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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阿怛含婆

  收回紫雲宮後,靈雲從峨眉招回本是紫雲宮門下的金萍、龍力子,傳以本門道法,更降服那早就匿入宮後玉池水底的獨角龍鮫,俱同在宮中修煉。因黃河泛區,獨自一人帶瞭金珠靈丹往賑災。回程剛剛飛過銅瓦廂,瞥見一片極輕微的祥雲橫空而渡,由斜刺裡高空中飛來,往側面飛去。

  那雲宛如薄薄一片彩色輕煙,逆風而渡,聚而不散,飛得那麼高,又快,在當頭高空蒼冥之中一閃即過。靈雲以自己的慧目竟不能透視彩雲,斷定雲上不是尋常人物。猛想起靈嶠三仙師徒,來去都是祥霞麗霄,輕雲冉冉,與異派仙俠禦劍飛遁,破空沖雲而渡,迥不相同。見這片彩雲同一路數,正是靈嶠仙府之人,立時追去。

  彩雲神速已極,靈雲的劍遁竟幾乎追它不上,方疑失之交臂,忽見彩雲向前飛墮。雙方高低懸殊,恰好相繼落下。落處正是嵩山太室山後絕壑之中,二女兩下裡相隔不過數十丈。靈雲看出雲中是一美貌少女,身材不高,嬌小玲瓏,神態天真,裝束也和陳、趙二仙女差不多,人卻從未見過。那女仙本是面有慍色,神情匆促,正是前來索回玉母環的花綠綺。這些靈嶠淫鯊早已在魔吊下,為玄精所降伏。近距離下,那現浮於色的心事即可一覽無遺。

  玉母環之失落是靈嶠宮的一石二鳥之策。因死釁幫所聚結的新生力量,已凌駕舊勢力,對靈嶠宮再無求助的需要。以四釁幫缺少瞭輪中空的私利心可用,終必脫離掌握。剔除瞭死釁幫,新生力量就如一盤散沙,轉由地缺魔君弱勢主持魔宮,才有靈嶠宮的予取予攜。更借阿怛含婆之手,卸責中兼有出師之名,剿殺妖婆,杜絕屍毗老人與軒轅魔宮的秘密連系。

  可惜花綠綺輕視楊成志,一時大意,給楊成志借妖婆魔符遁去無蹤,使軒轅魔宮之事勢失控。知妖婆修為深厚,除妖缺乏信心。雖承旨意,說到時有人相助,卻尋瞭三日未見,才拖到最後一刻趕來。回顧靈雲同落,轉嗔為喜,微微一笑,欲言又止。靈雲想起適才飛行大急,無故追蹤,似乎無禮,方尋思說話。

  前面崖凹中忽然走出一個黑衣妖婆,是阿怛含婆。生得身材高大,貌相醜怪,白發如繩,亂草一般披拂兩肩,當中露出一個豬肝色的大頭,濃眉如刷,目射兇光,鼻尖似被削去,鼻孔大如龍眼,兩腮奇大,又咧著一張缺口,露出稀稀落落幾根又尖又長的利齒,聲如梟鳥,簡直不似生人,一望而知不是正經修道。手裡持著一根黑色的藤杖,杖頭槎椏頗多,遍刻著鳥獸龍蛇之形,黑煙縷縷,由蛇鳥口內噴出,上下飛舞。

  因地勢彎曲,妖婆背向靈雲。靈雲落時遁光已收,料未被發現,忙隱身形,輕輕掩向前去,藏在山石後面。隻聽妖婆磔磔怪笑道:“小姑娘,可是想討還你那玉環麼?”

  花綠綺氣道:“此寶乃我恩師之物,不能失落。一時疏忽,被那小賊詭計盜去,約我來此取環。已經延誤三日,如今急於回山,如肯還我,情願送你一件別的法寶,免傷和氣。你看如何?”

