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次日清晨,陳傑早早地出去買瞭油條豆漿回來,和江伊一道嚷嚷著喊羅樂和王夢丹起床。羅樂知道王夢丹每天都要換幹凈內褲,不待她起身,便開衣櫃取瞭條給她。王夢丹伸手接瞭,面上心裡都有些松動,想說話時,羅樂卻已經關門離去,隻得無奈一嘆。

  四個人同桌對坐,王夢丹小口淺啜、若有所思,陳傑狼吞虎咽、似乎不知所以,江伊恨不得把一雙眼長在羅樂身上、又不好意思地遮遮掩掩,羅樂隻覺得食不知味,隻盼時間過得快些。

  吃完早餐,四個人收拾妥當,一同下樓。羅樂打開車門,堅持要送陳傑和江伊一段。陳傑從來不和羅樂客氣,江伊更是直白道:「我長這麼大還沒享受過奧迪呢!這回一定要嘗嘗鮮!」羅樂怎麼聽怎麼她是一語雙關,卻又不好表現出什麼,客客氣氣的打開車門,請瞭她進去。抬頭看見王夢丹孤零零地站在一邊,一陣秋風吹過,更顯得她單薄無助。陳傑一拍羅樂:「樂哥,等啥呢?還不叫嫂子上車,咱們一起走啊!」

  羅樂剛要張嘴,忽然想起不能被同事看到,蹙眉猶豫的當口,王夢丹已經開口道:「不用瞭,我還是坐公交吧!」說完便和江伊擺瞭擺手,然後把手揣在風衣兜裡,獨自往社區口走去。陳傑喊瞭幾聲,她也沒有回頭。羅樂看著妻子的背影,心裡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隻停留瞭一瞬,又消失不見。

  三人同車,幸好江伊上班的地方先到,免去羅樂許多尷尬。於路和陳傑侃瞭些有的沒的,又托他去找姑姑為竇總兒子入園說項,才在他單位門口放下他,開車轉回公司。唐城交通狀況一向還好,因此雖兜轉,到的卻不晚。進綜合部清閑無事,腦海裡又浮現出早上妻子那孤單的背影,端瞭杯子直奔茶水間,卻是把昨天那十分的監視分瞭一份變作關心。

  羅樂一面走,一面往人事部裡張望,見妻子的風衣掛在衣架上,桌旁卻空無一人。他以為王夢丹和昨天一樣去瞭趙若銘的辦公室,想起昨天妻子的慌亂,心裡著急,忙歪頭向裡面張望。一個沒留神,額角重重地磕在瞭玻璃墻上。整個人事部的目光都隨著聲音聚集在羅樂身上,看他揉著腦門呲牙咧嘴的樣子,齊齊發出一陣哄笑。待笑聲稍小,羅樂才分辨出來其中一個特別清脆的笑聲是從茶水間門口傳來的。轉頭一看,兩個女人並排站在茶水間門口。唐嫣已笑的捧腹,而王夢丹則正眼含關切地看著自己。

  見羅樂看瞭過來,唐嫣幾步走到他身邊做攙扶狀,忍俊不禁道:「羅樂哥,很疼吧?誰讓你早上不去接我?這下子也許是老天給你的報應吧?嘻嘻……我在寒風裡足足等瞭你半個小時,你可真是忍心啊!」

  唐嫣這幾句話連敲打帶撒嬌,把小女人的情緒表達瞭個十足,弄得羅樂不知如何是好,囁喏瞭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隻是撓頭傻笑。唐嫣見他不知所措,於是變本加厲,嚷嚷著讓他請自己吃午飯,算作補償。羅樂昨天已經打定瞭既不得罪,也不中計的主意,連忙退瞭兩步,站在親密距離以外點頭應允。和她定下午飯的時間,客客氣氣和她說瞭回見,再放眼去茶水間門口尋王夢丹,卻哪裡還有蹤影。

