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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綠魔出困

  諸天神魔化血飛身是魔教絕藝,不比陰魔的神光慢,隻是要殘肢耗元,而逃得多遠,要看修為而定。西方野魔也隻逃出數百裡地,即落下來,也給陰魔追到瞭。這地方是一座雪山當中的溫谷,背倚崇山,面前坡下有一灣清溪。西方野魔洗瞭傷處,止住手臂兩處疼痛,痛定思痛,不禁悲從中來。正在悔恨悲泣,忽然傳來聽一陣極難聽的吱吱怪叫,連西方野魔這種兇橫強悍的妖僧,都被它叫得毛骨悚然。仔細一聽,依稀好似是人語說道:“誰救我,兩有益;如棄我,定歸西。”

  陰魔神光感應,覺到聲音由溪澗上流兩三裡路外發出。循聲映去,見那溪面竟是越到後面越寬,快到盡頭,迎面飛起一座山崖,壁立峭撥,其高何止千尋。

  半崖凹處,稀稀地掛起數十條細瀑,下面一個方潭,大約數十畝,潭心有一座小孤峰,高才二十來丈,方圓數畝。這峰孤峙水中,上面怪石嗟峨,玲瓏剔透,四面都是清波索繞,無所攀附,越顯得幽奇靈秀。峰腰半上層一個高有丈許的石洞,洞前還有一根丈許高的平頂石柱,柱上嚇然是綠袍老祖。

  此妖孽秉承卑殘賤婦媚奉畜牲而生,具有兩個元神。因那畜牲有念羨慕人身,培養那卑弱的人身元神作第一元神,壓下那畜性的元神,屈成玄牝珠藏入腦袋中,是以拷栳般大。人身殘軀被斬,獸性抬頭,神通比被斬前更廣大如意,隻是缺乏身子,無從施威。對陰魔的侵入,雖無形影,已有所覺,立即隱去身形,發動洞內陰風。陰風寒極刺骨,陰魔氣化的法身無骨可刺,依然同息同流,挑釁著綠袍老祖,待西方野魔來臨,再從中撩撥,茍能兩敗俱傷,玄牝珠及魔火火種即成囊中之物。

  西方野魔循聲而到,借遁升上瞭那座小峰。陰魔故意稍現形跡,沖擊綠袍老祖後,才飄閃入妖僧身背。妖僧但見洞中起瞭一陣陰風,立刻伸手不見五指,隻見裡面黑沉沉有兩點綠光閃動,心虛怯下大喝道:“你是什麼怪物,還不現身出洞,以免自取滅亡!”

  忽聽那怪聲說道:“你不要害怕,我決不傷你。我見你也是一個殘廢,隻要對我有好心,我便能幫你的大忙;如若不然,你今天休想活命。”

  西方野魔才遭慘敗,又受奚落,不由怒火上升,大罵:“無知怪物,竟敢口出狂言。速速說出爾的來歷,饒爾不死!”

  言還未瞭,陰風頓止,依舊光明。西方野魔再看洞中,兩點綠光已不知去向,還疑怪物被他幾句話嚇退。猛覺腦後有人吹瞭一口涼氣,把西方野魔嚇瞭一大跳,回頭一看,並無一人。及至回身朝著洞口,脖頸上又覺有人吹瞭一口涼氣,觸鼻還帶腥味。將身縱到旁邊,以免腹背受敵。忽聽吱吱一聲怪笑,說道:“我把你這殘廢,我不早對你說不傷你麼,這般驚慌則甚?我在這石柱上哩,要害你時,你有八條命也沒有瞭。”

  森林法則雖是強存弱亡,但獅虎稱王也隻是稍勝他獸,弱小的如螞蟻則以團結分工,功擊強者的弱點以取勝求存。有瞭分工協力,就必需有制度維系,才有人類的社會的構思。

  綠袍老祖新敗之馀,兼之有求於人,不得不斂起兇殘本性。西方野魔回頭一看,見洞口石柱上端端正正擺著小半截身軀和一個拷栳大的人腦袋,頭發胡須絞作一團,好似亂草窩一般,兩隻眼睛發出碧綠色的光芒。頭頸下面雖有小半截身子,卻是細得可憐,與那腦袋太不相稱。左手隻剩有半截臂膀,右手卻像個鳥爪。咧著一張闊嘴,沖著西方野魔似笑非笑,神氣猙獰,難看已極。西方野魔已知怪物不大好惹,強忍怒氣說道:“你是人是怪?為何落得這般形象?還活著有何趣味?”

