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嬸,”

  豪爽耿直、風騷放浪的新三嬸笑吟吟地站起身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我情不自禁地呼喚道:“三——嬸,”

  “嘿嘿,混小子,”

  新三嬸大大方方地拍打著我的胸脯,沖我神秘地呶瞭呶嘴,那神色,那表情,隻有我們倆人才能領會到其中的隱涵:“嘻嘻,半年多沒看見,又長高瞭,又長壯瞭,現在,真成大小夥子啦!”

  “小力子,”

  三叔依然是不修邊幅,被劣質的煙草灼黃的手指,夾著嗆人的煙蒂:“學習怎麼樣啊,還是那麼淘氣吧,嘿嘿,可到是的!”

  “小力,”

  老姑甜甜地沖我笑道:“你三叔有難瞭,來求你幫忙啦!”

  “什麼,三叔有難瞭,三叔求我?”

  我莫名地望著三叔和新三嬸:“三叔,你有什麼難啊,求我?”

  “唉,”

  三叔扔掉瞭煙蒂,一邊用臟兮兮的膠鞋研磨著,一邊唉息道:“叔叔有困難瞭,來求你們傢啦!”

  “三叔,你怎麼瞭?”

  “他啊,”

  還沒等三叔回答,新三嬸插嘴道:“又惹禍瞭,我們在市場賣肉,來瞭一個楞頭青,見到誰就跟誰找茬,那架式,分明是想他媽的在市場立棍、拔橫。你三叔還能讓這個,讓他欺侮住,以後,這個市場我們還想不想混瞭,結果,就打瞭起來,你三叔下手太狠,把這個楞頭青給打殘瞭!”

  “什麼,打殘瞭!”

  我轉向三叔,怔怔地盯著他。

  “嗯,”

  三叔肯定地點點頭:“他媽的,不服麼,老子就廢瞭你,我一鍬把子掃過去,就把他的腿給敲折瞭,變成瘸子瞭!”

  “哼,”

  新三嬸點瞭點三叔的鼻子尖:“你是解恨瞭,過手癮瞭,可是,人傢能消停嗎,”

  新三嬸又轉向我:“小力子,那個楞頭青,打不過你三叔,就一瘸一拐地往派出所跑,讓你三叔拿錢治腿,你三叔不給,可也是,我們哪有錢啊,可是,不給人傢錢,人傢能讓麼?這不,我們隻好跑到你傢來,暫時避避風頭!”

  “三叔,”

  我訕笑道:“在咱們傢鄉的小鎮上,你不是最厲害嗎,人傢都說,派出所都惹不起你啊?”

  “去你媽的,”

  三叔苦澀地笑道:“這小子,連他叔叔也要挖苦挖苦,唉,可到是的,小力子,這小來小去的事情,派出所對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瞭,裝著沒看見,不瞭瞭之瞭。可是,把人給打殘廢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這可是重傷害啊,可到是的。派出所當然不願意管,可到是的,那個瘸小子天天泡在派出所,哭天抹淚,攪得所長辦公都沒法辦公,唉,所長沒有辦法,讓我拿點錢,哼,我他媽的哪有錢啊,可到是的,就是有錢,我也不給他,大侄,三叔隻好先在你傢躲躲啦!”

  “小力子,”

  新三嬸愛意綿綿地捋著我的黑發:“去郊區,坐哪趟車啊?”

  “幹麼?”

  “租間房子啊,”

  三叔接茬道:“我和你三嬸是不能回傢瞭,暫時在這裡賣肉,掙點辛苦點,維持生活,可到是的。市裡的房子太貴,咱租不起,再說啦,市裡也不能讓殺豬啊!我們準備到郊區租間房子,那裡不僅房租便宜,殺豬也方便!”

  “好的,跟我來!”

  我沖著三叔和新三嬸擺擺手:“走,我領我們去!”

  “讓你三嬸去吧,我在市裡準備一些生活用品!”

  “三嬸,”

  我拉著新三嬸的手,歡快地跑到樓下,恰好一輛電車停靠在馬路邊,我沖著新三嬸嘻皮笑臉地揮揮手:“請上!”

  “小力!”

  我們在車廂的最後面,找到一排空座,新三嬸緊貼著車窗坐下,我色迷迷地擠靠過去,新三嬸問道:“得坐幾站啊,才能到郊區呢?”

  “嘿嘿,”

  我已經將手悄悄地滑向新三嬸的胯間:“坐吧,坐吧,耐心地坐吧,一直坐到電車再也不走瞭,郊區就到瞭。三嬸,這趟電車,從郊區而來,又開往郊區而去!”

  “拿一邊去,混小子!”

  我的手在新三嬸軟乎乎的胯間以及肥壯的大腿上恣意抓摸著,新三嬸慌忙推開我:“別鬧,小心讓人傢看見,這混小子,沒一會老實氣!”

  我幫助新三嬸在城市的邊緣;在一處小火車站的附近;在一座名聞全國的大型工廠的東側,以極其低廉的價錢,租賃到一間破敗不堪的紅磚平房,踏進那低矮的、潮濕不堪,棄溢著剌鼻氣味的房間裡,我不禁眉頭緊皺:“三嬸,這,簡直像個豬圈啊,能住人嗎?”

