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沈念之在他的別墅裡待瞭整個周末,除瞭吃飯睡覺,他們很大一部分的時間都在做,她累的連手機沒電瞭也不知道。

  他好像很需要自己。

  周一清晨轉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又被他攬在瞭懷裡。意味不言而喻。她想起來這兩天發生的點點滴滴,抬手握住他寬大的手掌,轉過身看他,看見那雙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我得回去瞭。”他們昨晚做到很晚,凌晨一兩點鐘吧,身上的各種痕跡都還沒有消失,體內他的東西也都還在。但是兩個人都有工作,不能再浪蕩下去瞭,沈念之正色道,“下次再約吧,隻要能抽出空我就來。”

  舒明遠似乎沒有這樣的想法,原本橫在她腰上的大手,從她‘睡衣’的邊緣探進去,戀戀不舍的在她雙乳上大力揉捏,甚至將整個身子都壓瞭過來。

  “真的不要瞭。”女人緊張的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亂動。雖然回去也沒有什麼工作,但她覺得自己再多待幾天就要被他做死瞭。他像是幾年沒見過女人一樣饑渴。

  聽她拒絕第二回,男人便也不再堅持,對她說,“處理完我們之間的事情再走吧。你公司那邊需要我幫忙的話,隨時開口。”

  “好。”沈念之看他抽身離開,這才有機會到床下去找早就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的手機和皮包。來的時候沒想到會待這麼久,所以她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在原來那件長裙徹底不能穿後,舒明遠體貼的給瞭件襯衫,至少沒讓她衣不蔽體。

  當然可以讓助理給她送衣服,但是她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特別是在公司給的資源重組之後,身邊跟的助理經紀人全都被換瞭,沒有一個信的過的。他很討厭緋聞,如果到時候東窗事發,就算再喜歡她的身體,也肯定不會往來瞭。

  或許自己應該叫一個同城快遞,她們以前拍攝的時候,每次緊急缺什麼東西,都會用這個辦法,隻要價格加的高,快遞員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送達。這麼想著,就打算給溫阮發個信息,讓她幫幫忙。

  “先去洗個澡吧,一會兒還要出門。”她的思緒被男人的聲音打斷。舒明遠看瞭眼她從被子裡伸出來的小腿,而後將手中的衣服擱在一邊的桌上,補充道,“雖然我們口頭上做瞭約定,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白紙黑字寫下來。”

  沈念之聽見這話,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連忙將手機擱在床頭櫃上,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許諾道,“我不會跑的。”

  隻要你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

  男人輕輕笑瞭笑,打開瞭電腦,將助理準備好的合同下載下來打印好,看著她,補充道,“我們這個圈子沒有無謂的奉獻和奉獻,你既然付出瞭,該給你的不會少。”

  她們說的不錯,這個男人從不會虧待枕邊人。

  “那你等我一會兒。”女人慌忙的從床上挪下來,然後取過他準備好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舒明遠又抬眼看瞭看滿屋的狼藉,心裡是說不清的舒暢。傢裡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瞭,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從他退圈開始,還是從一開始,就很少有人能勾起他身體裡最原始的欲望。

  一次,也許做不到一次,他就會去找下一個人。

  不知道想到瞭什麼,男人低頭看瞭看合同上的條件,忽然覺得這些還不夠,抵不上這個女人在他心裡的價值。

  沈念之站在衛生間的落地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看見身上的痕跡,或輕或重的每一道都在宣示著他們之間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她整理好身體上所有的不適,換上男人遞給她的名貴長裙,胸口的歡悅根本停止不瞭,臉上的笑意也是,非但不能減少,還要愈演愈烈。這兩年不是沒有其他男人對她好,但她數十年的感情都已經交付給瞭舒明遠,心裡再不能裝下別人。

  她彎身穿上高跟鞋走出去的時候,男人已經換好瞭衣服,坐在靠窗的小沙發上等她,面前的小茶幾上放好瞭一式兩份的合約,A4紙上屬於他的位置已經簽好字瞭。

  “那邊我已經打好招呼瞭,你簽完字我們就出發,餓的話帶你吃頓飯再送你回去。”舒明遠簡單的打量瞭她一眼,覺得給她選的衣服還不錯。

  “這衣服挺貴的。”她想的是另外的事情。雖然她不清楚男人從哪裡拿來這麼奢侈的高定,但是這個價值確實是她所有積蓄加起來都夠不上零頭的,比品牌方提供的禮服都要貴重數倍。

