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魔司徒平在淫狐的移花接木魔功下,盡印鑿瞭淫狐一生所見所聞。得知軒轅陵聖帝寢中拱壁之內,藏有昊天寶鑒和九疑鼎兩件宇宙間的至寶奇珍,內陵有聖帝九道靈符封鎖,本來無論仙凡,俱難劫取。可是於今已整整經過四千二百二十一年,不久將失靈效。聖陵中這兩件寶物,恰在此時出世。陵外有歷代謁陵的十六位前輩真仙靈符所加上的重重禁法封鎖,但是隻能攔阻那些初成氣候的一幹邪魔外教入內。偏巧三百六十年中僅有的聖日在即,在這前後數十日內,凡修上乘功果的道友,臨期都有所修為,不能分身。
知道此寶來歷的人,也隻芬陀、優曇、極樂、苦行頭陀數人而已。昔年李靜虛曾與芬陀大師談及此事,曾為芬陀大師弟子凌雪鴻,費瞭四十九日苦功,煉成一道大衍神符。此事隻對三仙中的玄真子談起過,此外絕少人知。當日玄真子卻已泄與淫狐,轉接傳達許飛娘。
陰魔送淫狐出谷後,遣使牝珠那第二元神回主司徒平的肉身,攜二女同歸峨嵋。自己真身趕去湊湊熱鬧,看是否有危可機。
撟山頂上,也是軒轅黃帝乘龍賓天處,一座聖陵矗立在斜陽叢樹之間,四外荒寒,野風蕭蕭,吹得四圍草樹寨餌亂響。大地上暗沉沉的,景物甚是陰森。正
門入口數千年來從未開過,圍堵瞭無數邪魔妖鬼,為陵外歷代謁陵的十六位前輩真仙靈符封阻,不得而入。但靈符本是五行法物,對陰魔則疏漏百出,並無阻隔作用。甬道前半截禁制重重,堅如重鋼,從來無人由此走進,卻給陰魔的無相無我,文風不動的潛入內寢。
那座內寢廣約八九畝,形式正方,迎面一座數丈長方的石案,案前地上,有九座大鼎。兩旁一面一個大油釜,釜中各有一朵萬年燈。聖帝真靈,便停在案後石榻懸棺之上,身材奇偉。靈前及左右有八個頂盔披甲、執戟佩弓的衛士端然正立,服飾奇古,身材高大,分八方守衛。
陰魔隻道前古禁制,都是有相法物,於是直藏靈前長案。立時一陣香風過處,隱隱聽得四壁金鐵交鳴之聲,靈前執戟衛士躍躍欲動。原來前古法物,皆有真靈坐鎮,非是現今修士之墨守成規,知其焉而不知其所以焉,致所練的五行法物,僵如機械。可惜真靈已近暮年,昏庸愚昧,在陰魔氣化法身後,以為老眼昏花。陰魔不奈等其自化,潛入靈符催動三昧真火化之,使其息勞。長案上置放軒轅聖帝成道心得及其帝紀。紀卷所載,與西牛賀州的稗寶一般無誤。
宇宙自經大爆炸,重歸混沌,神尊下降,旋渦回流,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二氣交化為水,重塑日月五星。神尊散化,就是神州原人,滋生至五帝紛爭,思維催化成兩個極端。水帝共工主張共有,卻浮顯人的劣根性,食之眾,殆忽義務,生產者寡,更濫竽充數,比炎黃二帝縱容私藏私有,自力更生的富盛外表,不可同日而語。民心趨向所致,火帝祝融擊敗共工。共工敗死,其魔法深惑民心,但刁民卻難存於黃帝之治,群湧上不周之山。不周山崩,地殼爆裂,地心巖漿湧出成太平洋。地火流漿的幅射改變瞭畜牲的基因,育成瞭西牛賀州神話中半人半獸的怪物,以蚩尤為首。
蚩尤鑒共工之敗,以鐵幕封閉民眾,創造有特色的社會,可不勞而多獲勝於苦勞;囂叫同胞可以掠奪別人辛勞果實。定一尊管轄,不用民眾思考資原調配,趨向無腦的畜,隻留存人性劣根,沉迷於爭權奪利,若是自出娘胎,社會就欠瞭他無限福利,致一窮二白,四出搶掠。
