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女孩整個夜裡都沒有睡好,她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
原本隻是小小的水晶體,裡面卻記載瞭這麼多的驚奇,月色流星下浩瀚的沙海,高聳白銀的雪山,靜雅的深林幽谷,廣闊的林丘,以及很多很多,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見過的東西。
這個小小的記憶水晶裡,承載瞭那個男人的記憶,他的冒險,和同伴們一起歡笑,一起旅行,一起與兇勐的惡龍戰鬥,一起在異國的城市裡,與新的朋友相遇,相知。這是女孩從小,隻能在故事書裡才能夢想的事情,如今就真切地再現在自已的眼前。
好像做夢一樣,不,那是比夢更要甜美的東西。琳蒂斯像個孩子一個,縮在被子裡一次又一次,反反復復地看著水晶裡的故事,瞪大瞭眼睛,看著裡面一切讓她新奇的故事,直至天明。
突然,營帳的門被打開瞭,走進來幾個高大的男人,他們不懷好意地堵在門口。然後,羅格走瞭進來,年青人的臉上充滿瞭憤怒,他的身邊還帶瞭一隻巨大的狼型魔物,比野狼還要大上一圈,漆黑的毛發發出讓人生畏的光芒。
“睡得可好,我們的小公主殿下?”羅格挑瞭挑眉。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女孩嚇得臉都白瞭,害怕地縮到墻角,卻被趕上來的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拉起來。
羅格走到琳蒂斯面前,抬起她因為受驚而更顯美麗的臉龐:“你以為我是誰米蘭達可騙不瞭我。”
女孩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羅格用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成為我的助手,發誓永遠服從我,作我的女奴,如此一來的話,我就賜給你自由。”
琳蒂斯拼命搖頭。
“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拒絕我的後果?”羅格發出瞭惡毒的笑意,“在勞伯斯手下作為最低賤婊子直至永遠,那個男人是個瘋子,他會活生生榨幹你,然後像扔破佈一樣扔掉!”
“我知道。”女孩低下頭。
“既然如此,為何不順從我?我開出的條件要好的多,我可以讓你的智慧發出真正的光芒,我給予你自由!”羅格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實在不解,這個已經沉淪到如此的女孩為什麼會有如此的執著。
“因為,因為那不是真正的自由啊!”這一次,琳蒂斯終於抬起頭正面回答瞭他,“欲望和權利之爭,每個人都會有機關算盡的時候,失敗者賤若豬狗,每個人都逃不出這欲望的旋渦。我不想像拉米婭一樣啊!”
羅格愣愣地看著眼前重新綻放出光芒的眼睛,那曾經變得灰暗的眼神裡如今有瞭些許光明。
他不知道是什麼讓眼前的女孩有如此的變化,但他並非不明白琳蒂斯話裡的道理。如今的他已經處於騎虎難下的境地,無論是勞伯斯,還是他的父親巴爾曼真正攤牌的時候很快就到瞭,如果他不能拿下他的父親,成為金色馬蹄的主人的話,那麼奴隸主勞伯斯將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
但是,野心讓年青人的喉嚨一陣幹涸。如果,如果他勝瞭的話,不僅可以成為塞拉曼首屈一指的商會主人,也可以擁有勞伯斯這樣的盟友,他的上面是攝政王,如果攝政王擊敗即將歸來的真正塞拉曼國王的話……
“愚蠢的女孩。”羅格唾瞭一口,指揮著手下強行拉走無助的少女。無論琳蒂斯怎麼掙紮,始終無法敵過兩個壯年男子的力氣,正當女孩要被強行帶走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瞭帳門口。
“放下那個女孩。”傭兵站在門口,指瞭指那兩個壯年的男子。
“黑色的傭兵?”兩個人啞口對視,顯然那個男人在傭兵之間擁有極高的威信,以致於他們有所遲疑。
“你就是米蘭達找來的那個男人?”羅格也吃瞭一驚,即便不用嘗試也知道眼前的男人絕非等閑,他彷佛是為戰鬥而生的,隻是站在那裡,就有一種震攝的力量。
“是他讓你闖入我的地牢,救出這個女人的?”