  那怪物聞言,好似有些動怒,兩道紫眉往上一聳,頭發胡須根根直豎起來,似刺一般,同時兩眼圓睜,綠光閃閃,益發顯得怕人。倏地又瞭怒容,一聲慘笑,說道:“你我大哥莫說二哥,兩人都差不多。看你還不是新近吃瞭人傢的大虧,才落得這般光景麼?你我同在難中,幫別人即是幫自己。你如能先幫我一個小忙,日後你便有無窮享受。你意如何?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的來歷,可是我一說出,你如不幫我的忙,你就不用打算走瞭。”

  西方野魔見怪物口氣甚大,摸不清他的路數,一面暗中戒備,一面答道:“隻要將來歷說出,如果事在可行,就成全你也無不可。如果你意存奸詐,休怪我無情毒手,讓你知道我西方野魔雅各達也不是好惹的。”

  這妖僧新遭挫敗,心膽皆寒,不再是兇悍蠻橫,動輒出手,先報名壯膽,這把火燒不起來瞭。那怪物驚呼道:“你就是毒龍尊者的同門西方野魔麼?聞得你法術通玄,能放千丈魔火,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

  西方野魔怒道:“你先莫問我的事,且說你是什麼東西變化的吧。”

  那怪物也是兇威盡斂,竟能容忍至此,說道:“道友休要出口傷人。我也不是無名之輩,百蠻山陰風洞綠袍老祖便是。去年成都慈雲寺被靜虛賊道腰斬。我門下大弟子獨臂韋護辛辰子從陰風洞趕到,將我救到此地。他救我,並不是因為我是他師父,安什麼好心,而是看中瞭我那粒珠子。趁我不防,在我的傷處給我刺瞭十幾下魔針。這個山峰名叫玉影峰。這洞是個泉眼,裡面陰風刺骨,難受已極。我二弟子紫金剛龍靈知道我有第二元神,既然上半截屍身不見,又知惡徒辛辰子與我是先後腳到的慈雲寺,必會對他起瞭疑心。這惡徒見眾人詞色不對,恐久後敗露,到底眾寡不敵,特地趕回來,限我十日內將珠獻出。期滿不獻,便用極厲害的陰火,將我化成飛灰,以除後患。這山是多少窮山惡嶺當中一個溫谷,亙古少人行跡,仙凡都走不到此。他更用我傳他的厲害法術陰魔網將這山峰封鎖,無論本領多大的人,能生入不能生出,他還嫌不足,又在崖上掛起魔泉幡,以防我運用元神逃走。你看見崖上數十道細瀑,便是此幡幻景。我失卻瞭金蠶蠱和修羅幡,第一元神被斬,不能制他,明知無人前來救我,也不能不作萬一之想。我在洞中借著山谷回音大喊,連喊瞭八九日,天幸將道友引來,想是活該他惡貫滿盈,該我脫難報仇瞭。”

  西方野魔一聽是南派魔教中的祖師綠袍老祖,大吃一驚,也久有耳聞那獨臂韋護辛辰子的厲害,不亞於綠袍老祖。為難瞭好一會,才行答道:“想不到道友便是綠袍老祖,適才多有失敬。以道友這麼大法力,尚且受制於令高徒。我今日遇見幾個無名小輩,鬧得法寶盡失。萬一敵令徒不過,豈不兩敗俱傷?”

  綠袍老祖道:“道友既能遁上這個山峰,便能救我,隻問你有無誠心。既來瞭,也走不得瞭。道友要想走,那旁現有樹林,何不用法術推動以為替身,試試看。”

  西方野魔是驚弓之鳥,見綠袍老祖說得如此慎重,倒也不敢大意,果然撥起一根小樹,口中念念有詞,喝一聲:“起!”