  “沒事,”

  新三嬸則毫無地乎,很有信心地說道:“小力子,房子在人收拾,看我的。”

  說完,新三嬸揀起地板上一把滿是灰土的破掃帚,便賣力地清掃起來。

  望著彎著腰,撅著肥屁股的新三嬸,我的色心呼地沸騰起來,我悄悄地邁前兩步,邪癡癡地掐擰一下肥實實的大屁股。

  新三嬸哎喲驚呼起來:“哎——喲,混小子,別鬧,”

  新三嬸一邊揉著被我掐痛的肥屁股,一邊淫笑道:“別他媽的像個急皮猴似的,你急得是個啥啊,等三嬸把這間破屋子收拾幹凈,一定陪你痛痛快快地玩一場,嘿嘿,”

  新三嬸復仇般地回敬我一下,狠狠地掐擰一把我的臉蛋:“小騷蛋子,到時候,就怕你伺候不好三嬸喲,留著點力氣吧,別到時候就哎呀、哎呀的直叫饒!”

  “哈哈,”

  聽到新三嬸極具挑逗的話語,我樂得心花怒放,抱住新三嬸便狂吻起來:“太好瞭,三嬸,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瞭!”

  “行瞭,行瞭,你快幹點正經事吧,先收拾屋子吧!”

  看我累得渾身臭汗,嘿喲、嘿喲地喘著粗氣,新三嬸心痛地說道:“大侄子,算瞭吧,你是白長瞭一身肌肉啊,幹這點活,就累成這樣,我的大公子啊,三嬸自己收拾吧,你回傢幫你三叔搬東西去!”

  “是,”

  我痛快地向新三嬸行瞭一個一點也不標準的軍禮,然後,興沖沖地跑出屋子,跳上電車,趕回傢去。

  “唉,”

  媽媽一邊幫三叔找尋著多餘的鍋碗瓢盆,一邊沒好氣地嘟噥著:“唉,咱們傢,成啥瞭,簡直變成避難所瞭,不管是誰,有點什麼大事小情,就往咱傢跑,今天是你老姑,明天又是你三叔,攤上這門窮親戚,真是倒瞭八輩子黴!”

  “嘿嘿,”

  媽媽的話,一字不漏地灌進恰好推門而進的三叔的耳朵裡,三叔漠然地回敬道:“哪咋辦,哪有什麼辦法,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可到是的,別說這點小麻煩,如果我沒成傢,沒準嫂子還得張羅著給我娶個媳婦吶!”

  “哼,”

  媽媽冷冷一笑:“我雖然沒有給你張羅娶媳,可也差不多啦,這不,我不正忙著幫你置辦個新傢麼,這又是被啊、褥啊,又是鍋啊、碗啊的,哪樣不是錢啊,你別看這些玩意不起眼,如果讓你樣樣去買,你都買不起!”

  “媽——喲,行瞭,行瞭,”

  我不耐煩地將媽媽挑選給三叔的生活必需品,胡亂塞進旅行袋裡,沖媽媽嚷嚷道:“媽——喲,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啊!”

  “唉,”

  媽媽愈加感慨起來:“這孩子,自打上次從奶奶傢回來,口音就變瞭,也變成苦溜溜的遼陽味瞭!”

  “嘿嘿,”

  三叔得意起來:“好啊,小力子是我們老張傢的根,當然要說老傢的話啦!”

  我與三叔費瞭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所有的生活必須品搬到郊區新租來的破房子裡,望著剛剛洗刷幹凈的大鐵鍋,新三嬸嘀咕道:“鍋是有瞭,卻沒有煤,殺豬用什麼燒水啊,怎麼做飯吃啊?”

  “買唄!”

  我說道。

  “買,”

  新三嬸沖我無奈地攤開雙手:“你就知道買,買的,哪來的錢啊?”

  “那怎麼辦啊?”

  “偷!”

  新三嬸非常認真地對我說道:“剛才,我倒垃圾時,看到有人鉆進工廠的院子裡偷煤,小力子,走,咱們也偷點去!”

  “哈哈,偷煤,這倒挺剌激的啊,走吧!”

  我與新三嬸一人拎著一條破麻袋,乘著蒙蒙朧朧的夜色,悄悄地溜到那傢大工廠的院墻下。

  工廠的院墻非常高大,院墻的基礎砌築成半拱形,附近的居民將拱形下面的積土傾掏掉,從袒裸的縫隙裡鉆進院墻,偷背院子裡那山丘般的煤炭。

  隻見新三嬸非常自然地趴到亂紛紛的泥土地上,緩緩地爬進院墻下的半拱形小洞,由於她的屁股過於肥碩,身體爬到一半,大屁股便極其可笑地夾在半拱形小洞口:“力啊,不好,我被夾住瞭,快,推三嬸一把啊!”

