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眾女已經移走瞭王狗子的屍體,地洞裡仍是腥氣撲鼻,偷眼看見素梅的白衣還是血漬斑斑,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彷彿重現眼前,再念到她的裙下春色,雲飛不禁血脈沸騰,渾忘身處險境。
“娘,可要縛起來嗎?”
娥嫂把雲飛放在清洗乾凈的木桌上,問道。
“不用瞭,我用瞭“神仙倒”要是沒有解藥,最快也要一晝夜才會醒過來的。”
老婦答道。
“你用瞭神仙倒嗎?”
娥嫂吃驚道。
“要不是神仙倒,如何能制得住他!”
老婦嘆氣道。
素梅等眾女追問原由,才知道雲飛透過氣孔偷窺,為老婦發現瞭,設計擒下的。
“我看他不像惡人,才沒有讓人進去侍寢,但是已經著人在外邊監視,誰知道他是如此狡猾的。”
娥嫂悻聲道。
“大姐,你常常教我們不要以貌取人,自己卻忘瞭。”
大眼睛女郎呶著嘴巴說:“他與王狗子先後進來,該是一黨,還是殺瞭吧。”
“香桃,我詐作跌倒,誘他出手相扶,才能暗裡使毒,心腸可不壞,一定要查清楚才可以動手,不能殺錯好人的。”
老婦搖頭道。
“娘,怎樣查呀?”
大眼睛女郎香桃問道。
“先看看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吧。”
老婦道。
雲飛悄悄舒瞭一口氣,也真擔心她們二話不說便濫施辣手,因為此際他已經能夠凝聚內氣,正在體裡緩緩運行,隻要走滿大周天,便能使用氣力出手抵抗,復念她們不像敵人,身上可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心情可輕松瞭不少。
“有一些丹丸……還有許多錢呢!”
娥嫂從雲飛囊中,找到瞭春風迷情蠱的解藥,還有大堆錢幣,有金有銀,使人咋舌。
“還有一柄短劍。”
香桃從雲飛的小腿,找到瞭晁孟登留下的短劍。
“奇怪……”
老婦接過短劍,沉吟道:“我該認得這柄短劍的……”
“娘,這些不知是那兒的金幣,上邊還有一頭鷹。”
素梅撿視著娥嫂找到的錢幣說。
“咦,這不是金幣,是……是金鷹章……不對,金鷹章沒有這柄劍呀!”
老婦喃喃自語道。
那些正是金鷹章,卻是雲飛重新鑄造,作為信物的,雄鷹兀立劍上,象徵仗劍救急解困,也與以前的金鷹章有所識別,老婦自然不認得瞭。
“這裡還有……”
香桃繼續搜索,發現雲飛的腹下時,隻道藏有東西,但是瞬即知道錯瞭,不禁臉泛紅霞,怒罵道:“臭男人!”
眾女瞧得格格嬌笑,老婦也是莞爾。
“你們笑什麼?”
香桃嗔道:“這傢夥又長又大,而且硬梆梆的,人傢以為藏著什麼嘛!”
“你愈來愈不要臉瞭,這樣的話也能說嗎!”
一個女郎笑罵道。
“我們淪落如斯,還要什麼臉。”
香桃眼圈一紅,淒然道。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女郎知道說錯瞭話,趕忙陪罪道。
“不要難過,這些全是鐵血惡魔和神風幫那些狗賊做的孳,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娥嫂同情地摟著香桃說:“現在隻是冬天,春天可不遠瞭!”
“娘,你認得他嗎?”
素梅看見老婦定睛看著雲飛,有心改變話題,問道。
“真像……外邊昏暗,可看得不真切,長得真像!”
老婦目露異釆道:“趕快把他左腳的鞋子脫下來,讓我瞧瞧!”
眾女知道她一定有所發現,趕忙脫下雲飛的鞋子,這時雲飛運功正忙,可無暇答理,唯有任由擺佈。
“腳踏七星……天呀……真的是世子!”
老婦熱淚盈眸,從懷裡取出一顆丹丸道:“快點給他吃下解藥,唉,我真該死,胡亂出手,差點便鑄成大錯瞭。”
“他究竟是誰?”
娥嫂接過解藥,問道。
“他是金鷹國的世子,想不到我可以碰上他!”