  羅樂進茶水間沖瞭杯咖啡,正準備如昨日般蹲守,竇總把電話打到瞭他的手機上,讓他備好車子,送自己去巡視城南新開發的樓盤。羅樂陪著竇總在新盤的銷售中心轉瞭一圈,正準備接過銷售人員遞來的安全帽,再陪他一道進工地,竇總忽然看瞭看表:「喲!十一點半瞭!上午先這樣,下午再進工地吧!」然後便帶著羅樂上瞭車。

  回程路上,竇總似乎心情不錯,一路和羅樂談天說地。不久,就把話題轉到瞭羅樂的生活狀態和傢庭背景上。羅樂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回答,生怕自己一個不慎暴露瞭和王夢丹隱婚的事情。竇總問的問題看似雜亂,實則十分詳細,而大多數問題又都在往羅樂的感情問題上引。有幾次羅樂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竇總已經知道瞭自己瞞下的事,但竇總卻沒有再往下追問。車子進瞭地庫,後視鏡中竇總的面孔也隱在瞭黑暗之中。一陣沉默之後,竇總忽然開口問道:「羅樂,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趕在中午之前回來公司?」

  羅樂想瞭想,如實回答:「不知道。」

  竇總忽然笑瞭起來,然後認真地說:「是為瞭唐嫣。」

  竇總說的理所當然,語氣中像是帶瞭很濃厚的長輩關心晚輩的情緒,但話語前的笑聲中卻好似含著些許無奈。羅樂聞言一怔,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如果把竇總這一路上的問話和最後這句話連起來聽的話,怎麼都感覺像是父親在替女兒選男朋友。可如果是單聽最後一句,卻又滿不是那個滋味。

  「唐嫣不是約瞭你吃午飯麼?」竇總見羅樂不言語,捂著嘴打瞭個哈欠,問出這麼一句。等羅樂把車停好,又繼續說道:「周末如果沒事,開著車帶她到處轉轉。來之前,我看網上說唐城要弄野生動物園,不知道建好沒有。來瞭快一個月,每天都忙,隻見瞭咱們公司旁邊的唐城紀念碑。」說著話,關上車門走瞭,留瞭羅樂一個人在車裡。

  羅樂一頭霧水,雖然知道瞭唐嫣不是竇總的美人計,但心裡反而更緊張瞭些。下車靠著車門點瞭根煙,尋思:「看竇總和唐嫣的年紀差以及他對唐嫣的態度,應該是親戚。從姓氏上看,唐嫣如果是竇總的直系親屬,怕極有可能是竇總的外甥女。竇總的親眷,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可竇總的話語裡托付的意味很重,又詳細的問瞭我的傢庭狀況,莫非有意撮合?竇總一共隻見瞭我幾面,相處更是不多。何況我傢庭沒實力,自己在公司也不是重要人物,竇總昨天籠絡,今天招親,到底是因為什麼呢?難道真的是因為陳傑說的我英俊瀟灑、開朗陽光?」

  羅樂想到這兒,自己都覺得自己自戀的惡心。搖搖頭自嘲地笑瞭笑,忽然又想起陳傑後面說的自己傢夥大的事,緊接著昨夜江伊潛入臥室的情狀就在腦子裡鉆瞭出來。當時隻覺得驚險,現在想起來卻全成瞭香艷。羅樂想起江伊胸前洶湧的波濤和她對自己小弟欲舔卻未成的動作,心裡不免有些蕩漾。轉念想起她的身份,抬手給瞭自己一記耳光,把手裡的煙蒂扔在地上,狠狠踩滅,徑直上瞭電梯。

  「想不通的事,幹脆就先不要想!」

  羅樂看著電梯顯示板上不停變換的數字,自我開導。十九層,電梯門開,一大波去食堂吃飯的同事就熙熙攘攘擠瞭進來。羅樂拒絕瞭同去的邀請,下電梯回辦公室。轉過過道的彎角,唐嫣剛好從過道另一端迎面走過來,遠遠地就對他笑道:「羅樂哥,我已經打聽好瞭,唐城最好吃的地方是鴻宴飯莊,你可別想騙我哦!」

