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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噩夢重溫

  背景材料:02-03“史達琳真是個單純的女孩子。”

  為瞭給史達琳寫書立傳而四處奔波查閱檔案、訪談故舊的業餘歷史編撰者一十三常常這樣感嘆。幾乎史達琳所有的朋友同事都認為,她有一個奇怪而狂熱的信念:人世間,邪不壓正。

  按理說,她已經是一個經驗豐富的FBI特工,目睹過那麼多的醜惡和恐怖,早該看透瞭“正義必勝”之類的說辭不過是騙騙小學生的勾當。隨便找出一個摸爬滾打過幾年的老偵探老特工,哪一個沒有修煉成老油子,什麼大道理都不再相信、隻把破案當作自己的飯碗?

  但史達琳不。

  無論經歷過多少磨難、多少挫折,她的這個信念居然始終未改。

  訪談摘錄一“她有時候就像一個幼稚園裡的小孩子,”

  史達琳的好朋友麥普回憶道,她不久前剛剛因為個人原因離開瞭FBI,“居然一直相信好人一定會打敗壞人。

  所以她始終那麼瘋狂地工作。年紀輕輕她就經歷瞭那麼多……換成別的女孩子,也許早就心灰意冷、甚至成瞭驚弓之鳥,可她還是那麼拼命地追捕每一個罪犯。

  “她其實一直還都是個孩子呀,別看外表總是那麼堅強……”

  坐在自傢客廳裡的麥普,狠狠地吸瞭口煙,冬日的陽光斜射進來,她的眼睛裡有淚花閃動。

  訪談摘錄二“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特工,”

  史達琳的老上司克勞福德吃力地說,兩年前的中風讓他半身癱瘓,說起話來相當困難;不過一說起自己的得意手下史達琳,他渾濁的目光忽然精光暴射,“她並不是最聰明的,也不是最合適的,不過……”

  老先生頓瞭一頓,神色凜然,仿佛在捍衛自己一生的成就,“她是最好的特工!”

  “外人對行為科學部的工作有很多誤解,”

  老先生狠狠盯著一十三,讓這個業餘作傢後背發涼,“認為我們是占星術,說我們整天裝神弄鬼。這些人真得好好看看史達琳是怎樣破案的。她沒有別的秘訣,我們行為科學部也沒有別的秘訣,不過把”掌握細節、推理求證“這八個字做到瞭極致。他們為什麼總在背後搗亂?

  還不是一直妄想取消行為科學部……““克勞福德先生,”

  一十三關心的是史達琳,而不是什麼FBI內部權謀,“為什麼史達琳成為瞭”最好的“?因為她是個工作狂?”

  “工作狂?”

  老先生又狠狠盯瞭一十三一眼,“我的手下哪個不是工作狂?”

  一十三悄悄捏瞭捏手心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這種訪談原來如此艱難。同時,對史達琳在監獄裡多次訪談連環殺手的事跡,又多瞭一分敬佩。

  “史達琳的獨特之處,”

  老先生似乎對床前的一十三失去瞭興趣,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在於勤奮努力,也不在於天資聰明……她能超過其他特工,是因為她一直相信她在做的事……很多年輕人剛進來時都是血氣方剛、要為正義獻身。可後來呢,還不都是為瞭升職、為瞭名利……

  “但史達琳不是,”

  老先生說得很慢,仿佛在用力思索,“她信念堅定,從不動搖……對,她一直相信她能抓到每一個罪犯……每一個罪犯……”

  “對不起,”

  一名護士走進來,客氣地對一十三說,“探視時間到瞭。”

  “也許你已經知道瞭,”

  在一十三起身準備告辭時,克勞福德突然轉過臉,“在她最需要我的說明的時候,我並沒有盡全力。我一直在為這件事痛苦……她把我當作父親一樣看待呀……”

  曾經叱吒風雲的老特工,現在居然顯得無比憔悴和孤苦,一十三原本想安慰老先生一下,當初他並不知道那個針對史達琳的巨大陰謀,更不知道史達琳的一隻腳已經踏進瞭那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可是護士已經禮貌地為一十三打開瞭房門。

