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匯報結束瞭。
說到瞭傢人,屋內的氣氛似乎又漸漸熱切和放松瞭許多,這溫暖甚至都讓歸傢的遊子脫下瞭外套。喻陽坐在桌邊,身上隻著一身棕色的絨衫,裡面的襯衫衣領潔白,更襯得他眉目英俊。
或許又有誰的視線在他身上纏綿。
隻是他和父親含笑交談,似是未覺。
電視上已經燃放起瞭各色煙花爆竹,主持人聲音高亢洋溢,屏幕上又極快的閃過男女老少各族人民開懷大笑的臉,氣氛熱切的時候,母親又含笑起身拿來瞭相冊。
這也是傢裡的傳統節目。
主位的男人端坐上方,一向冷酷的臉上此刻也含瞭淡淡的笑。國務繁忙,諸事纏身,整個國傢的重擔都加諸於他身,恐怕也是他難得的休閑和團聚的時刻瞭——兒子回來瞭,就在身邊,太太站在旁邊慢慢翻弄著相冊——他垂眸看著,嘴角含笑。
是早就看過很多次的照片。已經微微泛黃,看起來不知已經多少年瞭。
剛出生的兒子,剛出生的侄子。
一個女人穿著白色連衣裙,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孩子,眼睛圓圓的,清純又無辜。
男人垂眸含笑不語,這頁很快的翻過瞭。
年少的兒子,年少的侄子。
年輕些的男人抱著兒子在湖邊。兒子抱著他的脖子,側頭看著鏡頭——容貌清秀,表情卻嚴肅。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小金虎。
“這是北海,這是北海。”旁邊有個小傢夥的聲音響起。
“是啊這是北海,成成今天才去過——”是女人哄孩子的聲音。
“原來我以前還帶過這些,”
這頁也正欲翻過,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卻伸瞭過來按住瞭,點瞭點自己脖子上那小小的快看不見的金飾,喻陽笑吟吟的聲音響起,“我怎麼一點沒印象瞭?”
旁邊的男人正襟危坐,含笑不語。
“我和你爸給你收起來瞭。”母親笑,“那時候你還上著學,是你媽咪給你買的,我們怕你搞丟瞭——”
“收起來瞭?”男人挑眉笑,“現在還在?”
“還在。你生日那天,你爸那天還在拿著看呢。你現在要看的話就——”
“不用。”
王晴晴看瞭他一眼,她有點想看——可是男人卻是笑瞭一聲,拒絕瞭。
相冊又往後面翻瞭幾頁。
照片上兩個孩子的年齡漸長,從童年一直到瞭少年,然後又到瞭成年。日期漸漸臨近,出現瞭他在大學參加活動的照片,眉目含笑,意氣風發;又有另外一個傢夥不知道在哪裡高空跳傘的照片,張著嘴大叫,毫無形象;又有他畢業穿著碩士服的照片,校領導站在旁邊鼓掌和合影,也有另外一個傢夥在美國畢業的照片,還有媽咪和爹地笑吟吟的站在兩邊的樣子。
喻陽含笑不語。
再後面的照片少瞭起來,是他支教的時候——白墻黑瓦的二層小樓,孩子們站成一排,他穿著白襯衣站在前面,是有人抓拍的他——男人垂眸看著照片,神色不動,這一頁又很快翻過瞭。再後來是他好幾處工作場合的照片——黑大衣,白襯衫,沒有首飾,隻有腕間那塊父親給的上海牌腕表。眉目間漸漸日趨沉穩,父輩的氣勢也漸漸在身上凝聚。
他的照片中間還夾雜著另外一個傢夥穿著迷彩四處追豬趕羊的場景——居然還有幾張部隊表彰他的照片。那個傢夥的臉被曬得越來越黑,穿著軍靴各種姿勢拿著槍,那口大白牙也越來越亮。
“這是恒恒在西區的照片吧?”
又翻瞭一頁,母親又笑道。
是瞭,這是父親很愛看的一張照片——幾個戰士站在界碑前的合影。雪地茫茫,幾個年輕人穿著厚厚的軍棉服,帶著厚厚的棉帽,都拿著槍站在界碑前,風大雪大,隻露出瞭一雙眼睛。
大傢都穿的一樣,要不是喻恒舉著大拇指瞇著眼那得意的氣質過於豪放,以至於和其他幾個端著槍一絲不茍警戒的戰士氣質差太多,大傢還真的認不出他來。
他們中間的界碑倒是已經被擦得幹凈,露出瞭上面鮮紅的字體。
“中國 12892”。
父親的視線落在那鮮紅的界碑上,微笑不語。
“可惜恒叔叔不在,不然現在他又該說他當時是怎麼爬雪山過草地去維護界碑瞭,”小男孩早已經湊到爺爺身邊。男孩子大概都會有些武俠情懷,喻成小小的臉上充滿瞭遺憾,“恒叔叔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呀?我都有點想他瞭。”
“快瞭。”
奶奶笑著低頭摸瞭摸他的頭。
主位的男人垂眸看著照片,依舊含笑不語。
“首長,專線已經通瞭,可以通話瞭。”
門突然開瞭,警衛員帶著一絲冷風走瞭進來。
男人站瞭起來。
“陽陽你進來。”他聲音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