地心洪漿漲開後,大地圓周比未爆前擴大瞭一倍又半,向心力弱瞭,大氣層稀散。微管作用因氣壓弱瞭而隻能達水壓三十四尺。支撐不起那原人的巨偉身體,繁殖力未能適應,長期無有生育。有幸存的流落西牛賀州,是為傳說中的巨人族。
於天地大變中,工具殘破凋零,原人光有智慧,因體能受大氣層的變動影響,軟弱無力,隻能空想。獸人智少有力,蚩尤族的半人半獸畜類作反。黃帝兵源無力,巧得血神經心法,禦女六百成道,以元神代入應龍,取六百徒女真魂靈魄,曰魃,驅虎豹熊羆作戰。獸人終是抗不過真獸,蚩尤敗亡。
人獸終是難以溝通,功成也守土無人,黃帝照著原人的形像、按著樣式改變基因,造成復制人、亞當,再造男造女。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這是擊殺蚩尤的第六日。到第七日,黃帝回歸昆侖,復制人就著神的賜福,給這第七日定為聖日。
這些亞當無能,也沒有人耕地。應龍於是從當地塵土裡的獸人血肉,加合上人的基因,將生氣吹在肉團鼻孔,做出‘那人’來。在東方的伊甸立瞭一個園子、把‘那人’安置在那裡、使他修理看守,為復制人作奴役。園子當中又有生命樹、和分別善惡的樹。
因‘那人’獨居不好,便抽走一個亞當的器官,做瞭古今第一個閹人,叫‘那女人’,給他作配,對‘那人’說:“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稱他為女人、因為他是從男人身上取出來的。”
田野中還有一條未被消滅獸人,人首蛇身的女媧,比一切的活物更狡猾。因子民盡為獸吻而煉五色淫石,補情天,催生育。更引誘‘那女人’吃瞭園子當中的禁果,也給‘那人’吃瞭,知道瞭善惡之分,卻不知自己的根源,要成立外傭協會,占有比復制人更霸道的法律保障,還打著弱勢社群的口號,要求得比復制人更多,應龍便把他門趕瞭出去。
漸漸原人族適應瞭氣壓,在世上多起來,身體也矮小瞭。後來因避暴秦,族徙神州南部,以尾腳趾裂甲為記認。當年因是男多女小,地位低貧的後裔,從復制人中的美貌女子隨意挑選、娶來為妻,生育瞭神州的大多數黃土人。這些神州黃土人,經復制人的夾雜,智力叁差不均衡,也不知何為生命何為。愚者智弱如羊,有著羊群心態,美化之曰:萬眾一心,成為偽君子溫床。是故神州特多偽君子。
‘那人’與‘那女人’被逐出伊甸園後,為被女媧所收用,取其精液,妊育半獸半人一族,有神十人,名曰女媧之腸,化為神,處栗廣之野;橫道而處。成西牛賀州的白膚一族,縱欲,尚私隱。雖得人樣基因,卻是獸人一族的獸性居主,多千年後,還是以刀叉進食。那些獸人在地上的罪惡很大、終日所思想的盡都是殘惡,應龍後悔造人在地上、心中憂傷。
其後女媧力不暇供,乃積蘆灰以止淫水,其色黑,?瑟d中,揮鞭撻土,舉之為人。長出黑膚一族,具人形,無人智,隻有原始功能,致淪落蠻荒。有與復制人一族通溝,後裔飄流神州東南眾小島群。亦有與獸人通溝,後裔駐地天竺。