  那樹便似有人在後推動,直往潭上飛去。眼看要飛出峰外,忽聽下面一陣怪叫,接著天昏地暗,峰後壁上飛起數十條白龍,張牙舞爪,從陰雲中飛向峰前。

  一霎時烈火飛揚,洪水高湧,山搖地轉。西方野魔,立足不定,眼看那數十條白龍快要飛到峰上,一團綠陰陰的東西從石柱旁邊飛起,與那數十條白龍照面。一會工夫,水火狂浪全都消滅,天氣依舊清明。那株樹業已不見絲毫蹤影。

  綠袍老祖半截身軀斜倚在洞旁石壁上,和死去瞭一般。西方野魔不由暗喊慚愧。看辛辰子所用的法術,分明是魔教中的厲害妖法地水火風。那數十條白龍般的東西,更不知路數同破法。西方野魔心想如果自己紫金缽盂未破,還可抵敵,後悔不該大意誤入羅網,恐怕真要難以脫身也說不定。正在沉思,忽見綠袍老祖身軀轉動。不一會,綠袍老祖微微呻吟瞭一下,活醒轉來,說道:“道友大概也知道這個業障的厲害瞭吧,若非道友用替身試探,我又將元神飛出抵擋,且難討公道呢。”

  西方野魔含愧答道:“適才見道友本領仍是高強,何以還是不能脫身,須要借助他人呢?”

  綠袍老祖道:“道友卻不知他在我身上傷口處同前後心上插瞭八根魔針。這魔針乃子母鐵煉就,名為九子母元陽針。八根子針插在我身上,一根母針卻用法術鎮在這平頂石柱之下。如不先將母針取去,無論我元神飛遁何方,隻須對著母針念誦咒語,我便周身發火,如同千百條毒蟲鉆咬難過。因為我身有子針,動那母針不得,隻好在此度日如年般苦挨。隻須有人代我將母針取出毀掉,八根子針便失瞭效用。我再將元神護著道友,就可一同逃出羅網瞭。”

  西方野魔聞言,暗想:“久聞這廝師徒多人,無一個不是心腸歹毒,莫要中瞭他的暗算?既然子母針如此厲害,我隻須將針收為己有,便不愁他不為我用,我何不如此如此?”

  主意想好,便問那母針如何取法。綠袍老祖道:“要取那針不難。並非我以小人之心度你,隻因我自己得意徒弟尚且對我如此,道友尚是初會,莫要我情急亂投醫,又中瞭別人圈套。道友如真願救我,你我均須對天盟誓,彼此都省瞭許多防范之心。道友以為如何?”

  不敢信人,還是要信,盟誓旦旦,還是免不瞭防范之心。但與狐狼為群,防范得瞭嗎?所以選擇環境,比治療更重要。你選人也要人肯選你,才能成群。本質不同,難有共識,成群也磨擦多多,就是物以類聚的規律,聚瞭那一類,就有著甚麼的後果,也成就瞭玄學基礎:數有前定!

  西方野魔聞言,暗罵:“好一個奸猾之徒!”

  略一沉吟,便答道:“我實真心相救,道友既然多疑如此,我若心存叵測,死於亂箭之下。”

  綠袍老祖聞言大喜,也盟誓說:“我如恩將仇報,仍死在第二惡徒之手。”

  盟誓又如何,二人心中也是各有打算,都是忽略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自己把盟誓當食生菜:貪口爽;卻信人傢是弱智的。不過仙凡兩界真的有這多弱智,才有偌多的偽君子,真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綠袍老祖發完瞭誓,一字一句地先傳瞭咒語,說是先將母針收到後,才可取那八根子針,再傳西方野魔破針之法。西方野魔哪知就裡,當下依言行事,一揮禪杖先將石柱打倒,柱底下便現出一面大幡,上面畫有符,符下面埋著一根一寸九分長光彩奪目的鐵針。西方野魔知道是個寶貝,忙念口誦魔教護身神咒,伸手捏著針頭輕輕撥起,往上一提。那針便粘在手上,發出綠陰陰的火光,燙得手痛欲裂,丟又丟不掉。西方野魔先前取針時,見綠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顫動,卻哪裡知道這火是綠袍老祖鬧的玄虛,隻痛得亂嚷亂跳。綠袍老祖冷冷地說道:“你還不將針尖對著我念咒,要等火將你燒死麼?”

