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橋哥兒,今天我又抓到瞭一隻蟋蟀,咱們去找大傻的『常勝將軍』鬥一鬥吧。」鄰傢的二愣一把推開我傢的大門,手裡拿著一個小瓦罐兒,裡面傳出的叫聲嘹亮雄壯,我一下子就能聽出來,這隻蟋蟀很善鬥。果然,打開一看,身長、嘴大、腿健,皂中帶棕,也算是蟋蟀中的上等品種。我輕輕用草尖兒一撥,它馬上咧嘴振翅,躍躍欲試,唧唧而鳴。

  「從哪兒找到的?嘿,這次肯定能打敗那小子!」我大喜。昨兒我還與大蚨在我傢後面的老青磚墻腳下和陰濕的廢墟裡搔搔扒扒瞭好半天,也沒找到一隻好鬥口,最多的是肥肥大大的三尾子,沒有一點用。

  「嘻嘻,這是我昨天夜裡到後山的古墓邊找到的,咋樣的,厲害吧?」二愣得意的樣子,就像瓦缽裡趾高氣揚的那隻蟋蟀一樣。

  我哈哈大笑,一把拉著他,「走,這就找大傻去。」

  「橋兒,你還沒吃飯呢?」母親趕瞭出來,身上披著一件淡紫色毛織上衣,手裡還拿著一根未剝的菱角。

  「沒事,媽,我不餓,你和爸吃吧……」我一邊回答著,一邊猛跑,戰鬥的激情燃燒著我,鼓舞著我,我要馬上打敗那個得意忘形的傢夥。

  可是,那場戰役,我輸得很慘。

  當我垂頭喪氣地回傢時,夜很晚瞭,月亮被樹梢遮住,我繞過老屋後那一片池塘向傢走去。我一抬頭,老屋孤零零的臨水而築,樓窗前低垂著疏簾,數株裊娜的秋柳輕拂著門前幾塊清凈的漢白石。我沒有從正門進去,翻過斑駁剝落的老墻,跳進瞭院落,秋夜的空氣裡充滿瞭槐花濃鬱的香氣。隔著玻璃樓窗,我看到瞭父親的書房中通明如一泓秋水,放散著淡淡清光。

  臨窗精致的烏木長幾上,擺著一具動物的骨架,看來是父親新做的標本瞭。

  父親和母親並肩欣賞著那具標本,父親指點著,而母親頷首贊嘆,那副垂眉低目裡閃爍著愛慕和欣喜。我想,也許就是愛屋及烏吧,母親同樣關愛父親的每一個作品,那種相知相契,常常在以後的歲月裡令我驚嘆不已。

  澄明如水的燈光,流照著父親的白發同母親的紅靨。他們偶一抬頭,四目交視裡流淌著彼此間刻骨銘心的愛戀。

  父親自幼傢貧,少年白發,然而學業出眾,頗得學校和業界重視,可說是尖子中的尖子。母親認識父親是因為大舅的關系,大舅與父親是同班同學。那年大學畢業,父親到大舅傢玩,碰上瞭母親。聽母親說,她是被父親那雙黑眸裡流動的深邃縹緲的睿智所吸引,並不因父親外表的孱弱而輕視,相反倒是一見鐘情,從此對父親一往情深,終生不渝。

  父親在他的那一學術領域得以取得如此出類拔萃的成功,可以說,離不開母親這個賢內助。

  「培薑,我明天就要去北京瞭,你要我買些什麼東西回來送你?」父親輕輕地把母親攬在懷中,低下頭親吻著她的鬢發,兩隻手遊走在她的身上。

  「嗯,我不要什麼東西。隻盼著你早些兒辦完事情回來就好。你倒是給橋兒買些玩具吧,這幾天他都有些玩野瞭,我真不知怎麼教他才好。」母親的音調甜甜膩膩的,像摻瞭糖的糯米糊。

  「你總是這樣寵溺他,會把他慣壞的。」父親慢慢地正在褪去母親的衣裳,卻見母親掙開他,走到窗前,把窗簾拉瞭起來。我在藏身的匆忙之間還看見瞭母親頸下一抹如乳般的潔白,在心跳的同時,我飛速地跳進瞭母親的臥室,我深知母親的脾性,她是不會與父親在書房裡做那種事的。

  「你呀,在書房裡不是一樣嘛,非要回臥室裡來。」一如我所料,父親拗不過母親的堅持,隻好跟著母親回到瞭他們的臥室。

  「不,這種事情怎麼能在那裡做?要是橋兒突然回來怎麼辦呀?雨農,你就不要再開燈瞭。」母親把門關上後,動手解下自己的內衣褲,然後整齊地擺放在床頭櫃上。燈,還是開瞭,父親並不理會她,他要細細品味欣賞母親的美。