黃帝道成,叁透天機,默察消長,知必要與獸人致命殲殺,才能把劫運推遲,直待血神經真主出世,於乘龍賓天前,授大禹三寶以維護神州,把地塊遷移,分出大西洋、印度洋,隻轉動地殼軸線,無巖漿湧出,故無影響於人種,而海岸線仍舊完整。大地因轉軸而重心偏移,依地軸重心的半徑距離而平衡的水平線也遷調,半球見浮,半球受沉。沉者山湧,浮者陸沉。是淮南子所書的天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水淹塵埃焉。
以大地直徑一億三千萬尺,每見星晨移五份一度,地軸偏離處的水平線下降二萬尺,洪水因水平線浮沉而湧流,獸人文明盡滅。獨黃土地層處浮沉兩極之中間,為水平線不變處,華夏不受滅族災害,大水隻是途經神洲大地九年,神州裔人傷亡不多,至劫數將臨,還是占大地人數之四成多。
復制人中貴族挪亞,得應龍傳示,鑿舟自保,流落天方一地,以人類始祖自命。與獸人一族雜交,顯化出天方一族,奉純復制人為正朔。其稱先知的後人因貪戀未婚生子的淫婦,被驅逐至獸人與黑膚一族的交雜之區,更為文飾淫亂,把孽種奉為神的獨生子。因此藐犯瞭當地神而被驅逐,逃竄入西牛賀州。
練淫石的女媧一族復制稗寶為坷爛經,一手持經,一手持刀,對不受邪經惡法束縛者,屠殺無數,更強女姓紗巾遮面。復制人孽種終被獸人一族釘殺十字架上。追隨者流浪西牛賀州,為無國無籍的流浪人,以賣淫為生計,淪為雜種隊伍,尚死劃傳統,以晶球標榜著能知過去未來,自我陶醉。那未婚生子之母,自封聖母,持族史為稗寶,創立邪惡斂財的十字教,企圖凌駕宇內政權。
純種炎黃子孫,難抗大元會二千年的兌運,避入南嶺及蜀山峨眉,傳神之言語,具十二聲階。以腳尾趾有崩甲為記,待血神經重現人間,凈化寰宇。神洲大地的神的子孫則被龍這高級坐騎的傳人壓制,惡奴欺主達二千年後,又到蚩尤子孫,冒軒轅之名,行共工詐騙,匪騙盜劫,無所不為。
軒轅聖帝能乘先啟後,皆由血神經傳來,惜未悉身經合一,不及全閱即已化走。秘而不宣,隻向廣成子問其疑難。廣成子之弟子記之,就是傳世最古的‘素女經’。
陰魔再閱軒轅聖帝成道心得,才覺自己所得,實未窺其全豹,偏執先天,才會與後天有相道法互斥不容。軒轅聖帝成道心得介乎腦波化的滲虜與血化之間,與鄧隱一樣練化血肉為血影。不過是禦女六百,煉化嬖女的血肉。不以皮為障而剝之,更珍惜外囊,塑造惑人形像。形像所限,血影就難以穿身過體,篡改眾生思維,加上被煉化的女體修為有限,遠距煉氣化神的納米至微境界,滲不入被虜者的三屍元神,改不瞭高度進化的人類大腦,隻能煽動腦袋功能低弱的畜牲走獸,成就聖帝之名。就是太上老君所說: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
長案上放置一座古鼎,大小不過二三尺,通體金色,形制奇古,光彩燦然。
滿刻鼎腹俱是萬類萬物的形相,由天地山川、風雲雷雨,至日月星辰、飛潛動植及從未見過的怪物惡鬼,小而昆蟲鱗介,無不畢具。最奇怪的是那鼎通體不過數尺方圓,可是上面所有萬物萬類的形相,多至不可勝計,不特神采生動,意態飛舞,那麼無量數的東西,不論大小,看上去都是空靈獨立,各有方位,毫不顯出混雜擁塞之象。每次所見,俱各不同,常時變幻,現諸般形相,包羅萬有,無有窮盡。再看鼎蓋上蟠伏著的那個怪物,生得牛首蛇身,象鼻獅尾,六足四翼,前腿高昂,末後四腿逐漸低下,形相猛惡已極。鼎蓋不大,那怪物卻是神威兇猛,勢欲飛舞。