  訪談摘錄三“特工史達琳是那種非常聰明、同時又非常單純的女孩子,”

  泰德說,他是導演戴姆在《沉默的羔羊》一片中的助手,參與過分鏡頭劇本的設計。“我們知道她並沒有很強的宗教信仰,很長時間也不去教堂,不過,在她身上你能發現一種很浪漫的宗教氣息。實際上,非常的浪漫……她就像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信仰上帝那樣,毫不懷疑她代表著某種必然勝利的正義。

  “這是她為什麼能夠堅持下去的原因。她後來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她是個極其堅強的姑娘。一再發生那樣可怕的事情……不要說女性,就是男人恐怕也早就崩潰瞭。可她沒有,她一直堅持下去,很多時候都會顯得有些偏執、甚至不可理喻……但她堅持瞭下去。天呀,她簡直是……偉大……非常的偉大。

  “她很單純。她一點兒也不簡單,但她很單純。第一次和她見面,我就知道最好不要對她說謊,因為她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是FBI行為科學部的特工嘛。

  不過她真的很單純。有很多種讓你過目難忘的女孩子,她屬於非常特殊的那種。

  不是因為她的臉蛋兒,不是因為她的工作,我想就是因為她的單純。

  “我們很幸運,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原型來拍那部電影。你知道,我們最後拿瞭最佳改編劇本獎,我們真的很幸運,真的。”

  訪談摘錄四“特工史達琳最大的特征?”

  史達琳在行為科學部的同事理查苦笑著,“嗯……應該是她在工作中的自信吧?一種仿佛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對瞭,是天命般的自信。請不要誤解,特工史達琳對待同事一點兒也不狂傲,雖然她很早就出瞭名。她的自信讓人覺得,好像上帝告訴瞭她,罪犯一點會落網的。”

  毫無意外,史達琳是個堅忍不拔的年輕女特工。同事和朋友對她還有很多評價,以後有時間再告訴大傢。現在,還是暫時讓我們回到那個炎熱的夏天,回到史達琳的身邊。

  ***    ***     ***    ***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東部時間,11:05,華盛頓中間休息的時候,史達琳自己操作著電動輪椅去瞭洗手間。剛剛關上殘疾人專用間的門,淚水就一下湧出來。她的頭埋在手掌中,肩頭微微抽動,就像一個無端受瞭委屈的小女孩,無聲地抽泣起來。即使是個孤兒,她平生也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

  被輪奸的創痛也不過如此。

  默默地哭瞭兩分鐘,史達琳強迫自己抬起頭。她明白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這個該死的調查還沒有結束,鬼知道他們還會問出哪些惡心而又殘忍的問題。她雖然不明白調查的真正動機,但她卻很清楚他們的策略。他們一心想激怒她,讓她大發脾氣,讓她失去控制,讓她精疲力竭,從而不知不覺中說出他們想讓她說出的那些話來。

  憤怒造成疲憊,疲憊導致崩潰。

  這是偵訊技術的不二法門。

  史達琳自己審訊疑犯時,也常常使用同樣的技巧。

  她也知道,最有效的反擊就是一言不發。不生氣、不辯論就不會崩潰。可惜,這個辦法今天行不通。作為一名FBI特工,面對FBI內部特別調查委員會時,她沒有權利始終保持沉默。

  “冷靜下來,不要生氣。把它當成一個拙劣的遊戲好瞭。”

  把輪椅開到洗手池前,史達琳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眼睛紅腫,臉色蒼白。

  好在她上班時從不化妝,現在隻要把臉上的淚痕洗幹凈就行。她匆匆洗瞭臉,然後在走廊的拐角找到瞭一部內部公用電話。

  “嗨,克拉麗絲,”

  克勞福德的聲音,“調查進行的怎麼樣?”

  史達琳的眼淚幾乎又要湧出來,她努力調整瞭一下自己的情緒,不過聲音仍然有些顫抖,“我現在時間不多,調查馬上就要重新開始。完瞭後我會詳細報告。

  傑克,幫我個忙,打聽一下這個調查究竟什麼背景。““調查很麻煩嗎?”

