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香先到。
名為一品紅的花魁人影尚顯朦朧,卻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傳來,常人或許會把這暖香誤認為是一品紅身上所塗水粉之味。但上官清這花叢老手一嗅之下卻分辨的清,這股香味絕對是女子天生所帶體香。這種天生帶香而生的女子萬中無一,但無一不是傾國傾城之色。
人未至,音先至。
眾目睽睽之下,一品紅卻把自己掩在一片輕薄的霧紗之後,令人無法一度嬌顏。但片刻之後,一股婉轉的琴音傳來,意境高雅,曲調悠長,直如繞梁三日,鳳鳴長空。
琴音之下,令人俗念全消,甚至於不少嫖客對於懷中妓女猴急的動作也變得溫柔起來。
悠長的一曲作罷,在場眾人都唏噓不已,仿佛一眾嫖客全都變瞭才子一般。
可惜,嫖客終究是嫖客,什麼時候都改不瞭好色的嘴臉。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一眾人全都恢復瞭本性,對著那半遮半掩,飄香襲人的一品紅自作斯文的訴起瞭衷腸。
唯獨上官清還沉浸在一品紅方才的那一首琴曲之中。老人一生閱女無數,其中才女更是不少,能以琴音傾訴情感思想的卻寥寥無幾,想不到今日竟能在這煙花閣中得見,老人怎能不喜?但……
「可惜可惜……」上官清口中喃喃幾句,以他的本事當然能聽出那清麗的琴音之後隱藏的那淡淡的倦怠、疲憊,「既然姑娘今日身體不適,老夫亦不好叨擾,他日若姑娘身體康健,老夫在來此一睹姑娘絕世琴技。」
老人當下朗聲道,聲音雖不大,但卻在一種喧嘩中清晰的傳到瞭一品紅所處的亭臺之上。
不待花魁有所反應,上官清便帶頭轉身離去。
一品紅見有人能懂自己琴音之語,也是大感好奇,扭頭對一旁丫鬟低聲說瞭幾句,便轉身離去。
「老先生請留步!」見小姐有瞭吩咐,那丫鬟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小跑幾步到瞭亭臺之邊,嬌聲高喊道,「小姐有話傳與老先生,好望老先生稍候片刻。」
說罷,丫鬟便拎起裙角,邁著細碎的小步急匆匆的跑瞭過來。
「好個欲擒故縱。」葬月見到此幕,輕笑道。
「你怎把我想的如此無恥。」上官清不悅道,「那琴音暗含疲憊不悅,老夫又豈會賴在這裡煞風景。」
葬月一笑不語。就在兩人言語之間,那丫鬟卻以到瞭。
「老先生,」平復瞭一下略有急促的呼吸,小丫鬟低著頭恭敬道,「小姐說老先生亦是風雅之人,不妨入內一聚。」
「一品紅姑娘今日已是疲累不堪,老夫有怎好唐突瞭佳人,邊改日再來吧。」
上官清見那小丫鬟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不由得慈和一笑,輕輕撫瞭撫她的頭頂,和聲道。
看著上官清三人離去的背影,小丫鬟稍稍抬頭,雖然臉上仍是掛著誠惶誠恐的表情,但目中卻不易覺察的掠過一絲精光。
煙花閣,內院。
一品紅慵懶的靠坐在一個竹椅之上,芊芊玉手隨意的撥弄著一張古琴。
之前那個傳話的小丫鬟推門而入,卻沒有一般丫鬟對主子的那種恭敬之態。
丫鬟入內,轉身關好房門,隨即身上一個劈啪作響,身形竟頓時拔高。轉眼之間,一個金鈴之年的小丫頭竟變成瞭一個成年女子的身材。如果此刻有任何一個老江湖在場恐怕都會叫上一聲好,如此高明的縮骨功可不是任誰都能練出來的。
「他說改日再來見你。」丫鬟隨意的看瞭一品紅一眼,開口道,說罷,還不悅的冷哼瞭一聲。
