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正看著那船,突然從船艙裡蹦蹦跳跳出來個十歲左右的小女童,梳著兩條高高的朝天辮,非常可愛動人。

  那小女孩在船上四處奔走玩耍,看到新奇的東西便停下來詢問身邊的水手,看得出來那些水手很喜歡她,所到之處,水手們插科打諢,隻為逗她一樂。

  小女孩正玩得興高采烈,從船艙裡又走出一個白衣婦人來,伸手招叫那女孩回艙。的船靠得很近,白衣婦人的面容進瞭我的眼眶。

  天地之間一切聲響都靜瞭下來瞭,隻有那婦人;萬物在瞬間失去瞭顏色,隻有那白衣婦人;時間停止住瞭,隻有那白衣婦人緩緩招著手。

  這是怎樣的一個嬌容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白玉作骨、芙蓉為肌?

  我呼吸停止住瞭。眼裡除瞭這白衣打扮的婦人外再無它物,她的容顏、她的風姿、她的一顰一笑,都是我大腦陷入空白的因素。

  婦人帶女孩回艙去,在艙門處,似乎感覺到我熾熱的眼光,她回首瞥瞭我一眼。

  雖然有兩個船身的距離,我還是看到那深若星辰的眼神中的包含的東西,有輕視、有憤怒又似有一絲幽怨。

  直至婦人的身形完全消失在船艙裡,我的呼吸、思維才又回到身上。

  這女人是什麼人?我長吸瞭一口氣,天下間居然有如此尤物,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天上地下,玉皇大帝、如來老君、普天神羅、魔帝魔尊、“俠義榜”第一高手少林寺空聞老和尚、“天下第一劍”龍天翔、山西孟傢河北方氏全加起來,也不能阻止我得到這個女人的決心。

  “知書!”我大聲吼道,在我船上,隻有“白玉寒梅”軟知書能知道那婦人的身份,我雖然知道不少江湖中的典故和人物,但真人卻認識的寥寥無幾。

  “那個美婦人肯定是‘南國紅豆’王心茹,她可是在上兩界的‘十大美女’裡排名第二位的。”聽我形容瞭婦人的美貌後知書這樣說道,不過語氣裡分明有著一絲妒意。女人的虛榮心還真不小啊,在上界和本界江湖“十大美女”都沒有份的知書對這些榜上美女有一股說不出的妒意和敵意。

  “十大美女”是江湖中一幫年青無聊好事之徒評出來的,每五年一換。其中有幾個善能丹青的,畫瞭這些女子的素容,到處張揚,便弄得滿天下皆知瞭。江湖上的人本就爭強好勝的多,女子更是在容貌上不肯居第二的,自然關註的人自然越來越多。其中有些女子嘴裡嚷著“那種無聊的東西我才不在乎呢”之類的話,其實心裡卻盼自己便是榜上之一,知書肯定也是其中一個。

  見我臉上有些不豫,知書哼瞭一聲,扳起手指算瞭一下,接著如數傢珍道:“這王心茹可是當年天下第二的美女啊,她十五歲便上瞭‘十大美女’榜,十六歲嫁給孟傢傢主孟無珩的弟弟孟無璜,現在也有十多年瞭罷,隻是五年前孟無璜戰死在應天,聽說屍身並沒運回山西去,清明剛過,怕是全傢過來掃墓呢。”我恍然一悟,王心茹被稱為“南國紅豆”,肯定是喜著紅裳,今日穿著白衣,自然是有喪在身,她鬢上好象還有一朵白花,倒是我疏忽瞭。

  “此物最相思”,想來當年有不少的江湖才俊都被這顆紅豆迷得不淺吧,否則怎麼會給她起一個這麼消魂的外號呢?

  那船上孟傢諸人既然是來掃墓的,想來重要人物不少,恐怕急切間不好下手呢。若冒冒失失搶上船去,隻怕一個不小心便步瞭大師伯的後塵,前車之鑒,不得不防啊!

  “扶風,我們倆去船上探探。”思前想後,還是不舍得就此放過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冒險一試還是值得的,再說,憑扶風和我的身手,就算被發現逃離應該還不是太大的問題,當然,前提是孟無珩那個“俠義榜”上天下第四高手沒在船上。心中越來越煩躁,我知道,若就這樣揚長而去的話,以後對自己的修為必定大為不利,心臨上的破綻是最可怕的。

  緊跟在孟傢船後船很多,直到天全黑瞭,孟傢的船才在岸邊停住瞭,看樣子他們是要趕路,一路上逢城鎮都不進入。船停後,其他船隻猶豫瞭一會,大部分趕到前面去瞭,應該都是些沒有備得晚飯的;還有六七隻船卻圍著孟傢的船停瞭下來,這年頭,跟在一個大靠山身後趕路要安全的多的,而且孟傢還是出瞭名的急公好義、疾惡如仇。