  妖婆突把兩隻鷂眼一翻,獰笑道:“你說什麼?憑你那樣來歷的人,身帶這物,怎會被人盜去?我那小孫兒,共才學瞭幾年道法,豈能近身?分明有心相贈,事後生悔。除非答應嫁我孫兒為妻,同在我洞中修煉,休想將環取回。”

  花綠綺怒道:“無知醜婦!我原是一時疏忽,誤中詭計。後遇一位道友,得知你為人貪狠。因為急於回山,委曲求全,自認晦氣,誰知這等狂妄刁詐!快將此寶還我,免動幹戈。”

  話未說完,妖婆厲聲喝道:“無知賤婢!我居此三百多年,何人敢犯?竟敢對我無禮麼?好說諒你不從,今日教你知我的厲害。”

  說時,手微一晃,杖頭上立有五股極濃厚的黑氣,各按所刻形象,化作龍蛇烏獸等猛惡之物,口噴各色毒焰,向前夾攻。花綠綺也似早有準備,揚手一片祥光,先將全身護住。跟著放出一粒寶珠,化為鬥大一團銀光,向妖婆當頭打去,卻被內中一條龍形黑氣迎頭敵住。花綠綺又連施瞭兩樣法寶,俱被妖婆杖頭上所發黑氣結成的妖物分別抵禦,不能上前。下剩一蛇和一隻形如鴟梟的怪鳥,仍向花綠綺猛撲不已。晃眼妖蛇黑氣加盛,緊纏在花綠綺護身祥光之外,妖鳥又在當頭下擊,蛇鳥口中毒焰似火箭一般噴射不已。

  花綠綺被圍困其內,上下四外全被黑氣裹緊,所帶法寶已全發完,滿臉愁急之容。妖婆連聲喝罵,令其速降,免遭毒手。因性情兇暴,見敵久不降服,也甚暴怒。忽然一道青光,由崖凹中飛出。靈雲見這青光眼熟,並非邪教。青光落地,現出一個少年,攔跪在妖婆面前,直喊:疤?湃拿?〈?胰八?鄧場!?

  少年正是楊成志,現為凌渾門下。楊成志出現以後,妖婆便將手上快要發出的一股黃光邪火收回。獰笑道:“小孫兒,不要太癡。我雖多年禁閉,仍是當年脾氣,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此女口出不遜,如此倔強,豈容活命?她已被我五形神火困住,想要兵解,遁逃元神,豈非做夢?我隻揚手之間,便成蛇鳥口中之物。照你所說,峨眉門下美女甚多,你將她這件法寶得去,再經我祭煉之後,照我所傳,遇上峨眉心愛的人,擒來成婚,豈不一樣稱心麼?”

  楊成志仍苦求道:“孫兒實是愛她。並且峨眉那些賤婢,俱都看我不上,尤其齊靈雲、李英瓊可惡,將來隻想報仇,不想要人瞭。”

  靈雲在旁,聞言已是氣極。花綠綺氣得亂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把目光望著靈雲先前隱身之處,似有求援之意,手中握著一口尺許長的玉刀,已經發出精光,似要自殺,又在遲疑神氣。靈雲早想相助,隻是素來持重,因妖婆初遇,從未聽人說起,不知來歷深淺。又想靈嶠諸仙法力甚高,決不容人欺侮,難得相遇,正好看看她的法力。又因凌渾性情古怪,恐生嫌怨。轉念一想:“凌老前輩再肯護他,事涉靈嶠三仙,見面也有話說。”

  以靈嶠宮勢強,當然以強者為主。想到這裡,立時發動,飛劍、法寶同時施為,緊跟著雙手齊揚,又把本門太乙神雷連珠般發將出去,精光寶氣照耀巖阿,虹飛電舞,金霞亂竄。數十百丈金光雷火紛飛四射中,妖婆存身的崖凹先被炸裂,成瞭粉碎,山地也陷瞭七八畝大一個深穴。當時沙石驚飛,塵土齊揚,地震山崩,天鳴谷撼。

