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妖屍給沙紅燕逃走後,詳查困鎖沙紅燕的水宮,尋獲趙燕兒的遺骸,及層層埋伏有變動過的痕跡,料敵人仍在潛伏,便在各要路上另施妖法警戒,發現瞭易靜的蹤影。
易靜自恃總圖已得,出入隨意,便將所經之地一齊制住,由復壁秘徑,先送燕兒元神脫出險地,再由原路退回,意圖順手牽羊,先行取去聖姑藏珍,將東洞玉屏前寶鼎中的蓮花玉鑰得到手中,去開那些復壁秘徑。也並非是不知道鼎中遺音留偈,藏珍應由英瓊取出,他人不得擅動,隻為貪功好強心盛,以為從總圖所得足以解封鼎禁制。
鼎邊四圍五色毫光相繼變滅,鼎蓋徐徐升起,大五行絕滅光線五色神光精芒潮湧而上,宛如電漩急飛,雨雹交織,將鼎口蓋瞭一個滴水不透,繁霞電閃,耀眼欲花。如若聖姑果真默許,取出玉鑰,怎會有此景象?偏是固執成見,依然是不肯死心。瞥見左側一面戊土遁光稍弱,知道土遁主宮已破,此是癸水逆運化生出來的戊土,起手便是一粒牟尼散光丸發將出去。自信功成在即,萬沒想到,妖屍早已尾隨在側。
妖屍在洞內潛伏多年,後洞秘奧雖然未知,前洞禁制以及形勢,比起易靜熟諳得多。易靜才入東洞,妖屍立即警覺,循蹤追來,見洞中禁遁埋伏已無所施,大是驚駭,沒敢當時發作,獨自運用妖法,隱形尾隨在仇人身後。一見仇敵現出身形,竟是上兩次來過的女神嬰易靜。那麼猛烈的五行合運所生丙丁神火,並未將她燒成劫灰,被她逃出火網,自己竟會毫無所覺,迥出意料之外。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卻知道鼎中還藏有一種極猛烈無比的太陰元磁的吸力,大五行絕滅神光便是它上層掩蔽,互相生克。這層遮蔽微有破裂,任你多高道力的能手,也被吸瞭進去,直到煉化成瞭劫灰。
說時遲,那時快,妖屍拼卻葬送一件心愛法寶,一溜綠陰陰的光華射入鼎內,恰巧迎上牟尼散光丸碰個正著,沖破一線光層,將真氣吸力引發出來。大五行絕滅光線倏地高漲飛漩,激射起千重精芒電閃,四外五色光華亂閃,五遁威力齊煥金光,潮湧而來,宛如一圈光網,由四方八面反兜上來,勢子比電還急。
易靜還不知妖屍暗算,猛聽得妖屍格格怪笑之聲起自身後。身子一緊,鼎內神光分合中,突升起一股大得不可思議的吸力,連人帶身外寶光全被吸住。同時那四邊飛起的光線,已與上空鼎蓋沿邊相連,密無縫隙,好似一蓬光絲將人包在中心兜緊,上面空懸著的鼎蓋立往下壓來。跟著錚的一聲,又是一片細樂聲中,上面鼎蓋已合。人也到瞭鼎底,正落在當中蓮萼之上,隻是蓮萼未開,除中心蓮萼方圓盈尺之地尚可容身,茍安一時外,上下四外危機密佈,一觸即發。
上層是五行絕滅光線,四外鼎腹又發烈火濤湧,通體一團赤紅,人居其中,宛如置身一個大火爐內。中間還夾著千百萬條五色光雨和千百萬根五色光線,環繞飛射,又勁又急。烈火中又起瞭一種彷佛金鐵木石全可吹化的怪罡風。於是火煽風威,風助火勢,隻聽轟轟發發之聲,震耳欲聾。火得風力,由紅色又轉成銀白色,精光勝電,刺目難睜,勢更奇烈。火又助長風力,勢子較前更猛。加上五色光線交織其中,一時雷轟電舞,風火齊鳴,聲勢駭人。