老婦激動地說。
“金鷹國?難道便是大敗鐵血軍的金鷹公子?”
素梅追問道。
“一定是的,隻有我傢公子才能擊敗鐵血軍……快點,快點救醒他。”
老婦催促道。
娥嫂動手扶起雲飛,預備讓他服藥時,雲飛卻睜開眼睛。
“我不吃,坐……坐一會便行瞭。”
雲飛喘著氣說,也沒空理會周遭奇異的目光,盤膝坐在桌上,五心向天,行功運氣,相信九轉功成後,便能清除毒素。
老婦豈敢異議,示意娥嫂與香桃左右翼護,以防雲飛跌倒,剛才兩女沒事人地在雲飛身上搜查,這時卻靦腆不安,不知是羞是喜。
素梅呆立一旁,臉上紅雲片片,想到自己的醜態盡入這個美少年眼中,便羞得不能抬頭瞭。
“行瞭。”
大概一盞茶時光,雲飛張開眼睛,跳下地來,喜形於色道,他完全驅除體裡的毒素,還發現內氣可以驅毒,也算是因禍得福。
“你真的不用解藥嗎?”
老婦吃驚地問道。
“不用瞭,在下已經沒有事瞭。”
雲飛搖頭道。
“難道太久沒有用,神仙倒的藥力失效嗎?”
老婦喃喃自語道。
“不,老人傢的迷藥還很利害,隻是在下及時閉住呼吸,中毒不深吧。”
雲飛無意透露內氣之事,笑道。
“你沒有中毒便最好瞭。”
老婦如釋重負道:“神仙倒是一個異人所贈,也救過老身幾次性命瞭。”
“老人傢與金鷹國有什麼關系?”
雲飛不想多事耽擱,開門見山問道。
“老身陳黃氏,先夫陳良,是金鷹國的……”
老婦答道。
“原來是大將軍陳良的夫人,小姪雲飛見過叔母。”
雲飛大喜,跳下地上,便要向陳黃氏行禮。
“不敢當。”
陳黃氏惶恐地不讓雲飛行禮,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真的是……”
“不錯,小姪是義父晁孟登撫養成人的,業已與段津段老叔等相認,現居龍遊城,人稱金鷹金子,隻是為瞭安全,甚少以真臉目示人吧。”
雲飛簡略地縷述身世。
“天呀……天有眼瞭……”
陳黃氏歡喜若狂,撲倒雲飛腳下,倒頭便拜,眾女也隨著拜倒,急得雲飛手忙腳亂,謙讓不迭。
陳黃氏行禮完畢,便給雲飛引見眾女,她們均拜陳黃氏為義母,相依為命,少不免又再行禮,擾攘瞭一會,才安定下來,除瞭陳黃氏勉強就座外,眾女隻是垂首而立,不肯入座。
從眾女的對答中,雲飛已知她們身世堪憐,此時正式相見,同情之外,也對她們的堅強,添瞭幾分敬佩。
“少主,你為什麼單身進入草原,還來到這兒,是不是有緊要的事?”
陳黃氏情緒已經平服下來,好奇地問道。
“是這樣的……”
雲飛詳細地道出事情始末,含笑望著眾女道:“我本欲誅殺王狗子,冒認他混進萬馬堂,設法破壞神風幫的詭計的,現在你們下手,倒省瞭我的工夫。”
“你隻身而來,如何能……”
素梅不以為然道。
“此行隻是為瞭探聽神風幫的虛實,要是能夠擊退鐵血軍,我可不會饒他們的。”
雲飛道。
“鐵血軍不是退走瞭嗎?”
陳黃氏愕然道。
“不,金淦即將率領十萬大軍,反攻龍遊城,他還派瞭薑升領兵五千前來徵糧,所以我才不能分兵進入草原,圍剿神風幫。”
雲飛答道。
“十萬大軍……完瞭……完瞭!”
香桃如喪考妣地叫,其餘諸女也是臉如紙白,驚駭莫名。
“少主,那怎麼辦?”
陳黃氏顫聲問道。
“不用緊張,他來不瞭的。”
雲飛神秘地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朱蕊的陰謀得逞。”
“公子,你冒險犯難,奔波勞碌,隻是為瞭救助不相識的人,大德高義,仁俠為懷,請受小女子一拜!”
