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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誅殺綠袍

  當日醉道人費盡千方百計,安派周雲從這民粹從死難中逃生,作為問罪五臺派的本錢,更把周雲從抬上總管高位。可恨跳水皇後那妖女猶記魔教給她的榮耀,極力唆擺那老淫蟲忘掉往日仇怨,而那臭蟲也珍惜那萬貫傢財,恐受波及,不肯出頭,要回貴州特區,主持財政,改變初衷,要財經維持不變。

  這邊失卻借口,那邊五臺派卻要追究施傢巷王玉英被奸死的冤案。因檢查王玉英遺體,竟全無精液分泌留下,而對照張亮的基因圖譜,卻不乎合成都被奸殺諸女內所遺下的精液,張亮死得冤枉。隻是官府在峨眉派的排山倒海的民意壓迫下,草草將張亮這守門亞炳強屈瞭案。理由就是張亮身上的焊全新,未曾用過,就是做案後換過瞭的證據。周淳還不自量力妄想要挑慈雲寺山門,帶頭挑釁,引峨眉大舉,消滅多臂熊毛太這大患。

  當年多臂熊毛太慕周淳的名,結成盟兄弟,為毛太的強奸搶殺辯護,互彰義氣。那一年周淳在前往揚州路上,攀上一傢卸任官員的大江船作應酬,到瞭晚上三更時分,忽然聽得有女子哭喊之聲,就出在自己船上。連忙縱回去,隻見毛太在船艙內綁著一個美貌女子,已是赤裸裸被奸得穴流精,污穢狼藉,竟然就是周淳妻子。周淳不由氣沖牛鬥,乘毛太未知自己與被奸婦女的關系,不及防備,假意助奸,乘毛太不備,從背後用絕招刺瞭過去,也隻將他手指斷去兩個,被毛太逃去瞭。毛太從此便削發出傢,拜五臺山金身羅漢法元為師。神州赤化後,周淳失勢,怕毛太尋仇,沒奈何才帶上女兒輕雲避往四川。邀天之幸,得有名的劍仙餐霞大師看上瞭輕雲生有仙骨,收為末代弟子。從此周淳冒認黃山餐霞大師為師,招搖撞騙,竟招白谷逸青睞,收為弟子,共同狼狽為奸。

  這時周淳走臨慈雲寺廟門,忽然叭的一聲,一塊乾泥正落在周淳的臉上,見到相隔二十多丈外,有一個人影往樹林中一晃,便自不見。周淳不禁氣往上撞,撥腿便追,追出十馀裡路,便見前面人影星馳電掣,眨眨眼不知去向。是白谷逸知徒莫若師,他功力不濟,廟內又來瞭瘟神廟方丈粉面佛俞德。這兇僧本是金身羅漢門下,是毛太的師兄,隻因那一年滇西的毒龍尊者到金身羅漢洞中,看見俞德身高八尺開外,相貌奇特,大頭圓眼,大耳招風,垂著兩個金環,形狀非常兇惡,面白如紙,一絲血色也沒有,透出一臉的兇光,竟然非常喜愛;硬向金身羅漢要去收歸門下。此時俞德帶來瞭毒龍尊者的五毒追魂紅雲砂,十分厲害。

  周淳被林中人影引走,可惜在劫難逃,失意下竟窺覬陸地金龍魏青的妻子,與毛太狹室碰頭,被毛太祭動金身羅漢法元所賜的赤陰劍,追得如喪傢之狗。雖躲入樹林之內,卻還是被那道黃光追殺,掃得樹枝紛紛墜落如雨。在這間不容發的當兒,忽然一聲長嘯,飛下一道青光,其疾如電,恰恰迎頭將黃光敵住,是醉道人跑來攔截。在這天色昏黑的時候,一青一黃,兩道劍光,如神龍夭矯,在天空飛舞。忽然西南天空有三五道極細的紅線飛來,醉道人因不能露面,忙架起周淳返回城內。

  周輕雲也恰好煉成飛劍到來,因恨毛太不過,不聽醉道人吩咐,入寺偷襲,一道青光如掣電一般一陣微風,直往毛太胸前刺來。饒毛太躲閃得快,也免不瞭左膀碰著劍鋒,一條左臂業已斷瞭半截下來。智通忙將後腦一拍,飛出三道光華,上前敵住。俞德的法寶俱是用寶物煉就,取用較慢,也將他的太乙圈放起,成一個丈許方圓、金光燦爛的圈子,去收來人的劍光。圈兒方才放出,周輕雲已身劍合一,化道青光,忽地穿窗飛出,破空而去。

  俞德隻見南面天上有一道青光在逃,與智通往前追趕,追到青光處的樹林,便將手中紅砂往空一撒,灑出一片黃霧紅雲,夾著隱隱雷電之聲,頓時間天昏地暗,鬼哭神號。這子母陰魂奪命紅砂,乃毒龍尊者鎮山之寶,隻要沾一點,重則身死,輕則昏迷。醉道人為救輕雲,拼出苦修百年煉就的心血劍光放出,攔住紅砂去路,輕雲才得逃生。果然紅砂厲害,劍光離俞德十丈左右,一著紅砂便跌到塵埃。醉道人雖然心痛,因怕紅砂厲害,不敢去拾。

  俞德見黃霧紅光明明將敵人劍光罩住,為何卻不見敵人蹤跡,隻離身旁十丈左右,一柄一尺三寸許的小劍,中瞭紅砂,雖然受瞭污穢,跌落塵埃,仍是依舊晶瑩射目,在手中不住地跳動,好似要脫手飛去;又好似靈氣已失,有些有心無力的樣子。