「意料之中。」一品紅坐起身,懶散的伸瞭伸腰,又躺瞭下去,「你好像對他很是不滿?」
「一個自詡風流的老頭子罷瞭,值得你們這樣子嗎?」
丫鬟本來正準備離開,聞言卻停瞭下來。
「風流神劍的本事可大得很吶。」一品紅咯咯笑道,「不過你要是再不走,可就趕不上他們的步伐瞭。」
又冷哼的一聲,丫鬟推門而出。一聲輕響響起,丫鬟已經消失不見,顯然輕功極好。
「風流神劍……上官老先生,本座可是在這裡等著你啊。」
一品紅隨意的瞟瞭一眼丫鬟離去的身影,毫不在意的翻瞭個身,捻起一顆水果放入口中,細細嚼動著。
卻說上官清這邊,老人帶著流雲與葬月走出煙花閣,一路上葬月甚是不滿,顯然是未能見到一品紅而心有不甘,倒是流雲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事情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放一出門,上官清便見到曹鹿那怒視的目光,不由得一聲苦笑。方才在煙花閣中不是時辰為何物,倒叫曹鹿再次等候瞭不知多久。
上官清有些尷尬的走到曹鹿所做的茶攤邊,卻發現這處茶攤早已收攤,顯然是時辰已是不早。老人正待開口,卻不想曹鹿惱怒的等瞭他一眼,起身便走。
「我們在煙花閣呆瞭多久?」上官清眉頭一皺,轉身對流雲發問。
「想來有近一個時辰瞭吧。」流雲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竟有這麼久。」上官清也是聞言一愣。
「對著美人當然時光飛逝瞭。」葬月在一旁調侃道,「你盯著那一品紅一副入迷的模樣,怕是在呆上一個時辰也是無妨啊。」
不理會葬月的調侃,上官清緊走幾步追上曹鹿,解釋道:「一時興起,忘瞭時間……」
「你何必向我解釋?」曹鹿冷聲打斷。
雖然早已料到曹鹿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但上官清此時卻也言語一窒。
「莫要忘瞭,你此行究竟為何。」見上官清臉色變化,曹鹿不知為何臉色也緩瞭一緩,少見的嘆瞭口氣,言語溫和瞭起來,「惜月尚在雪宮等你,你萬不可辜負瞭她。」
說完,曹鹿便住口不言,直至回到客棧也在沒對上官清言語一次。
次日清晨。
由於之前流雲出手豪綽的包下瞭一整個小院,四人的休息倒也沒人打擾。晨光微亮,上官清便早早起床,深吸瞭一口冰冷的空氣,胸中頓時一暢。
「上官先生昨夜休息可好?」一個溫和的聲音問候道。
上官清聞言望去,隻見流雲與葬月坐在一個石亭之中,面前擺滿瞭各色點心與清淡的湯羹。
「不錯。」上官清見狀也不客氣,不知為何,與流雲在一起他總是感到說不出的自在,這與投緣與否不同,隻是那種莫名的親切感讓他無法將流雲算作外人。
隨手拈起一個賣相不錯的湯包,上官清四下環顧,卻不見曹鹿與花解語二人,索性隨意開口問瞭問。
「曹鹿早已起床,隻是說有些不適,今日不想出門,便回去休息瞭,至於解語,」
流雲頓瞭一頓,嘴角曖昧的微微翹起,「她昨日見此鎮有不少醫館藥鋪,今日便早早出去搜羅寫藥材藥方。」
「哦?想不到解語姑娘對醫道也有興趣。」上官清笑道。
「解語的醫術便是大內禦醫見瞭也要稱一聲好。」流雲為上官清乘上一碗湯,也笑道。
就在這時,三人卻皆是見到昨日為一品紅傳話的那個小丫鬟小心的探進頭來,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不知上官老爺子也是住在此處?」
「小姑娘可是在找老夫?」
見到小丫鬟那怯生生的可愛樣子,上官清不禁莞爾一笑。
