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明到傢的時候,都過瞭夜裡3點瞭,非常疲憊加頭疼。小貝轉身離去後,海藻愣瞭足有一刻鐘才跳出車去準備追,被宋思明拉住瞭。
外頭起瞭大風,要變天的樣子,落葉滿空飄蕩,他怕海藻出事,硬把海藻塞回車裡。他默默看前方,等海藻從抓狂的反抗轉為嚎啕大哭再轉為啜泣,然後才發動汽車把海藻送到樓下。該來的總要來,海藻遲早要經歷這一天。
也許別的苦痛他可以替海藻分擔,但這種分離之痛,隻能海藻自己承受。
他把海藻送到樓下,海藻根本沒勇氣踏出車門。沒辦法,他又夾著她回到5樓,替她掏出鑰匙,開瞭門。門後面的事情,得海藻一個人面對瞭,他幫不瞭忙。
等他再發動汽車準備離去的時候,海藻從樓上狂奔下來,擦著車身跑出去,他趕緊再追上:“你去哪?”海藻大叫著說:“小貝不在傢裡,他沒回來,我要去找他!”宋思明一看這狀態,再想想這時間,顯然把海藻一個人留大街上是不可能的,他當機立斷推瞭海藻上車,直奔海萍的傢。
等忙完這一切,宋思明已經精疲力竭。他省略一切洗漱,直接上床,身上還帶著海藻的味道。老婆背對著他,等他躺得近乎入睡瞭,突然來一句:“你這逢場戲,做得很投入啊!”
宋思明的無名火蹭地就上來瞭。今天這一夜,所有的一切,既是他期待的,又是他害怕的,既希望早日來臨,又害怕面臨終結。他自己這一陣都在痛苦中搖擺,究竟是迫海藻瞭斷,還是保持現有狀態。雖然每次床笫之歡後,他都有一種心痛的感覺,覺得這個女人並不完全屬於他,從不說愛他,也不表現得特別依戀。
他很介意那個占據他所愛的女人心靈一半的男人,可他又害怕在時機尚未成熟的時候,攪亂局面不過是讓自己提前下野。
他不輕易決斷。不過他的不輕易決斷,被他老婆的一次意外相見而破壞。
所以有瞭他對海藻的憤懣發泄,所以有瞭海藻哭著說被人唾棄,所以有瞭最後的兵戎相見。
她如果不來招惹,宋就咽下這口氣瞭,畢竟有愧在先。可她很不識相,在自己已經肉體精神都疲乏到頂點的時候,冷言挖苦。宋思明覺得自己拳頭發熱,有揍人的欲望。不過在宋42歲的生涯裡,沒對人動過武,尤其是女人。
他想說:“我警告你,你最好別去招惹海藻,不然我叫你好看!”這句話都卡在喉頭瞭,卻在出口前的一剎那驟然轉向。誰之過?是老婆嗎?是身邊這個與自己生活15載的女人嗎?是誰造成瞭今天這樣混亂的局面,讓身陷棋局中的每個人都很受傷?
說起來,自己應該是受傷最輕的。是他在海藻低頭一笑的時分,突然就魂回大學時代。
蘇惠是大學裡的校花,同時也是大學著名教授之女,追求她的大學男孩不計其數。很自然,作為情竇初開的宋思明也是其中的一個,盡管他想使出渾身解數,竭力吸引蘇惠的註意,但最終當年卻沒有那份勇氣和膽略,隻能永遠的欣賞著校花的芳容。
宋思明至今還能夠清晰記得當年寫給蘇惠的一首詩:
“你在我的面前像是個完全透明的生物體,我看著你。
你的靈魂以及你的乳,你是我思想裡的密碼。
在我的大腦裡,你存在的如此安靜,猶如女神般的裸著你的身體,我隻輕輕的動瞭動我的手指,你便給予瞭百分百的回應。
你的思想在那一刻完全與我的在一起瞭,我們在虛無的空間裡飄浮。
我用眼神進入瞭你的生命,你閉著眼睛,用力平緩著你的呼吸,那是我們共同的愛。
你像是海底沖滿力量的水母,盡情的吮吸著我的熱情,在我宣泄的巔狂的顫抖中,你的身體又變成瞭一串音符。
你哼出的是我為你所譜寫的曲調。“可直到知道這位自己心中女神因白血病走上天堂的大門,宋思明也沒有勇氣把這首贊美詩奉獻給蘇惠。
那個情竇初開的窮小子暗戀大學教授之女而不得,苦苦熬過愛極卻不敢表白的青澀年代。當年的他就默默發誓,如果有一天,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而他能夠有條件有勇氣有能力,他一定不再錯過。
而妻子,又有什麼過錯?