易靜連人帶防身寶光,俱吃太陰元磁真力定住,本不能動,可是那罡風卻硬要將人帶走,力大異常,又是八面亂吹,幾被它將最外面的一層寶光揭開。絕滅光線勁疾得出奇,好幾層寶光竟似有點敵它不住,常被沖動,那烈火立即隨同壓迫上來,奇熱如焚,難於禁受。由此與外隔絕,困陷在內。知道單憑己力出困,實是絕望,隻得勉強忍耐,以待時機。幸好人在鼎內,妖屍也襲擊不到。
妖屍意料日內必還有敵黨接踵來此救人盜寶。便命兩個得力同黨埋伏要口,持瞭符訣,代為主持。見有人來,不可臨敵,先將沿途禁制停止,故意放他過去。等來人快到地頭,再依次層層發動再把前面埋伏發動,兩下裡夾攻。同時傳聲報警,自己趕來,再打擒敵主意。又把自煉的法寶埋伏瞭兩件在鼎側,加上妖法運,設計原頗周密。
那兩個妖黨一名蠍道人袁靈,一名金頭仙娘,是一兄一妹,本是小南極四十七島妖人中的健者。平日甚是兇橫,人又陰鷙險詐,城府極深。對於妖屍原具奢望而來,到後一看主人對人全是虛情假意,幾天一處,便生悔恨。但終以性貪且狠,垂涎藏珍和天書,妄念難消,終想覷便乘隙,趁火打劫,暗中下手,不舍就去。心雖痛恨妖屍,不特未顯出絲毫痕跡,表面上,更裝著迷戀妖屍,甘死無悔的神氣,難得妖屍命他倆防守東洞,自合心意。
妖屍連遭挫敗,加以陰四娘伏誅,去一臂膀,心慌意亂,神智已昏。起初便覺毒手摩什難處,設詞用計將其氣走。如今喪敗之馀,明知來日難於抵禦,無奈劫數將臨,心神又受陰魔潛制,天天想要脫身,偏是死不肯去。盡管憂危,仍不舍聖姑寶庫中所藏天書和那兩件至寶。此時妖黨零落,自覺勢孤力弱,斷定先前走脫的敵人必要大舉重來,,沒奈何又向妖人求助。毒手摩什已為妖屍所迷,先前雖負氣舍去,心仍戀棧,聞召即來。
幻波池有聖姑禁約,男子入內,或存敵意,百日之內必無生理。此是聖姑昔年所用梵教中一種極厲害的禁咒,並且一經施為,冥冥之中便有天魔主持,不過所咒期限,連行法人也難將它撤去;否則自身便有反應,受其危害。當年聖姑施展此法,尚在諸般埋伏禁遁以前。毒手摩什受禁咒播弄,更是天奪其魄,顯得獨行獨斷,顢頇無能,隻會深思誤時,熟慮無決,又行事疏忽,弄得紊亂不堪,怨聲載道。
此日是妖孽成敗生死關頭,在陰魔暗制之下,妖屍神智不清,雖料到當日必有變故,決不平安,偏生心念一動,便自撇開,忘卻厲害。內憂外患就由沙亮、東方皓、衛仙客三人揭開。
沙亮、東方皓、衛仙客三人聞說妖屍不日命盡,一時心貪情急,沙亮力主搶先下手。三人隻辨天時,卻無地利,不悉池中禁制,更缺人和,本來就非毒手摩什之敵。沙紅燕受瞭兀南公嚴詞告誡,負氣未來,辛凌霄與她在一處,不敢獨自行動。東方皓改約瞭西海女散仙沈薇。
沈薇離開青蓮峪,即拖瞭眇姑到達靜瓊谷,禁止谷內眾門人出外,說毒手摩什少時就到幻波池。直到妖屍應劫日子時,方始一同飛去。東方皓自然和沈薇、眇姑一路。沙亮和衛仙客同行。沙亮為人陰險狡詐,陰謀使另一路涉險,引致東方皓為妖屍所殺。二女仙省悟出沙亮的陰謀詭計,立仗玄功變化和獨門隱遁之術,急匆匆搶救瞭東方皓的元神,冒著奇險,逃出洞去。
駐守東洞的袁靈亦已準備停當,乘毒手摩什把池禁制度弄得一團糟,意欲冒險一試,為防妖屍警覺,上來先將藏珍要地與外隔絕。預定其妹金頭仙娘在附近巡風瞭望,然後依妖屍傳授下手。鼎後翠玉屏風忽然幻出許多異狀。