那小丫鬟立刻笑嘻嘻的小跑過來,作揖過後,有些嬌羞的說道:「小姐托賤婢帶話給上官老爺子,若是老爺子有空閑,今日不妨去與小姐一聚。」
「哦?」上官清手捻長須,語氣中帶有一分喜意。
見到上官清如此樣子,小丫鬟的嘴角讓人不易覺察的微微上翹,又道:「今日還有幾位客人到訪,故小姐推脫掉瞭一切瑣事,專心請幾位先生小聚一次。」
聽到一品紅邀請的人不止自己一個,上官清微微皺眉,但隨即便舒展而開。既然那一品紅已引起瞭他的興趣,那便赴約一次也無妨。
煙花閣內院,一品紅住處。
此處是一處幽靜的院落,繁花似錦,香氣四溢。但若是讓上官清來說,這裡的花香卻遠不及一品紅身上天生的暖香。這次是老人獨自前來,跟著小丫鬟那細碎的小步,上官清亦步亦趨,走得很是悠閑,因為他知道,既然這一品紅主動邀請自己,那少瞭自己,這「小聚」也絕對聚不起來。
「老爺子,此處便是小姐閨房,幾位客人已經先到,隻差老爺子一人。」
小丫鬟躬瞭躬身,小心翼翼的說道。
慈和的摸瞭摸小丫鬟的頭頂,上官清負手入內,卻沒有留意到小丫鬟在他背後露出的冰冷目光。
屋內的人不多,卻也不少,還有幾個熟面孔。
屋內出瞭一品紅共有五人。唐傲便是其中之一。
上官清淡淡的瞥瞭唐傲一眼,眼神之中帶著淡淡的鄙夷。雖說唐傲為紈絝子弟,好色本也無傷大雅,但當日他對惜月表現的深情如許,不過半年之間便如換瞭個人一般拜倒在一品紅的裙下,卻也實在讓人鄙夷。
還有一人,是為厲天。
與唐傲不同,唐傲一見上官清便是露出厭惡之色,扭過頭去端起香茗故作風流的品嘗起來。厲天卻是友好的對上官清笑瞭笑,目光向唐傲處一點,苦笑著搖瞭搖頭。
對於厲天這個小傢夥,上官清初次便是很有好感,當初便能看出厲天心性不壞,還有著幾分耿直。見對方對自己友好一笑,老人也是和善的報之一笑。
但屋內的另外三人卻是三位老者。
第一位老者留著五縷雪白的長須,修剪的甚為得體,頭戴一頂方巾,身著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淡藍儒袍,滿臉淡然的神色,卻是一位老年儒生。
第二位老者留著一部灰白的山羊胡,卻是白多惠少,身穿一件華麗的墨綠長袍,頭戴白玉黃金冠,長得甚是白白胖胖,靦著一個肥碩的肚子,整個人笑瞇瞇的,就像是一個好脾氣的暴發戶。
第三位老者則是一個不怒自威,滿臉灰白虯須的壯碩老人,雖然年邁,但卻雄偉不減當年,看他那把衣服漲的鼓鼓的身軀,顯然肌肉仍是如鐵打的一般,再看他輟在腰間的那把大刀,這老者不是一個江湖俠客便是一方地域的總捕頭。
五人身份皆是不同,但卻無一普通。
正在此時,一聲琴音響瞭起來。琴音隻得一聲,想來隻是被人隨意的撥弄瞭一下。
輕紗卷起,一個曼妙的身影款款而出,正是一品紅。女子此時正用一隻芊芊玉手撥弄著手邊的一張古琴,想來方才的琴音便是出自此處。
一品紅見到諸人先是道瞭個萬福,立即轉身面對上官清開口道:「上官老爺子今日是初來此地,與其他幾位怕是扔不熟悉,不如邊讓小女子先來引薦一番。」
說罷,一品紅便指著其他幾人款款道來。
唐傲、厲天自不用提,上官清早已識得。但那三位老者卻是也有些來頭,那位老年儒生被稱作蕭老,顯然是為大儒。那位老年胖子卻是人如外貌,真如他的長相一般是個暴發戶,隻不過這個暴發戶卻比一般的富商要肥的多,一品紅稱他為李老。至於那位鐵塔一般的老者則是此鎮的總捕頭,被叫做趙老。
不知為何一品紅對著三位老者皆是用的代稱,隻稱姓氏,卻不提及名字。但這是細微瑣事,上官清不願去理會,也懶得理會。眼前有如此佳人,豈不比那些瑣事要重要得多?
