩冒死逃出瞭活命,帶著四個漢人女俘虜一路連滾帶爬逃回瞭山南。一路上,我們聽說大法王也已經逃瞭出來,並在山南隆子宗建立瞭臨時政府。我們當時一下就覺得看見瞭希望。我們快馬加鞭往竹古塘趕,想盡快與恩珠司令率領的衛教軍大隊匯合。路上我們遇到瞭剛從澤當、乃東撤下來的衛教軍隊伍。從他們那裡我們才知道,恩珠司令根本就沒去竹古塘,他已經帶領大隊南下隆子宗去追大法王和噶廈瞭。我們也跟著逃難的人流一路向南面追下去。可等我們到瞭隆子宗才發現,城裡空空如也,大法王和噶廈以及衛教軍大隊都已經離開瞭這裡。這一下我們暈瞭頭,不知該如何是好瞭。正在我們茫然無措的時候,帕拉突然出現瞭,他是奉恩珠司令之命專門在這裡等我們的。他告訴我們,眼下的情況非常不妙。目前在藏地的漢人軍隊已經不隻是拉薩的那幾千人瞭。當我們在拉薩鬧的最熱火的時候,漢人明裡按兵不動,其實已經暗中調來瞭一支號稱常勝的生力軍,足有好幾萬人。趁我們的註意力全在拉薩,他們悄悄的把這支生力軍向山南運動,企圖抄我們的後路。大法王正是從大施主那裡得到瞭警報才連夜逃出瞭拉薩。現在,漢人這支絕對優勢的軍隊已經全部壓到瞭山南,並且正在分東西兩路快速包抄我們的後路。為避免當年昌都慘敗的那一幕重演,我們別無選擇,隻有繼續向南面撤退。帕拉告訴我們一路向南,到錯那與恩珠司令和大隊會合。

  我們急忙上瞭路,一路向南。路上越走越亂,除瞭拿槍的藏軍和衛教軍,還有不少攜傢帶口的老百姓。可才走瞭不到半天情況就開始不對勁。原先急匆匆向南趕的人流忽然開始回流,東奔西逃。路上逃難的人群中各種傳言滿天飛,有的說二法王已經到錯那勸大法王回拉薩瞭,有的說噶廈要回隆子宗和漢人講和瞭,甚至還有的說大法王已經被漢人捉去瞭。總之是五花八門,不一而足。我們被這些自相矛盾的傳言弄的暈頭轉向,不知該如何是好。但既然帕拉告訴我們向南,況且漢人就跟在屁股後面,我們隻好咬牙逆著人流,繼續艱難的向南繼續挺進。

  中午時分,我們來到一座大山的腳下。在亂哄哄的人流當中,我突然發現大道旁有一支隊伍停在那裡,足有兩三百人馬,靜靜的停在路旁。他們裝備精良、隊形整齊,圍著不遠處一座小帳篷或坐或立,在混亂不堪的逃難人流中顯得格外紮眼。我頓時眼睛一亮,因為我認出瞭這是我們衛教軍的隊伍。我趕緊招呼弟兄們找瞭個僻靜的地方停下來,和對面帶隊的弟兄打瞭個招呼就直奔小帳篷而去。我一面急匆匆的走,一面滿腹狐疑。我認出瞭這支隊伍是恩珠司令的直屬隊。按帕拉所說,恩珠司令這時候應該已經在錯那瞭,怎麼會在這裡碰上?在帳篷門口我果然看見瞭帕拉。他看見我,趕忙把我拉進帳篷。裡面,恩珠司令、朗傑副司令、洛桑參謀長等都在,人人都是一臉焦慮。一問之下我大吃一驚:錯那已經被漢人從西路搶占瞭。而且根據大施主發來的飛機偵察報告,東路三噶丘林方向,發現另外一隻漢人的軍隊,正快速的朝大雪山包抄而來,一兩天內就能和西路漢人會合。聽到這個消息我頓時傻瞭眼。抄後路是漢人最厲害的一招。當年在昌都,七個代本的藏軍就是因為被漢人抄瞭後路全軍覆沒的。現在這一幕又重演瞭,他們已經把我們落腳的地方連鍋端瞭。東路的漢人再包抄上來,包圍圈一合攏,我們就隻有繳械投降的份瞭。我一下懵瞭,傻呆呆的看著恩珠司令,不知該如何是好。恩珠司令見我緊張的臉都白瞭,拍拍我的肩膀鎮定的對我說:沒有辦法,大法王已經決定帶領噶廈和三大寺堪佈暫時退入天竺國。錯那丟瞭,大路和山口都已經封死,唯一的出路是翻越巨拉大雪山。我們是最後斷後的隊伍,你們趕緊跟著前面的隊伍上山!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當年老爹的話言猶在耳。打打殺殺鬧瞭幾年,最後還是走上瞭他老人傢指給我的路:逃亡天竺國。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我垂頭喪氣的回到隊伍裡,告訴他們不去錯那瞭,要改道翻山撤往天竺國。弟兄們一下就炸瞭窩,吵吵嚷嚷鬧翻瞭天,誰也不願意逃到國外去。拉旺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把我們面臨的險惡局面和恩珠司令的命令告訴瞭他,大傢一下都沉默瞭。這一下大傢都清楚瞭:除瞭逃出國外,我們已經無路可走瞭。拉旺看瞭看前面的高聳的大雪山,咬瞭咬牙下令:徹底輕裝,除瞭牲口槍彈和銀元,其他一切不必要的東西全部扔掉。弟兄們都默默的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瞭。

