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風,隻流浪在一座深谷;一道堤,隻護住一彎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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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在我最愛幻想、最愛做夢的時候,那時,我還年輕得像含苞的花朵般羞怯、初生的小虎那樣懵懂,卻經歷瞭一場浴火的夢魘。然後,那些夢就似彩色繽紛的肥皂泡,不等我領悟,便一個個幻滅瞭、消失瞭,不著一點痕跡。
「橋兒,今天你大舅要來,你到老山東的脂味齋買些鹵蛋、面條,記得再拿些五香和火腿腸。然後到少年宮找你媽回來,叫她回傢做面條。」父親坐在院子的那張老藤椅上,眼睛看著屋脊上的玲瓏怪異的獸頭。他後面的晾衣架上,有母親色彩艷麗的內衣、鑲著精致花邊的襯裙,還有我們父子的衣裳。面前圓桌上擺放著半杯剩茶,父親手裡還夾著半根香煙,青煙裊裊,似斷似續。
「哎,我這就去。」我放下手中的課本,熄滅瞭桌幾上的那炷檀香,順手關上瞭房門。大舅與父親是同學,不過一個學術有專攻,一個卻走上瞭仕途,兩人都在各自領域裡頗有建樹。
我循著溪岸,踏著陷足的軟沙向前走去。一輛載客的汽車風馳電掣的從對面的路上經過,揚起瞭陣陣灰塵。看樣子,是前往少年宮的方向。母親在少年宮辦瞭琵琶培訓班,鎮上的許多小孩趁著放假都報瞭名,都是沖著母親的名氣來的。
文化宮位於鎮孝裡東路,是政府租的一間老房子。房子前面的柵欄內有個長滿雜草、荒蕪已久的大花臺,隻有一叢美人蕉孤寂的倚在墻角。我推開小柵欄,穿過小廊,鼻孔裡滿是幽微的香氣,母親有個臥室在小廊的盡頭,那是她中午小睡的地方。
我站在她幽黯的房門之外,心想,這會兒也該下課瞭,母親不知是否正在歇息。正待要敲門時,我聽到瞭輕微的說話聲。
「你怎麼來瞭?阿嫂呢?」母親的聲音有些低沉,透過破舊的花格子窗戶傳瞭出來,幽幽的、柔柔的。
「她沒來。我來茂林開會,順道過來看看你。」聲音陌生,雖然有意壓低嗓音,仍可聽出它的渾厚。
「嗯,那你是專程來的瞭,茂林離這兒還有三十公裡呢,路也不好。」母親淡淡的語氣裡似乎蘊藏著些許的溫馨。
我有些詫異,踮起腳尖,往窗子裡瞧。屋子本來挺暗的,白天也要開燈,我看到桌子上方有一條很細致、蒼綠色近黑的電線,由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花形的乳白色燈罩,遠看就像一朵倒垂盛開的白蓮,柔和的燈光,投在母親白皙的臉上。她的對面坐著一個魁梧男子,我看不見他的臉,他是背對我的。
「好些年沒見瞭,妹子,你沒變,跟從前一樣漂亮。」那男子緩緩伸出手,握住瞭母親。
母親身子一震,臉一下子紅瞭起來,「別這樣,哥……」
我呆瞭一下,別是我的大舅吧,怎麼跑這兒來瞭?爸還以為他不識路呢。我正想出聲叫喊,突然見大舅抓起母親的手在嘴邊一陣親吻,我一下子呆瞭。這是怎麼回事?
