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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波濤暗湧

  小寒山二女剛入武夷,便見李洪才進洞府。謝琳開口便問:“我爹爹呢?”

  李洪說道:“我也剛回。”

  李洪由珠靈澗別瞭凌渾,起身往武夷山趕去。暗忖:“謝氏姊妹乃師父前生愛女,來借心燈誅邪,為何不與,還要自己相助?自己是門人,也無相助世姊偷盜之理。”

  當然想也想不出是甚緣故。陰魔之替入謝山廬舍,隻芬陀大師知情。妙一夫人心系小奸夫,全神貫註,靈欲互通,才覺到氣機變幻,此外更無知之者。陰魔舐犢情深,費上三百六十五晝夜工夫,以玄門妙法使其成長,可以不虞失墮,要是一意修為,循序漸進,其上乘功果直是無可比擬。行法說難不難,但卻非尋常神仙可施,隻陰魔擁有連山大師留下的億萬無上功德,付諸信托,才可平步登天。茍有犯誤,也隻減損所托,無害自身修為。失墮也隻損及所信托的功德矣,無修道者的人頭落地,也無須效天仙的問責。真是親生子女也罕見如此殊寵。

  謾藏誨盜。現之於仙凡則成死穴,陰謀詭計就從弱點埋手。霹靂飛虎兩個蠢子就是給陰素棠那毒婦弄得元氣盡失。當然有克紹箕裘者,示弱而不弱,就是請君入甕。

  李洪歸途遇見藏靈子,被喝住。藏靈子見李洪年少好事,先對誇獎瞭一陣,後說起毒手魔什事,並保證事情是他慫恿,由他擔待。另外又贈出一道靈符,說是一經施為,不論對方法力多高,也算不出來人心意行動,尤其不可對師父說。

  冷不防在李洪頭上拍瞭一下,加瞭禁制,說是一見師父便想不起。

  這當頭一掌竟是將元神分化,附在李洪身上。李洪因見對方父執之交,沒有防備,事出意外,心靈竟受遙制。不過藏靈子也小看瞭李洪,要借小輩出頭弄翻毒手魔什,就是怕軒轅老怪追究,不知此子修為已臻至自控心靈的境界,控人的反被抓著痕跡。翻瞭出來可就由他獨自面對軒轅老怪的尋仇。李洪給藏靈子阻瞭不少時光,路上還在盤算。

  見到小寒山二女,忽想起身畔靈符,連忙取出,說道:“來時途遇藏靈子世叔,交我一道靈符,命轉交世姊,說有大用。世姊請看。”

  謝琳剛一接過,一片紅霞閃過,符上現出兩行字跡,也是一閃即隱。心中大喜,忙即收好。李洪隨即撤禁,同入仙府內。謝琳先將靈符取出,朝入門處一揚,又是一片紅霞飛起,連閃幾閃隱去,符已不見。然後落座,說道:“我爹爹少時即回。我們是想借那心燈,去除毒手摩什。照著爹爹本意,惟恐由此生出枝節,本不肯借。須洪弟相助,你卻不許推辭呢。”

  李洪道:“隻不叫我欺騙師父去偷,哪怕受頓責罰,也必照辦。”

  謝琳嗔道:“洪弟忒小看人。莫非我所求不遂,便作偷兒麼?就說自己父親,事後可以涎臉請罪,也斷無逼你夥同行竊之理。”

  李洪見她生氣,慌道:“我不過一句笑話,如何認起真來?”

  謝琳笑道:“你說話氣人麼。其實不過事有湊巧,仗著爹爹不曾明令禁止而已。我隻問你,燈在你手,你肯不肯借呢?”

  李洪道:“如在我手,拼受責罰,也無不借之理。”

  謝瓔接口道:“我看還是一面向恩師、葉姑通誠求告,等爹爹回來,明言借用吧。”

  謝琳道:“姊姊真迂。適求恩師、葉姑,均無回音,當有原因。偏生不知爹爹為何不允?萬一堅執成見,說明更糟。好在是誅邪除害之事,異日有甚麼難,我自當之。難得有此除他良機。豁出爹爹見怪,便做小偷,也所不計,何況無須作賊呢。”