  羅樂苦笑道:「我也沒想過騙你啊!」

  唐嫣嫣然一笑:「那就好,走吧!竇總說他下午不用車瞭,你可以晚點回來。」

  羅樂有剛才竇總的那番話墊底,心裡早有瞭數,此刻也不覺得唐嫣的話突兀。隻是鴻宴飯莊菜品雖佳,但價格在羅樂眼裡卻不低廉。雖然羅樂是唐城本地人,但是自從買房以後,就再也沒去過瞭。而且,自結婚起,羅樂就把工資卡交給瞭王夢丹,自己隻留幾百塊的零用兼救急。這時聽唐嫣要去鴻宴飯莊,伸手攥瞭攥褲兜裡的幾張鈔票,心裡有些打鼓。正想著找個藉口離開,去哪個相熟的同事那裡借幾張毛爺爺來揣著,唐嫣已經一拉他的袖口說道:「別愣著瞭,快走吧,我都餓瞭。」說完,嫋嫋婷婷地當先走瞭。

  唐嫣走瞭幾步,見羅樂還在後面磨蹭,小嘴一撅:「羅樂哥,快點,餓著呢!」

  羅樂無奈,隻得硬著頭皮跟瞭上去。

  鴻宴飯莊和公司的樓宇在一條長街上,車子一路向西,很快就到瞭目的地。飯莊賣的不是什麼珍饈菜品,但歷史卻悠久,三層營業樓更是裝潢的精美明亮。正是飯點,飯莊裡座無虛席,兩個人在大廳裡一陣好等。唐嫣第一次來,看什麼都新鮮,纏著羅樂問這問那。羅樂開始還一一回答,後來實在架不住這個問題寶寶,隻好假作感興趣的樣子和鑲嵌在墻上的魚缸裡那隻烏龜大眼瞪小眼的互看。

  終於,服務員把兩個人讓到瞭一樓右側的偏廳裡坐定。唐嫣拿起菜譜,也不謙讓,四菜一湯,點瞭個樣式齊全。羅樂粗略一估算,自己兜裡的錢雖然能剩,但肯定是不多瞭,不由一陣肉痛。不多時,菜品陸陸續續的上瞭桌,羅樂舉起筷子想招呼唐嫣吃東西,卻被她虛揮的手嚇瞭一跳,正要詢問,隻見唐嫣已經麻利地從兜裡掏出手機,對著品相完整的菜肴一張張拍起照片來。

  唐嫣拍的不亦樂乎,轉眼看羅樂一直看著自己,晃瞭晃手中的手機問:「微博?」

  羅樂搖搖頭。

  唐嫣瞇眼又問:「微信?」

  羅樂習慣性地搖瞭搖頭。

  唐嫣撇嘴:「落後!」

  羅樂搖著頭才想起來如今自己也是有微信的人瞭,見唐嫣撇嘴,忙申訴道:「微信我有,就是忘瞭!」

  唐嫣笑道:「我才不信,你拿出證據來!」

  羅樂從兜裡掏出手機遞給唐嫣。唐嫣接過,一手一個手機好一陣擺弄,然後忽然起身半蹲在羅樂身邊,四十五度角舉起自己的手機道:「說,茄~~子。」

  唐嫣靠的極近,身子貼著羅樂的胳膊,淺褐色的長發蹭到他的鼻尖和脖頸,又倏忽而去。羅樂的鼻腔裡充溢著淡淡的香波味道,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微僅可察的女子體香。唐嫣的臉蛋停留在羅樂眼側幾厘米的地方,在陽光的照射下似乎都能看清面頰上的細細絨毛。羅樂忽然感覺身邊這個女人是如此鮮活靈動,一時間竟看的有些呆瞭。

  唐嫣照瞭一張,怕效果不好,又接著補拍瞭一張,然後高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效果。看著看著,噗嗤一聲笑瞭出來,把手機舉在羅樂眼前說:「羅樂哥,你好猥瑣!」