鼎蓋內附昊天古鏡,其質非金非玉。背有蝌蚪文的古篆和雲龍奇鳥之形,非刻非繪,看似隆起,摸上去卻又無痕。定睛註視所發青蒙蒙的微光,卻是越看越遠。內中花雨繽紛,金霞片片,風雲水火,一一在金霞中現形,隨時轉幻,變化無窮。鏡後鼎蓋凹處見亮晶晶一團東西,隨手挖出,是一粒雞蛋形大小的圓珠,並不十分透明。乍看隻是帶有青白微光,混混沌沌。順立,則青白二光立時分開,青光上升,白光下降。上段現出無數日月星辰、風雲雷雨的天象,下截凝結山川湖海、飛潛動植之形,與鼎腹所見大同小異,但這個裡面的萬類萬物卻似活的。小小一丸東西,裡面包藏無量事物。一個看出瞭神,更是身入個中,神遊物內,所見皆真。倒立,卻又重歸混沌。此乃即鼎、鏡之先天元體,迎合陰魔之先天真氣,於是煉化之為三屍副神,可分可匯。
那九疑鼎與昊天古鏡的後天質體,攜帶不便,留下待有緣人自取。睹物思人,陰魔頗想看看異寶的未來得主的姿色,堪否奸淫。因自己來早瞭,封陵靈符實未失效。
轉身離開之際,微覺此四千多年來,與世隔絕的陵寢竟有凡女氣息,幾疑是幻覺。先天真氣細察來源,卻是小如蟻洞,雖古聖陵墓也免不瞭。隻是蟻洞焉能藏納凡女,頗為不解。
沿著殿旁蟻道,液化法身往前流去,那甬道竟然甚長,全程不下二十來裡,盡頭處乃是一座極為陰晦的石洞,陳設均無,隻當中洞頂倒懸著一朵燈花,蟻洞外更有一小才尺許的穴口,青熒熒的,照得洞中景色分外幽森,令人自生淒涼之感。
洞內一名美女,見陰魔從微細得隻能過蟻的洞孔凝聚出來,慌得驚惶失措,也因不自知身居何處,疑是洞主尋來,惶呼開恩,哀號痛哭,自吐身世的悲愴。
原來就是臥雲村的絳雪。
兩年前的當日,瑤仙、絳雪由蕭玉所發現的密徑逃出山去,雨還未住,除近崖一帶,到處山洪。此處乃山中最隱秘之地,偏居琵琶壟的東南方,相隔雖隻數裡,面積不大,卻是一個絕地,中有峻嶺大壑阻斷,不能飛渡。北行俱是危峰峭壁所攔。四面八方險阻橫生,一處也不能越過。登高四望,到處雲霧低迷,飛瀑滿山,哪能辨出絲毫途徑。欲由山洞秘徑潛回村內,不料前夜走出不久,中間一節山石忽然崩塌。總算尋到一處兔窟藏身,打瞭幾隻野兔,胡亂充饑。
二女苦熬瞭多日十多天,久等蕭玉不出。這日一早,絳雪見東北方雖有闊澗危崖擋路,但臨崖蔓甚多,兩面相去不過兩丈,崖邊還有一株挺出的老松。於是斬下三丈來長一根堅韌山,取一件襯衣包好一塊石頭,由瑤仙奮力掄圓甩將過去。居然一下便掛住樹婭,嵌夾甚緊。又把另一頭緊纏澗側樹幹上面。
剛剛停當,忽然瞥見一隻跛瞭一腿的肥鹿,由右側崖旁往樹林內跑去。二女自從逃出,從未得過一次美好食物。平日又都喜吃鹿肉,如何能夠放過。吃在口裡,卻想起當地四外阻隔,猿猱難渡,鹿既跑來,想必附近還有出路,援飛渡終是危險。於是順鹿來路澗勢,曲折走出半裡多,便發現那鹿果由對崖滾落。
澗底本深,獨鹿墜之處地勢突起甚高,相隔對崖口僅隻兩丈高下,往這一面來,更是由低而高的斜坡,不過四五尺。以前因為山中曲折,危石突出,將眼遮住,而這一帶相隔對崖更遠,以為澗底都深,遙望即止。
其實那鹿也是被人追落,二女如不發現傷鹿,就此援過澗,上到崖頂,憑高下望,便可發現妖徒在彼為惡,必不敢下,免卻許多苦難。命運弄人,就在剎那間的選擇,誰能遙望飄渺隱昧的前途?安知援過澗不是更萬劫不復?信皇天鑒憐,遣鹿送糧領路,領路的是走肉行屍,為噩運所迫,受偽君子利用,必是黑路一條。
