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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會兒,兩人確定這四象宮舊地已經是人去樓空,隻剩一座廢墟之後,這才舒瞭一口氣,緩步進入這片殘垣敗瓦中察看,找找看是否有什麼物事遺留下來。

  雲嶽東看西瞧,隻見遍地都是碎石斷木,灰炭泥瓦,用腳踢瞭踢地上破敗的木頭泥瓦,什麼也沒有,隻激得塵沙飛揚,急忙掩鼻趨避。

  不經意地一瞥,似乎見到遠處光華一閃,『咦』瞭一聲,足下微一用力,人如飛羽飄空,無聲無息地落在兩丈外,蹲下身去撥開殘石碎瓦,赫然發現在那之下放著一把虎頭金刀。隨即伸手去拿,那虎頭金刀較平常單刀大瞭一號,刀背甚厚,尤其是刀身自虎頭刀鞘中吐出,刃吐金光,顯然是一件名器。

  雲嶽將那金刀拿起,隻覺這刀沉重異常,怕不有五、六十斤,刀上刻有四字『虎嘯風生』。金刀在艷陽映射下閃閃發光,芒彩奪目。隻聽柳玉瓊驚呼一聲,叫道:「那是二師兄的『巨靈虎頭刀』。」急風颯然,隻一閃,已經搶到雲嶽身邊。

  雲嶽不待分說,便將巨靈虎頭刀遞給柳玉瓊。柳玉瓊接過金刀,玉手輕撫刀身,那刀刃磨得甚亮,光可鑑人,癡癡地看著手中金刀,刀身映影,將柳玉瓊的表情全然反照在刀身上。雲嶽見柳玉瓊那癡然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酸,似有醋意。

  良久,柳玉瓊才緩緩的低聲道:「這刀是我二師兄的隨身兵刃,二師兄體格粗壯,因此所用兵器也較我們使用的更為沉重。這刀,據二師兄說,是師父在二十歲成年之時,特地命工匠專人為二師兄打造的,二師兄十分尊敬師父,一向是刀不離身,沒想到…沒想到…」想到『白虎巨靈』石漢可能已死,語音哽咽,落下瞭晶瑩的淚珠,滴在刀身上。淚珠在刀身上滾瞭滾,沿著鋒刃邊緣落入土中不見。

  雲嶽摟著柳玉瓊香肩安慰道:「師妹,不要哭瞭。我們雖然找到瞭石師兄的兵刃,但這並不代表石師兄已經往生,說不定石師兄已經自行逃出去瞭也說不定呢!」

  柳玉瓊搖搖頭道:「不會的,我最清楚石師兄的個性,石師兄的脾氣最是寧折勿彎,要叫他逃走,那是死也不幹的。」

  雲嶽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石師兄有沒有死,咱們總要找到證據才行。」

  柳玉瓊點頭道:「不錯。」

  兩人隨即在那四象宮的原址廢墟中尋找,看還有沒有什麼遺留下,未遭焚毀的物事。找瞭好半晌,兩人把整個廢墟找瞭一遍,除瞭那巨靈虎頭刀外,並沒有找到什麼其他東西。商議瞭一下,正要離開。突然那先前聽到的嘯聲又起,嘯起風聲,一陣大風吹來,帶起瞭松濤陣陣,海浪也似的枝葉拂動,沙沙作響。

  兩人互望瞭一眼,雖是陽光普照,風光明媚的好天氣,但隻一聽到那嘯聲,不知怎地,心裡就是一陣陰鬱,蒙上瞭一層烏雲,好似那嘯聲帶著極度的悲傷,一種酸入骨髓,緊抓人心的沉痛哀號。

  兩人心裡都是一跳,不知這嘯聲怎地如此令人神傷。雲嶽深吸一口氣,眼光倏冷,柔聲道:「師妹,我們走吧!這裡看來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好找的瞭?」