  克勞福德當然聽出瞭史達琳的異樣,“不要著急,盡量配合調查。不該說的話不要講。放心,克拉麗絲,記住這一點,我在你的背後。”

  “謝謝你,傑克。”

  掛電話時,史達琳的眼角又一次泛起淚花。她深深地吸瞭口氣,心中斷喝一聲,“來吧!”

  然後,把輪椅向會議室的方向開去。

  她的直覺又一次正確瞭。後面的問題的確更加令人難堪。

  ***    ***    ***    ***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東部時間,11:12,華盛頓“特工史達琳,川特除瞭強烈希望報復您外,因為他認為您破壞瞭他的犯罪集團,還有沒有其他的因素,讓他想性侵犯您?”

  “我不排除川特很久沒有性交,我是他長時間裡碰到的第一個女人。他一直沒有結婚。”

  “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川特也沒有女友,是這樣嗎?”

  眼鏡兒問。

  “他手下的員警說,他看起來一直單身,沒有固定的性夥伴。但我們有理由懷疑這一說法。川特在工作之餘幾乎不和同事打交道。最近六個月裡,也沒有同事去過他的傢。”

  史達琳說。

  “但後來對川特住處的搜查發現瞭有女性生活的痕跡,而且發現瞭許多剛剛使用過的性愛用品,比如女性自慰器和大量潤滑油。”

  謝頂問。

  “也許他有一個神秘的女伴兒。但這隻是猜測。”

  史達琳說。

  “您剛才說,”

  中年婦女在調查重新開始後第一次開瞭口,“您對川特可能有性方面的吸引。但他連續兩次侵犯您後,卻把您賣給瞭墨西哥的地下妓院。”

  “是。”

  “川特是一個謹慎的罪犯嗎?”

  “是的,他非常謹慎,而且狡猾。”

  “為什麼川特要把您這樣一個正在執行任務的FBI特工賣到墨西哥?他不知道風險很大?FBI一定會把查個天翻地覆。他不是很謹慎嗎?”

  “因為他早就做好瞭第二天出逃的準備。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份還能讓他賣個大價錢。在去漢茲農場之前,我告訴瞭他麗姿綁架案。”

  “麗姿綁架案?”

  “三年前,被從臥室綁架的馬裡蘭少女選美冠軍,因為媒體的大量報導,據說一個中東買傢出瞭一百萬,現在還幽禁在某個酋長的後宮。”

  “您是說您的FBI特工身份,反而會大大提高您在性奴市場上的身價?”

  “對。”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特工史達琳,川特對您早有預謀,於是設下瞭圈套,得逞後,便連續兩次侵犯您,再把您轉手賣到墨西哥的地下妓院。”

  “我覺得那不是預謀。如果我不要求當晚去漢茲農場,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根據對地方銀行的調查,他已經定好第二天早上提空所有存款。我認為他早就計畫好第二天逃亡。而且,我有理由相信,川特在侵犯我之後,原本想殺人滅口的。”

  “特工史達琳,您的證據是?”

  “他本來沒有打算強奸我第二次的。他打算直接殺掉我。”

  “特工史達琳,什麼使您信這種說法的?”

  “因為……因為他第一次強奸我時,就……全都……”

  “特工史達琳,如果讓您難,你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雖然這個問題對我們的調查非常重要。”

  “那是因為……第一次時,他就侵犯我身體所有可能侵犯的……不僅在我的陰道……他還進行瞭肛交……之後是口交!”

  “咳、咳,嗯、嗯,特工史達琳……”

  “川特射精後……用我的手槍插進我的陰道,再讓我把上面的精液舔幹凈……然後槍還在我的嘴裡,他扣動瞭扳機……槍裡沒子彈,他隻是為瞭羞辱我……

  那個時候,我覺得他還沒有把我賣到墨西哥的念頭。他也沒有提過任何賣掉我的事情。”

  “嗯,特工史達琳,您覺得什麼使川特改變瞭主意?”