介紹完幾人,一品紅又是隨手彈瞭下古琴,音律悠揚。
「姑娘好像很是喜歡彈琴。」上官清笑道。
「小女子自小喜愛音律,而琴為琴棋書畫四藝之首,怎能不愛?」
一品紅也笑道,而且笑得很好看。
「不知姑娘可否願意為我等彈奏一曲?」蕭老開口道。
「蕭老言重瞭,不過小女子也說過,琴曲隻為知音而彈,其他人怕是沒這個福分啊。」
一品紅道,而看其他人皆是沒有露出意外之色,顯然這個規矩是早已定下的瞭。
「上官老爺子怕是有所不知,」一品紅好像早就看出瞭上官清的疑惑,善解人意的說道,「小女子有個規矩,要想入內與小女子深作交談,就要品評小女子的一首琴曲,否則便請下次再來瞭。」
聽她這麼一說,上官清倒是明白瞭幾分,心道這女子好手段。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這女子顯然領悟瞭個中真諦。既然男人想要她,她偏不讓人心如所願,偏要設計個阻礙,讓人想吃又吃不到,吊足胃口,有不少富人偏愛這種有挑戰性的感覺,自然樂此不疲,心甘情願的花銷下大把的銀錢。
上官清尚這樣想著,一品紅那邊卻以彈奏起來。
琴聲清麗,毫無雜塵。
一曲過罷,除瞭上官清其他幾人都還沉浸在樂律之中不能自拔,唯獨上官清皺瞭皺眉,轉身便走。
「上官老爺子要去往何處?」
一品紅的聲音自老人身後傳來。
「姑娘既然戲耍我等,老夫又何必自討沒趣?」上官清淡淡的回應道。
一品紅聞言美目一亮,口總卻道:「老爺子這是何意?」
「姑娘琴音雖然稱得上妙韻絕律,但琴音之下卻包含戲謔之音,難道真當無人能聽得出來?」
上官清轉過身,直視一品紅。
面對上官清有些質問的言語,一品紅卻是掩嘴一笑,落落大方的起身對其他幾人說道:「今日勝負已分,幾位可有不服的地方?」
三位老者急忙稱不敢,起身告辭,看來這樣的事發生過不止一次。厲天也是告罪離開,唯獨唐傲不悅的冷哼一聲,躊躇一會才惡狠狠的離開。
看著其他幾人離去的背影,一品紅對著上官清風情萬種的一笑,「既然如此,便請先生入內堂一敘。」
待得上官清自一品紅處歸來,天色經以黑瞭下來。
看到燈火通明的客棧,上官清才想起自己竟然在一品紅那裡什麼都沒吃,也什麼都沒做,不禁啞然失笑。無奈的搖瞭搖頭,老人打算進客棧先吃些東西再做休息。
不想在客棧門口卻遇見瞭花解語。
「先生自煙花閣歸來瞭?」花解語方一見到上官清,便笑道。
「姑娘也是方才歸來?」上官清沒做回答,卻是反問道。
「找到瞭幾張稀罕藥房,頗是費瞭一番功夫才到手。」花解語嬌媚的挽瞭挽發絲,道。
對於花解語的回答,上官清不置可否。
進瞭客棧,上官清剛想叫小二點幾個小菜,卻不想見到葬月正坐在一處雅座向他招手,後者身前還擺著不少精致菜肴。待得上官清在葬月身前坐定,卻聽得女子突然調侃道。
「老爺子,今日那一品紅的便宜不好占吧。」
上官清瞟瞭她一眼,沒有答話,隻是默默的吃著菜。
「怎麼,她看上你瞭?」
「一品紅隻是約我明日再去。」
「呦,沒想到出瞭惜月和悠兒還真有其他女人能看上你這個老頭子啊。」葬月突然大呼小叫起來。
上官清皺瞭皺眉。
「唉,惜月是個傻丫頭,要不是答應瞭她,我還真想把事實說出來,看你這老頭子臉不臉紅。」葬月翻瞭翻眼睛,說道。
「什麼事實?」老人突然來瞭興趣。
「不能說,惜月要自己告訴你。」葬月道,「不過像悠兒那樣喜歡老頭子的沒想到我還能見到一個。」