  靈雲因覺邪法厲害,上來便用全力。妖婆也是禁閉年久,新近出世,依然托大自恃,先前分明已聽出破空之聲降落附近,因聲知修為,未放心上。為防花綠綺元神遁走,全神貫註前面,做夢也不曾想到暗算難防。靈嶠宮雄霸仙界,豈是如此不堪一擊,早在玉母環中藏入慢性麻毒,經妖婆祭煉,麻毒滲出,妖婆已是反應遲鈍。更有陰魔無聲無色的光臨,發動靈雲的至寶日月輪。此寶新近由妙一夫人賜予,已於淫婦被淫操透徹時,受陰魔的先天真氣融合,一經先天真氣輔導,對力場疏漏的後天五行物質分子,有如水銀滲地,無孔不入。

  妖婆變生意外,縱有一身邪法,神通變化,也在寶光、雷火電射中,隨同那片崩裂的危崖山地震成粉碎。妖婆元神剛剛飛起,花綠綺早就防到妖婆擅長玄功,煉有元神,手中玉刀飛起急迎向前,把妖婆元神繞斬成碎。日月輪所化一紅一白兩輪萬道毫光,冷森森的火星電旋,跟著日輪所發銀色寒光往上一合,閃得一閃,妖婆元神立時消滅無蹤。變生不測,任是蓋世妖婆也形神俱滅得如此窩囊,令屍毗老人難以置信,才把老魔拖瞭下來。

  陰魔因知日月輪威力太大,惟恐花綠綺萬一波及,投鼠忌器,威力局限於妖婆身外,連那五形妖物也隻除去三個,內中一鳥一蛇,因是緊附花綠綺護身祥光之外,反被茍免。它們全是修煉千年以上的妖物,被妖婆殺死,將精魂攝來,煉成法寶,厲害無比。一見主人及同伴同時慘死,禁制已破,無人拘束,又見來敵如此厲害,立即乘機遁走。逃時神速非常,由大變小,一閃即隱。後為楊成志所拘,肆虐軒轅魔宮腆安門。

  楊成志總算運數未盡,剛剛走向花綠綺身前,不由亡魂失魄,哪裡還敢停留。本要逃走,忽然想起一事,百忙中竟犯奇險,又剛好新近煉有一身邪法,隱遁極快。等到靈雲與花綠綺相見,入洞查看,妖書已被盜去,留下後患。世事往往就系於一念之間。常人逃命還恐不及,那有閑心顧及妖書。當然早是心有千千結,最先浮出來的必是夢魂纏繞的一個,取舍也是由此而來。所以有說,當流星逝過,能訴出的心願必能成就,是潛意識所驅使也。

  這時,滿崖谷寶光照耀,飛劍縱橫,雷火又極強烈。花綠綺將手一招,立有一圈青光由劫灰中飛起,化為一技青玉環落向手中。靈雲忙收法寶相見。花綠綺匆匆說道:“妖婆雖死,洞中藏有妖書,少時再作詳談如何?”

  靈雲聞言,忽想起楊成志隱遁神速,心中一動,忙說:“事果可慮,我們查看之後再談也好。”

  靈雲和花綠綺一同飛進洞中,見那妖洞前半已被震塌瞭幾十丈,碎石堆滿,已被隔斷。隻近頂處,似被人用法力穿瞭一洞,僅容一人蛇行而入。便料有人到過,也許還未出來,立用仙法封禁出口,一同飛入。裡面乃是一座極廣大的山腹石洞,內中隻有一個石榻,一個法壇,上面插著幾面妖旗,邪氣隱隱。榻已中裂,內有一槽深約二尺,大約尺許,作長方形,似是藏書之所。書已不見,知道已被人盜去。

  從楊成志遁走至封禁出口也總共隻是立談幾句話的時間,或許賊子還隱藏洞中,未及逃出。為防暗算,正在戒備著四下觀察,忽見離地數十丈高的洞頂上起瞭一片裂音,聲甚輕微。靈雲還未覺異,忽聽花綠綺急呼:“姊姊留意!”

  立有一片祥光飛起,照向二女身上。一句話未說完,轟的一聲大震,整座山頂崩塌下來。花綠綺忙道:“小賊在外暗算,必已盜書逃走,也許能夠追上,我們快走!”