池中重地俱有先天真氣駐探異動,一觸即警,陰魔從天外神山電射回來,一看就知袁靈墮入瞭妖屍圈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妖屍早在陰魔提示下,認明袁靈的企圖,因勢乘便,所傳皆是觸法寶鼎禁制,欲以袁靈為祭品,置易靜於死地,可惜卻隻是分散威力矣。陰魔卻發動屏上藏有的極厲害的埋伏禁制。袁靈膽怯,恐有差池,忙用心通傳意,將乃妹喚去相助。金頭仙娘心疑倉猝之間出瞭什麼變故,一得警報,不暇再顧別的,忙即趕往。李英瓊、謝瓔二女到得正是時候。
小寒山上,癩姑、李英瓊、周輕雲好容易挨到癸未日的前半夜,時正壬午,子夜剛過,便去前山向忍大師亭前下拜告辭,連同謝瓔、謝琳,共五女,一同飛入大雪山境。心意一到雪山必有警兆,非與毒手摩什遇上不可。彼此交情雖極深厚,誰也不願失閃丟人,俱都暗中準備,存有戒心。
過瞭青蓮峪上空,越發警戒。不料平平順順飛過大雪山境,途中一個妖人也未見到。一會行經妖窟附近,雖然相隔也有二三百裡,如以毒手摩什而論,直似跬步之間,說至即至。五女心情由不得又振奮起來。哪知慧眼所到,妖宮樓觀已然在望,依舊一點動靜沒有,連烏頭妖婦均未出現,五女俱覺奇怪。居然一路無事,飛到依還嶺前。
遙望幻波池一帶也極安靜,不見一絲妖氣。眾人同隱聲形,避開正面,由後山往靜瓊谷繞去。見谷中禁制依然,才略放心,一同飛落。見隻神雕獨立洞外崖角之上,偏頭向上觀聽。五女均在有無相神光之下,見神雕竟似有些覺察情景,心中驚贊。方始現形,神雕忙迎上來,喜嘯瞭兩聲。洞中諸人已聞雕嘯,趕迎出來。五女才得知眇姑也剛離開此處不久。
依瞭謝瓔,要等天明後才起身。英瓊、謝琳力主此時已癸未正日,去晚瞭,就許錯過時機,被她逃走。謝瓔和癩姑、輕雲一想此言不為無理,五女便帶同上官紅起身。癩姑覺著妖屍必以為此鼎乃聖姑當年至寶,能合而不能開,縱有一二妖黨防守,也易除去。對付妖屍和毒手摩什,謝琳不特有神光可以護身,近習絕尊者寶籙,專能伏魔誅邪,用在這一路上,正可一展所長。
一行六女便分為兩起,晃眼飛近幻波池,猛瞥見池面上靈木交錯,兩道青白光華由池底沖波而上,已然快出水面。飛泉激射中似有烏金色雲光閃動,由下方急追上來,勢比青光迅速得多,一閃之後超向前去,將兩道青白光一齊罩住。跟著,便聽毒手摩什的怪聲哈哈狂笑,自洞底深處傳來。同時,另有兩聲怒吼,聲甚慘厲,正是衛仙客、沙亮。
先前沙亮驅東方皓入險境,衛仙客究竟都是浸淫在玄門虛名中,怪沙亮不合暗用陷害同黨,在彼爭論。恰值沈薇、眇姑二女到瞭幻波池上面聽到,沈薇心中忿恨,不特沒有現形警告二人,說毒手摩什已與妖屍合流,潛伏洞中;反倒潛施法力,發瞭一個業已得手的假暗號,令沙、衛二人速往策應。沙亮、衛仙客二人一見毒手摩什,全都魂飛膽落,拼舍肉身,逃遁瞭元神。妖屍擒殺敵人以後沒有立即閉洞,反把兩層禁制止住,以免情人觸動埋伏,恃強下手,萬一吃虧,使其難堪。