  “嗯,我知道。”他淡淡的開口,大概猜到瞭女人想要推脫的意思,繼續補充道,“你要是打算脫下來,或者還給我的話,今天就別想回去瞭。”直接將她那些委婉的小心思堵瞭回去。

  沈念之沒想到他會這麼幹脆,一時間愣在原地,躲開瞭他清澈的目光,隻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這樣的條件,輕輕的吸瞭一口氣,說道,“下次我不會拒絕瞭。”她指剛才的任性妄為。

  “我沒有生氣。”他不知道女人心裡在想什麼,通常這時候別的人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瞭,但她看起來不像是在開心的模樣,“這兩天確實做的有些多瞭,你受不瞭也很正常,不用勉強自己。我們是平等的。”

  “好。”女人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收緊瞭又松開,心情一時間變得復雜。抬眼看瞭看墻上的時鐘走到瞭八點,也不好再拖延時間瞭,她踩著高跟鞋在他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合約,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根本沒辦法平靜,他給的條件都是什麼。

  “我暫時想到的就是這些瞭,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加。”舒明遠能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能做到。昨天答應她的要養她,今天就已經把房產、股份、資源、金錢都準備好瞭。市中心一套400平的房子直接轉到她名下;公司5%的股份,光是每年的分紅,都足夠保她終生無虞;舒明遠手裡的任何資源,在不妨礙公司發展的前提下,可以隨意提供;副卡一張,不設上限。

  他真的為她把所有的後路都準備好瞭。

  她看著男人行雲流水的簽名,始終沒有拿起筆。她還記得自己最開始的條件隻是一場性能力比試的邀請,怎麼這個賭註越加越大,大到她根本承受不起的地步。

  “還是說,你現在就反悔瞭?”舒明遠認真的問,沒有逼她。

  “沒有,我不滿意你給的這些條件。如果你讓我修改的話,我就簽字。”沈念之簡單的思考後,做瞭決定,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除瞭第一條,其他的我都不接受。”

  男人若有所思,看瞭她幾秒鐘後,也退瞭一步,“第一條和最後一條留下,其他的隨你。”

  女人在聽到他的首肯後,終於能夠稍微輕松一些瞭,伸手拿起桌上的筆,用力的把第二行和第三行燙手的字眼劃去,然後在合約的最後落下瞭自己的名字。

  “好,出門吧。他們等的也久瞭。”舒明遠把其中一份塞到她手中,然後拿起放在床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他們要去的地方,或者說,他們要去做的事情,是在政府那裡遞交資料。為瞭保護女性的生育權利,所有未曾在政府提交資料、30歲以下懷孕的女性,不管是否自願,都會被默認為非自願,屆時法律將會直接起訴符合基因篩查出來的男性,並依法判刑。

  正是因為這麼嚴格的法案,近些年來意外懷孕的事件發生頻率陡然下降,女性的安全也得到瞭最大程度的保障。但留有備案就意味著,沈念之已經默認瞭這一切都是自願的,且在雙方取消備案之前,她未來所生的孩子必須得是舒明遠的,否則也將觸碰法律。

  這和結婚登記又不一樣,為瞭鼓勵生育率,政府允許孩子的雙親可以沒有婚姻關系。而且這樣的保障,會比他們簽下的合約更為嚴肅和謹慎,他們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

  但大眾普遍認為,這會比結婚登記的地位更高,因為就算分開,你和另一個人的名字,在下一代的檔案裡,都會被永遠放在一起。特別是在政府提供瞭集中培養後代的服務之後,年輕的伴侶們都認為這是比一紙婚姻更加能夠代表約定終生的環節。幾乎沒有人會來撤銷檔案。

  網上論壇裡對政府這個部門也是好評如潮,美其名曰‘紅娘館’。

  「要是真打算應付國傢任務,大傢都會內部解決,犯不上找個二十幾歲的小丫頭,再到這裡來走一遭。顯然是男方想要保護女方的權利,顯然是動瞭真情。」

  她坐在副駕駛上,低頭刷手機刷到這一條的時候,久久不能移開視線。女人覺得這是假話,又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實,盯著最後幾個字眼看瞭幾遍,終於忍不住抬起頭看瞭看他,看見他一絲不茍的神情,看見他專註的模樣。