二女見步行步,自然循崖腳一找,果然走不上二十步,便發現一個崖夾縫,寬約三尺,行約半裡,忽然穿通,當前現出平野。再聽呼嘯之聲,見一隻黑熊前爪捧著一隻死鹿,人立而行。二女都是年幼喜事,自恃本領,妄想打死黑熊,將鹿劫下,便一同冒失追進林去,也沒聽出嘯聲有異之處。世道逼人往往非生即死,無可奈何。二女以逃亡之身,還衍生貪念,追惹黑熊,真可謂禍福無憑,唯人自招。
野地不大,那熊已亡命一般跑進對面樹林去。二女剛闖進林內,便聽一聲極熟的慘叫。林內一片空地早有三個裝束奇特的道童,望見二女,同時嘻笑,面容獰厲,越顯兇醜。那黑熊回望二女,忽然一聲驚叫,便已暈死過去。三道童內中一個發話道:“難得荒山之中,竟有這樣美女送上門來受用。你我各人分享如何?”
另一個道:“師父知道,如何得瞭?還是捉回獻上的好。”
二女見妖徒相貌詭異,出言不檢,料非良地,乘著三人無備之際,手揚處,毒弩連珠射出。眼看那箭快要射中,忽然平空撞落地上。知是妖邪,縱起便逃。
剛一回身,猛見來路上那片高崖迎面飛來,似要壓到頂上;再往側看,左有烈火,右有洪波,無法遁走;刀弩忽然脫手向對面飛去。妖童伸手接住,笑道:“美人,再不乖乖過來,我們自己下手,掃瞭興趣,就要吃苦瞭。”
話剛說完,猛聽空中有人暴喝道:“該死的業障!竟敢犯我傢規,背師行事麼?”
三妖童立即面如土色,跪伏在地。一陣陰風拂體,一個寒噤打過,二女便覺凌空懸起。頃刻落地,已經換瞭一個境界,存身所在是一個畝許方圓的石洞,就在當中一個石座側立定,座上坐著一個瘦長青臉、突眼鷹鼻的道人。座旁有兩個短石幢,上首兩枝粗如人臂的大蠟燭,光焰強烈,照得合洞通明。左右侍立著三個妖徒,年紀雖有長幼,卻是一律道童打扮,個個橫眉豎目,滿臉厲氣,兇惡非常。地面滿鋪錦茵,陳設也頗華麗。先見的三妖童已經伏跪地上。
這妖道便是天門嶺的天門神君林瑞,所居地名烏龍頂天門宮,離臥雲村隻有二百馀裡。生平為煉妖法傷生最多,也曾害過婦女,並不十分貪戀。加以妖妻於數年前為峨眉弟子所誅,復仇心切,日夕祭煉妖法,本來無意及此。也是二女大難臨頭,一見面硬被看中。
那首先起意想要霸占二女的妖童名叫翟度,在妖徒中性最兇殘,與旁立妖人身側的申武最得器重,上來便看出師父意有偏向,要問供分別首從,連忙申辯道:“那鹿脊肉要生割吃才味鮮,擒鹿有師父傳的法術,隻要見到便能生擒回來。他預先將鹿打死,割鹿肉時,竟把頭偏開不看,這樣假仁假義,怎配做師父的徒弟?這兩美女忽然跑來。談飛和屠三彪商量,要瞞瞭師父,尋一山洞藏起,得空便往取樂。弟子還再三勸說。”
其實是翟度刁猾兇頑,首先起意。談飛素常畏師如虎,才是首先勸阻之人。
妖道率申武趕到,翟度色迷心竅,正打主意,沒再開口。談、屠二妖童聽他倭罪於人,各自情急,剛喊得一聲“冤枉呀!”即被刷刷刷十幾蟒鞭打上,疼得滿地亂滾,氣喘不出,心膽皆裂,哪裡還能開口。揮鞭得是申武,平日與翟度同惡相濟,交情最深,罵道:“獸奴搖晃法牌,傳警告急。師父還當你們遇什仇敵失陷,連忙趕去。誰知竟敢背叛師尊,隱藏美人。師父到時,正聽你兩個在調戲美女,招手喚她們過去。翟師兄面帶愁容,坐在那裡,不忍舉發。師父和我俱曾耳聞目睹,還敢說冤枉麼?”