  欲望在我的體內騷動,以澎湃的激情。這激情從我的下腹腔裡向上竄升,向上竄升,仿佛要沖破我的心臟,然後向廣袤的四方散去。母親的乳房小巧玲瓏,不如鄰傢大蚨他XX的碩大無朋,然而更加精致圓潤,乳尖呈淡紫色,點綴在她尖挺的胸部。

  父親撫摸著母親的腹部,那裡有一道痕,是因為生我而留下的。「薑,你真美。看,都濕瞭……」

  「哼呀……雨農,你不要再摸瞭……」母親閉上瞭眼睛,我能感受到她體內欲火的升騰,因為它也同樣地悶燒在我的胸臆,讓我緊閉雙唇不能呼吸,我的熱烈的陽根第一次驕縱地支起瞭我的帳篷。

  「好吧,我的小寶貝,我來瞭……」父親挺著那根陽物頂入瞭母親的深處,喉嚨間發出渾濁的音色,他把母親的兩腿提在自己的手中,以長矛搠日的姿勢。

  我聽到瞭母親喜極而泣的聲音,空氣中穿插著細沙般的摩挲聲,我被吸引,仔細傾聽,這不像是他們陰器交合的聲音,倒像是三五隻藍色的小蜻蜓在互搓薄翅,小溪嗚咽,那聲音像是染上顏色繁麗起來,我近乎看見瞭潮濕的綠色,遠遠近近,籠著淒迷的霧。

  「啊……」父親長長地叫喊出來瞭,竟有些淒涼,頹廢。

  他的身子蠕動幾下,然後趴在母親身上動也不動。時間凝滯瞭一般,夜色漫漫,屋裡死一般的沉寂,我隻聽到瞭自己的呼吸忽緩忽急。

  「對不起,對不起……薑,這麼久沒做,我以為……以為……誰知……」

  躲藏在窗簾後的我屏住呼吸,不敢張口,暮秋之夜的涼意從腳趾縫升起。我聽見母親長長的嘆息。

  「沒事的。明哥。你一向身子骨不好,這陣子工作繁重,可能也分心瞭。不要緊的,咱們重新再來。」母親支起身子,裸露的軀體像憂鬱的女神聖潔柔美,發出藍寶石似的碎光。我終於看到,父親噴灑出的珊瑚狀的液體,淋漓地披灑在她柔順的陰毛,淫靡,絕望。

  「來,我來幫你。」母手握住瞭父親的那掛萎靡,慢慢地,搓揉,直到它再度蘇醒。

  「薑,我聽說有一種方式,可以刺激我……」父親把手指伸入瞭母親深處,他的眼睛放光,嫵媚的妻橫展在桔黃色的燈彩下嬌嬌弱弱,一如當初的新娘。

  「什麼?」母親喘息。把手放在父親臉上輕輕撫摸著,溫柔像舞蹈中飛天的女神。

  「聽說,插這兒也可以的。薑,咱們來試一試,好不好?」情急之下,父親把拇指按捺在母親的肛門。

  「啊,這怎麼行?虧你想得出來,這多臟呀。」母親的臉羞得赭紅,推瞭父親一下。

  「不,這可以的,真的。薑,你就讓我試試吧。」父親固執的聲音裡有著焦急、乞憐。

  「這兒這麼小,怎麼插得進去?而且還會很疼的。」母親有些猶豫,在父親的愛撫下,她的陰牝分泌出一些津液,在燈光下粼粼閃亮。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來吧,薑……就算是為瞭我……」父親可能想到其中的滋味,陽物通條硬邦邦的,在母親的手心裡撐開瞭。母親不安的情緒慢慢地平靜瞭,她看著那根陽物,囁嚅著。

  「好吧,就這一次吧。」她把雙手肘支在床上,圓潤的臀部正好向著我的方向。她的陰毛半濕半幹的,嫩紅的陰唇半開半合,中間便拱露著細膩、光滑、盈盈欲滴的瓢肉,心煩意亂的我唇裂欲幹,想像那沁甜的果汁、嫩紅的瓣肉,嘴角終於泛濫著口涎。

  「啊,痛……痛……」母親的臀部光潔無瑕,不似陰牝處雜草叢生,可以清晰看到父親的龜頭沒入瞭菊花蕾裡。

  「你忍一忍就好,你忘瞭,第一次都是這樣……」父親把左手按在母親光溜溜的臀上,右手則環伸到母親的乳房,然後稍一後退,又頂瞭起來。我雖然在後面看不到母親的神色,但從母親痛苦的呻吟中,我還是聽到瞭一些快意,我想母親是疼的,然而,也是歡喜的。