  他應該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吧。

  這樣的恍惚直到跟著舒明遠到達政府的辦公室時才停止,沈念之看著他的助理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材料,上面是他們倆的個人信息。他們太出名瞭,為瞭不上新聞,男人特意趕在辦公窗口九點正常上班之前帶她過來。偌大的辦公室裡隻有他們和一個女性的員工,她坐在電腦桌後面,拿著他們的申請材料往系統裡輸。

  這個小姑娘肯定是認識他們的,邊辦公還要一直來來回回盯著他們看,非要在他們身上看出什麼故事和秘密才覺得滿意。

  “你得進去一下。”小姑娘指瞭指沈念之,讓她到隔壁的辦公室裡面去。

  她轉頭去征詢舒明遠的意見。男人笑瞭笑,開口安慰道,“不需要這麼緊張,就是一件小事。我在這裡等你。”

  資料提交後,政府會派專人和女方進行一個面談,確保整件事是出於完全自願的情況。也隻有通過瞭面談,他們的資料才能進入到國傢數據庫裡面去。

  “很高興你們願意為瞭響應國傢的號召做出這樣的決定。”坐在她面前的主任拿起瞭她的資料,有些詫異於她的年輕,來到這裡做登記的女孩很少有25歲以下的,更不要說眼前這位20出頭的女星。

  從早上醒來開始,沈念之整個人就處於一團亂麻的狀態,也不知道她們會問什麼,隻能看著桌上小孩兒模樣的擺件,抿著唇一語不發,靜靜的聽主任說話,“你年紀小,做準備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如果到我們這裡來做登記是出於脅迫和威逼利誘等情況的話,現在就可以直接和我們說。”

  當然是自願的。她輕輕的點瞭點頭,表示知情。

  “舒明遠先生,你是認識的對吧?”主任開始詢問並核實兩人的關系,“可以和我們簡單介紹一下兩人相識的過程麼?”

  相識?沈念之愣瞭一下,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問。

  “我一直喜歡他。”她說的很慢,期間一直盯著腳下的大理石瓷磚。

  邊說的時候,她會想起這些年所有與他相關的事情。思索瞭很久之後,她的情緒開始難以控制,轉而改口,“我愛他。”

  灼熱而熾烈。

  “原本我以為,他這輩子都看不到我。”沈念之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這件事,站姐、同為狂熱粉絲的網友們,在這些人面前,她都一直扮演成理智粉,不會在社交軟件上使用‘老公’一類的詞匯來描述她的感情,就算在娛樂圈工作瞭兩年,也從來沒有刻意的接近過他,更沒讓同行察覺到她深埋地下的暗戀。

  “但是幾個月前,機緣巧合之下,我們在朋友的聚會上見瞭面。有些出人意料的,他和我表白瞭。心意相通,我們就這麼在一起瞭。我以為我們之間會有隔閡,但是一切都很順利,就像很久沒有見面的老朋友。”她想起這兩天她們在性事上的不謀而合,想起那些不需要說明就能察覺的心意,說話的語調變得緩和溫柔起來。

  哪怕這樣的過往都是編纂的,她也還是情難自已。

  “舒明遠先生的年紀你是知情的?如果申請通過,他將得到最長兩年的豁免期,且在這個期間,政府不會再追究他超時未育的罰款。”主任繼續問,看見兩人的歲數相差一輪,有些擔心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沈念之不瞭解摘牌之後的國傢政策,追問道,“他已經超時瞭麼?”

  “對,我這邊看到他已經交瞭一年多的罰款瞭。”國傢的罰款是按照個人收入的百分比收的,以他的能力,這一年起碼交瞭上百萬。

  當然,這不是事情的重點。

  “所以,”她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開始哽噎。

  他不是為瞭應付國傢的要求提出的條件,他是真的想和她有個孩子麼?

  “我願意的。”沈念之的眼眶裡忽然落下滾燙的淚水,這整一天的亂七八糟的思緒都在這一刻被沖刷幹凈,除瞭感動,心底對他的情感又翻瞭好幾倍。

  原來她愛的人,是這個樣子的。真摯,坦誠,有擔當,不會讓她吃一點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