  羅樂這才緩過神來,定睛一看,隻見照片裡的唐嫣笑顏如花,而自己的臉雖然正對著鏡頭,但眼睛卻斜視著身邊的唐嫣。那眼光既像是在看臉,又像是在偷看唐嫣的乳溝,果然猥瑣至極。忙道:「快刪瞭,再重新照吧!」

  唐嫣笑而不答,又把兩個手機擺弄瞭一下,然後把羅樂的手機遞還回來,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不!我就要留著!」看瞭看自己的手機,又笑瞭起來,把餐巾的一角壓在餐盤下面,剩餘部分在腿上鋪好,舉起筷子說:「還有,我剛剛幫你把朋友圈破處瞭哦!」

  羅樂沒聽懂朋友圈是什麼東西,但是「破處」兩個字卻是聽得明明白白,剛喝進嘴裡的茶差點沒噴出來。眼前的唐嫣操竹筷宛若刀叉,硬生生將一份紅燜肘子吃出瞭西餐牛排的架勢,不敢說貴氣逼人,卻也儼然一位大傢閨秀。眼睛和耳朵的反差,讓羅樂有點恍惚,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聽錯瞭。唐嫣坐在桌邊小口慢嚼,不斷點頭表示贊許,完全沒註意羅樂的吃驚。夾瞭筷蘭花蝦片放進嘴裡細細咽瞭,用餐巾沾瞭沾嘴角問道:「羅樂哥,要不要來點酒?」

  羅樂趕忙手頭齊搖:「不不不,下午還上班呢!公司有規定,上班時間不能喝酒你不知道麼?」

  唐嫣好看地翹瞭翹嘴角,雙眼一翻:「說的也是!」頓瞭頓提議道:「我傢裡有一瓶好酒,晚上我請你喝。」

  羅樂嚇瞭一跳,再次齊搖:「先吃這頓,下頓再議。」

  唐嫣渾不在意地「嗯」瞭一聲,再沒說話,專註地享受起盤中的美食。過瞭一會,起身道:「我去下衛生間。」說完,扭身嫋嫋婷婷地走瞭。沒過多久,回來落座,卻再沒有起筷,隻是看著羅樂吃東西。羅樂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放下筷子問道:「吃飽瞭麼?」見唐嫣點頭,喊瞭服務員準備結賬。唐嫣笑笑:「走吧,我買過單瞭。」

  羅樂愕然:「說好我請你的,怎麼能讓你買單?多少錢,我給你吧!」

  唐嫣又笑瞭笑:「我才不要你的錢!你記住,欠我三頓,我隨時可能要你還哦!」說完,起身歪瞭歪頭示意羅樂:「走吧!」

  羅樂詫異,脫口問道:「怎麼出來的三頓?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唐嫣再笑,一根根伸出粉雕玉琢般的手指:「你該請我卻沒請,一頓。我該被你請卻反請瞭你,兩頓。」說完轉身就走。羅樂好奇,在後幾步追上問道:「不是說三頓?」唐嫣白瞭他一眼,佯怒道:「利息!」

  一路上,唐嫣一直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羅樂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話題,兩個人沉默著回瞭公司。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過瞭下午上班的時間。羅樂問瞭前臺,得知竇總已經去瞭工地,於是又端著杯子跑到瞭茶水間。整個下午,王夢丹都在和范芳一道改計劃書,文昊和她說瞭幾次話,她都沒怎麼顧得上理會。羅樂在墻外靜靜地看著妻子,愈發覺得那夜的事情像是一場噩夢。

  很快,又到瞭下班時間。羅樂有點怕遇到唐嫣,所以故意在辦公室坐著沒走。看看已經過瞭半小時,這才關燈離開。整層樓安安靜靜的,已經不見一個人影,隻有幾盞應急燈和長明的夜燈還孤零零地亮著。羅樂走到電梯口,忽然想起下班時所有的司機都在,也不知竇總在工地有沒有回來。他拿起電話找出竇總的號碼,準備詢問用不用自己去接,可電話裡卻傳來已關機的提示。