  西方野魔疼得也不暇尋思,忙著咬牙負痛,將針對著綠袍老祖,口誦傳的咒語。果然才一念誦,火便停止。那咒語頗長,稍一停念,針上又發出火光。西方野魔不敢怠慢,一口氣將咒念完。他念時,見綠袍老祖舞著一條細長鳥爪似的臂膀,也在那裡念念有詞,臉上神氣也帶著苦痛。等到西方野魔剛一念完,八道細長黃煙從綠袍老祖身上飛出,西方野魔手手上的針也發出一溜綠火脫手飛去,與那八道細長黃煙碰個正著。忽然一陣奇腥過去,登時煙消火滅。綠袍老祖獰笑道:“九子母元陽針一破,就是業障回來,我也不愁不能脫身瞭。”

  說罷,朝天揮舞著一條長臂,又是一陣怪笑,好似快樂極瞭的神氣。西方野魔忿忿說道:“照你這一說,那針已被你破瞭,你先前為何不說實話?”

  綠袍老祖聞言,帶著不屑神氣答道:“不錯,我已將針破瞭。實對你說,此針子母不能相見,子針在我身上,我若親取子針,便要與針同歸於盡。適才見你舉棋不定,恐你另生異心,如將真正取針之法寶傳瞭你,此寶不滅,早晚必為我害。所以我隻使九針相撞,自然同時消滅,無須再煩你去毀掉它瞭。我隻為此針所苦,沒有母針不能去收子針,我自己又不能親自去取那母針,須假手外人,因此多加一番小心,倒害你又受一點小苦瞭。”

  棋差一著,綁手綁腳,但精神心血消耗瞭在小圈子內的內訌,成得甚事!

  西方野魔見上瞭綠袍老祖的大當,還受他奚落,好不忿恨,知道敵他不過,隻得強忍在心。勉強笑答道:“道友實是多疑,我並無別意。如今你我該離開此地瞭吧?”

  綠袍老祖道:“可惜我暫時不能報仇,總有一天將他生生嚼碎,連骨渣子也咽瞭下去,才可消恨呢!”

  說罷,張著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將牙錯得山響。西方野魔由恨生怕。綠袍老祖對著洞中念瞭一會兒咒語,揮著長臂,叫西方野魔將他半截身軀抱起,便見一團綠光將二妖孽包圍,立刻如騰雲駕霧一般下瞭高峰,水火白龍一齊擁來。那團綠光上下翻滾瞭好一會,才得落地。猛聽濤聲震耳,山崖上數十道細瀑不知去向,反掛起一片數十丈長、八九丈寬的大瀑佈,如玉龍夭矯,從天半飛落下來。西方野魔知辛辰子厲害,尋思脫身,試探的問,是否要送他回山。

  綠袍老祖道:“我落得這般光景,皆因毒龍尊者而起。他煉有一種接骨金丹,於我大是有用,連你也能將殘廢變成完人,豈不是好?”

  西方野魔當初原與毒龍尊者同師學道,本領雖不如毒龍尊者,但是仗有魔火、金盂,生平少遇敵手,有一時瑜亮之稱。隻因性情褊忌,一味自私,不肯與毒龍尊者聯合,居心想將雪魂珠得到手中,另行創立門戶。不想遇見幾個不知名的少年女子,失寶傷身。想到自己勢盛時不去看望毒龍尊者,如今失意,前去求人,未免難堪。綠袍老祖素來專斷,見西方野魔沉吟不語,好生不快,獰笑一聲,說道:“我素來說到做到,念你幫瞭我一次忙,才給你說一條明路,怎麼不知好歹?實對你說,適才你代我取針之時,我看出你有許多可疑之處。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非教你應誓不可。在我未察明以前,你須一步也不能離開。我既說瞭,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若不然,教你知我的厲害!”