  這時拉旺朝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努努嘴問我:她們怎麼辦?我一看,大樹下面四個一絲不掛的女人跪著擠成一團。原來隊伍停下來以後,拉旺讓人把四個女俘虜都解瞭下來,讓她們拉屎撒尿。我走過去一看,四個女人赤條條的跪在一起,默默地等候我們的發落。那天雖然天氣很好,又是中午,太陽當頭,但畢竟是三月份,依然寒風凜冽。四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凍的哆哆嗦嗦,拼命的擠在一起,用體溫互相取暖。我看瞭看擠在中間的陶嵐,昔日的驕傲公主現在成瞭落架的母雞。她低垂著頭,濃密的秀發亂糟糟的遮住瞭臉龐,靠在小謝軍醫和小肖護士的肩頭瑟瑟發抖,雪白光潔的皮膚在陽光下白的耀眼。這時弟兄們也都圍瞭過來,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有人說把她們殺掉算瞭,省的累贅;有的說可以賣給當地的山民,換幾個錢花。我堅決主張要帶著她們走。拉旺看看遠處的雪山,面有難色。我明白他的意思。上山就沒有路瞭,牲口能不能過都不知道。這幾個光屁股女人肯定不能讓她們自己走,帶著確實是累贅。可我不知怎麼搞的,憑直覺感到這幾個女人是我們手中最後的寶貝瞭,比槍支馬匹還要值錢的多。所以我堅決的表示,一定要帶她們走。拉旺看看我的表情,嘆瞭口氣說:好吧,聽你的。

  我松瞭口氣,下意識地朝樹下瞥瞭一眼,不禁吃瞭一驚。隻見原先擠在一起的幾個女俘虜都挺直瞭身子,她們全都渾身發抖、面面相覷,一個個面露驚恐和絕望。陶嵐半抬起一絲不掛的身子,悄悄地向大樹黑黝黝的樹身瞟瞭一眼。我大喊一聲,帶著幾個弟兄沖瞭上去,把四個赤條條的女人結結實實按在瞭地上。幾個女俘虜光著身子掙紮瞭幾下就放棄瞭,默默的聽任我們擺佈,一個個都淚流滿面。我們指揮弟兄們用粗繩子把四個女人重新捆好,用氈子包起來,捆到馬上。為保險起見,四匹馱馬都指定瞭專人牽著。捆著陶嵐的馱馬我親自牽在手裡。收拾停當,我們這隻三十多人十幾匹馱馬的隊伍,急急的踏上瞭山路。

  山上其實沒有路,隻有前面的人踏出來的亂糟糟的足跡。山越走越陡,越走越難走。山風凜冽,山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天也越來越黑。拉旺說的沒錯,這根本就不是人走的路。不要說人,連牲口都望而卻步,走的氣喘咻咻。我們小心翼翼,一步一滑,艱難的向前跋涉。我們的四周到處都是和我們一樣艱難跋涉的人群。人流過處,不斷有人倒下。倒臥的死人、被丟棄的被褥、箱奩、甚至槍支沿途隨處可見。我們走過的懸崖下,不時可以看見失足掉下去的牲口,有的還在哀哀的呻吟,看的人心驚肉跳。摸黑走瞭大半天,直到半夜時分,我們跌跌撞撞終於爬到瞭山頂。剛要歇一口氣,卻突然發現山頂狂風陣陣,風大的可以把牲口吹翻,根本無法久留。盡管人困馬乏,但我們還是人不解甲、馬不卸鞍,邁著沉重的步子朝山下挪去。