即使在他知道自己不是妻子的第一個男人的一刻,他已經選擇瞭忽略不計。當人選擇瞭向上的階梯之時,就要丟棄很多細枝末節。
海藻,是上天放在他眼前的那個彌補的機會,讓他有機會重新活過。也許,這20年的奮鬥,都是為等待。
這一切,與身邊的這個女人無關。
他調勻呼吸,輕輕說一句:“我提醒你一下,以後,不打招呼的事情不要做,免得不好收拾。我的意思,你明白。”
一片靜默。
“我先去洗澡瞭。”
宋思明側耳聽著房內動靜,突然間沒有瞭聲響,但是片刻後聽到水龍頭放水的聲音。放下盤子走瞭進去,宋思明悄悄探頭,門沒有關,半掩著,隻見老婆雅嫻正在脫衣。宋思明躺回床上,然後有二十分鐘之久。突然,門被打開瞭,雅嫻走瞭進來。
他微微的張開雙眼偷看她,隻見老婆雅嫻身穿一條內褲。然後,她從臥室的衣櫥裡取出睡衣,穿上後,接著就把衣櫥門給關上瞭。她關掉燈光開瞭小燈,便躺在床上。
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個仰躺,一個側睡。
摒住瞭氣息,靜靜的聆聽著妻子的呼吸聲,宋思明翻身,側過頭看著妻子的背部。細細的脖子,圓潤的肩膀,身體透過一層薄紗睡衣,在昏暗燈光下曲線看得非常清楚。
肉欲又被挑動瞭,隻是怎樣打破僵局?宋思明傷透瞭腦筋。
正感為難時,背向這邊的雅嫻“嗯!”的嘆瞭一口氣,彎著背,並且扭動一下腰部。
忍受不住的宋思明身體就向著妻子,伸手撫摸著臉頰,輕輕廝磨。
兩人默默相望著,一切盡在無言中。
雅嫻心裡正揣度著,宋思明也是,不過陰莖正膨脹著,他很想先處理掉性欲的需求。
很有趣,每當男人想跟女人談心事,不知為何,最後就變成想跟女人燕好。
“累瞭吧?我來幫你按摩。”宋思明突然地說。
他爬瞭起來,扳過雅嫻的身子讓她趴著,揉捏著肩膀。雅嫻感到肩頭一涼,又隨即覆上一層溫暖,卻是丈夫正用掌心摩娑著,自那圓潤的肩緩緩下滑,愛撫她的手臂,由上至下,復返而上,說不盡的憐惜珍愛。
宋思明把手移到妻子背部,隔著睡衣輕輕的替她按摩,並且用拇指輕輕的壓。
雅嫻半睡半醒的閉著眼晴,享受著丈夫的服務。
“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
“嗯,好多瞭。”慵懶的聲調,膩極瞭。雅嫻心中一陣悸動,嬌態更甚。
宋思明情欲漸盛,隻想快點宣泄。
他將她的身體做一百八十度的翻轉,雅嫻很合作的,閉著眼睛改變瞭姿勢。
碗形的乳房白皙艷麗,透著汗濕的薄紗挺立著,雅嫻覺得睡衣的下擺卷起,兩隻手摸到腰間,想要剝下內褲。
“不行!”雅嫻突然睜眼抓住摸在腰間的手,把宋思明嚇到。
“我……想起來……今天那個來瞭……我想早點休息,好不好?”
“那個?”聽到這裡宋思明如同泄瞭氣的皮球,倒回床上。
雅嫻見狀不忍把溫軟身軀靠上,想要道歉,不知如何說出,隻好以行動代替言語。雅嫻張唇輕嘆,摟著丈夫的脖子輕吻,纖細的手指在胸膛上搔著,呢喃地說:“那……這樣好不好?”
她依戀地撫摸著宋思明的肌膚,慢慢地向下遊動,停在他腰際,拉下他的褲子把玩著那根寶貝。在她溫柔的揩拭之下,宋思明隻覺全身舒暢,喉間發出古怪的聲音。
受瞭這樣的刺激,要怎樣發泄?他想到一事,便緊咬牙關,勉強忍耐,小聲說道:“我……我……啊……老婆……用嘴好不好?”