「別,別這樣,哥。」母親站瞭起來,試圖縮回自己的手,她的頭碰到瞭燈罩,一時間,滿屋子都是搖晃的身影。
「都這麼久瞭……你,你還……」母親離開桌子,走到床沿,臉朝墻壁,我看見她的肩膀在聳動,顯然是情緒激動。
「愛過才知情深,醉過方知酒濃。妹子,其實我也很難過,你知道這日子的難熬麼……」大舅哽咽著,空氣中浮動著一縷怪異的味道。
「哥,你別這樣……你知道的,我愛雨農,一輩子都愛。咱們,咱們,那都是已經過去的事瞭,你忘瞭吧。」母親也哭瞭,掏出手巾在擦淚。
「唉,要是,要是當年我不帶他回傢,你們也不會相識,你也不會……」大舅走到母親後面,巨大的身影遮住瞭母親,擋住瞭我的視線。
「不,哥,就算我不認識他,咱們終究是不可能的。總有一天我要嫁人,你要娶妻……」母親的聲音顫抖若風中的柳絮,微弱,不復平日的閑雅。
「還記得紅葉谷嗎?」大舅摘下瞭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昏黃的燈光下,我依稀看見他的眼裡飄浮著莫名的沉鬱與淒涼。
母親無言,她慢慢轉過身來,凝視著他,「不要再說瞭,紅葉谷早已被我忘瞭。」她的眼神迷離恍惚,好像籠罩著一層青色的輕紗。
「你不會忘的,我相信。」大舅端著母親的下巴,「我喜歡你的眼睛,像一雙不停扇動翅翼的黑蝴蝶。」
母親哭瞭,兩行清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滴在瞭大舅的手上,「到現在你還說什麼瘋話,哥,咱們不能一錯再錯瞭。」初時還隻是哽咽,之後便一發不可遏止。她身體前屈,嚎啕大哭起來,我第一次看見母親如此劇烈的哭。大舅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著她的瘦削的肩,然後摟過她的身體。
母親軟倒在大舅的懷裡,渾身發抖,不出聲地抽泣著,她的淚水和呼出的熱氣弄濕瞭大舅的襯衣。我看見瞭大舅的手在母親的身體上不停地摸來摸去,仿佛在搜尋什麼東西似的。「好妹妹,你不愛我瞭嗎?」我看見大舅從母親的懷裡掏出一件黑色的乳罩,然後放在鼻子上使勁的嗅著,「你不是很愛我嗎?」
「啊,哥……那時,我小,隻是崇拜你,你什麼都會,我在學校受人欺負,也都是你把那些壞學生打得不敢再來……可,可後來……」母親聲淚俱下,倒在瞭床上。
「那年在紅葉谷,我們去采薇菜,你蹲在樹下,彎著身子,把小屁股撅瞭起來。哥看見你鼓鼓的屁股,受不瞭刺激,就……」大舅狀貌魁偉,聲音宏亮,不似父親外表斯文,相比之下,大舅更具男人味道。
「不……哥,你別說瞭。」母親的裙子被大舅撩到腰間,露出瞭紅色的花邊內褲。
「後來,我們常常在屋後的桔梗堆裡做,妹子,你那時的小穴穴好緊,夾得哥哥好疼……」大舅把母親的內褲也扒到瞭腳後跟,母親的陰毛頓時裸裎在燈光下,柔順熨貼,整整齊齊的披灑在陰阜上。
「媽媽後來發現瞭,打瞭我一頓,你還記得嗎?」母親媚眼如絲,酡紅的臉上飄浮著迷惘,看得出來,她的思緒已紛飛到瞭如煙的往事裡。
「我怎麼會忘瞭。」
「當時,我們好害怕,跪在媽媽面前,懇求她不要跟爸爸說這事,不然他會打死我們的。」
「是呀,媽媽果然沒說,隻要求我們不能再繼續下去。不過……不過那時,我們多要好呀……妹子,我在一天夜裡又爬到你床上,可能是太大聲瞭,爸爸終於發現瞭。他大怒之下,打斷瞭我的腿,讓我在床上躺瞭三個月。妹子,我還記得,你每天晚上偷偷來看我……」大舅的眼眶發紅,淚花閃動,顯然也沉浸在回憶當中。
母親全身顫抖,張開的兩條腿間夾著大舅的一隻手,那隻手不停地在擺弄著母親的陰唇和陰蒂,以致於她的身形起伏,唇間飄蕩著模糊不清的詞藻:「是,我當時好怕你就這樣子殘廢瞭。後來,你,你不知道……後來,爸強制把你送到外面去念書,也才認識雨農……」
我的體內有一股奇異的騷動,紅色的血液快樂地奔流在我的血管裡,沖動而且不安份。這種興奮行遍我的全身,我想大聲呼叫,然而所發出的卻又是含糊而沒有意義的音調,並且隻是在喉嚨間發泄。
這是我第二次親眼看見母親的胴體裸裎在空氣中,該是霜晨一片珍珠色的蒼灰,暮春的鵝黃,或者是櫻桃顆一般的緋色,這些景象從此根深蒂固地植在我的記憶裡。她白凈素潔的臉上閃著一種幽獨的靜美,兩顆黑瞳帶著少婦的從容,孤傲地行走於煙塵世間。