  “我盡量激怒他,讓他覺得單單一次強奸,並不能讓我垮掉。這樣一來,即使強奸後再殺掉我,還不足以讓川特出氣。他一心想徹底打敗我。”

  “然後他認為把您到墨西哥是個好主意,因為您受到更大的屈辱。”

  “對。然後他就上樓打電話去瞭。”

  “和墨西哥人肉販子談生意?”

  “是。”

  “特工史達琳,您的這個策略非常有趣。我們必須承認,它非常有效。如果川特不想進一步羞辱您,破獲墨西哥的地下妓院就根本不可能。激怒川特,然後您就有瞭活下去的機會。”

  “也就是說,川特其實並不在乎能把您賣出多少錢?”

  中年婦女問。

  “不。錢也是動力之一。”

  “為什麼?”

  “川特談好的價錢是25萬美元。這超過瞭他可以從銀行一次提款的總和。

  一個打算亡命天涯的逃犯,身邊的現金自然越多越好。““在和人肉販子談妥後,他第二次侵犯瞭您?”

  “對。”

  “如果說第一次是為瞭報復,那第二次的目的呢?”

  “我不是強奸犯……我無法猜測。”

  “這是不是表明,在某種程度上,您仍然對他有很強的性吸引力?”

  “……我隻能說,他是個禽獸。”

  史達琳的臉愈發蒼白起來。

  “對您的第二次侵犯,是不是像第一次那樣,還是……還是侵犯瞭你所有的、唔、部位?”

  “是……仍然包括口交和肛交……連次序都一樣。”

  “你是說兩次川特對您侵犯完全一樣?”

  “第二次時間當然會更長!”

  史達琳蒼白的臉色中綻出一片紅暈。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憤怒。

  “連次序也完全一樣?”

  “委員會真的認為強奸犯摧殘受害人時,強奸方式的不同次序可以提供有助於破案的線索?”

  “特工史達琳,我們的首要關心是找到您和特工麥耶遭受不幸的原因。而瞭解川特的特征,包括性特征,對我們的調查來說極為重要。”

  “那好,”

  史達琳面頰上的紅暈明顯擴大瞭,“他……射精的位置不一樣……第一次在我的陰道……第二次在我的臉上……”

  “特工史達琳,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性,川特在完成綁架後,有在受害者身體所有、所有可能的部位實施強奸的傾向?”

  “可能性很小。”

  “哦?”

  “根據從墨西哥解救的女受害者的證詞,川特通常隻強奸她們一次。他從來沒有在對任何一名受害女性的性侵犯中,同時進行過陰道、口腔和肛門強奸。”

  “在您之前的受害女性?”

  眼鏡兒不緊不慢地糾正道。

  “是的。”

  史達琳根本沒有看他。

  “那你認為這些證詞的可信度有多高?”

  “我確信她們是誠實的。當然我們不能指望一個普通女子突然被綁架、再被強奸時,還能清清楚楚記得自己被強奸時的一切。”

  “為什麼對那些受害者,川特隻強奸一次?”

  “……也許是時間的緣故。他總是在巡邏的時候進行綁架。他不能從公路上消失得太久。”

  “川特侵犯女受害者時,黑人湯姆是否在場?”

  “是。不僅在場,兩個人常常同時參與……幾乎每一個受害者都是……不過,湯姆和川特從來沒有同時強奸任何一個受害者的陰道和肛門……他們總是一前一後。”

  “特工史達琳,為什麼這一點上您此確定。”

  “……所有的受害女性都指證湯姆的陰莖……非常巨大,讓人無法承受。而川特的也相當長……如果他和川特同時插入……那種感覺……她們一輩子也不會忘……而且,正是由於湯姆的生理特征,川特不願意同時強奸,那樣很可能會對女性造成嚴重傷害,特別是性器官。記住,她們是要被賣做性奴的。”

  “在某種意義上,您還是幸運的,因為更為殘忍的湯姆已經死掉瞭。”

  眼鏡兒又開瞭口。

  “如果湯姆還活著,”

  史達琳盯著眼鏡兒,一字一頓地說道,“川特就不會提起漢茲農莊,我也不會要求去那裡,而特工麥耶更不會遭遇不幸。”

  “特工史達琳,在川特第二次侵犯您之後,又發生瞭什麼?”

