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從何處傳來?幽靜的小路上是誰踏著青苔路過這寂靜的花壇?上面的花朵靜靜地綻放著,瓣兒上還有著那滴滴露水。偶爾,一滴,便從上面滾落,滲入瞭那深色的泥土內。
聆聽風聲,風兒帶來瞭那淒婉的來自那慈寧宮的輕吟。
躊躇,是否該踏入那讓他心灰意冷的宮殿。可那裡,有著他在這後宮內唯一的血親,至少,他如此認為。進,還是不進?猶豫不決。
就在這時……
“啊拉~這位不是大~姐夫嗎?”一充滿諷刺的女音從背後響起,那個“大”字,被尤其加重。
他猛地一回頭,來者竟是他最不願意深交的一對父女。
“妺兒,不得無禮。”身著嫩藕色華服的蓮王漫步蹣跚地走瞭過來,嘴角泛著淡淡地笑意。
“父王,妺兒哪裡無理瞭?這位不是大姐夫是什麼?難不成是~”而應答的是三皇姬李妺,她那玩笑般的笑容讓人覺得汗毛豎起。
“參見蓮王殿下!見過三殿下。”他行瞭個禮,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慈寧宮外遇上這一對。而李妺那未說完的話,更讓他的心“咚”地重重地跳瞭一下。
“沒個規矩,好歹稱呼一聲太姬正君。”展瑜輕聲訓斥瞭女兒一句,但語氣中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
“是,是~”李妺笑瞭笑,然後裝模作樣地鞠瞭一躬,“參見太姬正君。”
蕭璃此時心底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得不強撐笑顏回瞭個禮。眼前的這對父女,讓他感到壓力巨大,快要被逼著喘不過氣。手不知不覺地滑向瞭自己的下腹,本能地開始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孩子。
“唔……”一陣惡心一下子上瞭喉頭,他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啊拉~大姐夫身體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就宣太醫來看看呀~相信太後也不會任由您病瞭~到時候惹的怕不止是一兩個人關心呀~”李妺的話句句刺耳,但她的笑卻燦爛無比,“是吧~父王?”回頭看瞭看自己父親,眼中滿是期待。
無人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似乎總是好奇著周圍的事,得來的消息自己揣回兜裡獨自琢磨,自我娛樂。
“還要去給太後請安……走瞭。”而展瑜此刻的面色已經黑瞭,冷冷地往慈寧宮走去,塌上臺階時,盯著慈寧宮牌匾的眼神中滿是厭惡。不知,是在厭惡慈寧宮的主子,還是他身旁這倍感壓力的人。
“呵呵~”李妺則隻是笑瞭笑,跟蕭璃隨便地道瞭個別便跟著父親進瞭那陰冷的宮殿。
“……”而此時蕭璃的面色已然慘白。
抬頭望瞭望那慈寧宮的牌匾,最終,還是選擇離去。
而此時,坐在正殿中等待召見的展瑜,望著這慈寧宮,過去的種種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三年前,鳶荀謝絕見客的前一晚,最後一位訪客不是他人,正是這位他曾經凌虐瞭數次的蓮王。而這最後一次探望,更是展瑜反擊的日子。
展瑜還記得,喪子的痛讓他心生悲哀,而那悲哀,更是轉為瞭憤怒。憤怒,憤怒讓他膽大妄為。
“黑暗,是否恐怖?無助的感覺怎樣?如今,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你曾經最愛花朵的荊棘所刺傷,這種滋味,不錯吧?”他將自己親手摘下的滿滿一捧白玫瑰放在瞭他最痛恨的人的懷裡。
但那雙眼無神的人,卻隻是保持著微笑。接過瞭他的這捧玫瑰,用手親親撫摸上瞭那嫩白的花朵,沿著那枝條撫摸瞭下來。滴滴鮮血,從他的指尖湧出,然後瞭那一朵朵潔白的玫瑰。
“用哀傢鮮血染紅的花朵,美吧?”床榻上的人,微笑著,用那無神的眼睛望著他。
他真的看不見他瞭嗎?展瑜不禁皺眉。被床上這失去光明的人盯著的感覺,不是那麼地好受。
“哀傢是看不見瞭,”鳶荀繼續開口,“但哀傢所勾繪出來的美麗,別人能看見,意義便依舊存在。”他的笑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怒火更旺瞭。
望著那用自己的鮮血染紅那潔白花瓣的男人,他咬緊瞭下唇……
“太後駕到~”一聲通報將展瑜從那記憶中拉扯瞭回來。
三年瞭,三年來,他倒要見見那曾經強勢無比的人,如今會是個什麼模樣。
“讓蓮王失望瞭吧?”而鳶荀走出來後的第一句話就震驚全場,“哀傢能親自來鑒定一下蓮王如今是否依舊美麗瞭~”
“……”展瑜的臉色已是黑上加黑,“參見後君,後君萬福。”規矩地先行禮。
“免瞭!”鳶荀似乎是與過往一樣,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人恨之又恨。
展瑜生硬地起瞭身,而鳶荀已經站到瞭自己的面前。
“嗯~~~~”鳶荀的笑讓他很是不爽,但他依舊必須垂首站著,“蓮王的美麗~又多瞭一分成熟味道呀~尤其是眼角那兩條美麗的魚尾紋,更加魅人~想必~能吸引來許多愛吃魚尾的貓咪吧?”
僵硬,展瑜已經全身僵硬。
“不知道如今的小貓咪,是否口味依舊呢?”鳶荀往上座上走瞭去,“賜座。”
“謝後君。”李妺先開瞭口,然後轉身扶著自己的父親坐會瞭椅子上,“父王坐~”她笑瞭笑,“在妺兒看來,後君的成熟味,更濃才是~”沖鳶荀笑瞭笑。
鳶荀輕輕挑眉,看著這許久未見的孩子,似乎明白瞭什麼。
“妺兒,不得無禮!”展瑜當然看得懂鳶荀眼底的意味,他怎麼也要保護自己這唯一的女兒,“後君,妺兒還小,童言無忌。”
“呵呵~有些話呀~該扼殺在搖籃裡,長大瞭若還說,那就真是罪過瞭~”鳶荀上下打量著李妺,“哀傢累瞭,你們也早點歇著去吧!”
李妺則隻是繼續微笑著,埋著頭,仿佛剛剛什麼也沒聽到似的,呆呆地盯著地板瞧。被父親領著離開,她則微微露出瞭那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