“米蘭達?”傭兵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那個男人命令不瞭我,你身後的女人被我看上瞭,她是我的獵物。”
“哼,不是米蘭達命令的話,你就不必自找苦吃瞭。”羅格揮瞭揮手,“把這個婊子拉出去。”
他的部下面面相犢,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時,黑色的傭兵隻是踏前一步,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漆黑巨劍斜出肩頭,另一隻手輕輕指瞭指地下,“如果你們再動一步,當場就會有人橫屍於此,夥伴們,做決定吧?”
兩人很快放下瞭女孩。
“沒用的東西。”羅格皺皺眉,身後的巨狼露出兇狠的利牙,毛發倒立發現低沉的聲音。
“如果你不想和這頭彌狼做對手的話,最好老實地讓開。”
“彌狼?”傭兵看瞭一眼對方手中的魔戒,“是性魔法的力量?小子,你是在威脅我嗎?”
“是又如何?”
“嘛。”傭兵說完這個字,突然一個箭步。羅格身後的彌狼也撲瞭上去,但被傭兵擋住,兇狼咆哮著張開大口,男子卻竟然同樣伸出雙手,一下一下抓住彌狼的兩鄂,將那怪獸的大口活生生的撕裂瞭。
當那個兇惡的巨獸痛苦地倒在地上上悲鳴的時候,羅格看得呆瞭,眼前的男人簡直就是個野獸,是個瘋子,還沒有等他回應過來。一擊重拳就打得他胃液都吐瞭出來。
“這才叫威脅,知道區別瞭嗎?”傭兵笑起收回瞭手,指瞭指帳外。
羅格看瞭看周圍沒有戰意的部下,看著瀕死的彌狼,那個他花瞭巨大心血才馴服的野獸,心有不甘地捂著肚子走出賬外。
“站住。”傭兵突然叫住瞭他,表情好像在調戲一般,“小子,再教你一個事。如果你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獵手的話,就不要輕易露出你的兇牙。”
說完,羅格跑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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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救瞭我。”羅格走後,琳蒂斯連忙向傭兵道謝。
“哦,和昨天的態度不太一樣嘛。”傭兵順手拿起瞭酒壺,喝瞭起來,“這樣的話才像個淑女。”他用那雙大而不羈的眼睛看著床上的女孩,琳蒂斯衣服被撕裂瞭開來,軟嫩的身體就這樣隱隱約約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下。
“可是,你不是米蘭達的人?”琳蒂斯想盡力表現感謝,但一接觸到對手的眼神,女孩的臉就紅瞭起來,傭兵的眼睛彷佛可以將她剝光。
“笑話,有誰能命令我?”他又拿起瞭一個凳子,坐瞭上去繼續喝酒。
“那個羅格,他有塞拉曼的勢力,你這樣對他的話……”
“那樣的小子?無聊透頂。”傭兵不以為然。
“我知道你在傭兵裡的聲望很高,但他不僅會正面攻擊,還會利用謠言中傷你。”
“哼,謠言比利劍更傷人嗎?”傭兵又喝瞭口酒,仍然滿不在乎的樣子。
“但你同樣要記住,隻有軟弱之人,才會被謠言所傷,如果你足夠堅強,謠言當不攻自破。”
“可是……”
“我不會在乎別人是怎麼說的。”傭兵聳聳肩舉瞭個例子,“禮貌是貴婦人的盔甲,是不是這樣說的?可看看你自已,記住,你永遠無法取悅世上的所有的人,遲早不是犯瞭這一條就是那一條,別人永遠可以找到憎恨你的理由,無論是對是錯。”
“他彷佛是我的老師,在教導我。”琳蒂斯腦海裡閃過這一絲念頭,但很快就被對方的眼神所打消瞭,那眼神實在太放肆,太無禮。
“把東西還給我吧。”傭兵伸出手,“我昨天給你的記憶水晶。”
“這個。”女孩不甘心地拿出水晶,像寶貝一樣握地手心,她咬瞭咬嘴唇,“那個,請問,能不能把這個水晶送給我?”
“這可不行。”傭兵搖瞭搖頭。
“即使對我來說,記憶水晶也是珍貴的回憶。”
“可是,這隻是你記憶的一部分,你還有很多很多是不是?”琳蒂斯上前,楚楚可憐的眼睛裡充滿渴求,“求求你,我隻要其中一個,一個就好,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它。”
“為什麼?”