  謝頂連忙插問。

  “我睡著瞭。”

  “您被綁在那個木桶上。”

  “是。不過,那不是木桶,是一個木桶改裝的捆綁架。檔案裡有照片,你們可以自己去看。”

  “謝謝你的提醒,特工史達琳,您不是說您不知道那時候川特做瞭什麼?”

  “不,我知道。川特在我背後的椅子裡睡著瞭。打鼾聲我聽得很清。”

  “但隨後您睡著瞭?”

  “是。”

  “那您無法知道川特中途是否醒來過,如果醒來,又做過什麼?”

  “是,我不知道。但我看不出這個問題有任何意義。”

  “特工史達琳,任何一個問題的意義,都將由委員會決定。如實回答每一個您能夠和願意回答的問題,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

  “特工史達琳,您不知道川特何時醒來的?”

  “不,我不知道。他醒得比我早。”

  “您何時醒的?”

  “馬裡奧兄弟來瞭之後。”

  “馬裡奧兄弟,就是那對兒運送性奴的墨西哥人?”

  “是。”

  “馬裡奧兄弟也侵犯瞭你?”

  “是。”

  “他們一到達就開始侵犯您?”

  “這點我不能確定。”

  “為什麼?”

  “我醒來時,小馬裡奧正在強奸我……更確切地說,是小馬裡奧的強奸把我弄醒的。”

  “然後大馬裡奧也參與瞭對您的性侵犯?”

  “是的。”

  “特工史達琳,您是如何確定當時正在強奸您的是小馬裡奧,而不是他的哥哥?”

  “我能分辨他們的聲音……而且,他們都不止一次地強奸瞭我,我已經能覺察出每個強奸犯在勃起後,陰莖的形狀、大小和硬度的不同……以及他們在強奸我時,動作的強度和頻率的差異。”

  “馬裡奧兄弟是同時對您——”

  “我相信委員會如果願意,可以獲得對馬裡奧兄弟的審訊筆錄。你們幹嘛不去檔案裡面找你們想要的答案?”

  “史達琳特工,我們的任務是從所有來源收集所有可能相關的資料。”

  面對史達琳的責難,謝頂看起來一點兒也沒生氣。

  “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您,史達琳特工,”

  眼鏡兒接著說,“在審訊筆錄裡面,沒有我們這方面的資訊。”

  “但這樣的資訊有意義嗎?”

  史達琳的聲音不自覺地升瞭起來。

  “也許對一般的調查無關緊要,”

  中年婦女似乎對史達琳的反應有一絲驚訝,但看得出,她很滿意自己對史達琳的循循善誘,“但對這次調查,卻非常重要。

  因為這將幫助我們判斷您被輪奸後的身體和心理的狀態。因為您後來的脫險幾乎教科書一般出色。我們希望其他特工,無論男女,在類似困境中能像您一樣可以扭轉幹坤。““……是的,馬裡奧兄弟同時強奸瞭我……而且是在……”

  史達琳忽然盯住瞭中年婦女的眼睛,“也許報告裡面沒有提,但墨西哥妓院的打手們都知道,他們有個”馬裡奧火腿三明治“的綽號。”

  “火腿三明治……”

  中年婦女突然臉色一變,不自覺地夾緊瞭雙腿,“您是說……”

  “就是那樣,”

  史達琳淒慘一笑,“而且還不止一次……如果你們仔細研究那個捆綁架,就會發現,它是可以調成那種一後一下的特殊角度,同時暴露出受害者的陰道和肛門。雖然川特和湯姆沒有這樣用過。還有,”

  她頓瞭一下,接著幽幽說道,“也許對你們的調查會有幫助,小馬裡奧得瞭性病,剛剛痊愈,一個月沒有碰過女人。所以他特別瘋狂。”