  羅樂想瞭想,準備去工地看看。畢竟自己是竇總的專職司機,今天又是因為私事沒有和他在一起,想起來也太不稱職。他又拿起電話,撥瞭妻子的號碼,想知會她自己要晚回。不料妻子竟也關瞭機。羅樂看看手機,確定信號沒有任何問題,心裡有些納悶。這時,電梯到瞭,發出叮的一聲輕響。與此同時,不知從什麼地方飄出一聲女子銷魂的呻吟,清清楚楚地印在瞭羅樂的耳朵裡。

  羅樂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瞭,於是任由打開瞭門的電梯自行緩緩關閉,隻是豎瞭耳朵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過瞭大約有一分鐘的樣子,又是一聲呻吟傳來,微弱、斷續、似乎距離很遠。羅樂退回到前臺,往過道裡左右看瞭看。自己來的那邊一片漆黑,而人事部那邊的黑暗裡似乎有一小片幾乎難以察覺的光亮。羅樂想起妻子手機裡的微信,心裡咯噔一下,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見王夢丹桌上的顯示器還亮著,人卻不見蹤影。

  羅樂轉進人事部,看瞭看趙若銘的辦公室,黑乎乎的沒有人也沒有異樣,又跑進茶水間旁的休息室,依舊燈滅人無。他回身看著王夢丹桌上的顯示器,心中的明暗也如同那上面的屏保般不斷地變換交替。就在這時,呻吟聲又一次出現。這回的聲音雖然還是有些斷續,但明顯比前兩次聽到的時候大瞭很多。羅樂忽然想到一個可能,忍不住打瞭個寒噤,緩緩將頭轉向瞭過道盡頭的總經理辦公室。

  「竇總對我表現出的賞識提拔、推心置腹,都是因為他上瞭我老婆以後心有愧疚,所以才給我的補償?」羅樂一步步地往總經理辦公室走過去,隻覺得兩隻腳重逾千鈞,但思緒卻無比通透:「唐嫣是這個老男人膩瞭的玩物,所以他才要塞給我,讓我也做錯,就無法追究王夢丹的過錯。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玩弄我的老婆!可是……可是……」

  雖然一切都解釋的通瞭,但羅樂實在無法把午飯時那個活潑感性、愛笑愛鬧的女孩同小三、二奶這樣的字眼聯系在一起。便如同王夢丹會出軌、偷情一樣不可思議,哪怕連想一想這個可能性都是在犯罪。這一切都超出瞭羅樂的認知和承受范圍,但他此刻每邁出一步,就會離真相更近一分,即便那是他不願意也不敢去面對的。

  總經理室的門就在眼前,門縫裡沒有光亮透出來,但羅樂的心依然緊緊的揪著。樓盤初成、辦公室裝修的時候他就在公司瞭,所以他知道總經理室裡有一個小小的休息間,在外面是什麼都看不到的。他伸出手,又縮回來,再伸出去,還是縮瞭回來。羅樂想知道真相,卻又害怕那殘酷的一幕出現在眼前。如果真的是那樣,他會失去完美的愛人,幸福的傢庭,滿意的工作,以及多年的信仰和堅持。

  羅樂還在猶豫,女人的呻吟已從辦公室中再度襲來,隻不過有些發悶,像是被人捂住瞭嘴。緊接著有一個男人說話,聲音低沉,聽不清具體的內容。羅樂覺得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瞭,一陣陣的發悶,張開嘴大口的呼吸,卻怎都難以舒暢。

  屋內又傳來一聲呻吟,與前幾次的魅惑銷魂不同,這次的聲音更像是壓抑著的嘶吼,如針般刺痛著羅樂的心神。羅樂想像不出在床上保守內斂的妻子要受到何等刺激才能發出這種野獸般的聲音,這讓他很想抓住那個老男人,一拳一拳打到他面不可辨、血肉橫飛。

  羅樂做瞭幾個深呼吸,抑制住雙手的顫抖,緩緩推開辦公室的門,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他記得那天竇總找他談話時,兩張沙發的夾角裡,放瞭一個高爾夫球桿袋,裡面插著五六根高爾夫球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