「你說悠兒喜歡老頭子?」上官清更是驚奇。
「呦,怎麼老爺子一提到小悠兒就這麼高興啊,是不是我教她的東西伺候的你很舒服啊。」
葬月突然不懷好意的笑著。上官清見狀心裡苦笑,原本以為悠兒那些對付男人的心思是惜月教的,想不到卻是這個放蕩的葬月,自己還真是錯怪瞭惜月呀。葬月當然不知道上官清心裡想的什麼,她也懶得去想,隻是接著道,「十歲之前悠兒的取向還是挺正常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十歲之後她就越來越喜歡老頭子,年紀越大的她越喜歡,真是……」
葬月下面的話上官清都沒有註意,隻是女子言談之中不知是否無疑的提及悠兒喜歡老年男人,這點讓上官清心中一動,像是抓住瞭什麼,可是卻無法清晰的看穿那道突如其來的靈光……
次日清晨,上官清早早便起床,收拾清爽後輕聲走出瞭客棧。
「老爺子今日起的真早呀。」
一個又柔又媚的聲音響起,聽得上官清心頭一跳。
「你為何在此。」
老人皺眉看著眼前的紅裙佳人,雖說葬月今日打扮的極為亮麗,但眼中那份一樣的熱烈卻是讓人很不舒服。
「上次奴傢可是未曾見到此處花魁真顏,今日可不是錯過瞭呢。」葬月咯咯笑著。
無奈的搖瞭搖頭,上官清心中嘆息一口。葬月可不是惜月,她認定的事情上官清可沒有本事更改。
一路無語。
上官清一路無阻的到瞭一品紅的閨房之外,想來是女子早已打好招呼。回想起昨天那品評琴曲的一幕幕,上官清臉現微笑,推門而入。
閨房之中果然隻有一品紅一人,手撫古琴,笑靦嫣然。
可見到上官清身旁的葬月,一品紅卻是笑容一僵,但很好的掩飾瞭下來。
「不知這位姑娘……」一品紅很有教養的問道。
「這位姐姐莫要誤會,我與這位老先生沒有瓜葛,隻是純粹好奇想來見見能把我傢先生迷城如此模樣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葬月笑道。
「是嗎,那麼姑娘如今有何看法?」一品紅道。
「不錯,就是不知姐姐樂律如何?」葬月道。
「那姑娘便與上官老爺子一品品評小女子的琴曲如何?」一品紅手指一扣琴弦,道。
「如此甚好,小妹便卻之不恭嘍。」
葬月嬌笑道,大大方方的在上官清身邊找瞭個位置挨著老人坐瞭下來。
一品紅面含淡笑,奏起古琴,竟是一首陽春白雪。
陽春白雪曲調高雅,卻彈奏復雜,楚辭中曾言「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可見其曲調復雜程度。但此曲在一品紅手中卻是如信手拈來一般,將陽春白雪那唯美的意境表現出來。
上官清微閉雙眼,靜靜欣賞著琴音。
不過,雖然老人很是享受一品紅用樂律的交流,葬月可未必領情。
不知從何處摸出來一個古怪的竹筒,葬月用指尖撫摸著竹筒上那些細密的小洞,臉色古怪的笑瞭起來。盯瞭一品紅片刻,葬月突然自頭上拔下一根發簪,對著前者挑釁的搖瞭搖,輕輕在竹筒上一敲。
「嗵」一聲輕響,竹筒發出的聲音竟清脆無比,很是好聽,但卻讓一品紅柳眉一豎,因為葬月這一下正好敲在她琴曲節奏之間。看著葬月頭再抬起,一品紅曲調一轉,琴曲已不再是陽春白雪。
雖然一品紅曲調變化,但葬月的竹筒聲卻沒有變化,仍然下下敲擊在琴曲節奏之間,忽快忽慢,忽輕忽重,自有一番韻味。
琴聲悠揚,敲擊清脆,兩股截然不同的聲響和在一起竟也衍生出瞭另一番美妙。