素梅眼圈一紅,激動地拜倒地上,香桃也隨著素梅跪倒,伏地叩謝。
“兩位姑娘請起,雲飛隻是做該做的事,何足掛齒。”
雲飛著急道,倒想動手扶起兩女,一親芳澤。
“她們與神風幫仇深似海,為瞭報仇,吃盡瞭苦頭,受她們一拜,也是應該的。”
陳黃氏嘆氣道。
“待我剷除神風幫時再說吧。”
雲飛也不顧男女之防,一手一個,便把兩女扶起。
“公子有心殺賊,我倆已是沒齒難忘瞭。”
香桃大膽地捉著雲飛的手說。
“不錯,隻要消滅瞭神風幫,草原裡不知有多少人願意結草啣環,為牛為馬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
素梅垂著頭說。
雲飛心中一蕩,知道她多半是第一個。
“公子,你真的要深入虎穴麼?”
陳黃氏憂心忡忡道。
“萬馬堂那裡是虎穴,朱蕊隻是一頭母狗吧。”
雲飛笑道。
“是一頭不要臉的母狗,想不到她不獨不要臉,還是神風幫的罪魁禍首,要是宰瞭她,便天下太平瞭。”
香桃咬牙切齒道。
“香桃,你凈是毛燥,忘記公子說的話瞭麼?”
陳黃氏罵道:“雖然朱蕊興風作浪,但是來歷不明,動機神秘,相信還有更大的陰謀,而且絕對不是單獨行事,要是魯莽,會影響大局的!”
“難道殺不得嗎?”
素梅憤然道。
“當然不是,而是希望從她身上找到首惡元兇,斬草除根,給你報仇吧。”
雲飛柔聲道。
不知為什麼素梅頓時粉臉通紅,螓首低垂,差不多貼在高聳的胸脯上,瞧得雲飛心如鹿撞,情難自己。
“無論怎樣,這女人淫蕩無恥,奸狡惡毒,公子,你要小心呀。”
香桃關懷道。
“香桃,你說朱蕊不要臉,她如何不要臉呀?”
娥嫂好奇似的問道。
“她是美娜的繼母,卻勾引沈開,不是不要臉嗎!”
香桃鄙夷道。
“對瞭,這個沈開究竟是什麼人,萬馬堂又是什麼地方?”
雲飛問道。
“是這樣的……”
娥嫂解說道。
原來萬馬堂是草原裡最大的牧場,靠祖傳的繁殖馬兒秘方起傢,積聚瞭許多財富,是草原的土皇帝,但是現任場主洪千刻薄寡恩,貪財好色,還供應戰馬給鐵血軍,盡失人心,鐵血軍退走後,自知眾怒難犯,於是退隱林泉,娶瞭外地來的朱蕊為繼室,讓女兒美娜打理牧場,本圖安享晚年,聞說近日患瞭重病,臥床不起,看來該是朱蕊下的毒手。
美娜美艷如花,有人說她是草原的第一美人,馬上馬下練得一身好本領,為人爽直,性烈如火,又偏愛紅色,外號紅娘子。
沈開武藝高強,慷慨任俠,好打不平,本來以販馬為業,由於鐵血軍殘暴不仁,遂夥同有志之士,組織反抗,無奈勢孤力弱,便如馬賊般以竄擾為目的,與鐵血軍周旋,年來積極推動牧民實行保甲聯防,頗見成效。
美娜偶然邂逅沈開,仰慕他的風骨胸襟,一見鍾情,近日還談婚論嫁,不知為什麼,沈開突然悔婚,成為草原的一個熱門話題。
“他是中瞭暗算!”
雲飛惋惜道,接著道出朱蕊支使巫娘暗下毒手,盡管語焉不詳,眾人也明白沈開悔婚的原因。
“巫娘?莫不成是她?”
香桃若有所憶道。
“你認得她嗎?”
雲飛問道。
“兩年前,我曾見過一個名叫巫娘,自稱是從北方來的女人,她古裡古怪,誇言能以符水治病,求雨祁福,請神趕鬼,無所不能,我們可不信這一套,她討不到生活,後來便不知所縱瞭。”
香桃回答道。
“簡直是胡言亂語,難道她是神仙嗎?”