  這一番蠻橫不近人情的話,慢說是西方野魔,無論誰聽瞭也要生氣。無奈西方野魔新遭慘敗,又久聞綠袍老祖兇名,加上適才眼見破針以後,運用元神滿空飛舞,將辛辰子設下的法術法寶破個凈盡,已然嘗瞭味道。雖然論本領,縱然抵敵不過,要想逃走,卻非不可能。隻是自己平素就是孤立無援的,正想拉攏幾個幫手,作日後報仇之計,如何反樹強敵?而且也想向毒龍尊者討取接骨金丹,接續斷臂。想來想去,還是暫時忍辱為是。便強作笑容,對綠袍老祖說道:“我並非是不陪你去,實因毒龍尊者是我師兄,平素感情不睦,深恐此去遭他輕視,所以遲疑。既然道友要去,我一定奉陪就是。”

  綠袍老祖道:“這有什麼可慮之處?想當初我和他在西靈峰鬥法,本準備拼個死活存亡,不料優曇老乞婆想於中取利,被我二人看破,合力迎嫡,優曇老乞婆才行退去,因此倒化仇為友。要論他的本領,他如何是我的敵手?上次慈雲寺他不該取巧,自己不敢前去,卻教我去上這大當。我正要尋他算帳,你隨我去,他敢說個不字,日後我自會要他好看。”

  忽聽呼呼風響,塵沙大起。西方野魔見綠袍老祖面帶驚慌,也著瞭忙。剛將綠袍老祖抱起,東南角上一片烏雲黑霧,帶起滾滾狂風,如同饑鷹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綠袍老祖知道此時遁走,必被辛辰子覺察追趕,自己替身尚未尋到,半截身軀還要靠人抱持,對敵時有許多吃虧的地方,西方野魔又非來人敵手。事在緊急,綠袍老祖忙低聲告西方野魔不要出聲,伸出那一隻鳥爪般長臂,朝地上一畫,口中念念有詞,連自己帶西方野魔俱都隱去。

  那小峰上已落下一個妖人,身軀生得瘦長,左臂業已斷去,衣衫隻有一隻袖子,露出半截又細又長又瘦的手臂,手上拿著一面小幡和一把三尖兩刃的妖魔血刀,發出閃閃暗紅光亮。刀是紅發老祖鎮山之寶,化血神刀,人便是綠袍老祖大弟子惡徒辛辰子。

  辛辰子落地便知有異,看到細瀑不流,石柱折斷,愈加忿怒,仰天長嘯瞭一聲,聲如梟嗥,震動林樾,極為淒厲難聽。隨即跑到綠袍老祖先前藏身的洞口。

  忽從洞內飛起兩三道藍晶晶的飛絲,來得比箭還疾。辛辰子驟不及防,臉上好似著瞭一下,怪嘯瞭一聲,化成一溜綠火,疾如電閃般避到旁邊。從身上取出一樣東西,發出五顏六色的火花,飛上去將那幾道藍絲圍住。等到火花被辛辰子收回,藍絲已失瞭蹤跡。辛辰子又暴跳瞭一陣,飛起空中,四外尋找蹤跡。不一會,跳到這面坡來,用鼻一路聞嗅,一路找尋。

  西方野魔才看出辛辰子面貌猙獰,生得十分兇惡,長臉上瘦骨磷峋,形如骷髏,白灰灰地通沒絲毫血色,已被碧血針刺瞎一目,渾身上下似有煙霧籠罩,口中不住地喃喃念咒,不時用刀往四處亂刺山石樹木,著上便是一溜紅火。

  陰魔挑不起綠袍老祖與西方野魔火拼,估道魔火玄珠兩落空,及見綠袍老祖懼怕辛辰子,鳥爪般的手將西方野魔捏得臂上奇痛徹骨,冷汗如雨,強忍痛楚,希望重燃,於二妖孽身後幻出綠袍老祖的蜃影,隱隱閃亮著兩點綠光。辛辰子受誘,漸走漸近。西方野魔心中一驚,略一轉動,即覺著臂上奇痛徹骨,被是綠袍老祖鳥爪般的手捏瞭一下。辛辰子業已走到二妖孽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綠袍老祖頭上刺到。忽聽山峰上面起瞭一種怪聲,那辛辰子聽瞭,張開大口,把牙一錯,帶著滿臉怒容,猛一回頭,駕起煙霧,往山峰便縱。身子還未落在峰上,忽從洞內飛起一團綠影,破空而去。