  “陰大,趕快吩咐下去,所有人都必須給我小心,說話全都裝做普通客商的樣子,若有人敢在船上提及身份的,殺無赦!”直到知書伏侍我穿上貼身的黑色水靠,我才想起這一漏洞來,忙低身吩咐陰大。除瞭陰三外陰人都不太喜歡多嘴,但若有孟傢的人偷上船來查看有無異狀,我不敢保證他們不會在私下聊天。雖然有扶風和邀月兩大潛身和反潛身的高手在身邊,但若來的是孟無珩這樣的高手,他們也是肯定察覺不到的。

  果然,陰大下去剛一盞茶時間,扶風就突然出現在我房中,並打瞭一個有人上船的手勢。我搖搖手示意他不必理會,順手將知書扯上床,拉被子將我一身水靠掩住,嘴中發出均勻的呼吸身。

  片刻後,表示安全的聲音在窗外響起,我才籲瞭一口氣,好險啊。

  以後這方面可要特別註意,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孟傢查看的高手回船後,我和扶風又等瞭一個時辰,才從船尾處偷偷溜下水。

  這時隨在孟傢身邊的幾隻船為我和扶風下水提供瞭掩護,深夜中,誰夜沒有留意到水裡兩個黑影慢慢向孟傢的船靠瞭過去。沒想到扶風水性比我這個在海上長大的人還好,他應該是專門訓練過。

  小心翼翼的劃瞭半天水,我們終於到瞭孟傢的船未舷邊。一手拉著船舷換氣,一面忙留意船上的動靜。

  船上竟熱鬧得很,幾個船艙中都傳出講話的聲音來。頭上的甲板上,幾個練外傢功夫的水手踩得甲板“噔噔”作響,顯然是在警衛。

  我和扶風忙換地方,在這裡,隻要有個人探首一望,我們都會被發現的。

  繞到船身靠前沿,終於安全一點瞭。這裡上首是船艙,裡面的人不易探頭出來,而且正好可以偷聽到裡面的人講話。

  “親傢翁,來再飲一杯,我敬你。”聲音低沉沙啞,不過卻含有一種男人的磁性魅力。

  “孟兄,一傢人何必這麼客氣呢,你在這麼地我可就不好意思瞭。”這個的聲音卻有些年輕,隻不知道是什麼人在上面飲酒。這兩個人一個稱對方做親傢,另一個卻稱對方為兄,關系倒是有些古怪。

  “應該的,親傢翁不遠萬裡,親來祭奠舍弟亡魂,愚兄可是感激不盡啊!”

  祭奠他兄弟亡魂,這人莫不是孟傢傢主孟無珩罷,我突然感覺到一死怕意,不過另外那人稱他為兄,兩人如此講究禮儀,若是傢主的話絕對不會這樣稱呼的,隻不知道孟無珩有幾個兄弟。

  “那裡,無璜兄既為小弟親傢,來拜祭一下他的在天亡臨也是小弟做親戚的應盡之義。而且親傢應天力戰群魔而亡,高風亮節,江湖中誰不景仰的!”這人是孟無璜的兒女親傢,天下有幾傢的身份配得上這天下無雙的孟傢?不過具知書剛才將,孟無璜在應天可是被魔尊座下黑水教教主童無涯單獨幹掉的,什麼力戰群魔,那可是在吹捧對方瞭。

  “親傢翁不知道,這次我大哥本要親來的,不過傢中瑣事纏身,便隻有讓愚兄代勞瞭,臨走的時候,我大哥還再三讓我向親傢道歉,實在是脫不開身呢。”

  “那裡那裡,想這清明的大禮,傢主必是要親自主持的,否則豈不讓外人笑話,便是有無瑯兄陪著,小弟也是感激萬分的。”

  “呵呵!親傢抬舉瞭,不過親傢說對瞭,傢中要拜祭祖先臨位,大哥可是實在脫不開身。親傢這一片至誠,想我無璜五弟在天有臨,也一定會感到欣慰的,葭芝侄女可找到好人傢瞭,日後在親傢翁傢裡,那裡會受一丁點的氣。”

  無心再聽兩人客套虛偽,我們又向後挪動。夜裡水寒,長時間泡在水裡可不是一件好事,我的美人還沒尋到,她可才是我此來的目的,既然孟無珩沒來,這兩人縱然有“俠義榜”前三十的實力,我也能脫身。

  繞船一圈後,又遊到這面的船尾處的船艙旁,終於聽到瞭女人說話的聲音。

  我恍然一笑,暗罵自己笨。

  要知道在這些詩書禮儀之傢,大伯子是要和兄弟媳婦避閑的,向來隻有兄長死後小叔子填房的,小叔子可以和嫂子玩笑不禁,做兄長的卻是決不能踏進兄弟媳婦的房門半步,不能多說半句話,平時雙方任誰便是多看一眼也被視為失禮不堪,這孟無瑯為瞭避嫌,自然是把王心茹的臥艙安排得離他遠遠的。

  隻聽上面傳來“咯咯”的笑聲,小女孩的聲音正在叫道:“媽媽,你跟我再玩一會麼,再玩一會我就睡,一定乖乖的。”果然是那母女倆在這裡,船上決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