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和明玉珍父女也已經早早起來,周星星知道三人還有要事在身,就讓他們按原計劃繼續前往明教找辛然。
周顛來這裡就是和徐達匯合的,昨天晚上他們已經商議好瞭,本來周顛應該馬上趕回去,將起義的隊伍轉移到事先安排的安全地方,但是,現在少主也需要保護,尤其楊洛冰受瞭玄冥神掌,徐達就讓周顛留下來照顧周星星幾天,等楊洛冰傷勢好轉,再按原計劃行動。
周星星與周顛告別徐達、明玉珍、明霞三人,讓店傢為自己準備瞭足夠的幹糧和牛肉幹等便宜攜帶的食物,周星星還帶瞭一袋鹽巴在身上,這才離開客棧,再次走入茫茫雪原之中。臨行時,周星星向徐達大聽過紅梅山莊的方向,周顛具體位置說不清楚,但是卻能夠認定紅梅山莊是在南面方向。
周星星讓周顛買來兩匹駿馬。自己與楊洛冰一人一騎,周顛前面帶路,沿著山道一路向西。此時雖也是崇山峻嶺險谷玄冰不絕。
這日晚間兩人行至一山腳驛站,此時太陽剛剛落山,滿山濃霧緊鎖,漫天大雪沉沉而下,氣悶之極。因為地上積雪深及大腿,馬兒也不能騎瞭,三人便下馬步行跋涉瞭數十裡路,來到此處。隻見此處雄山威立,山坳處零散坐落著幾間破屋,屋頂個個炊煙裊裊,看得三人心下大喜。三人知道此處有蒙古駐軍,不敢造次,便小心地行上前去,誰知尚未走近,就已經聽到喲五喝六的劃拳行令聲傳來,這聲音在久行荒野的周顛聽來直比聽到世間任何最美妙的聲音還動聽十倍!抬頭一看,那路口一間樹木搭造的大房之上懸掛的一面破佈幡子上模模糊糊寫的不正是一個“客”字嗎?
周顛不禁喜極而呼:“少主!那是一傢客棧啊!哈哈哈哈!”
當先拉著馬分雪而去。
周星星和楊洛冰互看一眼,跟著過去。
這時那客棧門口拴著的一條巨大的黑狗早已狂吠起來,拼命上下躥越,眼看隨時都能掙斷皮帶撲瞭上來。這時店門呀的打開瞭一道口,自口內綿簾內伸出瞭一個五十餘歲老者的頭來,周顛不待他先開口,已嚷將起來:“店傢吧?快快燙酒!切五斤熟牛肉!我們要住店!”
老者的眉頭皺瞭一下,似乎嫌打擾瞭他一般道:“老酒五錢,牛肉五斤合三兩紋銀,投宿一兩一人合二兩,馬棚關馬一匹五錢,喂草一匹二錢、填豆一斤五錢,客官請先付銀子。”
周顛心下突地一跳,心道:“奶奶的,碰上黑店瞭!要價如此貴,老子現下哪來這許多的銀兩?不過待先進去再和他慢慢計較不遲。”
便道:“店傢老哥,外間雪下得甚大,狗又吵鬧得緊,且先放我二人進去再慢慢算錢與你吧!”
老者一搖頭,道:“不行,本店規矩,先交錢後入店。”
周顛不由分說便要往裡擠,道:“哪有此等規矩?”
老者大急,拼命抵住,叫道:“怎麼?你要硬闖?”
周顛剛想說便是硬闖時,肩上一緊,卻是周星星伸手拉住瞭他的肩頭。周星星道:“大哥不可動粗。”
又向那老者抱拳道:“這位大叔好,我們路途辛苦,眼見現下天色已晚,欲投貴店借住一宿,用多少銀子在下兄弟二人一並算給您就是,還請大叔方便則各!”
當下又回頭對周顛道:“大哥,就按這裡的規矩,你便將銀子先行給瞭店傢吧!”
老者點點頭道:“這位小哥說話還中聽一些!”
周顛捏諾幾下道:“這老兒分明亂開價,哪有如此貴的?”
老者道:“客官你且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又下瞭多大的雪?你道那美酒牛肉能自己飛上山來麼?”
周星星心道果然如此,便又對周顛道:“周大哥,你便如他說的,給瞭他銀子吧。”
周顛臉上泛熱,隻得將懷裡的銀子盡數拿瞭出來,道:“老兒,你看,我眼下隻有這五兩多碎銀子瞭,還要留二三兩作盤纏吧,我們還有上千裡路程呢!隻有三兩銀子給你,你看能買些啥?開口便瞭!”