  說時,手指處又是一片彩雲,擁瞭二女,由那數十百丈碎石塵沙猛壓中飛身而上,沖蕩開千層石沙,向上飛射,晃眼透出崖頂。靈雲身帶伏羲寶鏡,多麼厲害的隱身邪法俱都能破,用鏡四外一照,哪有人影。花綠綺笑道:“暫時由他去吧。適才忙於取書,無暇多言,仍被小賊捷足先登。小妹名叫花綠綺。傢師為兜元仙史邢曼。姊姊必是峨眉齊真人門下三英二雲之一,那麼享名百年,號稱無敵的妖婆,一舉手間,形神俱滅。我空自修煉三百馀年。今日如非大力相救,幾遭不測。如和姊姊來比,豈不教人愧死?不知尊姓芳名?可能不棄,結一同道之交麼?”

  靈雲見她骨秀神清,明艷絕倫,宛如美玉明珠,無限容光,自然流照。性情偏是那麼溫和,語聲又清婉柔麗,如囀笙簧,隨笑答道:“愚妹便是齊靈雲。姊姊比我年長得多。這等稱呼卻不敢當。”

  綠綺笑道:“實不相瞞,小妹從小嬌慣,覺得人若幼小,平日易得師長憐愛,就有錯事,也比起別人易得原諒,所以自來不願居長。姊姊法力比我高得多,以後我便是你小妹,再受人欺,姊姊卻不要置身事外呢。”

  真是大智出有大偽。為君有意憐嬌小,就扣上瞭一個箍箍。當然這不是魔宮的窮就可以搶的暴力,是心靈的攻勢,願者上釣。但其偽是必然,若真是個嬌小,給豺狼噬瞭也不知禍從何來。

  靈雲見她如此天真稚氣,隻得罷瞭,道:“愚姊僅仗法寶之力,如論修為,實差得多。萬一有事,休說愚姊,便一班男女同門遇上,也必以全力效勞,怎會袖手?”

  說時,見兩起遁光往此山飛來,頗似一追一逃神氣,前面遁光雖非妖邪一流,看去眼生,飛行卻快得出奇。綠綺說是同門在追。靈雲料知有事,立即一同飛身追去。晃眼便是三四百裡,並未追上。猛覺遁光遇阻,似被一種極大潛力吸住,往下墜落。

  靈雲目光到處,瞥見下面乃是大片松林,林外山坡上站著一個白衣少年,右手拿著一根青竹枝,正朝自己這面微招。靈雲忽然想起七矮在南疆與紅發老祖鬥法以前,所遇前輩散仙,正是這等裝束神情,忙把綠綺的手握瞭一下,示意不令開口。落地便收遁光,躬身上前問道:“仙長可是枯竹老仙麼?”

  枯竹老怪微笑點頭道:“你倒有點眼力。”

  靈雲忙拉綠綺一同跪拜行禮。枯竹老怪笑道:“我與令尊神交至好,便赤杖真人,以前也有數面之緣。你和靈嶠諸弟子不久大難將臨,對方乃魔教中第一人物屍毗老人,多年來自恃魔法神通,煉就不死之身。近百年更已改習佛法,以他那等法力智慧,仍受無相魔頭暗制,又想以大阿修羅法參同佛門妙諦。無奈佛門雖然號稱廣大,普度眾生,但對他這樣人,舊習太深,既不舍放下屠刀,盡棄前功,作大解脫,又尚氣任性,專以喜怒為生死,徒說皈依,空有偌大神通,全都無用。剛才你倆誅殺他的前生妻室,因事出意外,不信你有這個修為,認定令尊有意使其難堪。竟因此激發怒火,故態復萌,要把峨眉門下禁入天欲宮中,在魔法禁制之下,使其勘破情關,才行放出。這第一起便是你和孫南、金蟬和朱文兩對。你四人小小年紀,遇此難關,稍一疏忽,累世修為全成泡影,實在可憐。此老魔法甚高,三千裡內對他有什行動,明如指掌,我為此暗佈旗門,在這乾靈仙遁之中,他決觀察不到。除對你們事前指點而外,身邊恰有巽風珠一十三粒,除分一粒寶珠與綠綺外,下馀全數賜你,另加靈符一道,六個旗門。照我用法施為,可免好些苦難。等我說完,仍照原路趕去,定與相遇。見時話須得體,否則,他那前生冤孽新死你手,新仇舊怨一齊發作,此去便多吃他苦頭瞭。”