  原來綠袍老祖見辛辰子拿的那一把妖魔血刀,乃是紅發老祖鎮山之寶,好不厲害,不知怎地會被他得到手中。細思此時若要報仇,除非與他同歸於盡,未免不值。就是現在將他弄死,也大便宜瞭他。還想回山煉瞭法寶,將他擒到後,細細磨折他個幾十年,才將他身體靈魂化成灰煙。因見他越走越近身前,才暗誦魔咒,將洞中昔日準備萬一之用的替身催動,將他引走。辛辰子大叫一聲,隨後便著那團綠影,飛向東南方雲天之中,轉眼不見。猛聽綠袍老祖喊一聲:“快走”

  ,二個妖孽身子已被一團綠光圍繞,直往紅鬼谷飛去。

  陰魔知辛辰子為綠袍老祖在洞內佈下的替身所惑,思量他受愚不會太久,還存一絲希望,就閃著幻影,追隨二妖孽遁光之後,約有個把時辰,同到瞭喜馬拉雅山紅鬼谷外落下。

  這紅鬼谷有千百雪山圍繞,亙古人蹤罕到。忽然東方一朵紅雲如飛而至,眨眨眼入谷內去瞭。綠袍老祖道:“毒龍尊者真是機靈鬼,竟將我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東方魔鬼祖師五鬼天王請來。若能得他幫忙,不難尋李靜虛賊道報仇瞭。”

  這五鬼天王自從開元寺和優曇大師、白谷逸夫妻鬥法敗瞭以後,知道普天之下,能的的人尚多,決意撇瞭門人妻子,獨個兒跑到阿爾卑斯高峰絕頂上,煉成一柄魔火金幢同白骨鎖心錘。這魔火金幢隻有那藏在千百雪山中間的盤古冰層之下的雪魂珠能破。

  綠袍老祖言還未瞭,又聽一陣破空聲音,雲中飛來兩道黃光,到瞭谷口落下。忽聽綠袍老祖一聲怪笑,一陣陰風起處,綠煙黑霧中現出一隻丈許方圓的大手,直往來人身後抓去。綠袍老祖知道來此的人俱都與毒龍尊者有點淵源,隻是一則愛吃人的心血,這幾月沒動葷,才脫羅網,故態復萌。二則也是特意讓谷內毒龍尊者得信出來將他接進去。

  陰魔從黃光看出是魔教系列,修為不及綠袍老祖,也是佼佼人物,定是那個魔頭的弟子。見這綠袍老祖挑釁,正好弄個大風波。無相法身比綠袍老祖的元神大手更快,阻在兩道黃光前頭。剎那的阻滯,一道黃光已被大手抓去。剛聽一聲慘叫,忽見適才那朵紅雲較前還疾,從谷內又飛瞭出來,厲聲說道:“手下留人,尚和陽來也!”

  紅雲落地,現出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滿身俱是紅雲煙霧圍繞。一張紅臉圓如滿月,濃眉立目,大鼻闊口。穿一件紅短衫,赤著一雙紅腳,頸上掛著兩串紙錢同一串骷髏骨念珠。一手執著一面金幢,一手執著一個五老錘,錘頭是五個骷髏攢在一起做成,連錘柄約有四尺,是五鬼天王尚和陽,厲聲說道:“你這老不死的殘廢!哪裡不好尋人享用,卻跑在朋友門口作怪,傷的又是我們的後輩。我若來遲一步,日後見瞭鳩盤婆怎好意思?快些隨我到裡面去,不少你的吃喝。還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無情瞭。”

  綠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個不識羞的小紅賊!我尋你多年,打聽不出你的下落,以為你已被優曇老乞婆害瞭,不想你還在人世。那毒龍存心賺我,害我差點在慈雲寺吃李靜虛賊道傷瞭性命。既知我上半截身軀飛去,就該尋找我的下落,才是對朋友的道理。因他置之不理,害我受瞭惡徒辛辰子許多活罪,今日特意來尋他算帳,打算先在他傢門口掃掃他的臉皮,就便吃一頓點心。你這樣氣勢洶洶的,不過是欺我成瞭殘廢,誰還怕你不成?”