老者嘴角一咧,輕輕嗤瞭一鼻,還未開口,門內卻響起瞭另一個粗啞的聲音:“二兩銀子走不瞭一千裡,五兩也走不瞭,反正都走不瞭,不如盡數喝酒瞭幹凈!”
周顛待要還口,周星星已抱拳道:“請店傢便讓我二人借宿一宿,再煩勞安頓一下馬匹,合計三兩四錢,我們再付四錢便是。”
裡面那粗啞的嗓音又響瞭起來:“媽的!原來是個窮酸!店傢老驢,便讓他們滾蛋得瞭,沒的掃瞭大爺的酒興!”
老者雙手一攤,道:“看,小店甚小,委實……”
這時周顛再也忍不住光火起來,大聲道:“裡面說話的人是哪位,如此狗眼看人低!給老子滾瞭出來!”
周星星心裡也有氣,但強自忍住瞭。他身上銀子已經用光瞭,楊洛冰又沒有帶銀子的習慣,現在要受腰包沒錢的氣,這時淺淺一受,立時感覺受用不瞭,有氣卻反駁不瞭,憑你英雄無敵,除非你耍強橫,否則你又能如何?
周顛便是使瞭性子要耍強橫,隻聽艙朗朗刀劍齊響之下,自門裡呼呼地湧出瞭七八條漢子。隻見這些漢子中有兩人身穿把總模樣的軍官服飾,而另外六人則身穿狼皮,頭戴狐皮等物,兇神惡煞一般,活像山裡的土匪,怎麼這樣八個人能聚到一起喝酒,倒是頗為稀奇。
適才粗啞嗓子說話的是一個粗壯黑矮的漢子,三十來歲年紀,倒提著一把樸刀。一出來此人便大聲嚷嚷道:“他奶奶的!你爺爺便出來瞭!是何人膽敢到積石山來撒野?”
一時間酒氣沖天,連狗都哦瞭一聲縮回狗窩不吠瞭。
看到此人,又看其餘的五個高高矮矮的著皮漢子,周顛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原來是積石山山寨的甘南六雄啊!閣下便是三當傢黑梭魚費大通吧?你們大當傢的黑山虎高策可也在此嗎?”
費大通聽到來者竟然知道自己的名號,一腔怒火頓時有一半轉成瞭竊喜。道:“感情你還識得老子!”
二人聽他開口老子閉口老子,不由得心下有氣,幸好周顛最喜與人鬥嘴,臉上的怒氣頓時可以化作瞭笑,道:“你爺爺我走遍天下,識得幾個臭魚爛蝦又有什麼稀奇?”
周星星聽得此話又眼見八人臉上變色心道不妙,待要阻止,周顛卻已說完瞭。果然費大通臉色發紫便要發作,卻聽一個雙手戴滿色彩斑斕大小戒指的瘦小的老者哼瞭一聲,費大通便止住氣不說瞭。那老者抱拳道:“敢問兄臺尊姓大名?兄臺足踏積雪半柱香時分兩腿卻未曾動得分毫,看來當非無名之輩。”
周顛哈哈大笑,道:“我二人便是……”
周星星怕他說出真實身份,忙插口道:“我姓殷,我大哥叫周峰,我叫周葉。”
周星星信口胡編,取瞭周顛之瘋癲的意思,順便又給自己取瞭個“爺”字的諧音名。
瘦小老者高策點頭對周顛道:“這位殷傢老兄初來積石山便道我等乃臭魚爛蝦,想必老兄必有驚人藝業傍身嘍?”
周顛道:“如何?老兒你要考校我的武功?你們是一個個的上,還是一齊上?大爺現下正好冷得慌,拿你們幾個熱熱身子也好!”
六雄聽此話後臉色大變,紛紛亮瞭兵刃,動瞭殺機。
周星星眼見此六人均非善類,又出言不遜,是以也不阻止周顛,隻是牽瞭馬默不作聲。因為隻看此六人身法,便知道他們不過是江湖二三流腳色而已,無一是這位鼎鼎大名的明教五散人之列的周顛的對手。正思量間那積石山三當傢費大通已經挺刀猱身而上,口裡喊道:“且讓老子先來會會你這個口出狂言的醜八怪!”
周顛腆著肚子立在雪地裡哈哈大笑,道:“我是醜八怪,你是醜九怪!咱哥兒倆彼此彼此!”