“因為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新奇的世界,那是隻有在故事書裡才能看到的故事。透過這水晶,我卻可以真實在看到,它好大,又好美。”
琳蒂斯邊說著,眼神裡佈滿瞭憧憬,“看著水晶裡的故事,我興奮瞭整整一天,連睡覺的時候也在看,一遍又一遍,看著你的冒險,看著你在廣闊的平原上奔馳,在沙漠的海洋裡旅行,在高聳的白銀之山上,在灼熱的火焰洞中,看著你與各種各樣的勐獸搏鬥,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嗎?”
“是的,你不害怕嗎?”
“我害怕!那些勐獸真的很兇惡。”女孩頓瞭一頓,“但是更加興奮,因為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在從來沒有見過的城市裡,和從沒有見過的人一起相遇,旅行,和他們一起歡笑。”
“你知道嗎?”琳蒂斯小心意意地將水晶貼在心口,“看著你的冒險,我就感覺到自已也插上的翅膀,你在前面飛翔,我在後面跟著,我感覺自已也飛瞭起來。”
“是這樣啊?”傭兵聽著,將手中的酒一盡而盡,然後擦瞭擦嘴,“看起來你的確很想要,不過我的回答還是不行,這玩意兒對我同樣重要。”
“可是,可是。”女孩垂下頭,急得快要哭出來瞭。
“說到底,你有精力在這裡求我,為什麼不嘗試著走出去,去擁有屬於自已的記憶呢?”
“我做不到的。”琳蒂斯淒楚地搖瞭搖頭,“從小我就知道,我註定是一個永遠被囚在籠子裡,飛不起來的鳥兒,我永遠也不會擁有這種東西的。”
“誰決定的,諸神嗎?”傭兵不已為然,“還記得我說的幸與不幸嗎,你已經不再是公主瞭。”
“可是,可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瞭啊!”琳蒂斯痛苦地搖著頭,“我是個被所有人上過的婊子,身體被改造過,變得非常敏感,好像已經牢牢記住瞭那羞人感覺一樣,隻要輕輕刺激,那痛苦的烙印就會回來。甚至連生育能力也沒有,大傢都恨我,不喜歡我,再也不會有人願意接受我瞭。”
“哦?”傭兵冷哼一聲,然後站起來,“我隻問你,你的眼睛還能不能看到東西?”
“啊?”琳蒂斯愣瞭一下,“可以。”
“你的雙手雙腿能不能活動?”
“恩。”女孩抬起頭,看著高大的傭兵逼近自已。
傭兵走到琳蒂斯面前,然後冷不防地伸出手對準女孩的私處就是一探。頓時琳蒂斯紅著臉,從床上跳瞭起來,臉紅地捂著私處。
“你的那裡看起來也可以用。”傭兵聳聳肩,“那我問你,你還有什麼理由說自已做不瞭?”
琳蒂斯愣住瞭,傭兵說的話,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簡單,粗暴,卻總是正確的。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強的。”女孩試圖尋找理由。
“哼,笑話。‘那個人是天才,我們這種人永遠也達不到他的程度’,這種話從來隻是軟弱者的借口,以此來麻痹自已,給予逃避的理由罷瞭。”傭兵笑著道。
“天才和庸人區別隻在於他們是否擁有渴望,以及達成這種渴望的努力。”
傭兵松下身體,繼續說道:“你可曾見過,瞎瞭雙眼仍然爬上山頂巔峰的老人?你可曾見過,失去瞭雙手仍然用自已的雙腳創造出名畫的人?你又可曾見過在生命的盡頭,仍然掙紮著爬向目標的人?夢想之所以為夢想,之所以美麗,因為那是必須賭上自已的全部才能得到的東西。”
“不,我不信,你說的都是這麼荒誕,這個世界真有這種人嗎?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
“因為你見過的東西實在太少。”傭兵一字字說道,“你根本不瞭解這個世界的真實。”
“這個世界的……真實?”
“你可曾去過海的另一頭,那新的大陸?你可曾見過赤紅的海洋,可曾見過烈炎中的地獄,可曾見過飛翔在天際的城市?你又去過天與地的陜間,那連接天地的雲頂,你又是否去過彩虹的國度,那個宛如童話夢境的世界?你又是否去過世界漆黑的深處?那裡有永遠漂浮在天空中的巨龍,有生活在熔炎中的巨龍,也有永恒凍土深處冰封的世龍。”
“世界的另一端的櫻花樹下的國傢,也有用筷子,禮術和道術來統治的國傢崇拜牛的國傢,厭惡豬的國傢,這個世界上生活著各種各樣的人,以你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方式生活著,你又可曾見過?”