  一時間會議室安靜下來。會議桌後面的三個委員會成員各懷心事,眼角不時瞟一下輪椅上的年輕女特工,特別是裹在套裝裡的苗條腰身和暴露在短裙下面光溜溜的修長小腿。他們似乎在努力設想一個極端可怕但又無比刺激的場景。

  “特工史達琳,”

  吞瞭口吐沫,謝頂終於打破瞭這幾秒鐘短短的沉寂,“在您的報告裡,您說馬裡奧兄弟到達漢茲農場是凌晨四點。您如何斷定這麼精確的時間?前面您說過,被性侵犯的女性往往會喪失時間觀念。”

  “我看到瞭川特的手表。”

  “我們剛才仔細研究過那個捆綁架的照片,發現如果綁牢,被綁者的頭部是被固定的。”

  “對。”

  “那您如何能看到川特的手表?”

  “他就站在我面前。”

  “他的手也舉在你面前?”

  “是的。”

  “他在做什麼?”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史達琳特工,您知道,您的全力合作是多麼——”

  “對不起,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史達琳語氣平穩但又斬釘截鐵。史達琳決心不告訴任何人,川特用一臺傢用攝像機拍下瞭她被馬裡奧兄弟輪奸的鏡頭。

  “馬裡奧兄弟經常到漢茲農莊?”

  眼鏡兒問。

  “是的,川特賣掉的性奴,都是他們接走的。”

  “他們以前也在那間地下室侵犯那些他們要接走的受害者?”

  “不,雖然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受害者,但一般不會在地下室就開始強奸……我認為是川特為瞭折磨我,故意讓馬裡奧兄弟當面輪奸我。”

  “特工史達琳,在漢茲農場,除瞭川特和馬裡奧兄弟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有,一個叫”傑克“的送錢人。”

  “他的身份我們還沒有查清?”

  “是的。”

  史達琳說,“應該是一個地下色情電影經銷商的手下。但那個經銷商在案發後就失蹤瞭。”

  “傑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在馬裡奧兄弟之後,但我不知道具體時間。”

  “您不是可以看到川特的手表嗎?”

  “有段時間我失去瞭知覺……被馬裡奧兄弟折磨的……小馬裡奧在我的陰道裡射精後,和大馬裡奧換瞭位置……然後我就昏迷瞭。”

  “您一直沒有看到過傑克?”

  “對,從未看到。他們在我昏迷時,給我戴上瞭眼罩。”

  “特工史達琳,您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川特和馬裡奧兄弟都讓您看到瞭他們的臉,但為什麼在傑克來瞭後,給您戴上瞭眼罩?”

  “現在我還找不到原因。我沒有參加對馬裡奧兄弟的審訊。”

  “傑克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他們擔心您認出傑克?”

  “不,我不這樣想。”

  史達琳說話慢下來,似乎在思索一個她想瞭很久的問題,“川特相信我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也許是他們中某個人的特殊癖好。”

  “所以您也無法指認傑克,如果我們把他抓捕歸案的話。”

  “是的。他甚至沒有說過兩句話。不過,他的血型有些特殊。”

  “哦?”

  眼鏡兒扶瞭扶眼鏡,很驚訝的樣子。

  “是的,”

  史達琳的聲音又顫抖起來,“殘留在我體內的精液表明,他的血型在全國男性中不超過12%。”

  “但川特和馬裡奧兄弟不也在您的體內射過精嗎?”

  中年婦女問。

  “第二天早上在醫院體檢時,我體內有四個人的精液。川特和馬裡奧兄弟的都已經核實過瞭。剩下的就是傑克的。”

  史達琳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上。

  “您是說,傑克也加入瞭凌辱您的行列?”

  眼鏡兒問。

  “……是的。”

  說到傑克時,史達琳的突然激動著實出乎委員會的意外。

  “在馬裡奧兄弟和傑克侵犯您時,川特在幹什麼?”

  “他在一旁看。”

  “沒有幹別的?”

  “……沒有。”

  “清晨馬裡奧兄弟把您帶走的?”