  誰想到下山的路比上山還要難走。巨拉雪山是南陡北緩,下山根本就是在懸崖邊上一步步的挪。特別是牲口,走瞭半夜,走的腿腳發軟,口吐白沫。加上沒有草料,牲口餓的直打晃,也隻能胡亂的啃兩口地上的臟雪。離開山頂不遠,我們就遇到瞭一道高聳的懸崖,一面是直立的陡壁,一面是深不見底的山谷。沿著巖壁隻有一道前面的人踩出來的不到一尺寬的羊腸小道,一塊石頭掉下去,半天都聽不到聲音。牲口在這陡峭的懸崖前四腿打顫,怎麼打也不肯往前走瞭。後面的人不停的催促,我們隻好狠狠心,一個人在前面拉,兩個人在後面推,生拉硬拽著牲口硬著頭皮上瞭路。大傢都在呼嘯的寒風中小心翼翼的默默走著,隻是不時能聽見吆喝牲口的聲音。忽然,前面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接著是牲口絕望的嘶鳴和人們驚慌的喊叫。黑暗中我隻來得及看見前面的一大團黑影搖晃瞭幾下,隨著呼啦啦一陣驚心動魄的響聲,前面的牲口裹著大量的滾石消失在瞭山澗裡。我緊緊抓住瞭手中的馬韁,聽到前面響起瞭憤怒而絕望的哭叫聲。一個蓬頭垢面的漢子奔到瞭我的跟前,抓住我手裡的馬韁就搶。他一邊搶一邊哭叫:他媽的臭婊子,都他媽扔到溝裡去!……帶著她們翻山……我哥哥都搭進去瞭!他手裡的勁頭大的驚人,我眼看就頂不住瞭。拉旺從前面返瞭回來,抓住那弟兄的肩頭,把他拉過去,啪地一個耳光,扇的他立刻噤瞭聲。他拉起那個哭的死去活來的弟兄往前走瞭。我長長的出瞭口氣,拉起牲口,一步一蹭的貼著巖壁向前挪去。

  一直到第二天太陽落山,我們才精疲力竭地到達瞭巨拉雪山南坡腳下。清點隊伍,損失瞭兩個弟兄,一個倒在瞭路上,另一個被失足的馱馬帶下瞭懸崖。墜崖的馱馬上馱的是我們在甘登捉到的工作隊的小周姑娘,她糊裡糊塗的去見瞭閻王,還帶走瞭我們一個弟兄。

  不遠處出現瞭荷槍實彈的天竺兵,大傢一下都緊張起來。想到馬上就要背井離鄉,弟兄們心裡都很不是滋味。我們沒有馬上隨下山的人群跑到對面去,而是找瞭一處避風的山崖,大傢都圍攏在一起。剩下的三個女俘虜都被我們放瞭下來,解開毛氈排成一排光著屁股跪在人圈裡。拉旺找來幾蓬幹枯的蒿草,插在土地上點燃,弟兄們都朝著我們剛剛翻越的大雪山痛哭失聲。我們是為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傢鄉痛哭,為我們那些失去瞭的兄弟痛哭。忽然,一個哭聲突然高瞭起來,壓倒瞭所有別的聲音。是那個叫仁欽的兄弟,他哥哥因為牽著那匹馱著小周姑娘的馱馬被裹下瞭山崖。仁欽沖到人圈的中間,隨便抓住一個跪在那裡的一絲不掛的女人的頭發,抬手就是兩個耳光。被打的是小謝軍醫,她的臉上立刻起瞭幾個通紅的手印。仁欽一邊打還一邊罵:臭婊子,給我哥哥償命!說著拔出瞭刀子。大傢一看不好,三四個弟兄一擁而上,把仁欽拉到瞭一邊。仁欽在弟兄們的夾持下仍然暴跳如雷,不肯罷休。拉旺走上前來,一把下掉瞭他手裡的刀子,然後走到三個驚魂未定的女俘虜面前,厲聲命令她們朝大雪山跪好。三個光赤條條的女人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拉旺抬腳朝她們的光溜溜屁股上各踹瞭一腳,喝令道:臭婊子,掉崖還帶上我們的弟兄。都給我磕頭,給仁欽兄弟磕頭。三個女俘虜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們中間已經少瞭一個人。三個人頓時都淚流滿面,忙不迭地彎腰低頭,撅起白花花的屁股,頭在地上碰的砰砰響。拉旺拉過仁欽,指著撅著屁股跪在地上三個女俘虜說:你自己挑一個肏,算是給你哥哥的祭禮!

  仁欽晃晃肩膀甩開瞭抓住他的幾隻手,走到圈子中間,一把就抓起瞭陶嵐。陶嵐嚇的臉色慘白,赤裸的身體在呼嘯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仁欽一把將陶嵐仰面摔在地上,解開褲子撲瞭上去。仁欽把全身的力氣都用瞭上去,哼唷哼唷地大力抽插。一邊插還一邊罵罵咧咧:肏死你這個臭婊子!肏死你這個臭婊子!陶嵐臉歪到一邊,淚流滿面地忍受著,一聲不吭。拉旺指揮幾個弟兄把另外兩個女俘虜重新捆起來裹好,栓到馬上。其餘閑著的弟兄都抱著膀子看著地上那殘忍的一幕。這時後面的山頭上響起瞭密集的槍聲,逃難的人群也都加快瞭腳步,慌慌忙忙地往前面跑。我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心裡恨恨地想:肏!狠狠的肏!你們讓我們無傢可歸,我們就狠狠肏你們的女人!這個昔日遠近聞名的軍區一枝花離開國境前最後的一件事就是赤身裸體躺在地上挨肏。這讓我背井離鄉的悲慘心情多少好受瞭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