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瞭,餐廳的熱鬧都被隔絕在瞭門外。
這是父子獨處的時刻。
當父親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氣勢從他身上發散瞭出來,猶如實質,難以掩蓋。
是幾十年的蘊養和積聚。
喻陽站在旁邊,垂眸感受著這一切。父親常年接見各級人士,形象有專門的團隊搭理,鏡頭前,永遠,也必須神采奕奕——可是他知道,父親這幾年常為國事操勞,勞心勞力,頭發早已經花白。
聖人之道,以其無私,故成其私。
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父親是聖人。
父親也不是聖人。
但是,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自己和父親之間依舊還隔著千山萬水。父親為國操勞,毫無私心,品德高尚令人高山仰止——各種手段當然隻是達成目的的工具。敵對勢力的造謠中傷也從未停止。可是於自己,他依舊隻是一個平凡的父親。
自己最後能走到哪裡?
就算有父親的庇護,自己依舊需要無上的時運和機緣。要知道三分天定,哪怕他現在已經擁有權力——可是還遠遠不夠。
他的前路,依舊多艱。
“大哥。”
爹地的聲音已經從屏幕裡傳來。喻陽神色不動,又跨瞭一步,站在瞭父親的身後,果然那邊的聲音又傳瞭傳來,低沉又穩定,“陽陽。”
“伯父,大哥,新年好——”躺在病床上的人聲音虛弱。
哪怕還有三個小時就是新年,接到指示的S城依然隻用瞭不到一個小時就在病房架好瞭特別專線。
喻陽瞇眼看著屏幕,屏幕裡病房那邊一片潔白,爹地坐在病床邊,兩鬢斑白,神色還算沉穩;恒恒已經醒瞭,看起來精神還行。
媽咪不在。
也沒人問她。
那邊沒提——父親,也沒問。
不過隻是聊瞭幾句傢常。
父親問瞭一下侄子的身體,爹地說瞭一下治療情況,又提瞭下哪些人來關懷過——這幾天那邊其實人庭若市,隻是大部分被拒瞭,未曾得見天顏。現在能獲得當面提名的不過政府軍委的三五個大佬。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視頻掛斷瞭。
屏幕熄滅瞭。
父親坐在椅子上,表情似在沉吟,一言不發。
喻陽站在他旁邊,低頭垂眸看著書桌上那本微黃色的封面——《**參考》,書籍下面還有一堆紅頭文件,最上面寫著,“中XXX辦公廳關於……的批示”,父親似乎還沒看完,上面未有批復。
“陽陽,”
父親沉吟瞭半天,聲音沉穩,終於打破瞭沉默,“恒恒的事,到底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