事情就是如此湊巧,癩姑、李英瓊、周輕雲、謝瓔、謝琳、上官紅六五女恰好潛來。落地一看,底下聲息便自寂然,隻聽泉聲汨汨,飛瀑長鳴,仍和以往一樣。洞門竟有兩處大開,恰是眾人想進的中、西兩洞,真個再巧沒有。知道時機稍縱即逝,忙照預定,分兩路急飛入內。都是剛一進門,外層洞門首先徐徐自行關閉。跟著內洞門也閉上,兩路六女已深入腹地,毒手摩什才大模大樣從容走入,將各層禁制復原。輕雲引瞭癩姑和謝琳、上官紅,自西洞潛入,轉赴北洞妖屍寢處煉法的密室。英瓊引瞭謝瓔,自中洞潛入,再轉東洞,去救易靜出困。
東洞因是藏寶秘徑所在,又是存放寶鼎之處,禁制本與別處有些不同。室內有玉屏,上伏五行禁制樞機,本身自具五行妙用,與別洞的禁遁可分可合,合運起來,威力固較強大,到瞭緊要當兒,也可以獨自為政,不致受到別洞牽連。隻惜妖屍被上官紅得瞭天書乙木遁法去,東方木宮較弱,難以發揮它的威力。更被袁靈封閉瞭一切埋伏,無知無覺給敵人深入瞭重地。
謝瓔、李英瓊因和上官紅常時演習飛木禁遁,已頗知道其中微妙,更持有聖姑所贈專一克制乙木的庚金之寶;謝瓔的有無相神光更是佛傢防身禦敵的大法,簡直通行無阻。剛把那半截安靜的甬道走完,便聽風雷殷殷,勢甚猛烈。再看前面鼎室,也在五色煙光籠罩之下,看出是有人入伏,觸動禁網,方有這種景象,中間偏又隔著一段空的,心中奇怪,大是不解。
遙望室內煙光雜沓,奇霞精芒交相變滅中,忽聽一聲慘叫,聲音馬上低微,彷佛有甚顧忌,強忍痛苦,不敢高聲呼叫。緊跟著,便聽一男子嘶聲低喝:“我已應瞭賊尼禁咒,法力已盡,萬無生理。你是女身,或者無礙。我們定中瞭妖屍詭計,雖是自投羅網,咎由自取,此仇不可不報。一落仇手,萬事全休,埋伏一發,她必警覺趕來。乘其未來,或是未下手以前,急速逃回島去要緊。”
話聲說到末兩句上已是模糊低微,不能成句。卻聽不到女的。猛瞥見一道碧綠光華,長僅三尺,細才如指,中間裹住一縷黑煙,由風雷繁霞轟騰彌漫中斜飛出來。初沖出重圍時,似甚吃力,還不怎快。一出禁圈,這一撥頭向上,真如閃電一般,神速己極,未容一瞬,恰在二女有無相神光圈外飛過,微微將頭一撥,正對洞頂飛撞上去。
綠光前頭似有一粒金紫色的星光,先噴向前,打向頂壁之上,同時聽到叭的一聲極輕微的炸裂之音,可是頂壁依然完整無恙。此是金頭仙娘兄妹所具的穿山行地之法,通行土石本是如魚遊水,神速無阻,多深厚的石山,一躥即入,更從不向人炫露,同島那麼多妖黨,俱無知者,不過入到陰魔眼簾卻無所遁形。
地行之術自有其規限,從三教共簽封神榜始,由土行蓀到石完、錢萊,都是身材細小,頭大軀幼,或懼留蓀的癡肥虛泡,才頭過身無礙。金頭仙娘更是癡肥,頭大得以金頭為號,才得逃脫陰魔的狼噬至今。陰魔知其志在寶鼎,早已在此施加指地成鋼。那碧光意似穿壁而上,一撞未裂,便著瞭急。始而如凍蠅鉆窗,滿頭亂撞,撞瞭一陣,盤飛瞭兩匝,電射流星,連換瞭七八處地方。室中禁遁全被引發,勢甚猛烈。終至陷入陰魔的玄女遁內,為鳳凰劫火所焚,晃眼無跡。
英瓊急於救出易靜,便商請謝瓔施展七寶金幢,將五遁埋伏制住。謝瓔因和英瓊至好,不肯逆她,以本身元靈主馭七寶金幢,由身後現出寶相。這時室中五遁一同施威,合運相生,威力極猛。七寶金幢照例是敵勢越強,阻力越大,所生反應威力也是越大。一方是佛門至寶,一方是聖姑妙法,均具無上威力。隻見一幢七層七彩,上具七色寶相光霞微一展動,幢上金光彩霞便似狂濤一般,往四外湧射出去。頭層金輪寶相立即轉動,射出一片祥光,約有丈許大小一圈,蓋在二人頭上。祥光照處,瞥見寶鼎就在右側不遠。鼎後玉屏也在五遁煙光環繞之中若隱若現。