  李洪還想問既不暗取,如何到手?蝟丹謝山已然走進。隨對李洪道:“心燈所存萬年神油,所馀隻幾滴。葉姑將來誅戮小南極四十七島妖邪時也甚需要。此寶神妙無窮,無油也能應用,威力終差得多。這類神油本極珍貴難得,也是邪魔將亡,機緣湊巧,楊瑾道友在白陽山古妖屍無華氏墓中,無意之中得有甚多,已用佛法將油煉成,可取來應用。特地回山一行,命你持此心燈,去向楊仙子求取神油。神油必須在十四天內取到,仍放原處。此外尚有一事,須我親往。乘我未歸以前,三個月內許你自在遊行。”

  謝、李三人聞言大喜。蝟丹謝山手朝洞壁一指,一片金霞閃過,壁間現一尺許高的小洞,心燈便在其內。隨將燈交李洪,傳以存放啟閉之法。二女笑道:“爹爹的心燈,原來藏在這裡。將來女兒想要借用,爹爹不肯,便可偷瞭。”

  蝟丹謝山笑道:“你們還像以前一樣頑皮。暫用何妨,說甚偷字?”

  謝琳聞言,首先跪謝。蝟丹謝山看瞭她一眼,笑道:“你莫得意。習瞭滅魔寶籙,魔障也隨之而生。你如一遇事便來借用,並不一定開啟如意呢。”

  謝琳故意把櫻口一呀,笑道:“習那寶籙,原為仰體爹爹心意,如今說瞭話又不算。女兒日後不用此燈便罷,如用此燈,不問明偷暗盜,一定到手才算哩。”

  謝瓔知道父親法力甚高,插口道:“琳妹說話全沒檢點,幸而洪弟不是外人,否則,和爹爹這等放肆,豈不被人見笑?”

  其實蝟丹元神又豈是所能遮蔽,隻是藏誨,一為助長李洪,二為卸避誅殺毒手魔什的後患。謝琳知謝瓔用意,故作負氣,走向一旁不理。謝瓔又對蝟丹謝山道:“女兒久已不見葉姑,楊仙子對女兒們也極期愛。洪弟終是年幼,持此至寶遠行,也覺可慮。意欲與他同往龍象庵,拜見楊仙子,就便看望葉姑。等取來神油,再返小寒山,不知可否?”

  蝟丹謝山笑道:“你看他年小麼,稍差一點的妖邪,真沒奈他何呢。同往無妨,葉姑卻見不到。雙杉坪無須去瞭。楊道友如無甚使命,回山去吧。”

  李洪把珠靈澗所得蓮花形法寶取出,蝟丹謝山笑道:“此是觀音大士昔年降魔至寶金蓮神座,與你心靈合一,動念即發。我等一人來此,你們去吧。”

  二女巴不得早走,忙催李洪,一同拜別上路。謝琳心急,剛同駕遁光飛出不遠,便和李洪商量說:“火煉毒手就在日內,等油取到,便先借用。”

  李洪笑道:“心燈雖可借用,你不要我同去,卻是不行。”

  謝瓔道:“洪弟你太膽大。毒手摩什這妖孽實是厲害,這次並有好些能手相助,便我們也隻試試,並無必成之望,如何可以視如兒戲呢?”

  李洪急道:“那烏頭婆鬼手抓魂何等厲害,照樣吃我大虧。我有三寶護身,怎去不得?何況還有你們七寶金幢呢。你們多大亂子都敢惹,怎一有我在內,就膽小瞭?”

  這就是交代的問題。這小子太嬌貴瞭,要有甚事,責怪可受不起,心理上形成壓力,行事自然因而偏差,往往做成遏制,無公道可言,更自認為神聖,殺人也可說成開刀手術。所以受照顧也不是甚麼好事。力所不逮,不如不托。

  謝琳接口道:“如論小世弟的法寶功力,去是可去。不然,爹爹早就禁止,也不是那等口氣瞭。我隻恨他狡猾,始而說他不肯背師偷盜,但又願受責罰,暗助我們。既不背師,如何暗助?話已矛盾。本心喜事,想趁熱鬧,卻不先說。直到心燈到手,才堅執同行。分明先前怕有礙難,預留地步。如不是答應借燈,還有一點情分,我再和他好才怪。”

  李洪忙分辯道:“師父法力高強,念動即知,你近來心急計快,我惟恐師父查知,不但去不成,還誤你事,到瞭地頭再說,不是一樣?你偏路上先說,我正擔心師父這時離洞,查知就裡。我也知二位世姊愛我,恐有閃失。真不令去,我將心燈交與世姊,自己一樣能去。你們不放心我,我還不放心你們,恐怕功敗垂成,失落心燈呢。這心燈,師父便傳過我用法,你們雖能以佛法應用,終是初試。妖邪人多勢眾,你們要煉毒手,難於分神對付別的妖黨。有我同行,既可為你們護法,遇事還可代為應付。這等自送上門的好幫手,該有多好?”