說話間兩人已經交起手來,費大通使的樸刀要比普通樸刀厚瞭二分,顯然是多加瞭二斤鐵,舞將起來風聲虎虎,頗為不凡。周顛的刀仍然懸在腰間,隻是空手與他周旋。武林中比武過招甚是忌諱對方有兵刃不出,如此便擺明瞭輕侮對方,未將對方看在眼裡。由此一來黑梭魚費大通心中更怒,一柄重刀刀刀直欺周顛要害,毫不留情。周顛讓過他三刀,知道他不過隻是膂力大一些,下手兇狠一些罷瞭,實際沒有多少真實本領,當下錯身避開砍向頭顱的一刀,笑著喊道:“小心暗器!”
雙手一撒,兩枚雪球一上一下,照其面門和下陰打去。兩雪球速度不快,站於一旁的黑山虎高策看得真切,知道這是虛招,當下叫道:“小心!”
費大通忙扭臀挺刀,以刀檔去瞭擲向面門的雪球,用臀部肥肉承受瞭下面過來的雪球,正自暗暗得意,不想腰肋處的大包穴一疼,就此整個身子酸麻難當,再也動彈不得瞭。再看那滿臉刀疤的醜八怪,卻正站在自己面前半丈處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自己,而自己怎麼被他點中瞭穴道的卻想破瞭頭也想不通。心下大怒,破口大罵而出:“醜八怪!你老小子敢使詐!”
這時旁邊站立著一直沒說話的一名三十剛出頭的瘦瘦高高頗顯英俊的漢子嘿嘿冷笑瞭一聲,拔劍出鞘,擲鞘於地,凝視著劍刃道:“兵不厭詐,再說大哥也曾提醒過你,誰知你還是被虛招所惑!三哥,輸便輸瞭,沒什麼好說的。姓殷的,我黑尾狐司馬玉討教閣下高招!亮兵刃吧!在下不與空手之人過招!”
周顛道:“甘南六雄排位第五的黑尾狐司馬玉,年歲雖輕,但江湖人道你的武功僅僅稍遜於黑山虎高策而已。一柄瀉露青鋼劍神出鬼沒,兇狠詭異,傷瞭不知多少英雄好漢!當真厲害,不可小視!不可小視!”
司馬玉的嘴角滑過一絲笑,道:“閣下見識不凡,但廢話太多!亮出你的兵刃出招罷!”
周顛搖頭嘆道:“亮兵刃亦無不可,隻是怕亮瞭出來後嚇著瞭你們,唉……”
司馬玉見到周顛的腰間懸瞭一柄單刀,並無其他,便冷笑道:“一柄單刀便嚇住瞭我等,難道閣下帶在身上的是武林至尊屠龍寶刀?快拔將出來吧,且看它怎生嚇住我!”
他素不知與人鬥嘴是周顛生平最大喜好,這個世界上除瞭教主、冷謙和啞巴以外他誰也不會放過。隻見他仍搖頭嘆息不止,半晌才將那砍狼砍冰砍得破爛不堪的單刀自鞘中抽瞭出來。他的單刀一出鞘,那被點瞭穴道呆立場中的費大通第一個便哈哈大笑起來,他道:“我道是何等神兵利器呢,原來隻是一口滿是卷刃缺口的廢鐵啊!哈哈哈哈……笑死我瞭!”
周顛舉起刀來向刃口吹瞭一口氣,森然道:“假如我說此刀乃殺人太多而砍壞的又如何?”
此話一出果然人人臉上變色,那兩名把總和店老板還退瞭一兩步。司馬玉深吸瞭一口氣,劍尖向斜下方一指,左手捏瞭一個劍訣冷聲道:“多說無異!進招罷!”
周顛也擺瞭個起手勢道:“你先進招罷。”
司馬玉心知自己每說一句對方都會回過來,於是便不再發一言,冷哼一聲,一劍向周顛咽喉刺去。周顛叫道:“第一招便欲取人性命!果然狠辣!”