  陰魔所以由楊成志竊據妖書,就是覺到這奸怪的乾靈仙遁在近處,知其必有詭謀。此個臨時徵用的凡軀不敷用,計算不到嚴人英的火鳳凰元胎,乘危打靈雲的主意。六個旗門就是當日拘禁拿剛成道的白谷逸所用,陰魔就要這奸怪賠瞭旗門又折本,在適當時候牽出當年公案。

  枯竹老怪說罷,取出六根長才尺許的青竹枝,一片上繪靈符的竹葉,十三粒寶珠,分別傳授用法後,便命起身。靈雲綠綺二女仍往前途趕去。飛出又數百裡,剛剛到達秦嶺上空,遙望前面高峰之後寶氣蒸騰,霞光閃耀。連忙繞向峰後一看,果是靈嶠諸仙正與餘媧門下鬥法。除開府時見過的趙蕙、以及對方的毛成、褚玲等有限數人而外,靈雲多半並不認識。

  兩下裡相隔也隻有二三十裡,忽見側面電也似急飛來一道極長大的黃光,隻一閃,便到瞭眾人頭上,立時往下飛瀉。雙方似知不妙,各用飛劍法寶防身抵禦。立時精光萬道,霞彩千重,上沖霄漢。說時遲,那時快,就這晃眼之間,黃光中飛出一片其紅如血的光華,映得天都紅瞭半邊,但是神速異常,略現即隱。再看戰場,連人帶寶已無影跡。

  同時黃光中現出一個身材高大,白發紅衣,手持白玉拂塵的老人,懸空而立,手指靈雲這裡。二女因先得高明指教,各把飛劍法寶放出防身,迎上前去。屍毗老人此來,本是滿腹盛氣,及見靈雲迎前發話,手托日月輪,好似微微吃瞭一驚,轉口喝道:“你便是齊靈雲麼?先前所殺老婦,你可知她來歷?”

  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無實力,根本就無開口馀地,日月輪就是阻嚇的力量,才得靈雲便把前情一一告知,並說:“事出於仗義,急於救人,實不知她姓名來歷。難道道長還要為她報仇麼?”

  屍毗老人本與妖婆狼狽為奸,互為表理,那用多言,隻是難露密謀,輸瞭口,則事必借題發揮。所以世道無容多辯,人皆為私心而活,贏瞭爭論,必輸瞭人緣,甚至成仇。屍毗老人就是冷笑道:“我雖不值為她報仇,但你父仗恃法力,與我為難。他門下弟子受得玄門真傳,我要試驗他門中人的道力,為此想擒幾個去。好好隨我同行,免受苦痛。”

  靈雲抗聲答道:“流螢之火,不敢與皓月爭輝,也隻能聞命即行。”

  以大欺小知污名難洗,老人反倒不好意思,略一遲疑,仍是悖理而行,笑道:“你倒大方,此時箭在弦上,且隨我走吧。”

  說罷,揚手一片紅光閃過,靈雲立覺四外沉黑,身被攝起。過有些時,倏地眼前一亮,已不知綠綺何往,自身已落在天欲宮中。靈雲盡管事前有瞭準備,初意仍以為運用玄功,在內打坐即可。

  哪知魔法厲害,非比尋常,道力越高,反應之力更強。雖無關身受,終是由意而生,不論耳目所及,全是魔頭。休說絲毫念頭都起不得,便是五官所及稍為縈情,一註目間,魔頭立時乘虛而入。隨心念之所鑒為可資信賴,即幻化出假像,導引入彀。便能返照空明,但是起因是由於抵禦危害,即此一念,已落下乘,一經刻意提防,便生煩惱。引動反念,又是魔頭入處,再反其反,反反不息,由此萬念紛集,幻象無窮,此去彼來,怎麼也擺脫不開。