  “嘿嘿,”

  我扔掉破麻袋,蹲下身去,笑嘻嘻地往下按壓著新三嬸的肥屁股,一邊按壓著,一邊色迷迷地抓摸著、揉搓著:“嘿嘿,三嬸,誰讓你長這麼大一個屁股啊!”

  在我的按壓和猛推之下,新三嬸的大屁股終於艱難地穿過狹窄的半拱形小洞,我緊隨其後,也鉆瞭進去。

  “快,”

  新三嬸一邊揉著被紅磚刮擦得又痛又癢的肥屁股,一邊低聲催促著我:“快,快往麻袋裡挑煤塊啊!嗨,這個笨蛋,”

  我順手揀起一塊沉甸甸的黑塊塊正欲往口袋裡塞,新三嬸一把搶奪過去,扔到墻角:“這哪是煤啊,這是石頭,笨蛋,連什麼是煤,什麼是石頭,都分不清楚,白長這麼大,”

  “喲,”

  我沖著新三嬸頑皮地吐瞭吐舌頭,又揀起一顆黑塊塊:“三嬸,你看,這塊是不是煤啊?”

  “是,”

  新三嬸點點頭:“可也是,你傢用的是煤氣,你從來也不接觸煤,難怪不認識煤!”

  我與新三嬸手忙腳亂地揀滿兩麻袋煤塊,然後推到院墻外,我又如此這般地把新三嬸的肥屁股,又是按、又是壓、又是抓、又是掐、又是揉地推到拱洞外。

  當我鉆出工廠院墻時,正欲爬起身來,隻見新三嬸猛一用力,那裝滿煤塊,沉甸甸的大麻袋非常輕松地飛到她的肩膀上:“哇,三嬸,你好有勁啊!”

  “少廢話,把你的麻袋背起來,快點跑!”

  “唉——呀,唉——呀,”

  我也模仿著新三嬸的姿式,雙手奮力拽扯著裝滿煤塊的麻袋,可是,同樣份量的麻袋,新三嬸嗖的一聲便扛到肩膀上,快步如飛地小跑起來,而我,呲牙咧嘴、嘿喲嘿喲地又是拽又是拉,折騰瞭好半天,而手中的麻袋卻好似重達千斤,又尤如抹瞭上萬能膠,死死地粘貼在泥土地上,任憑我用盡瞭氣力,就是不肯離開地面,無奈之下,我回頭去,希望新三嬸能幫幫我。

  豁——哪裡還有什麼新三嬸的影子啊:啊,三嬸的力氣,可真大啊!

  我一邊感嘆著新三嬸那令我不可思議的氣力,一邊生硬地拽扯著麻袋,一步一喘地向黑漆漆的胡同裡邁去。

  “笨蛋!”

  黑暗之中,新三嬸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她抹瞭抹額頭上的汗水,一把接過我的麻袋:“小騷蛋子,白長這一身的臭肉,這點玩意都扛不起來,給我吧,像你這麼硬拽,不用到傢,麻袋就得磨破!嗨——”

  新三嬸緊緊地握住麻袋,“嗨”地一聲,麻袋便順利地飛到她的肩膀上,看得我直咋舌頭:“好大的力氣啊!”

  “來,小力子,”

  偷來瞭煤炭,新三嬸顧不得休息,擼胳膊挽袖子,開始生火燒飯。

  我與三叔盤腿坐在收拾幹凈的小土炕上,一邊咀著花生豆,一邊呷著白酒,一邊東一句,西一句地閑聊著。

  聊著、聊著,話題便自然而然地轉到瞭媽媽的身上。

  一提及媽媽,三叔因強烈的不滿而喋喋不休地發起牢騷來:“哼,你那個媽喲,心裡誰也沒有,除瞭你,她的大兒子,誰也不行!你看看人傢包公的嫂子,嗯,可到是的,老包剛生下來的時候,腦袋上長瞭一個大包,皮膚黝黑,三分人相,七分鬼相,他的父母認為生瞭一個怪物,要把他扔掉。可是,包公的嫂子說什麼也不讓,是嫂子把包公一點點拉扯大的,是她,”

  “得瞭吧,”

  我毫不留情地駁斥道:“我說三叔啊,你可得瞭吧,根本沒有這回事,這都是民間戲曲故事,你可別把這些當成歷史喲!”

  “怎麼沒有,”

  三叔不容置疑地堅定道:“有,有,包公就是他嫂子帶大的,他還吃過自己嫂子的奶吶!”

  “沒有,沒有,這都是民間故事!”

  於是,我與三叔互不相讓地爭執起來,爭來吵去,彼此間面紅耳赤,口幹舌燥,突然,窮途末路的三叔,氣急敗壞地把酒碗一摔:“可到是的,不喝瞭!”

  說完,三叔不再理睬我,身子一歪,獨自睡覺去瞭,聽到吵嚷聲,正在忙碌的新三嬸走進屋來,她推瞭推三叔,三叔一聲不肯,新三嬸沖我咧瞭咧嘴:“嗨呀,你瞅你們爺倆,為這犯不上的小事,爭瞭個半紅臉,這,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