一曲作罷,葬月仍是笑瞇瞇的,可一品紅卻是額頭微微見汗,似是與人大戰瞭一場一樣。
「姑娘好手段。」一品紅掏出一放手絹,擦瞭擦汗,開口贊道。
「姐姐的媚術也是不錯啊。」
葬月讓然笑瞇瞇的,但瞇起的眼睛卻悄然掠過一絲寒光。
聽著兩人莫名其妙的言語,上官清卻是猶若未聞。一品紅懂得媚術,這他早已知曉,若說一個花魁不懂媚術才是可笑之言。但能用琴音傳遞媚術,這但怕是非常人所能做到,不然縱使一品紅樣貌再是出色,又怎能吸引眼光極高的上官清?
「老爺子,奴傢便不打擾你在這溫柔鄉中自在瞭,先行告退。」
葬月又與一品紅互相吹捧瞭幾句,突然起身告辭。
看著葬月離去的背影,一品紅突然笑瞭,而且笑得很好看:「上官老爺子,不如小女子再彈一曲,您再做品評,如何?」
接下來的幾日,上官清日日流連於一品紅的住處,卻是發乎情,止乎禮,每日隻是品評琴曲。其實他們兩人更像是一品紅在用琴曲傾訴,上官清用言語回答,頗有幾分伯牙子期的味道。
而葬月也一改往日催促上官清早日上雪宮的言語,反而每日陪同上官清前去,如同第一日般用那古怪的竹筒與一品紅鬥上一鬥便心滿意足的離開,行動之中似是別有深意。
一日夜晚,天黑,無星。
送走上官清,一品紅略感疲憊的洗瞭個熱水澡,滾燙的洗澡水讓她的皮膚被燙的嬌紅,但卻讓她笑得更加開心。
「你與那個老頭子這幾日來很是開心啊。」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卻是那個小丫鬟走入進來。丫鬟身上琵琶一陣作響,恢復瞭成熟女子的身形。
「怎麼,本座要作何消遣難道還要竟你同意不成?」
一品紅那魅惑的感覺突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久居上位而產生的壓迫感。
「我隻是來提醒你莫要忘瞭初衷。」
丫鬟神色不變,也許是因為她並不懼怕一品紅,也許是因為她帶著人皮面具。
「我沒忘。」
「你忘瞭。」
「你怎知我忘瞭?」
「我自然便知道瞭。」
一品紅臉上少見的露出瞭怒火,玉手一揮,一道水箭激射,竟是身負高深的內傢功力。
那丫鬟卻神色不變,直到水箭臨身才側身一避,水箭險之又險的擦身而過,將一隻花瓶打得粉碎。
「那是古董,很值錢,打破瞭你不心疼?」
「碎便碎瞭,本座不在乎。」
「你還打算繼續這麼下去?」
「當然。」
「為什麼?」
面對質問,一品紅淡淡一笑:「你知道伯牙子期嗎?」
「你想讓他做你的鐘子期?」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
一品紅神色間頗有幾分落寞,「天下間能懂本座琴音的寥寥無幾,這幾日來,本座覺得比之前的十幾年都過的痛快。不過……他不是鐘子期,我也不是俞伯牙,即便他死瞭,我還是會彈琴。」
「你知道便好。」丫鬟說完轉身便走。
「放心吧,我本座自有分寸。」一品紅在熱水中又翻瞭個身,慵懶的說道。
用罷早飯,上官清仍同前幾日一般興沖沖的趕去一品紅處,隻是今日葬月卻沒有同行,隻是默默的收拾包裹。上官清詢問她,她卻是笑瞭笑沒有回答。
問不出便索性不問瞭,老人仍是準備去一品紅那裡。
隻是今日的老鴇卻不同往日,支支吾吾的打算阻攔上官清。
被糾纏的心煩意亂,上官清索性隨手點住老鴇的穴道,輕車熟路的走向一品紅的閨房。而在閨房不遠處,上官清卻聽到瞭一陣熟悉的嬌笑聲。
難道一品紅今日房中不止一人?