提刀橫擋,丁地一聲輕響,劍尖點在單刀之上。這時便顯出瞭司馬玉過人的能耐來,隻見他劍尖一觸單刀便能立刻收力,而且長劍並不收回,隻是一滑便脫開單刀的封擋,緊接著便向周顛心窩兒刺去。周顛如若拉下單刀封擋顯然是來不及,隻得身形後移擋他一劍。
立於一旁的楊洛冰很快便看出那司馬玉內功雖然平平但劍招極快極狠,竟已達一流高手的境界。為瞭防備萬一,她暗暗伸掌在馬鞍上抓瞭一小把雪攥成瞭球兒,扣於指尖,隻待周顛一有不測立時彈出救人。周顛實也沒有想到對方的劍招會如此之快,他勉力擋瞭兩三劍後便直感後面的劍招再也難以抵擋,隻得大喝一聲,使開瞭潑風刀法和他以快打快。但周顛再快卻還是沒有司馬玉快,隻一招過去他便隻有連連倒退的份兒。若非周顛的內力遠在對手之上,令對手心生忌憚,也許早在十招之內便已經喪生於司馬玉的劍底瞭。
楊洛冰知道司馬玉不敢過分逼近周顛,也不敢和周顛的單刀相格,周顛隻需再堅持數招,或幹脆踢起地上積雪擊打對方便可立時反客為主,以硬攻於頃刻間取勝。正思量間突見茫茫大雪中一隻戒指嗖的向周顛身後飛去,釘於雪裡,而那戒指還連著一根極細的銀白色絲線。不及細想楊洛冰便彈指而出,不是雪球,而是一片極細微的冰片,電閃而去,那根絲線噔地響瞭一聲從中而斷。這片冰片如何飛出除楊洛冰外沒有任何人發現,而那絲線噔地一聲脆響及絲線從中而斷卻是所有人都聽見和看見瞭。
隻見那絲線的一頭正連在高策的手裡。
高策已經面如白紙,怔怔地立於當地,連剩下的那半根絲線也忘瞭收回去。旁人不知道他所用的絲線便也罷瞭,可是他知道。那絲線是他用唐古拉山上一種極罕見的蛛絲制成,絲雖細卻足可吊起數百斤的物事,尋常利刃也難以砍它得斷,何以今日竟會被一隻連看都看不見的細微暗器給從中擊斷?難道這暗器乃神人所發?力道竟能大於如斯地步?
原來適才高策也看出瞭周司二人相鬥的破綻所在,便發瞭一枚指環釘入周顛身後積雪下面的堅冰裡,想以絲線暗絆周顛的腿腳,使其不能後退贏得反擊的機會,令司馬玉能夠一劍殺敵。可誰知指環才出就被楊洛冰發現,她右手心內的雪球並沒有發出,而是左手中指指尖正好接瞭一片雪花,被楊洛冰以九陰真氣於瞬間凝成冰片,繼而彈指射出,擊斷瞭高策的絲線。這些也隻是一轉念之間的事情,這一瞬間司馬玉已刺出瞭十餘劍,而周顛的腳下也全力施為,轉眼之間便已繞場跑瞭半圈。司馬玉連刺十餘劍均未傷到對方分毫,心下不由得暗自焦急,這時周顛腳下突然踉蹌瞭一下,似被雪下之物絆瞭一下,司馬玉大喜,立刻加瞭數倍的力道疾向周顛大椎穴刺去。這一劍比前面的劍招快得多,狠得多,周顛隻要中劍,勢必便要透胸而亡。但他卻不知如此已著瞭對方的道兒。隻見周顛身子前傾,猛的扭身過來將手裡的單刀向瀉露長劍格去。司馬玉為求速勝恰恰犯瞭他的劍法能夠伸縮自如的大忌,這一劍刺去力道已經使足,如何能夠收回?隻得咬牙硬刺瞭過去,隻求在對方震裂自己的虎口之前刺死對方。但他的長劍才剛剛碰到對方的皮襖時便聽得當的一聲巨響,右手劇痛之下長劍脫手飛去,嘭的一聲插在客棧的木墻之上,晃個不休。司馬玉隻道對方的內力稍較自己為高,卻沒想到高瞭這麼許多,兩刃相碰之下竟半刻也拿捏不住。這時長劍一飛,頓時心如死灰,瞪著鮮血直流的右手,伸頸就戮。周顛已然躍離兩丈開外,扭頭查看背後仍被司馬玉的長劍劃開瞭一道口子的皮襖,叫道:“哇呀呀!厲害!若不是老子力大三分,便要死在你小子的劍下瞭!乖乖瞭不得!瞭不起!瞭不起!”
司馬玉憤然道:“輸瞭你便動手殺瞭我便是!何必廢話!”
周顛道:“黑尾狐司馬玉殺不得!”
司馬玉道:“為什麼?”
周顛道:“因為我想你請我哥兒倆喝碗酒。”
司馬玉道:“隻是喝碗酒?”
周顛點頭道:“如果閣下肯大方點,多請那麼幾碗我兄弟倆也一並笑納。”
司馬玉垂首沉思瞭好半晌,道:“要喝去喝便是,花費多少都算我的……適才如果我的劍再快一分,我就贏瞭……”
說著便原地坐倒,指尖劃雪,苦苦思索。周顛不再理他,拉瞭周星星的手道:“少主,進去吧,今日有人做東,我們不用愁瞭!”