雅嫻微微一愕,放緩動作坐起身子,停在那前端的手指忽覺濕黏,已有精液溢出。她遲疑瞭一會,終於慢慢用手指搓掉遺精,然後閉眼彎身下去。
盛怒的肉莖塞進瞭濕柔的口中,一手仍然握著陽具下半段,口中開始緩慢地吸吮舔弄。雅嫻彎跪在宋思明腿邊,怒挺的肉柱在臉頰蠕動著,透過汗濕的貼身睡衣,可以看到乳房被壓得有些變形。
“好……好舒服……喔……嗯……嗯……”宋思明的眼中、腿中享受著妻子的服務,實在快意極瞭。
不過還是有點遺憾,一點點的遺憾。
“還是海藻的嘴好。”
這點他可沒有說出來。
海藻雖然躺著,眼睛卻睜著,思想高速運轉,5點多的時候,突然坐起來說:“姐,我得回去,我還是得回去等小貝。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在這裡躲著。”說完就穿上衣服準備走人。
海萍披瞭衣服追出來:“我陪你吧!”海藻說:“不用。我們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海藻出瞭臥室,看見父親正坐在客廳的黑暗處默不作聲。海藻原本想偷偷溜走,卻聽父親喝瞭一句:“哪兒去?”
“回去。”
“你回去,替我給小貝認個錯。就說我沒把女兒教育好,對不起他。”
海藻簡直像被父親扇瞭一巴掌一樣地難過,跟過街老鼠似的悄悄拉門走瞭。
海藻沒請假,也沒上班,在傢一直等到早上10點多,才聽見小貝開門的聲音。海藻拉開門,被小貝的樣子嚇壞瞭。
宋思明如平常一樣起床準備上班,路過客廳的時候,發現餐桌上放瞭滿滿一桌的菜,老婆還在往桌上端呢。宋思明不知老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一大早要起來做滿漢全席。老婆不解釋,依舊忙碌自己的。
“坐,吃早飯。”老婆平靜地說。
“這麼一大早,吃這些,我吃不下。我上班去瞭。”宋思明看看桌上的菜,準備走人。
“坐!吃不下也要吃。這個土豆絲你一定要嘗嘗,是你女兒親手做的第一個菜。”
宋思明迫於太太的堅決而坐在桌邊,直到太太端出一盒被切去一角的奶油蛋糕,上面依稀仍見“15歲生日快樂”的字樣。宋思明突然眉頭緊皺,懊悔地用拳頭一捶桌子。昨天是女兒虛15歲生日,他這個做爸爸的完全忘記瞭。
老婆跟敘說人傢的事情一樣平淡地說:“昨天,婷婷等你等到12點才睡,其實也不是等你,在等你答應的禮物。你要麼別答應她,既然答應瞭,就要做到。我們都以為你會回來,沒想到這麼遲。不過遲也好,你今天還能補,就說是昨天買的。”
“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婷婷在你去桐鄉那幾天,不是打電話告訴你瞭?沒幾天的事,沒想到你會忘記。你以前是從不會忘記的。”
宋思明發自內心地說瞭句:“對不起。”
“你別沖我說,你跟婷婷說去。這應該是她長這麼大,你第一次忘記她生日吧?你心裡有沒有我,沒關系,但女兒是你自己的,你沒她可就……你今天還是替她去買瞭吧!”
“我今天沒空,還是你去吧!就說是我買的,謝謝。”
“怎麼,你還是要去見她?”
“不是,今天有幾個重要的會議,可能會走得很遲。我現在已經要遲到瞭,拜托瞭。”宋思明匆匆出門。
宋思明自信自己的頭腦像電腦一樣清晰。當秘書的,都特別有條理,他曾經看過好幾個秘書,把文件整理得從A到Z,從日到月到年,規范操作。他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有序,但他的頭腦卻像瑞士鐘表一樣精準,絕對不會記混一個會議,不會寫岔一篇稿子,記錯一個人的名字。每天一睜眼,他甚至不必仔細去想,就心中有數今天要做哪幾件事情,甚至時間的長短,輕重緩急,他都有一本明賬。這是一種天生的素養。他不必在日歷上寫下每個人的生辰八字,每年的節氣假期,提前幾天他自然就瞭然於胸。他甚至記得每個老幹部退休的日子,提前提醒領導前去拜望,並按級別準備相應的禮品。
可就在昨天,他的電腦突然產生瞭病毒,或者說,海藻就是那個病毒,因為她,他居然忘記瞭自己愛女的生日,忘得一幹二凈。在女兒炒菜的當兒,他摟著海藻在床上折騰,在女兒等待的當兒,他看著海藻熟睡。
他竟然忘記瞭,這一天,他本該是個父親,有女兒需要呵護。
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