好奇之下,上官清提氣輕身,毫無聲息的走瞭過去。
閨房之內,暖香四溢,這香卻是一品紅身上自帶的香味。
此時的女子身穿一身輕薄的紗衣,將她那玲瓏有致的嬌軀隱約的蓋住,但即使是那無意間顯露出來的春色,也隻得讓天下任何男人為之瘋狂。
而在女子床邊,卻是站立著三位老者,而這三位老者竟是當日上官清所見過的蕭老、李老與趙老。
「呵呵,一品紅姑娘好高的價碼,我們老哥三個幾乎傾傢蕩產才得以一親芳澤呀。」
李老靦著個肚子,笑瞇瞇的道,一雙瞇得隻剩條縫的眼睛正不停的打量著一品紅。
「三位可是後悔瞭?」
聞言一品紅蓮步輕移,下榻走到三位老者身前,不經意的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區區銀錢有何可惜?」
一身儒袍的蕭老哈哈大笑。
正當一品紅與蕭老,李老調笑之時,趙老卻早已忍不住瞭。此時的趙老早已褪去外衣,渾身隻著一條短褲,露出全身鐵打一般的黑肉。
趙老雙臂一圈,一下便將一品紅按入懷內,一根火熱的肉棍隔著短褲與紗衣頂在瞭女子的背脊之上,一雙粗糙的大手粗魯的在女子周身遊走。
「哎呦,趙老怎地如此急色,可是弄痛小女子瞭。」
依靠在趙老懷內,一品紅還不忘嬌笑挑逗。
見同伴動手,蕭老與李老也是按耐不住,李老拖著肥碩的身體挪到一品紅身前,一雙大手扣上瞭女子的高挺的酥胸,熟練的將之捏成各種形狀。而一品紅也是放肆的把一隻玉手抓向瞭李老的下身,五指一探,便握住瞭一隻不斷漲硬的大肉棒。
三人之中唯有蕭老是一屆儒生,動作也最是溫柔,老者溫柔的捧住一品紅吹彈可破的臉蛋,先是輕嗅瞭一下女子身上暖暖的香意,隨後才張口含住瞭女子紅潤的嘴唇,舌尖探動,輕柔熟練的啟開女子的銀牙,送入其中攪動起來。
三位老者各逞其能,一時之間把一品紅弄得嬌軀嫣紅,欲念攀升,嬌喘連連,呻吟陣陣。
屋內一片春色,屋外卻一片冰涼。
上官清直覺心中如同被塞入瞭一塊寒冰一般,十指緊握,怒氣勃發,險些便壓制不住沖瞭進去。
心中的知己竟然為瞭銀錢出賣肉身,這怕是誰都受不瞭,但此時的上官清卻是怒到極處反而冷靜瞭下來,冷眼旁觀,卻要看看自己的「紅顏知己」究竟有合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