  先前黃光中現出的人,原是兩個女子,一個已被綠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張口去咬,被尚和陽奪瞭去。二女是女魔鳩盤婆的門下弟子金姝、銀姝。因鳩盤婆接瞭毒龍尊者請柬,知道自己也是劫數中人,總想設法避免,不願前來染這渾水,又不便開罪朋友,便派金妹、銀妹二人到來應卯,相機行事。不想剛飛到谷口,銀姝險些做瞭綠袍老祖口內之食。

  二姝等尚和陽和綠袍老祖談完瞭話,先向尚和陽道謝救命之恩。然後說道:“傢師接瞭毒龍尊者請柬,因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來聽命。原以為到瞭紅鬼谷口,在毒龍尊者仙府左近,還愁有人欺負不成?自不小心,險些送瞭一條小命。可見我師徒道行淺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丟人現眼。好在毒龍尊者此次約請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著;再者弟子也無顏進去。求師伯轉致毒龍尊者,代弟子師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卻今朝恥辱,不便前去拜見。恕弟子等放肆,不進去瞭。”

  綠袍老祖聽她二女言語尖刻,心中大怒,又將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姝、銀姝早已防備,未容他抓到,搶著把話說完,雙雙將腳一頓,一道黃煙過處,蹤跡不見。尚和陽哈哈大笑道:“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綠賊早晚留神鳩盤婆尋你算帳吧。”

  綠袍老祖二次未將人抓著,枉自樹瞭一個強敵,又聽尚和陽如此說法,心中好生忿怒。隻因尚有求人之處,不得不強忍心頭,勉強說道:“我縱橫二三百年,從不怕與哪個作對。鳩盤老乞婆恨我,又奈我何?”

  如此兇魔,成事不足,壞事有馀,合該青螺宮倒楣,才敗在幾個新進手上。

  忽然一道黃煙在地下冒起,煙散處現出一個蠻僧打扮的人,正是滇西派長教毒龍尊者。綠袍老祖一見是他,不由心頭火起,罵一聲:“你這孽龍害得我好苦!”

  張開大手,便要抓去。尚和陽忙伸左手,舉起白骨錘迎風一晃,發出一團愁煙慘霧,鬼哭啾啾,錘頭一齊變活,各伸大口,露出滿嘴白牙,往外直噴黑煙,攔住綠袍老祖,罵道:“你這綠賊生來就是這麼小氣,一味賣弄你那點玄虛。既知峨眉厲害,當初就不該去;去吃瞭虧,不怪自己本領不濟,卻來怪人,虧你不羞,還好意思!有我尚和陽在此,連西方道友也算上,從今日起,我等四人應該聯成一氣,互相幫忙,誓同生死,圖報昔日之仇。免得人單勢孤,受人欺侮。你二人的傷處,自有我和毒龍道友覓有根基的替身,用法力與你們接骨還原。再若不聽我言,像適才對待鳩門下那般任性妄為,休怨我尚和陽不講情面瞭!”

  惡人自有惡人磨,誰也不會甘願放棄既得的利益。茍無強力背境,就能舌燦蓮花,也是枉然。所以弱國無外交,隻能聽命行事。

  綠袍老祖聞言雖然不快,一則尚和陽同毒龍尊者交情比自己深厚,兩人均非易與,適才原是先與毒龍尊者來一個下馬威,並非成心拼命;二則自己正有利用他之處,他所說之言也未嘗不合自己心意,樂得借此收場。西方野魔已上前先與毒龍尊者見禮,毒龍尊者為表示歉意,親自抱瞭綠袍老祖在前引路。

  毒龍尊者移居紅鬼谷不久,谷內山石土地一片通紅。入內二十馀裡,才見前面黃霧紅塵中隱隱現出一座洞府,洞門前立著四個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那洞原是晶玉結成,又加毒龍尊者用法術極力經營點綴,到處金珞瓔花,珠光寶氣,襯著四外晶瑩洞壁,宛然身入琉璃世界。耳聽一陣金鐘響處,洞內走出一排十二個妙齡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瞭出來。

  陰魔心眼透視,看出魔女內蘊魔障,知是軒轅老怪滲入毒龍尊者的臥底,專長狐媚惑心之術,任他是“孤臣孽子”也在“一杯水”淫功下變章請降。萬惡淫為首,如山洪下沖,防攔越力,其害越烈。要破魔教,必需更是惡暴,攻其極堅,才能以暴制暴。既無惡甚於淫,當以淫制淫,由這十二個妙齡赤身魔女入手,拆散魔教根基。可惜事與願遺,時不與我,那留存英瓊體內的真氣,傳來英瓊再度中毒,與真氣互相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