  謝琳笑罵道:“小猴兒,爹爹連心燈用法都傳給瞭你,比對女兒更好,有得你逞能吹大氣瞭。到時如稍誤事,看你日後拿甚面目見人?”

  李洪笑道:“這個隻管放心。真要丟人,兩位世姊也在一起,大傢一樣,有何可笑?”

  謝瓔伏魔法力不如謝琳,禪功卻較高深,近來益發精進。先因李洪年幼,不欲令犯奇險。及見非去不可,再一想,此人功力根骨無不深厚,福緣更厚,又有靈嶠三寶防身,不特無妨,果還是個極好幫手,如何因其天真稚氣便加輕視?忙接口道:“如論洪弟法力,足可去得。隻為來時李伯父力戒,此次隻除毒手妖孽,不可多殺,恐你好貪功,又生枝節罷瞭。隻要能聽話,同去也可。”

  弱國無外交。更好的辯難也隻秀才遇著兵,有理講不清,或是乾脆不聽。不過心燈在手,可就不到二女不聽瞭。李洪聞言,自是高興。三人一路說笑,飛行神速,倚天崖已經在望。忽見一點黑影疾如流星,迎面飛來。兩下裡都快,晃眼鄰近,黑影由小而大,是楊瑾門下古神鳩。二女先告知李洪,隨向神鳩問道:“楊師叔知道我們要來拜謁麼?”

  神鳩點頭,歡叫瞭兩聲,便朝前引路飛去。李洪久聞神鳩之名,尚是初見,笑問道:“聞說神鳩得道數千年,妖邪鬼物望影而逃,怎和老鷹差不多大?”

  未句話未說完,神鳩身形忽然暴長,兩翼立即伸長十多丈,鐵羽若箭,根根森立。身上更有栲栳大十八團金光環繞,目光宛如電炬,回顧三人,張開那比板門還大得多的鐵喙。一聲長嘯過處,身子倏又暴縮成拳大一團黑影,那十八粒金光,也縮成綠豆般大,宛如一蓬星雨,朝前面峰腳下射去,一閃不見。李洪笑道:“神鳩果然靈通變化,不比尋常。差一點的妖人,休說與之對敵,嚇也被它嚇死。人言它性情過於剛烈,也真不假,我隻隨便一說,立時顯出顏色來瞭。”

  謝琳笑道:“隻你小娃兒傢口沒遮攔,說話冒失。它去得那麼快,也許生氣瞭呢。”

  李洪笑道:“我又沒說它不好,怎會見怪?顯點威風我看,也許有之。”

  謝瓔忽然驚道:“神鳩所去之處不是倚天崖,莫非不是楊師叔命它來接引麼?”

  神鳩飛得又快,相隔近二百裡的峽口,晃眼飛投下去,一閃即逝,竟未看出下落。那地方偏在倚天崖左的百馀裡峽谷之中。那條峽谷更是險惡陰晦,隱秘非常,更有高峰危崖掩蔽。三人若不是飛得甚高,又有神鳩前引,決難發現。峽谷中間一段,谷徑長約裡許,寬隻數尺,兩邊均是危崖。

  三人已經飛過,李洪偶一回顧,瞥見身後危崖,近地面下一段竟是空的。二女也恰回顧,謝瓔首先覺出有異,見李洪正要開口,忙使眼色止住,仍故作前飛。越過谷徑,再打一手勢,同隱身形,往回急飛,直落到谷底。原來那中間一段,其上方彷佛是一條裂縫,寬隻二三尺,下面卻甚寬大。一面危崖低覆,另面凹進之處,竟達六七十丈寬深,直似把山腹掏空,成瞭一個大洞。

  忽聽一聲鳩鳴甚是洪厲,同時瞥見當中地皮下陷一個巨穴,邪氣隱隱,一股綠氣突然湧起,內中裹定三個大隻如拳的骷髏頭骨,在綠氣之中上下滾轉,其疾如電。晃眼幾百轉滾過,吱吱幾聲鬼叫過去,綠氣忽連骷髏落地爆散不見,化作三個周身灰白色的赤身怪人,俱不甚高,相貌獰惡已極。各人身外是五尺長一朵火焰燈花,各持著一根死人骨朵,一個三寸大小的六角環,非金非玉,色作灰白,環中碧鋒交射,密如針雨,看去和刀圈相似。