周星星點瞭點頭,與楊洛冰隨周顛向門走去。
那客店老者看瞭一眼諸位當傢,見他們沒什麼反應,便喊瞭夥計來牽瞭三人的馬去房後馬棚,自己親迎三人進店。路過四雄身邊時隻聽高策沉聲對周星星道:“這位少俠且慢!”
周星星站下來看著他,道:“前輩有何指教?”
高策上下打量周星星,見與尋常人絕無兩樣,怎能是適才發射暗器之人?他搖瞭搖頭,道:“沒事,小兄弟請進吧。”
進得店內,隻見店內有兩三丈見方,四張八仙桌,靠左外角竟還有一名道士在極慢的自斟自飲。周星星向他望瞭一眼,隻見他約摸四十餘歲的年紀,臉部皮膚蠟黃,道冠高戴,身背一把拂塵一柄寶劍,表情專註於酒碗之中,似乎根本沒有發現進來的這一幹人一樣。周星星微吃瞭一驚,心道此人武功好高!卻見高策進店便徑直向那道士走去,到桌前抱拳道:“鄭道長有禮瞭。”
那鄭道長卻頭也不抬,道:“不必客氣。”
高策又道:“鄭道長在玉虛洞閉關修煉瞭十餘年,果然非同反響!可喜可賀!”
鄭道長緩緩搖頭道:“貧道知道高大當傢的想要說什麼,不過,那枚暗器非貧道所發。”
高策僵在瞭當地,心道那枚暗器既非他所發,那麼又會是何人所發?難道是鬼神不成?正思量間忽聞外面的費大通高聲叫罵起來:“喂!媽的老醜八怪!快快來解瞭老子的穴道!否則老子定要……”
罵到此處嘎然而止,隻剩下沉重的哼哼聲。原來是坐在他身旁思索劍招的司馬玉嫌他吵,索性連他的啞穴也一並點瞭。
二人撿張桌子坐下不久,那牛肉熱酒饅頭便端瞭上來,隻吃得數口,周星星忽低聲道:“又有人來瞭!”
果然門口的大黑狗又狂吠起來。來人好快,還未等店傢迎出去,那門簾便一翻,閃進三個人來。周星星隻一看便連忙扭過瞭頭去。隻見那三人身穿青佈道袍,五十餘歲年紀,不是青海派諸劍客是誰?那店傢顯然識得此三位道士,頗顯拿捏不定地扭頭看向高策,道:“大當傢的……是葉道長他們三位到瞭……這個……這個……”
高策氣急敗壞道:“什麼這個那個?還不快招呼貴客?今天的酒錢全都不收瞭!”
客店老者忙唯唯諾諾的去瞭。青海三劍一進店便迅速地掃視瞭一圈,見到周二人略略怔瞭一下,但隨即全都直勾勾地盯在獨自坐於角落的鄭道長身上。這時聽瞭高策之言,其中一名微矮的道士鼻內哼瞭一聲冷冷道:“甘南六賊占山為王不夠,還在山下韃子的軍馬場駐地開一傢客棧,官匪勾結,強收硬賣,這錢財原本也早已賺夠瞭!”
甘南四雄及那兩名軍官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但都強忍瞭怒氣並不發作,顯然在青海一帶青海三劍強橫慣瞭,連官至匪都懼他們三分。
這時整個店內都沉寂瞭,除那位姓鄭的道士尚自斟自飲外,其餘人等均停止瞭一切舉動。周顛也知道青海三劍武功甚強,且識得教主和自己二人,是以也扭過瞭頭去,不出一聲。過瞭半晌,那名個子較高年齡最大的道士葉長青才緩緩道:“師弟,此時你還待要躲麼?”
鄭道士咽下口中酒,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馬師兄,你們還要追我多久?”
其中一個長相兇醜的道士顯然性子較為火爆,這時聽得鄭道士此言,立刻光火起來,厲聲喝道:“鄭玄!誰耐煩與你羅嗦?師傅留下的遺物,你到底交是不交出來?”
鄭玄道:“劉師兄還是如此性急。師傅的遺物麼,咱們所有同門都曾捧過看過朗讀過,便是那本《道德經》難道師兄到現下還不會背誦嗎?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周星星知道鄭玄所念的正是《道德經》開篇數語。周顛從未學習此經,故鄭玄念起來時隻覺怪巴巴半點不懂,當下對他極是厭惡而對劉道士頗生好感,心道有機會定得好好與這姓劉的牛鼻子對罵一回,那才叫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