翟度這時一聽,竟是黑熊鬧鬼,暗中破壞,不禁痛恨。妖道雖然禦下殘酷,因翟度是大徒弟,又性情相近,平日最為得用,本就有瞭兩分寬容,又是生來本就耳軟信讒,再想起適才眼見之事,立為所愚。翟度雖未叛師,知情不舉,打四十蟒鞭。屠、談二孽畜依法施刑之後,重披皮毛,再服三年苦役。屠、談二妖徒知道妖道兇殘,如不服罪,即受煉魂之誅,永世不得超生,哪裡還敢分辨,枉自冤憤填膺,暗中切齒,心魂皆顫,隻做聲不得。
翟度向妖道謝瞭師恩,縱上洞中央頂上懸下的兩根帶鏈鐵環,雙足套入環裡,頭下腳上,凌空懸著。那兩鐵環也由大而小,緊束腿腕之內。申武暴喝一聲,揚起蟒鞭就打。這還是妖道處治門徒最輕微的刑法,旁觀已是驚心。鞭系蟒尾制成,甚是厲害,一打下去,立即紫腫拱起。
繼翟度之後,屠、談二人宛如待死之畜,被打瞭百十下,死後還魂好幾次。
放下時,已是皮糟肉爛,周身紫腫,俯伏地下,不住慘哼。申武又用劍尖挑起兩符,張口噴出一股碧焰。符便化為兩幢綠火,各將二人籠罩,隨即立起。眼看身上肌肉全數平復如初,和未受傷時一樣,二人反倒牙齒作對兒廝顫。一會綠火消去。便有無數火針飛起,朝二人身上撤下,釘滿全身。二人面色慘變,先還咬牙忍受。
約有半盞茶時,火針飛回,隨著針眼往外直流鮮血,晃眼成瞭一個血人,從頭到腳不見一絲白肉。二人終於忍受不住,往後便倒。另外還有兩個矮妖童,早取來一狼一豹兩張獸皮,張開等候,未容倒地便縱身迎上,由後朝前一包。跟著朝每人背上一腳踹去,趴跌在地。申武持幡一陣亂劃,獸皮逐漸合攏,將二人全身包沒,合成整個,化為一狼一豹,由二矮妖童抓住尾巴,倒拖出去。
二女等二人化身為獸,忽悟所見黑熊實是人所變,心中方一急痛,卻聽妖道開口便問願入門下不願。瑤仙見妖道師徒都是極惡窮兇一流,一雙鬼眼不時斜望自己,定有邪念,實實不願學道。絳雪性較瑤仙還要剛烈,要求釋放。妖道冷笑道:“我天門教下收徒最是不易。這等曠世難逢的仙緣,怎倒說出不願的話來?這裡生人一到,永無離去之日。想死想走,卻由不得你們。如換常人,一語違犯,早已生被嚴刑,死受煉刑之苦瞭。念你們無知,姑從寬恕。我教下法令雖極嚴厲,但我生平在舊規以外,從不強人所難。現有三條路走:一是拜在我門下,照眾人舊例,披毛戴角,身為獸奴,日受門人驅策,苦役三年,期滿見無二心,再行立功,殺一親人,以信無他,方可復體還原,傳我道法;第二是拜門之後,即侍枕席,我便特降殊恩,免去三年獸役之苦;第三,兩俱不願,立即殺死,將生魂收去,煉我仙法,永世沉淪,日受煎熬,其苦勝於百死。”