二女一見大喜,乘這五遁威力為幢光所逼,忙搶到鼎旁。瞬息之間,那五行禁遁吃幢光一迫,也立生出反應,互相生化。五色光焰夾著大量烈火迅雷,也如狂濤一般,上下四方,六面壓湧,緊逼上來。金幢寶光也增加瞭無窮威力,往外排蕩開去。一時金戈電閃,巨木如林,水柱撐空,橫雲匝地,烈火赤焰如海,中雜五行神雷,再加上罡風鼓煽,後浪催著前浪,爭先壓來。這一面的七色光霞再迎將上去。彼此途中擊撞,又生變化,增加出許多聲勢。隻見光焰萬丈,芒雨橫飛,金霞異彩,雜沓生滅,千變萬化,耀眼生纈。雙方威力同時繼長增高,有加無已,越往後去,聲勢越發駭人。彷佛地動天驚,全洞壁一齊震撼,大有轉眼即要崩塌之勢。還是靠陰魔的先天真氣中介緩沖,才未爆發。
謝瓔漸漸悟出雙方生克消長之理,收制金幢威力,僅將寶鼎和二女立處護住,不令再往外沖突排蕩。對方五遁威力雖仍變滅化生不已,卻不似前猛惡。定珠化作一團祥光飛起,英瓊取出開鼎靈符一揚,一片祥光閃過,鼎蓋竟往上升。同時鼎內大五行絕滅光線,便似暴雨一般激射出來,四外橫飛亂射,卻為金幢所阻。英瓊不見易靜乘機飛出,鼎內神光又如此強烈,光雨繁密勁急,便指珠光飛向鼎的中心。
珠光照處,光雨立消。鼎口一層最嚴密的封鎖一去,太陰元磁真氣息息相關,也連同鼎內罡風烈火全部斂去,一齊停止。隻當中蓮萼上跌坐著易靜玄功變化的小人,周身都有寶光環繞著,似在入定之中。英瓊方欲出聲相喚,忽見易靜開目笑道:“玉蓮寶鑰就在蓮房以內,聖姑早有定見。我未便代庖,仍請瓊妹自取吧。”
說時聲隨人騰光而起,飛將上來。略一行法施為,鼎後玉屏即由焰光霞彩隱現之中突現原形。同時所有五遁禁制忽全數收去,音無痕影。七寶金幢也徐徐收起,真個上來那等艱險,容易起來也真容易。英瓊手才伸向鼎內,鼎心玉蓮便自行舒萼盛開。首先觸目的,便是那柄如意形的玉鑰,輕輕一拔,便到瞭手內。下面蓮房跟著上浮。那蓮房大約一尺多方圓,共有五十個穴巢。內有十多個空著,中藏之物似已被人取走。馀者都是飽滿豐盈,有的精光外映,寶霞流輝;有的異香撲鼻,聞之神旺心清。
那些玉蓮逐個兒自行開張,迸將起來,飛升甚速,隻見奇光星射,芳香流溢,光丸閃閃,業已到手。先飛的全是大如彈丸,小才如豆的一些小巧靈奇的法寶,共約十二三件。以下全是那發異香的毒龍丸,每一蓮巢之內各藏數粒。
易靜不知環室一帶禁遁,早被前二妖黨隔斷,隻當適才五遁、金幢一齊施威,別洞定有反應,妖屍已然警覺,隻為舍輕就重,暫時未能趕來。因此要舍卻正面入口,另辟一個門戶。笑道:“昨日忽然悟出間壁小室右壁角有一凹處,形如一門,與秘徑通路相隔隻有二尺。那洞壁雖無禁制,石質堅固非常,我看金幢乃佛門至寶,無堅不摧,又不起風雷之聲。最好將那洞壁攻破入內,比較穩妥,隻要把入口一關避過,到瞭裡面,並用玉鑰通行,就容易隱秘瞭。”
哪知聖姑禁制都具有極大威力,一路斬關入內,不如按圖行法的順理成章,略一施為,立可制止,省便得多。易靜私心還是想借七寶金幢壓低五行禁制,如此意氣用事,妄顧大局,弄得處處耽延,到得稍晚,幾乎誤瞭大事。陰魔就因此絕不放心由她主持幻波池,卻奈何她背境強硬,難以面陳其姑母優曇神尼,及其父易周。陽來不得,往往是使陰計,就不是可以平穩過度的瞭,動輒弄致喪命,所以底子越強,越是危亡存於一發。