沒有見過,傭兵說的這些,女孩從來沒有過見。但他的話,就像投入平靜湖水的石頭一樣,掀起瞭不平靜的波瀾。琳蒂斯又一次感受到瞭,自已喉中的幹涸內心中被公主的名號所封閉的渴望。
“你究竟是誰?”琳蒂斯看著眼前的傭兵,那個狂妄自大,放肆無禮的野獸那個充滿瞭滄桑和智慧的旅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傭兵像你這樣的。”
“我的確是個傭兵,為瞭錢而效命。”男子點頭,“不過,同時我也是個冒險者,雲遊四方的旅人。”
冒險者,雲遊四方的旅人,簡單的字眼卻讓女孩的心開始跳躍。
“冒險者,都是像你這樣的人嗎?”女孩問道。
“不,貪婪,欲求,渴望,這才是冒險者的本真。”傭兵回答,“每個人都出於不同的目的冒險,我隻有一個,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像我一樣。”
傭兵的言語裡包含著狂妄和自大,那種不屑於周圍的孤傲。然而女孩並不覺得討厭,這個男人完全有資格如此狂妄,或許整個塞拉曼都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但理由不止於此。琳蒂斯很明白,這個看似狂傲的男人,內心之中卻有火一樣的激情。
因為她看過他的冒險,在那個水晶裡面。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此時的女孩,已經完全折服於眼前的男人瞭阿。
“你在塞拉曼獨來獨往,從不屑於任何人為伍,但是你卻有同伴。”
“冒險者總是需要同伴。”
“但那是真正的的同伴,我看到你露出的笑容,你和他們並望作戰,將背後留給他們。”
白色聖劍的自由騎士,手持藍色魔法劍的魔法劍士,金發優雅的貴族劍士,飛舞在空中的輕盈少女,擁抱自然的女孩,以及操縱冰,火,風各系元素的魔法天才,每一個人都鮮亮生活,都充滿瞭傳奇和不可思議。
“是嘛,看來你的確很認真的看瞭我的記憶。的確,我有一幹最好的朋友,一群雖然奇怪,卻可以放心托付的朋友。特別是那個白色的騎士,真是的,我和他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守序與溷頓,卻能夠放心在將背後付托給他。”
“這就是冒險的理由嗎?我從小的沒有什麼朋友,如果我像你一樣的話,是不是可以擁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呢?”
“這不好說,我從骨子裡就好戰,喜愛那種迫近於死亡的快感,爬最險的山最強壯的野獸作戰,我生命的意義就在於挑戰,不斷地挑戰這個世界。”傭兵緩瞭下來,“但對於你不一樣,外界的世界,或許比你想象的還要殘酷,你甚至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會死,怎麼死的,很可能你一走出去,就像個野狗一樣暴死在荒野。”
“我會劍術和魔法。”忽然間,女孩覺得自已所學的東西不再那麼厭惡瞭,“無論是生是死,至少是由自已來選擇的。”
“哦?”傭兵挑瞭挑眉,“不錯的想法,妞兒,我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心動的感覺瞭,你對我的吸引力越來越大瞭。”
“你以前,也愛過別的女人嗎?”琳蒂斯剛說這句話,就後悔瞭,像他這樣的男人,生命中從來不會缺少女人。
“最讓我心動的,隻有一個女人。”傭兵嘆瞭口氣,仰起頭繼續說道,“她是半魔半人的女兒,魔王之女,災禍之瞳的魔女,人類憎恨的對像,長久以來,一直被人們假借神的名義抓捕,凌辱。但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事情那時我還年輕,血氣方剛,她剛是早就出名的冒險者,某一天,我和同伴與她在路上再次相遇的時候,我就愛上瞭她,你知道理由嗎?”
“她一定很美,是個很漂亮的美人。”
“的確,她的美麗完全不遜於你,即便以我的眼光來看,都是極品。然而,那不是最重要的,當時她在冒險者之中很有名,身材美艷,卻冷若冰霜,總是戴著面紗。當我和她相擁的時候,我揭開瞭她的面紗。”
“是不是美得讓你心跳?”