  “是。”

  “特工史達琳,您在途中的逃脫非常令人敬佩。而您的報告在我們看來有些過於簡單。您能不能更為詳細地介紹一下是如何制服馬裡奧兄弟的?如果可以做出案例,將對我們今後的特工培訓大有幫助。”

  “……我不明白詳細到何種程度會讓委員會滿意?”

  史達琳聲音冰冷。

  “史達琳特工,要知道,您的經驗很可能會拯救其他特工的生命。”

  謝頂似乎一點也不尷尬,“而且您的經驗也是調查局的財富。”

  “……趁和小馬裡奧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先制服瞭他。然後再對付大馬裡奧的。”

  “單獨在一起?如果我沒有記錯,馬裡奧兄弟開的卡車車廂被隔成瞭兩部分,您被綁在裡間。小馬裡奧一直跟您在一起?”

  “不,不是。我自己在裡間。小馬裡奧是在加油的時候進來的。”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您的雙手被綁在背後,您右腳又剛剛骨折。而馬裡奧兄弟又多次運送過被綁架的女性,應該相當老練。在這種情況下,您怎麼能一下就制服小馬裡奧呢?”

  “在恰當的時候、抓住恰當的機會、用恰當的方式給予致命一擊……很遺憾,他現在還活著。”

  “特工史達琳,您能否可以稍微具體一些?”

  “前面我說過,”

  史達琳雙眼望著遠方,仿佛在回憶當時的情景,“小馬裡奧很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所以他恢復得非常快。在停車加油的空隙,他又來凌辱我。而那是我唯一的機會。他把我按在地板上,從背後強奸我,雞奸我,在我臉上射精。然後他叉腿站在我的面前,想讓我喝他的尿液。那時我的左腳離他的陰莖不過一英尺。很容易的目標。”

  三個委員會成員都沉默瞭片刻,也許是被史達琳的生動描述所震撼。

  “嗯……小馬裡奧說您踢碎瞭他的陰囊?”

  眼鏡又裝模作樣地看瞭一眼卷宗。

  “也許是。”

  史達琳的嘴角第一次流露出一絲笑意,雖然是那樣不易覺察。

  “然後您又制服瞭大馬裡奧?”

  “是的。經過一番搏鬥之後。”

  “大馬裡奧非常強壯,而且善於毆鬥,而您連遭淫辱,又斷瞭腳踝,您是怎麼在肉搏中制服他的?”

  中年婦女問。

  “我很幸運。其實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好在大馬裡奧擊倒我後,以為我徹底失去抵抗能力,結果被我抓住機會,反擊得手。一個很簡單的肘部十字固。”

  “但川特還是順利逃掉瞭。”

  眼鏡兒聽起來有些過於遺憾瞭。

  “是的,”

  史達琳說,“川特在第二天早上去銀行清戶,加上賣掉我的25萬,他身上應該有將近40萬現金。川特的車在機場被發現,而機場監視器也錄下瞭川特的影像。但他從此消失,無影無蹤。他一定用假駕照買的機票。不過,對川特的追蹤還在進行。”

  “史達琳特工,”

  謝頂說,“大馬裡奧控告您隨後刑訊逼供,一根一根敲碎瞭小馬裡奧的手指。”

  “是的。”

  “嗯,史達琳特工,您應該明白局裡關於特工行動準則中,有關確保犯罪嫌疑人合法權利的規定。”

  謝頂皺起來眉頭。

  “當時事態緊急,”

  史達琳緩緩說道,“我必須盡快得到墨西哥妓院的消息,不然,墨西哥方面很快會懷疑到路上出問題。一旦他們有瞭準備,我們對妓院實施突擊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即便如此,大馬裡奧的控告還是非常的嚴重。這我想您也能明白。”

  “我願意接受局裡任何公正的處罰。”

  “史達琳特工,現在我們還在調查當中。一旦形成瞭最後的結論,我們一定馬上通知您。我謹代表本委員會,對您在整個調查過程中的合作表示衷心感謝。”