謝瓔便將金幢放起。乍出手時,寶光甚是柔和。頭層寶幢上的一面金輪祥輝閃閃,輪光徐轉,正往所指右壁角照去。猛瞥見幢上第三層上一柄戒刀形的法物忽煥異光,由刀尖上射出一線精芒,白如銀電,強烈耀眼,徑往左裡壁那座假綠玉鼎上射去。佛門至寶施為之際,動靜強弱,行法人均有感應。謝瓔知道附近如無敵黨潛伏,也必藏有邪法異寶之類,否則不會有此現象。心中一動,銀色光芒已然射向鼎上。
說時遲,那時快,那七層七色寶光這時也一齊煥發精光霞彩,偏向假鼎一面湧去。一聲大震,同時又聽到“叭”的一聲極輕微的爆音,假鼎立即炸成粉碎,由鼎中飛起一團黑煙,爆散為數十百道碧瑩黑氣,發出唧唧慘叫之聲,待往四下飛竄。寶光彩霞也已湧到,瑩光黑氣便似萬流歸壑,紛紛掉頭投到。隻見金光彩霞略微閃變,微聞一串低而且密的慘呼響過,便已消滅,無影無蹤。金幢寶光便即掣轉收斂,仍復原狀。
謝瓔覺著這類旁門修道之士也有上好根器,隻為夙孽牽纏,誤入歧途,修到今日,煞非容易,如此死法,形神兩滅,連一縷殘魂都不能保全,也太慘瞭,不禁生瞭側隱之心。自己道行願力尚淺,不能度化歸善,已是不安,如再任意殺戮,豈不有違平日信念?便和易靜商量,暫且收起,金幢隻備應急之用。
信念害人之處就是志大才疏,力所不逮,勉為其難,其必成事不足,更遺害深遠,為邪惡開路,比助紂為虐更殺人於無形,惡毒處是親者痛仇者快,殺人不現殺機,最是難以防范,更難揭其糖衣外表。
易靜道:“這些殘魂剩魄的陰煞之氣十九是她妖黨,不在山中修煉,妄動淫貪,自投死路,咎有應得。這等兇魂厲魄,如非罪大惡極,焉能遭此慘禍?勉強保全,不論他轉劫重修,或墮輪回,結果不是害人,便是害物。就變畜生,也是毒蛇猛獸,擾害生靈。本著除惡務盡之旨,轉不如一體消滅,可省許多的事。誅惡即是為善,我們不專搜戮他們已足,何必因此還生顧慮呢?這復壁秘徑,妖屍從未走進,怎會伏有妖黨生魂?隻要把入口打通,上瞭正路,便不會再遇上這類的事瞭。”
謝瓔頗不為然,但面軟口嫩,仍讓金輪徐轉,寶光照處,那堅逾金玉的右洞壁漸漸消融,不見殘礫,也並未見有碎石和裂紋,已現出一個丈許大小,與金輪一樣形式的大洞,四邊棱角,圓平齊整,宛如天成。門內有一甬道橫在前面,暗影沉沉,隱隱聞得風雷之聲。
謝瓔暫收金幢。易靜本心不忿聖姑,認為有金幢可恃,未照總圖所示,將沿途禁遁止住,就這樣各縱遁光,留神戒備,順著途徑緩緩前飛。這條秘徑深藏復壁以內,宛如人的臟腑脈絡,上下盤旋,環繞五洞。由此往中洞後壁一段,僅占全程中之一二,但也要升降回旋,上下好幾次,始能到達。此中險陰關口尚多,內裡這些埋伏禁制,不特比外層還要厲害,並還各具有妙用,隨時分合。一個制它不住,便被其反克。再被困住,必被聖姑借用此洞原有煉成的地、水、火、風,煉化成瞭劫灰,萬無脫生之望。
三女處境雖險,以陰魔自身所系,難及那寄在妖屍肉體內的玄胎緊要,不得不潛射往停屍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