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連月看瞭看他的眼睛,又挪開瞭。她看著米色的床單,聲音低微卻毫不猶豫,“我感覺我現在的幸福,比我想要的還要多——”
“那你就多想一點。”男人輕輕嘆氣,低頭親瞭親她,又站瞭起來準備去洗澡。
女人看著他,目光盈盈。
“怎麼瞭?”他笑,卻又突發奇想,“要麼今晚我們一起洗澡?好久都沒一起洗瞭。”
“好。”
連月咽瞭一口水,猶豫瞭一下,站瞭起來。
浴室水汽彌漫。
兩具赤裸的身軀站在熱氣騰騰的浴頭之下,一個高大結實,一個修長細弱。
女人的身高不過齊胸,男人拿瞭沐浴液,慢慢往女人身上抹,剛剛才抹出一點泡沫,卻又被水流沖走瞭,露出瞭白皙的肌膚和細弱的鎖骨。
手指頓瞭頓,他又輕輕撫摸過女人漂亮的後肩,那裡有些微微的紅。
吻痕。
上午明明沒有的。
男人低頭看著面前的女人,她低著頭垂著眼,頭發挽著,露出瞭精致的粉唇和下巴。
睫毛長長的,帶著霧霧的水汽,格外的柔弱和格外的美。
手指又抹瞭一下那處紅色,男人喉結滾動瞭一下,到底什麼也沒問——手又順著她細小的胳膊滑下去瞭。
洗完澡,他幫她擦幹凈瞭身體,又拿起瞭浴巾裹住瞭她的身體——連帶那塊吻痕,也一起遮住瞭。
“連月,”等連月慢慢的吹幹頭發,男人坐在窗邊的椅子前,看著她,慢慢點燃瞭煙。
“嗯。”
浴巾落地,露出瞭女人潔白的身姿。
沒一處不是精雕細琢,黃金比例,這是上天的厚愛。
拿走瞭她很多,又給瞭她一些。
“你——”
男人看著這完美的軀體,喉結滾動。他頓瞭頓,把本來想說的話咽瞭下去,又輕聲發問,“你覺得,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
連月站在原地,微微側頭看瞭他一眼。
他英俊的臉籠罩在瞭騰騰的煙霧裡,並不分明。
這樣的季念,有些陌生。
也可能是她心境寥寥,疑神疑鬼。
連月吸瞭一口氣,又吐瞭出來。
“是活著吧,也許。”她低聲說話,伸手拿起瞭睡衣。
她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如何活下去”中掙紮。
“活著。”季念輕語。
“是啊,”連月套好睡衣,坐在瞭床邊,側頭看著他,“我小時候饑一頓飽一頓,餓到差點發育不良——隻想著什麼時候能和我媽天天吃飽就好瞭——別的都不敢想。你呢,你又覺得是什麼?”
“我比你好些,”男人磕瞭磕煙灰,又把煙拿到嘴邊抽瞭一口,“倒是吃得飽。”
連月笑瞭起來,“那我們可差的遠瞭。”
“也隻是吃飽而已。”男人嘆氣。
“雖然我們接受的都是頂級的教育,可是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瞭很多事情不會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
男人看著她,輕聲說,“比如你知道你可能會得到一個東西——也有人告訴你,它應該是你的。”
“你對它有渴望。”
“可是生活不是寫小說。它到底會不會歸你,你隻能看著,根本無能為力。”
連月坐在床邊側頭看他,沒有說話。
“你需要很多助力。”
“也可以說,能不能得到這個東西,能決定的是這些助力,而不是你自己。”
“我不喜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他看著她,輕聲說,“可是事物不以人的主觀意願轉移,這是客觀規律——我再不喜歡,也隻能接受。”
“因為任性的後果更嚴重。”
連月胸膛起伏,沒有說話。
“我們在世人眼中,已經夠高。可是其實你也看到瞭,很多時候我們也會面臨困局。”
“就算一直往上——坐到那位的位置,責任更重,壓力很大罷瞭,也並非毫無掣肘。”男人頓瞭頓,“這日子,說不定還沒我開心。”
她眨瞭眨眼。
“世界上資源有限,底層你爭我奪,上面也一樣,你死我活,”
男人吐瞭一口煙,摁滅瞭煙頭,然後向她走瞭過來,“所以,人生總有不如意。我覺得,最重要的——”
他坐到瞭她身邊,握住瞭她的肩,看她的臉,“是把握當下。”
“已經拿在手裡的,就不要再失去瞭。”
他看著她,喉結滾動,“以前我一直想得到天意,好像這才是人生的意義,可是後來卻發現天意其實不屬於我——我有的隻是股權而已。天意牽扯太多,它已經是一艘大船,我隻是被寄予厚望在未來掌管它。”
“而你,連月,”
他低頭看著她美麗的臉,“你才是我自己爭取來的,想要得到,又如願以償的。”
連月看著他的臉,咬唇沒有說話。
“你漂亮——那是肯定的,不過漂亮不是唯一,”他輕輕撫摸過她的臉,又嘆瞭一口氣,“其實我對容貌的要求沒有那麼高——”
“不過,看見你,總會身心愉悅就是瞭。”
“有時候,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男人松開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算當年明明不是這麼打算,可相處下來還是有瞭感情。”
“就像是爸——就算他再怎麼老謀深算,精明自持,可就是喜歡媽,能有什麼辦法?老房子失瞭火,那才叫無可救藥。就算他知道媽那邊還有幾個叔叔——”
連月心裡一跳,抿瞭抿嘴。男人的聲音頓瞭頓,又響起,“可是他在離婚和媽領瞭證的那一刻,心裡也是歡喜的。”
“這是心念所屬。”
連月垂下瞭眼。捂住瞭胸。
“你呢?連月,”
他低聲問她,又用手慢慢把她臉邊的發縷到耳後,“你怎麼看這回事的?”
“我——”連月幾次張瞭張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