  三怪徒初現形時,似有畏難之色。及聽神鳩在外鳴嘯不已,又互相推托,分人出外探看。穴中異聲忽起,三小怪人聞聲全都驚惶已極,慌不迭各把手中六角環一晃,那環隨即暴長到五六尺方圓。三環中現出一個古神鳩的影子。竟是神鳩真形,似被邪法困住,在裡面左沖右突,憤怒已極,無如被那一圈碧鋒綠氣吸緊,脫身不得。

  此鳩雖然性暴疾惡,對於主人和同道鳥友,倒也忠義。葉繽於烏牙洞事後,重返雙杉坪閉關煉法。楊瑾欲為之暗中護法,移居在此,就便結壇。它偏心急,耳目嗅覺又極靈警,每日都在留心守伺。三怪因楊瑾設有佛法禁制,推算不出虛實,昨早命一得力妖徒來此窺探。

  那洞原是山腹中空之處,並無門戶,出入均須行法,隱瞭身形,並還備下退路和替身。神鳩功候甚深,神目如電,老遠便能聞出邪味,竟當楊瑾煉法正緊之時,開禁走出。它專長抓食這類兇魂戾魄煉成的精怪和僵屍一類的邪魔,如若故作未見,聲東擊西,冷不防噴出丹氣紫焰,張口一吸,妖徒便難免死。但一見不是三怪本人,便存輕視,忽想生擒回來,問出口供,再行享受。

  因在峨眉開府時得瞭一口飛劍,居然與身相合,常想賣弄。於是沒噴丹氣,卻將飛劍吐出,想將妖徒脅迫入洞。哪知妖徒詭詐已極,邪法又高,一見所用飛劍,正好乘機暗下毒手。一面故作張惶,現形欲逃,冷不防,暗用白骨鎖心環,將它真形先行攝去。

  白骨環乃蚩尤胸骨所制,為二怪鎮山之寶,例存墓中,向不輕出。總算神鳩應變尚速,看出飛劍無功,妖徒有詐,心靈一有警覺,立將紫焰噴出。妖徒知難迎敵,方始穿地逃去。神鳩回到洞中,尚不知真形被攝。後來三怪邪法發動,心魂欲飛,才知不妙。幸而身懷佛門至寶,略一運用,便即無事。三怪自不死心,記仇心切,本身又在養傷,便命門下三妖徒,將三個白骨環一齊帶來,由地底潛行前來,在谷洞之內,設好埋伏,誘令神鳩上當。

  李洪並沒把妖邪看在眼裡,但幾次想要出手,均吃二女阻住。等三個形如鬼物的赤身怪人走出,二女互相一打手勢,謝琳首先往外飛去。謝瓔把七寶金幢放出,壓向穴中,忽聽穴中遠遠傳來兩聲極淒厲的鬼嘯。同時外面震天價一個迅雷過處,雷火金光交映中,耳聽謝琳大喝:“休放妖邪逃走!”

  聲才入耳,三小怪人已經電駛飛回,那現有鳩影的妖環已經失去。金幢祥光徐徐轉動,霞輝四射,花雨繽紛,歸路已斷,同聲慘嗥。兩個往外面分路沖逃;一個就地一滾,化為一溜綠氣,往地下便鉆,哪知遇見克星照命。七寶金幢威力神妙,一經施為,這上下方圓數百丈地面,全在禁圈以內,多厲害的妖邪也難脫身,何況相隔這麼近。

  綠氣才一沾地,便吃祥光裹人金幢之內,消滅無跡。另外兩個怪人,一個被李洪擋住左邊出口,從胸前放出一片霞光,先將怪人裹住,斷玉鉤隨即飛出,兩道寶光交尾一絞,便成粉碎;另一個吃謝琳揚手一串連珠霹靂,同時瞭帳。剩下幾縷殘馀妖煙氣,連那骨朵、妖環全被金幢祥光吸去,晃眼全滅。謝琳道:“此與癲姊姊所說蚩尤墓中三怪一般路數。不知神鳩怎會被他們將形攝去?”