  在隱蔽的暗處,我青筋畢露的陽物在我的手中吞吞吐吐,莽莽蒼蒼,如草原上奔走覓食的孤狼。

  母親的喘息和呻吟在靜夜裡回蕩,顯得縹緲而神秘,帶著東方女子特有的嬌吟和啜泣,「要死瞭……我真的要死瞭……」

  我好似感覺到瞭青筍破土細碎的寂寞,還看見瞭,那血色,殘酷的紅……

  ***    ***    ***    ***

  「橋兒,起來瞭,好麼?」母親的溫婉的語氣一如平時,帶著幽微的香氣。

  「嗯,媽,我去熱些酒,咱們吃幾盅,好嗎?」我的手悠然按在母親溫暖的陰阜,緩慢而輕柔,像撫摸初生的嬰兒。

  窗外飄飛的黃葉擊打著敝舊的窗門,風越來越緊,天,越來越陰暗瞭。

  「還是我去吧,你躺在床上暖和。」母親抬身離開原本偎依著的我堅健的腹肌,愛河沐浴後的她喁喁細語,似珠滾玉盤,輕柔圓潤般動聽。她背過身子,玲瓏的後背閃著晶瑩的光芒,我的眼睛裡沁著淚光。我感動。

  母親完整地生活在我過去的歲月裡,這是我生命裡最活潑最鮮明的十七年,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我聽懂瞭天空與自然的密語,窺視瞭山巒與雲霧的偷情,熟悉稻原與土地的繾綣,參與海洋與沙岸的幽會……

  傢中有母親陪嫁時帶來的十六壇「女兒紅」。父親不會喝酒,母親也不喝,直到我十六歲的那年,姥爺來傢裡,母親才從貯藏室取出來。

  母親打開壇蓋,那酒呈胭脂紅,這是一種強悍的顏色,體現著生命執著的情感,包含著豐富的底蘊:死亡與重生,纏綿與解脫,幻滅與真實,囚禁與自由…

  「橋兒,這是母親的鄉愁。」

  我全身一震。瘦弱而娟秀的母親離開娘傢也有十幾年瞭,娘傢檜林鎮離此不遠,卻從未見到母親回去過,究竟為何,我也不得而知。然而,今日第一次見母親的臉色凝重,在這晃漾的酒影裡感覺異樣的淒迷。炭爐裡跳動著溫暖的火焰,和著這酒。

  「媽,你想傢瞭?」我的心眼裡泛起微微的憐意。或許是隨著年紀的老,鄉愁就會像潮汐一樣來來往往吧。

  母親純潔雅麗的面龐上有瞭兩顆珠大的淚,她微微搖頭,「不是。橋兒,你還小,不懂的……」她的聲音輕得像煙,在蒼老的紅窗欞上遊移。

  「媽,什麼時候我陪你回傢去看看吧。我還沒去過姥姥傢呢。」母親的眼波蕩漾迷離,動人心旌。我癡癡地望著她唇角迷人的笑渦,那裡窩藏著多少柔情的嬌啼,幸福的繾綣。

  我就這樣望著,真想把浮世望成眼睫上的塵埃。

  「好呀,等明年你高考後,咱們就回去。」母親有些欣喜,「其實你回去過的,隻不過那時你才兩歲,早已忘瞭。」

  「來,媽,我們幹一杯吧。」我端起碗,這酒清冽如窗外的嚴冬,在我的暖腸裡融化。

  母親雕玉似的手也端瞭起來,一飲而盡。竟不知母親有這般大的酒量,我驚喜地看她嘴角微微的笑意,她明艷在我心靈的山巔,澄澈在我全部的天空,叫我怎能不愛著她呢?如癡如醉……

  在我癡癡的凝睇中,母親清麗的臉,驀地飛起一朵紅雲,「還看不夠啊,呆子……」母親的嬌嗔摧毀瞭我的神經。怎麼看得夠?我凝望那海深似的眸子,那絮語低回,任辰光流逝,也不能帶走的深深的眷戀。在那魅人的眼波深處,我早已迷失瞭我自己。

  ……

  我再一次沉入瞭那海,我快樂的沖浪。母親在喃喃的囈語中,撐開瞭她,容納著我的堅強,她的臉上有一種淒迷撲朔的美。終於,再次的水乳交融瞭,我日夜憧憬的夢牽夢縈的母親呀!耳畔不斷傳來母親低回婉轉的吟哦,溫柔而纏綿,如海的吟詠,籠罩在金色的霧藹裡。

  母親拱著,顛著,誰知?平靜的湖海下有著一群激怒的野馬!