大舅恣意地挺著他的腰,陽物肆無忌憚地穿行在母親幽深的狹谷,簡易的木床發出瞭可憐的哀叫。母親的手揚著,不經意地擺放在他的脖子上,如款款而舞的水草,激情演繹它風中的舞蹈。「我們會下地獄的,哥…」她的懺悔般的呻吟如飄浮在五線譜上的音符,又如秋蟲的呢喃、江南水鄉櫓聲的欸乃,點點滴滴,穿梭在時空的人行道上。
「哦……不,不能這樣……」母親的兩條白皙的腿晃蕩在大舅的肩膀上,腳指甲上塗著紫紅色的蔻丹,在明明滅滅的光線裡,充滿瞭罪惡的顏色。我難過的閉上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這雙眼,那本該是父親穿梭的隧道竟然行駛著不該出現的列車……
可,可是……我不能不承認,這種充滿罪惡的顏色是如此的絢爛,像璀璨的煙火,綻放在我年輕的天空裡,久久彌漫。沉浸於亂倫世界裡的兩個人沒有聽見我粗重的喘息和渾濁的呼吸,我的雙手輪替著手淫,通條滾燙的陽莖粗大到平時難以達到的境界,這比我偷窺母親和父親做愛更刺激著我脆弱然而淫蕩的神經。
蟄伏於我心底深處的毒蛇慢慢地從冬眠中蘇醒,它先是探頭探腦地窺視這奇怪的世界,然後,蜿蜒蛇行,吐出信舌,它猛地咬住瞭我,因為此時的我是最脆弱最無助的。
空氣在這打破寧謐的時候,比往日清薄瞭許多,多植綠被的文化宮是一種潮濕的籠著輕霧的綠色。隨著氣流的走動,室外飄浮各種花草的香氣,山素英、木樨、七裡香或是不知從哪蕩出的混合草味,間雜著室內流出的汗水味和精液味,淤積在我的喉嚨間,排遣不去。我的心徘徊在這淒迷的景象之中,隻感到丟瞭些什麼重要的東西將永遠也找不回來。
大舅不停地變換著各種姿勢,他的這種輕佻在我父親那兒是找不到的。父親做愛一向中規中矩,偶爾變換體位也是尋求些刺激,但畢竟也隻是偶爾。看著大舅把手托在母親的臀下,而母親的雙手環繞於他的脖頸,身子的起起落落,次次沉重的舂在我的胸口。
母親的陰毛雜亂如草,淫水肆虐在她的下體,而那生我於斯的地方竟是如此的醜陋,帶著頹廢與庸俗,帶著幻滅和蠱惑力,煽動著一個將步向光明殿堂的青澀靈魂。也許我不知道,這種幻滅是一種痛快的自虐,從此我將不屑於這世俗體制的陳規陋矩多費腦筋,我隻管著走自己的路,不言不語,喝自己的湯,調好人生的這杯酒,把生命調成隻有自己才喝得出來的具有甜酒味的死亡。
很快,大舅加大瞭他臀部的力道,將他那具烏黑的通條捅入瞭母親陰深的角落裡,久久不動。我聽見瞭母親哀哀的嘆息,白皙素凈的臉上閃著光輝,我的清雅閑適的娟秀母親,肢體橫陳,大手大腳的開著,露出淫艷與衰頹,汩汩滲出的精水帶著森冷的氣息。
「雨農好麼?」大舅沉沉地坐在床上,吐出粗粗的呼吸,他用一種墨色的煙鬥抽著煙,「橋兒也好吧?」
「他還是身子不好,我一直按爸的處方給他抓藥,也隻是控制罷瞭。」母親找著被丟棄在地上的衣服,「橋兒書念得不錯,我不太擔心。」
大舅幫她扣上乳罩的扣子,「他身體不好,橋兒莫非是我的兒子?我記得你出嫁的前一天,我們還做過來著。」我閉上眼睛,聽見母親穿衣時窸窣的聲音,隻覺著世界即將毀滅,好像要天地俱焚似的。
「啐,橋兒是雨農的,沒錯。我是嫁給他半年後才有的,你別在那胡思亂想的。」母親修長的手指撥開大舅襲來的那隻手。「太晚瞭,咱們快回去吧。」
「你先回吧,我呆會兒再去,我這兒還有些事要處理一下。」大舅的手在母親乳房上揉揉著,流露出戀戀不舍的神情,「也不知幾時再能這樣和你愛一回,妹……」
「咱們不能再來瞭。你不是有嫂子嗎?你們怎麼到現在還沒小孩?」
「唉,妹子,你不知道啊,你嫂子是性冷感,每次我跟她做愛就像和僵屍在做似的。哪像你,就像個熔爐一般……」大舅說著說著,又把手伸進瞭母親剛剛穿好的褲衩裡頭。
「嘻嘻,這也算是報應吧。哥,怪不得人傢說嫂子是個冷美人呢。」我看見母親在他懷裡如此受用的樣子,隻覺著身子裡有一股恣意蹂躪靈魂,嚙咬青春、夢想、情愛,把種種昂貴事物摔得粉碎的暴力。我真想沖進去,將他們殺得幹幹凈凈,可我知道,我不能!
「不久,我們將沉入冷冷的幽暗裡,別矣,我們夏日太短的強光!我已聽到悲傷碰撞的落地聲,響亮的木頭落在庭院石板上。」我想起瞭波特萊爾的詩《秋歌》首段。
困惑夾雜憤怒如沸騰的泥漿即將封喉,我無助的眼求援似的探向天空,這種不知自己欲往何處去的慘綠歲月,每一步都是茫茫然,我想打開出口。因為,上天已經給我一個恩賜的魔咒,要求我以己身為煉爐,於熊熊烈焰中淬礪鋒芒。
然而,鍛鑄之後,我的江湖已經是破敗的江湖,我的靈魂和思想被帶上瞭沉重的腳鐐手銬,就算是黃金滿堂,也要一生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