  說時,地底忽然隆隆大震,山崖似要崩塌,吃謝瓔金幢略轉,便即止住。李洪道:“適聞穴中異聲,三怪必在遠方主持。何不尋去永除後患?”

  二女同道:“你真看事容易。三怪行動捷逾雷電,追趕不上。他們剛才妄想發動地震,吃我鎮住,地穴已經填沒,如何追尋?如用金幢硬沖,豈不又要造孽傷生麼?”

  話未說完,神鳩已經飛進,仍是蒼鷹般大,朝著三人歡嘯不已。神鳩不滅就是妖邪敗亡。正邪本不兩立,所以相安無事,隻是怕牽一發動全身。是以必先分化,選上代理,才出師有名。三怪面對外在有白骨鎖心環重寶為證,內在有軒轅老怪的黨爭,註定劫數難逃,隻待葉繽出關。

  謝琳因當地曾有妖邪出入,為防卷土重來,又下瞭兩層伏魔禁制,方始各收法寶走出,一同飛起。神鳩這次才是朝前引路。相隔百多裡路,晃眼飛近。正要往倚天崖上庵門前飛去,神鳩忽然回顧三人,叫瞭兩聲,繞崖而過,往葉繽煉法的絕尊者故居雙杉坪對面山腳下飛去。

  那地方乃是一片童山削壁,神鳩爪喙齊施,朝壁上畫瞭幾下,張口噴出一團金光,一股紫焰射向壁上,山石立即裂開,現出一個石洞。楊瑾已由洞中迎出,同到裡面落座,笑道:“這孽畜枉自修煉數千年,劫後重生,又經傢師佛法點化,雖不似前兇野,天性仍是那麼剛烈,又喜多事,時常累我清修。它如不多事,隻須挨過今夜,佛法煉成,加上九疑鼎,便可將計就計,連妖孽師徒一網打盡瞭。想是運數所限,事已至此,隻率聽之。大咎山之行,應在五日之後,早去便生枝節,務要留意。倒是二妹眉宇間隱伏殺機,近習滅魔寶籙,法力雖然高強,自來道長魔高,也必從此多事。此三四日中,最好能尋一處知交姊妹,前往小聚,以待時至。”

  陰魔對此安排可不同意。那枝節是牽上屍毗老人。這是立場的不同處。玄門因蜀山受壓,依賴修羅法系的終審獨霸,力拒共工魔力的幹預。其必引致被出賣,所以更須拖屍毗老人落水,潛替其皮囊,把修羅法系納入自己控制。群仙對此自無異見,隻是說服甚難,也不願將自己能力露白。一切隻能在暗中進行,功成也不披露,免作眾矢之的,必須不動聲色,把三人引上大咎山去。

  楊瑾隨向李洪要過心燈,取一玉瓶,將瓶中神油註入後,命帶心燈起身,親送出洞。謝琳見神鳩低鳴連聲,意似感謝,忽然心動,笑對它道:“你放心,我大咎山回來,也許能幫你除此一害。”

  神鳩歡嘯瞭一聲,三人隨即隱形飛起。謝琳想起前次峨眉開府,乎被餘媧的混元球裝走,多虧半邊大師的一根玄女針,才得轉危為安。她門下武當七姊妹,又有五人交好,分手時曾答應日後有便,往作良晤。山在鄂西,鄰近四川,往大咎山片刻可至。謝瓔拍手稱妙。李洪卻不願意道:“我不慣和女子同玩,武當門下盡是些女弟子,有甚意思?你們去,我不去。”

  謝琳笑道:“你敢不去,日後你再出花樣淘氣,我們再幫助你才怪。我姊妹不也是女的,你怎麼也跟我們好呢?你剛到武夷拜師,因太幼小,好玩喜事,我們每去,你磨著出遊,好姊姊喊個不住,哪一次不是我抱你同去?如今又不願與女子同玩瞭,羞也不羞?”

  李洪也笑道:“引頭帶我出遊,不也是你嗎?第一次和妖人動手,還是你教的呢。去我便去,你要當著外人拿我取笑,我決不幹,當時就走。心燈在我手上,誤事你卻莫怪。”

  這就是本錢。受照顧就免不瞭受輕視,其友也必同一鼻孔出氣。女孩子當然聚上的都是女孩子,做成李洪對女孩子的反感,最無奈是不能不跟著。抗議隻能成仇。積習成障,破障必需有力。心燈在手,就不到不另目相看瞭。

  謝嚶接口攔道:“你倆姊弟,每到一處就拌嘴。洪弟也是多馀,我們比同胞骨肉還親,當著外人隻有誇你,怎會取笑?”