  柳玉瓊點點頭道:「嗯,我們走吧!」轉過身去,正想與雲嶽一同離開。突然心底昇起一股寒意,轉瞬間傳遍全身,彷彿有人正怨毒無比地盯著自己的背後,那眼光就好像兩柄冰冷之極的利劍,緊緊抵在後背,混著濃冽的殺氣,如一張羅網似的將自己罩住,不斷內收。想舉步就走,腳上卻似綁瞭鉛條,隻跨出半步,便覺雙腿無力,走不出第二步。

  雲嶽也有所感,隻覺空氣似乎凝結住瞭,要呼吸一口氣也難,雖說陽光照在身上,感覺暖和,但一顆心卻不知怎地,正急速下沉,掉到瞭谷底。難發的鬱悶整個塞在胸口,又脹又滿,心似油煎,想發泄卻又似被什麼東西堵住瞭,連呼吸也不得暢快。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暴喝一聲:「誰?出來?」

  身子竄起,斜騰後射,在空中劃出瞭一條優美的長弧,雙掌蘊勁,紫陽掌力如兩團火球在握,一上一下,各劃一圓,向身後的一處短樹叢拍去。掌力未及,掌風前端的熾烈剛勁已經逼得那短樹叢沙沙作響,枝葉枯黃飛散,紫陽掌的威力之強,可見一斑。

  『呦嗚』一聲,那短樹叢中嘯聲再起,一團黑影撲出,迎向雲嶽壓下的雙掌。那黑影撲來,雲嶽隻覺一股腥氣襲來,還帶著腐臭的酸味,不禁眉頭微皺,待得四掌相接,隻發出一聲沉響,一聲悶哼,那黑影急速後退,半空中翻瞭兩個觔鬥,這才跌下,四肢同時著地。

  雲嶽搶上前去,雙目凝視那團黑影,原來是個人。定睛一看,隻覺這人甚是面善,雖是雙目陰狠怨毒,如同受傷的猛獸,臉上表情似哭似笑,似悲似癡,但仍可辨視出是個青衣漢子。

  這時,柳玉瓊也緊跟上來,閃到雲嶽身邊問道:「師兄,怎麼…」話還沒說完,那人突然淒厲狂嘯,全身毛發盡戴,彷彿一隻發怒的刺蝟,猛然就向柳玉瓊撲到,吼道:「還我兒子來。」十指如鉤,左右抓向柳玉瓊的臉頰,勁風中挾著酸腐臭味,泥香土氣。

  柳玉瓊尖叫一聲,與那人野獸般的眼神一接,心中沒來由的懼意大生,渾然忘瞭自己是個絕技在身的武林高手,可以即時反擊,嚇得躲到雲嶽身後擋災。

  雲嶽聽得那人吼道:「還我兒子來。」猛然一驚,心道:「什麼兒子?」待得柳玉瓊躲到他身後,雲嶽定神與那人正面接觸,這才認出這人正是一個多月前與大漠派同盟合攻四象宮,但之後卻親手誤殺自己兒子的千山派高手,『青衫客』伍子同。

  當下不避不逃,凝神出招,紫陽掌內力運聚雙掌,真氣如火發出,雙掌盤舞,登時轟然之聲大作,彷彿兩條火龍護衛胸前,奇熱如炙,迎面向伍子同臉上噬來。

  熱浪撲來,伍子同雖因喪子之痛導致人呈半瘋,但他四十餘年的武學造詣可不是白學的。猛招臨門,自然出手護衛,想也不想,便是一招『斜扣擒虎』,右臂陡長,倏地五指急落猛抓,向雲嶽的脈門扣下。左掌斜裡一圈,掌力自圈中突出,又快又猛,拍向雲嶽胸腹之間,一圈之力則將雲嶽的左掌拒於外門,要讓他來不及救。

  雲嶽忍不住贊道:「好功夫。」左掌回收,掌心由內向外翻出,正好接住伍子同這猛攻胸腹的一掌,右掌化為鶴嘴,如蜻蜓點水,猛然一啄,『叩』的一聲,兩人指爪相擊,掌力互撞,各自退瞭開來,誰也不勝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