“沒錯,她的確是個精致的美人,但是她美麗的臉龐上,卻被人用利刃劃出瞭深可見骨的刀傷。從上往下直入頸部,如此的醜陋,如此的扭曲,她的臉就好像一個被捏壞瞭的面具一樣。”
“是誰,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當時我也是這麼問的,但她隻是冷冷地回答我,那是她自已的所為。”
“為什麼?”琳蒂斯呆住瞭。
“為瞭自由,這是自由的代價,當她吐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我就明白,我愛上她瞭。”傭兵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故事的結局,琳蒂斯可以想象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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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離開瞭,而琳蒂斯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又渡過一個不眠之夜。
自由,這個世界的真實,冒險者,朋友。這一個個字符不斷在自已的腦海裡翻騰,激起瞭千層的漣漪。
女孩緊緊地閉上眼睛,但她的思緒卻仍然跳躍著。
我是誰?女孩問自已。
阿塞蕾亞的藍寶石公主,西方同盟世界的偶象。
從小琳蒂斯就明白這一點,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都是為瞭整個西方世界而生的,她必須順從人們的願望,做一個高貴的淑女,高潔的神官,賢明的領主,愛與美的公主。
她的一生都是圍繞著奉獻而生,從小她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妥協,為一切妥協,哪怕是生在塞拉曼這地獄的牢籠之中,她仍然在不斷妥協,因為妥協,她才能忍受一切非人的折磨。
然而,僅此而已嗎?琳蒂斯記得,半年前,當哥哥掙紮著用劍刺向自已的時候,她緊張地閉上眼睛,心裡沒有期待的解脫,相反卻充滿瞭恐懼。
她在害怕死亡,為什麼會害怕,因為心中還有渴望。
她渴望,喉中的幹涸比利劍更讓她痛苦。
“你可曾去過海的另一頭,那新的大陸?你可曾見過赤紅的海洋,可曾見過烈炎中的地獄,可曾見過飛翔在天際的城市?你又去過天與地的陜間,那連接天地的雲頂,你又是否去過彩虹的國度,那個宛如童話夢境的世界?你又是否去過世界漆黑的深處?那裡有永遠漂浮在天空中的巨龍,有生活在熔炎中的巨龍,也有永恒凍土深處冰封的世龍。”
“世界的另一端的櫻花樹下的國傢,也有用筷子,禮術和道術來統治的國傢崇拜牛的國傢,厭惡豬的國傢,這個世界上生活著各種各樣的人,以你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方式生活著,你又可曾見過?”
傭兵的語言,久久回蕩在耳邊。
是的,她渴望。
渴望見一見那赤紅的海洋,渴望見一見烈炎中的地獄,渴望去一次天與地的陜間,渴望去一次天翔在天際的城市。
渴望到那童話夢境的世界去,見一見精靈仙子。渴望的世界的另一去,那個櫻花樹下的國度,渴望去東方的大國,那個道術與禮術的國傢。
渴望到那群島去,渴望到那從來沒去過的城市去,去領會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文化,與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相遇。
渴望唱那些從來沒有唱過的歌,跳那些從來沒有跳過的舞,吃那些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
她渴望,無比的渴望這一切。
正因為渴望,所以她才沒有停止掙紮。
正因為渴望,她才會拒絕進入塞拉曼的權力鬥爭。
正因為渴望,所以當她輪奸,被絕育的時候,沒有像她的姐姐一樣自暴自棄阿。
正因為渴望,所以她才會這麼努力地學習外國的語言。
正因為渴望,所以她才會喜歡異國的商品,才會喜歡爬到高的地方去。
正因為渴望,她才會無比迷戀騎在天馬上的感覺,才會喜歡飛翔。
正因為渴望,她才會總是眼著群山的另一頭。
那是她發自內心的渴望。
“山的另一邊一定有我的自由。”,她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瞭。
去外面未知的世界,和未知的相遇,和他們一起歡笑,一起旅行,一起體驗新鮮,吃從來沒有見過的食物,跳從來沒有跳過的舞蹈,看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城市。
她想要,想要這一切。
女孩睜開眼,眼前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