  ***    ***    ***    ***

  20分鐘後,當史達琳在胡佛大廈前面的人行道上,看到開車來接她的娜拉時,鼻子居然又是一酸。不過,她早已下定決心,她不會被任何事情擊垮,無論是情郎的遇害、歹徒的輪奸,還是來自龐大官僚機構的無端羞辱。她還是那個絕不氣餒的倔丫頭,不會向任何人低頭,也不會讓任何人再次見到自己的軟弱和屈服。這次令人暴怒的調查,她隻會告訴克勞福德一個人。

  所以,在回傢的路上,娜拉問調查進行的如何時,史達琳輕描淡寫地說,這不過是例行公事。局裡破案的壓力很大,而且,基尼是個非常出色的特工,大傢都憋著要為他報仇。

  “我知道,”

  娜拉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老爸是個好傢夥。”

  “娜拉,”

  史達琳忽然有些不安,“基尼的死,你不會怪我吧。”

  “當然啦!”

  娜拉故意瞥瞭年輕的女特工一眼,“你得把你自己賠給我!”

  “胡鬧!”

  剛嚇瞭一跳的史達琳長長出瞭口氣,“照顧好你的盧吧。他那麼帥氣,又那麼體貼,小心被別的女孩子拐跑呦!”

  “隻要你不拐他,就沒問題!”

  娜拉一臉自信,“對瞭,委員會都是些什麼人?”

  “一群雜種!”

  史達琳幾乎要脫口而出,不過,和娜拉的那幾句調侃已經讓她的心情大為好轉,“他們呀,”

  坐辦公室的“。”

  “哼,”

  坐辦公室的“,老爸煩死他們啦。”

  “是呀,一群整天隻能呆在地下室的可憐蟲,”

  說到這裡,史達琳甚至淡淡一笑,“他們很羨慕我們在外面和罪犯們貼身肉搏時的種種刺激。就像一個好奇的小孩子,總想知道媽媽生育過程所有的細節。”

  當車子終於開過華盛頓一個個迷宮似的路口,從萊克星頓大街轉上66號州際高速之後,娜拉就用不著史達琳指路瞭。史達琳望著窗外茂密的森林,突然意識到,經過這次調查之後,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把FBI當作神聖的正義象征瞭。

  “今後將隻為自己的正義而工作,”

  史達琳默默地告訴自己,“為瞭麥耶,為瞭娜拉,還有可憐而又漂亮的愛琳。”

  ***    ***    ***    ***

  七月三十日,星期三,東部時間,20:05,華盛頓距離FBI特工克拉麗絲。史達琳接受調查的那間會議室9個街區之外,一棟氣勢雄偉的大樓裡,那個年輕助手穿過依然繁忙的人群,來到那間獨立的辦公室門前。他很快就被叫進去,房門也被小心地關起來。

  “調查一切順利,先生。”

  年輕助手的語氣中有一絲興奮,“他們找到瞭無可辯駁的證據,暫時停職沒有問題。”

  “幹得好,”

  辦公桌後面的中年男子點瞭點頭,依舊面沉似水,“要盡快處理,免得節外生枝。”

  “我已經交代過他們瞭,先生,決定本周就一定會下來。”

  “停職之後,也要繼續監視她的活動。籌碼太大,我們疏忽不起。”

  “是的,先生。電話依然是分時段監聽的。”

  “FBI的其他特工呢?”

  “實際上FBI對川特案的調查現在已經停頓下來。而且,蓓絲。阿爾伯特上個星期要求離開FBI控制的療養院。FBI目前還沒有同意。”

  “她的狀態對我們是否還安全?”

  “根據FBI的案情記錄,她目前的狀態對我們很安全。她沒有向任何提起過她曾經有過那樣一個”特殊客人“。她太漂亮瞭,所以”高級顧客“源源不斷。

  而且不少顧客都很小心。在她提供特殊服務時,不止一次被蒙上過眼睛、或者服用過藥品。所以,我們目前沒有理由擔心蓓絲。““但我們不得不擔心那個墨西哥妓院老板,不是嗎?有沒有他的下落?”

  “據我們在CIA的朋友說,一個可靠的中間人已經和哥倫比亞方面進行瞭接觸。如果順利,也許一個星期後就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