  人被輕視瞭,詆毀也作褒揚呢!唯力才有自尊矣。

  三人隨同起身,謝瓔為防萬一,並還將遁光隱蔽。這時原是深秋天氣,沿途山野中,不是梧桐葉落,桂子香殘,便是黃花滿地,楓葉流丹,秋光滿眼,天色本極晴爽。哪知飛到武當附近,三百馀裡暗雲密佈,天色忽變,再往前便下起雪來。沿途都是崇山峻嶺,山中氣候陰晴百變,地勢高寒。

  三人越過臥眉東西兩峰,直達武當後山絕頂,綠雲崖前降下。崖在半邊大師所居仙府張祖洞左側,地廣百畝,背倚崇山,面臨碧蟑。中間隔著一道大壑,浮雲低漫,深不可測,修竹流泉,映帶左右。對面峭壁上更有一條寬約丈許的大瀑佈,自頂際缺口倒掛下來,順著崖勢折成長短數疊,如匹練懸空,玉龍飛舞,直瀉下面雲霧之中,隱聞鏗鏘錚琮之聲由壑底傳來,與上面泉響松濤匯為繁籟。彷佛黃鐘大呂,雜以笙簧,清妙娛耳,塵慮皆消。雲層之上,水煙溟蒙如籠輕紗,霧縠冰紈,與雪花相映,分外繽紛。

  三人為想觀賞雪景,由洞側危崖之下緩步走來,一時心喜,無相神光也忘撤去。積雪已厚尺許,雪仍未住。當地山勢靈秀,再吃積雪一鋪,更顯到處瓊堆瑤砌,玉樹銀花。前面崖勢凹下,現出一片平崖。崖上一幢樓臺精舍,前面大片梅花林,樹頭滿綴繁花,香光如海,望若雲霞。林前一株大梅花樹下,站著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女,玉立亭亭。人本美秀,再吃四外白雪紅梅、瓊樓飛瀑一陪襯,宛如鎬衣仙人離自廣殿瑤宮。二女方欲現身上前,忽聽少女嬌叱道:“何人大膽,窺視仙山?急速現形出見,不怕死麼?”

  語聲未住,把手一揚,立有一道青光飛起,同時二女也已現身走近。白衣少女因看不出來人所在,飛劍並未隨人下落,似有愧色,連忙收回。略一註視,立即轉怒為喜。趕迎上來,笑喚道:“來者是小寒山謝傢二位姊姊麼?肉眼無知,隻當外人,幸勿見怪。小妹司青璜,去年才蒙恩師收錄,不在武當七女之列。二位姊姊卻是心儀已久,今得相見,真乃幸事。”

  何前倨而後恭也,以季子位尊而多金耶!遂請三人入內。剛剛坐定,林綠華便已走來,見面大喜,道:“愚姊妹如今奉命輪流下山,修積外功,眾同門姊妹在山時少。我因傢師近方閉關,須人留守,未得同行。”

  謝琳說瞭來意。綠華本意結納,益發高興。當地乃是一座玉石所建的兩層樓舍,賓主五人憑欄賞梅,對雪小飲,笑語甚歡。正觀賞間,忽見遙天雲影中,有兩道金碧光線閃瞭兩閃,細如遊絲,一霎即逝,也分不出邪正傢數。又是一道青光如長虹飛渡,朝那金碧光線追去,晃眼落向左側亂山之中,相去也隻五七百裡。三人看出青光之中邪氣隱隱,謝琳便問故。綠華道:“本山雖不許左道妖人駐足,但在五百裡外,向不過問。這道青光尚是初見,我們還是飲酒賞花吧。”

  李洪覺著綠華詞色可疑,回顧見青璜憤容初斂,好似有話不說神氣,料有緣故,便留瞭心。綠華留著李洪等三人,專等妖人尋上門來。此際東山月上,清光大來,照得樓外花林香光浮泛,仙景無殊,對月開槽,佳趣無窮。直談到鬥轉參橫,翠羽啁啾,東方有瞭明意,主人方始無奈,引客去往樓後雲房中安置。

  陰魔焚噬艷屍,恰好培育玄胎功成,見綠華狡獪,當然借口給她一個教訓,在漂亮的名詞下,必是不可告人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