  我默默諦視著她,她也用它深邃柔情的明眸凝視著我。——在那明眸深處,我感到有股不可抗拒的魅力。

  「哦……橋兒…」她呻吟著。我飲啜著那紫檀色光澤玲瓏的顆粒,微一咬,乳香誘人口饞。我驚覺到瞭她的顫栗,底下的塵根馬上再次被吸納入瞭那溫情的海。它是溫柔而沉靜的,豪放而熱情的,涵博而深沉,神秘而超絕……

  門外傳來行人的叫喊聲,「快要下雪瞭!」

  那雪,果如所料,說下就下瞭。不一會兒,先是悉悉索索的「雨夾雪」,豆大的雨點伴隨天然六角的晶體敲打著屋背的黑瓦,就像母親靈巧的兩手輕輕劃過她的琴絲,叮叮咚咚,悅耳動聽……

  母親坐瞭起來,焦慮的眼神透過那層鏤花紙窗,「下雪瞭,這會兒應該是已經到瞭……」

  窗外,被風追逐著的雪,上下旋轉著,左右飛舞著,飄飄灑灑,疏疏密密,忽而轉身騰空,忽而前展雙臂,然後,一頭撲向瞭期待擁抱她的大地。這雪地雪景,本應是少年的歡樂天堂,鄰傢小孩早都已歡呼著撲向瞭大街小巷,盡管踉踉蹌蹌,卻是滿心歡喜。

  我收回目光,母親嫣紅的嘴唇蒙上一層憂鬱的白。

  「媽,爸到瞭會打電話回來的。你不要擔心,爸也不是第一次出門,以前更危險的都經歷過瞭,何況這雪。」

  母親雪白的手臂伸瞭出來,攏起瞭珠羅紗帳,「你就隻自己快樂,一點兒也不擔憂,好沒良心……」她的聲音裡有些不悅,幽幽的呵斥猶帶著些許的嬌嗔。

  「媽,你錯怪我瞭。我愛爸爸的心和你一樣,沒什麼分別。我隻是說,咱們就算在這兒擔心半天,也是沒有用的,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不會發生的就不會發生,用不著過於憂慮。」我有些委屈,抽回瞭猶自插在母親陰牝內的手指,濃冽的精液味就像芳醇的醴醪出瞭氣,慢慢地變淡瞭。

  「還說呢?瞧瞧你的樣子……」母親全身震顫瞭一下,白瞭我一眼,披上瞭棉衣,閉目瞑思。

  我無言。處於我這樣的位置,真不知如何說才好。我在現實中墜入瞭夢的境界,而夢的境界滲入瞭我的生活。我迷茫,仿佛我已為尋求而心神憔悴,仿佛我猶自躕躊徘徊在夢的街頭,在濃霧中迷失瞭自己一樣,我的意念在心扉微啟的剎那間,迷失瞭……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母親不承認,而我也懵然不懂。當我近乎歇斯底裡的沖行在母親廣闊的草原上時,我隻知道,那種令我怡愉的愛撫,陶醉的絮語,還有那使我感情奔放的、纏綿的旋律和節奏,世間的一切,都顯得無比美麗和燦爛,無比純靜而和諧。

  在天地的大融合大和諧澡,我為之溶化、融合,天地合而為一。在沉醉中,我忘瞭父親的存在,在迷戀中,我忘卻瞭人子的倫理。仿佛是短促的一剎那,又仿佛是漫長的一世紀,我完全記不清我竟享有瞭多少時候這般溫馨,這般甜蜜這般美好的日子……

  我也不知道,我會如母親所說的那樣——有一天,我會感到那撫慰不再那麼令人情怡意迷,那絮語不再那麼撼人心靈,而母親翠玉似的胴體漸顯枯黃瞭,她嬌艷的花朵也日漸憔悴瞭,尖挺飽滿的乳房幹癟如寒冬的果實時我就會明白瞭。

  我怵然一驚,迷亂而惶恐……

  或許真有那麼一天,我原以為永不降落的陽光會在何時降落,我將獨立在暮靄四合的蒼茫大地上,孤獨地向無邊無際的蒼穹吶喊。

  父親終於打來電話瞭,他們平安抵達瞭目的地,也已經搭好瞭營帳,吩咐我們不用擔心。母親滿心歡喜地躺回被窩,愛情的光輝瀉染瞭一切,我第一次用理智的眼睛凝視著母親。她翡翠似的臉上充滿吉祥安樂,閉目沉睡的她是聖潔美麗的女神!恬靜而澄澈,令人目眩而神迷。

  我把手輕輕按在母親那高高低低的陰阜上,她那如彎月般的陰牝呵……漫漶過我饑渴的心田,我的心在這份靜寂中慢慢沉淀,慢慢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