絳雪想念中鬼乃無形之物,來去由心,有什苦難?誤當妖道恫嚇,惟恐吃妖法迷住,受瞭污辱,妄想激怒妖道,任其殺死,拼著一命,落個清白。立即“賊妖”、“狗盜”,破口大罵不止。亂跳亂罵,直斥妖道邪惡,日後必伏天誅,五雷碩頂,句句都是犯忌的話。
妖道人雖殘酷,卻有特性。說話也是出口便算,永無更改。因二女中瑤仙更美,態度又較好些,決計拿絳雪作個榜樣。瑤仙見絳雪隻是隨鞭亂晃,已沒瞭氣。申武立把鐵環放下,取出小幡一陣亂劃。絳雪一聲慘哼,悠悠醒轉,周身痛楚麻木,軟癱地上,轉動不得。瑤仙悲憤填胸,罵瞭聲“該萬死的妖孽!”便被定住,言動不得。妖道隨對瑤仙獰笑道:“你當她求得一死便完瞭麼?似此可惡,日受磨折毒打,便三五十年也難如願呢。你且先看個榜樣,看她能死不能?”
手指絳雪,手中掐訣,念瞭幾句邪咒,一口氣吹去。絳雪本打得肉綻血流,玉容已死,妖人行法回生之後,頓還原狀。除上下衣服破碎,盡成片段外,依舊雪膚花貌,掩映生輝,直似未受傷一樣,痛也立止。隻是怒視妖人,不能言動而已,妖道隨喝:“行刑!”
可憐絳雪痛楚方息,又受二次。瑤仙明知妖人不打自己,單拿絳雪示威,是對自己志在必得,無奈順從。申武用小幡朝二女各指瞭指,二女便似有人捧持著,向外洞分別走去。
妖人苦煉陰魔秘芨,久已不與女交,這晚奸淫瑤仙,在運用本身元神,配合坎離的要緊關頭,忽然心神失馭,發現敗癥,如非多年苦功,臨危警覺,幾乎走火入魔,估道是連日欲心所致。卻不知瑤仙身懷奇毒。
瑤仙父母皆有心頭缺憾,一個為村主夫人之位所障,心靈空虛;一個覺到所得隻是肉體,欠缺靈魂,終日都是被看得不順眼,百般針對,經極力遷就,更不被放在眼內,心靈為之唏噓鎖閉。因此瑤仙自幼就愛心無著處,自絳雪來後,遂成為心靈寄托。絳雪身為婢女,自慚形穢,經常遠遁僻幽山嶺,循歐陽霜故轍,於火山口盈吸灰毒。瑤仙與絳雪出雙入對,也經常遊憩該處,積聚不菲,隻是奇毒在肝,不似歐陽霜的在腎,固淫火不旺。無道力沖之則不動,隻如常人。為真元所沖,則遇強越強,擾亂道氣。
妖道一有顧忌,不由淡瞭許多。加以元神受傷,必須多日調養。便把瑤仙交由黑熊掌管。穴中並不污穢,隻是陰森異常。洞頂倒懸一支火炬,光作碧色。石鐘乳又多,林立槎椏。加以陰風習習,冷氣侵肌,乍看仿佛鬼物,甚是怖人。黑熊探頭看看無人,便急忙回身,人立而行,兩爪輕抱瑤仙,用人言悲哭道:“姊姊,你怎麼也會失陷妖窟?受刑瞭麼?”
瑤仙早已料出熊是何人所變,一點未怕,聞言更知是真,不由心如刀割,忍不住柔腸百折,把熊人抱緊,悲哭道:“玉弟,真是你麼,我害苦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