娥嫂哂道。
“我們不懂的事太多瞭,怎能說沒有。”
陳黃氏搖頭道:“而且……”
“而且什麼?”
雲飛問道。
“三十多年前,先王,即是你的爹爹……”
陳黃氏對雲飛說:“立國未幾,北方流行黑魔道,說的就是這一套,後來還有人建立瞭黑魔教,利用邪術蠱惑人心,歛財作亂,先王以其妖言惑眾,怪力亂神,於是嚴令禁止,還與四鄰聯手幾番掃蕩後,黑魔教才偃旗息鼓,但是各地還有許多信眾,他們的邪術玄妙神奇,非比尋常,不可小覤,這個巫娘可能便是黑魔教的餘孳。”
“可有法子破解這些邪法嗎?”
雲飛皺眉道。
“老身不知道,先王相信邪術是結合藥物與精神力量而做成的幻覺,派兵圍剿時,很少在夜間出兵的。”
陳黃氏答道。
“黑魔教可有勾魂懾魄和身外化身的邪術嗎?”
地獄老祖的奇功異術,常使雲飛迷惘不安,有機會便要多方打聽。
“這是什麼妖術?”
陳黃氏訝然道。
雲飛道出地與獄門交手的經過,聽得眾人目定口呆,膽戰心驚。
“老身可沒聽過他們有這樣的妖術,但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難說得很。”
陳黃氏嘆氣道。
“原來是中瞭邪術,怪不得瞭……”
香桃若有所悟道。
“怪不得什麼?”
陳黃氏訝然問道。
“……”
香桃竟然一反常態,欲言又止。
“說呀,怪不得什麼?”
娥嫂與眾女催促道。
“他……”
香桃偷看瞭雲飛一眼,鼓起勇氣,道:“他最近常常來看我,但是怎樣也不行,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隻道他太累,原來是中瞭暗算。”
“請你設法告訴他神風幫的詭計,早作防預吧。”
雲飛道。
“他四處為傢,有需要時,才會來吧,奴傢不一定找到他的。”
香桃幽幽地看瞭雲飛一眼,粉臉低垂,不敢仰視。
“公子,你成親瞭沒有?”
陳黃氏視而不見,目註雲飛問道。
“沒有。”
雲飛搖頭道,暗念怎麼金鷹舊臣凈是關心這些?
“這也對的,你身為金鷹國主,擇偶必須從嚴,不能以貌取人,還要才德兼備,將來才能母儀天下的。”
陳黃氏教導似的說:“要是碰上喜歡的女孩子,盡管收為姬妾,多生孩子,延續先王香煙。”
“知道瞭。”
雲飛尷尬地說。
“宮裡可有人侍候你嗎?”
陳黃氏繼續問道。
“有的,不勞老人傢費心。”
雲飛害怕再說下去,會沒完沒瞭,擺一擺手,道:“諸位雖然志切報仇,但是這樣不是辦法,而且鐵血軍隨時會南下,更是危險,所以想邀諸位赴龍遊暫住,徐圖後計,未知意下如何?”
“我們早有此心瞭,但是路途遙遠,盜賊橫行,我們人口不少,又全是弱質女流,怎能走得到,隻會送羊入虎口吧。”
陳黃氏長嘆道。
“你們願意便行瞭。”
雲飛笑道:“待萬馬堂事瞭,我會護送你們回去的,但是悅來店要關門瞭。”
“公子,這個時候,悅來店還是不宜關門,可以給你收集消息,也不會啟人疑竇。”
陳黃氏考慮著說。
“但是……”
雲飛看瞭眾女一眼,不知如何啟齒。
“店子不關門,但是她們會病的,病個十天半月,也沒有什麼大不瞭的。”
陳黃氏笑道。
“還要宰瞭一頭老牛,要不是公子,怎知道他是神風幫的臥底!”
香桃憤然道。
“留給我宰好嗎?”
雲飛柔聲道,他可不想打草驚蛇。
香桃嬌靨一紅,也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是誰人領頭,眾女齊齊拜倒地上,鶯聲燕語,稱謝不迭,弄得雲飛手忙腳亂,最受不瞭的,卻是那幾道熱情洋溢,情意綿綿的眼神,使他心悸,害怕控制不瞭自己,不敢多作勾留,諉稱要想點事情,兔子似的逃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