  盡管洞悉此中微妙,仍然窮於應付。魔頭再一環攻,機識微妙,倏忽萬變,全身立受感應。最厲害是情關七念剛剛勉強渡過,欲界六魔又復來攻。人未逃出三界圈外,不能無念,而魔法極其厲害,其魔在心,稍為疏忽,動念之間便為所傷於不覺,縱取寶施為也無所攻之處,往往無的放矢,傷害的卻是自己。

  不過魔頭雖然通天徹地,能勾動七情六欲,卻未能通鑒心底上未露之秘,隻能幻出外看似是三生情侶的孫南。女人就是精於以美色播弄群下蠢臣,何來情愫。魔頭空能施展渾身解數,對方卻是心本無此物,何處惹塵埃。那幻象見她不理,進而施展箍煲技倆,哭訴相思之苦,道:“我愛你多年,昔日也承溫言撫慰,義厚情深。美人恩重,刻骨銘心,常說他年合籍同修,可以永享仙福,花好月圓,與天同壽。已歷三生,好容易有此機緣,並不敢妄想魚水之歡,隻求略親玉肌,稍以笑言相向,死且無恨。誰知今日落在患難之中,你竟視若路人,連句話都沒有。否則,也請心上人念我情癡,回眸一笑,免我傷心悔恨,於願已足。此舉與你無害,我卻平生願遂,其樂勝於登仙。如何蕭郎陌路,冷冰冰置若罔聞?負心薄情,一至於此。”

  說著說著,忽然面轉悲憤,情淚滿眶,抱膝跪求,哭將起來。彷佛先前所說肌膚之親,都因玉人薄幸,已不敢再想望,隻求開顏一盼,也自死心。心魔之害,非以暴力,其害在心,必使受惑者奮不顧身,自投羅網,才墮入輪回。靈雲此時端的危險異常,隻要心腸稍軟,一盼一笑之間,立陷情網,休想脫身。幸而意中人另有所羈,雖未情通,仍具靈效,魔影焉能慟心,心想:“眼前這人就是真的,也為魔誘,事完盡可向其勸解,到底不理他為好,以免得寸進尺,窮於應付。”

  諸法皆空,真空非空。空也者,於此時此地,其不在心矣。靈雲的神魂正在為陰魔所糾纏,那又豈會為孫南動心。不過非魔的真魔則難窩心,是陰魔氣化法身,團圍靈雲胴體外,以先天真氣改造靈雲的元神,使其魂軀一致,不為枯竹老怪的旗門所奪,是其驅變。

  先天真氣之入侵玉體,必先舍於皮毛,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泄,善行而數變,起毫毛而發腠理。搏於皮膚之間,其氣外發,腠理開,毫毛搖,氣往來行,則為癢,留而不去則痹。再入於孫絡,搏於肉,陽勝則為熱,陰勝則為寒。寒則真氣去,去則虛,乃入於絡脈,搏於筋,則為筋攣。深入於經脈,搏於脈中,血閉不通,則為癰。然後內連五臟,散於腸胃,陰陽俱感。其入深,內搏於骨,則為骨痹。

  靈雲實在忍受不住,便運用玄功奮力相抗,雖仗本門傳授,勉強把心神鎮住,仍是受瞭不少苦痛。水火蕩流行之變易,故一主降而一主升。寒與熱相搏,寒勝其熱,則骨疼肉枯,熱勝其寒,則爛肉腐肌為膿,肉傷骨,內傷骨為骨蝕。正是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

  忽然急中生智,魔頭必須排遣。聽其自然,隻把心神守定,任憑嚴人英影像撫抱溫存,見若無物,果然好得多。先天真氣通行無阻,重塑嬌軀真氣,外除腠理肌膚之沉積,內合於元神,表裡俱一。

  功初成,才待守魂固體,卻收到朱文劫數應驗的訊息。朱文得倪芳賢賜天孫錦仙衣,其仙衣經陰魔淫操倪芳賢後,已得先天真氣之融會,通易主之兆,從而得知朱文不久大難臨身。後見朱文道心不靖,為此,陰魔在仙衣中刻下敵意感應。此際,覺到西昆侖六惡黨羽已攝獲朱文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