  輕雲又羞又急,又氣又怒,乘俞德不留神,箭一般疾馳飛過,劈手奪去小寶劍,更雙腳並齊,照著俞德胸前一蹬,賞瞭俞德兩鴛鴦腳,更借力使力,斜飛幾丈高遠,發出青光,身劍合一,破空飛身逃走。忽見正西方半空中有幾道紅線飛來,知是毛太的師父金身羅漢法元到來。追雲叟掐指一算,知是未到撕開假面具,開釁把火挑起來的時候,連忙現身招呼醉道人撤退。

  醉道人從內鬼瞭一所泄漏過來的機密,知道智通自周雲從逃出後,料到遲早必東窗事發,料定峨嵋派早已長駐碧筠庵虎視眈眈,必須先發制人,於是聯絡許飛娘,與師叔法元合力,廣邀群邪助陣。許飛娘也已按捺不住,料定區區一個慈雲寺,豈放在峨眉派心上,隻是一條設法開釁的導火線,把異派消滅,好讓他們獨自稱尊,便暗中介入,廣招助拳。

  而且內鬼也傳來訊息,說法元將斷臂與毛太接上,敷上靈藥加緊包紮,送回五臺山將息。俞德是假裝重傷,引敵入伏。一個毒龍尊者的首徒,又豈是區區鴛鴦連環腿所傷得瞭。白谷逸以大舉在即,索性忍耐些日,終於說道:“還有幾個應劫之人未來。再說除惡務盡,索性忍耐些日,與他一個一網打盡,省得再讓他們為害世人。準定明年正月初一,以絕後患。”

  白谷逸更怕周淳的奸殺嫁禍的事給揭發瞭,忙率領周淳回洞府,留周輕雲在辟邪村玉清觀。臨行追雲叟將太乙鉤贈醉道人使用,比較原來寶劍還要神化。把他的劍帶回山去,用百草九轉仙丹一洗,還歸原物。

  這當軒轅老怪席卷神州,威挾蜀山時候,智通師叔金身羅漢法元也想勾結群魔,朋比為奸,圖報當年祖師敗亡之仇。應邀而來中有佼佼者如:華山烈火祖師的得意門人秦朗;西藏毒龍尊者弟子粉面佛俞德;廬山神魔洞白骨神君教下,武

  彝山飛雷洞七手夜叉龍飛。一眾在許飛娘掩護下,待機而動。

  陰魔從周輕雲及張瑤青的敘述中,得知張亮頂瞭罪名,一心安樂。自認血影神光初成後,能液化肉身,如同透明,正好找本派世仇的艷姬采擷。兼且晉身瞭玄門正宗,處身上流社會,有著卓著的聲譽,雖然幹的仍是奸淫的勾當,但也隻是內裡偷偷摸摸,外表上卻冠冕堂皇,所以很怕舊日醜聞,公諸世上,對慈雲群姬生出滅口之心,便偷到那成都城外慈雲禪寺去。

  這日慈雲寺內群邪正在商議如何渾水摸魚時,忽聽四壁吱吱鬼聲,眾人毛發皆豎,一陣陰風過處,燭焰搖搖變成綠色,霎時間地下陷瞭一個深坑。鬼聲息處,燭焰依舊光明,由坑內先現出一個拷佬大的人頭,頭發胡須好似亂草窩一般,絞做一團,藏入碧綠一雙眼光,四面亂閃,身體卻又矮又瘦,長不滿三尺,穿瞭一件綠袍,醜怪異常,聲音又是微細,如同嬰兒一般。不是法元、俞德預先使眼色止住,眾人見瞭這般怪狀,幾乎笑出聲來。這便是無恥賤婦,媚奉畜牲,生產出的雜種後代,百蠻山陰風洞綠袍老祖,乃是魔教中南派開山祖師。

  此等畜牲出來的後裔,有著一個特徵,就是善長聚斂,修成內丹,可供奉那些當時得令的仙邪魔佛,互相勾結,不勞而獲。因為仙邪魔佛都需要以濟世為標榜,但從艱苦修為所得,實在不敷揮霍。正派用的是神雷,即一雷天下響,有講,無人講,雖是雷聲大,雨聲小,講就天下無敵,下巴輕輕,但也消耗不少資源;邪派用的是陰雷,即大聲夾惡,更要資源積聚成彈,才能大派用場,但也用多,消耗多;魔教用的是元神,赤裸裸表現內心的野蠻,也須資源飼養小鬼;佛門用的是光,即得個睇字,消耗最小,也須善信奉獻。所以無論誰個仙魔得道,都少不瞭這些畜妖的席位。

  綠袍老祖的鬥大頭顱內藏有與生俱來的玄牝珠,為萬妙仙姑的理想恩物,千方百計才為搬弄毒龍尊者,托求得綠袍老祖秘密到慈雲寺來。這綠袍老祖剛好修練瞭一樁法寶,名叫百毒金蠶蠱,專吃人的腦子。放將出去,即遮天蓋地,無論何等劍仙,被咬上一口,必定毒發攻心,狂奔遠跑而死。此來慈雲寺,名為建設“太平門”對抗軒轅老怪,實則意圖殘殺蜀山群仙。

  龍飛性情暴躁,本要約同綠袍老祖、俞德,即往碧筠庵殺一個頭陣。這龍飛與智通原是師兄弟,自從五臺派教祖太乙混元祖師死後,便歸入廬山神魔洞白骨神君教下,煉就二十四口九子母陰魂劍,非常厲害。但金身羅漢法元則勸大傢等待曉月禪師到後,再作通計劃。

  那曉月禪師也是峨眉派劍仙鼻祖長眉真人的徒弟,在道教中原名滅塵子,生來氣量偏狹。因對師弟妙一真人齊漱溟末學新進,反倒後來居上,有些不服,因此被長眉真人漸漸對他疏淡,曉月已含恨在心。長眉真人臨去時,更把道統傳與玄真子與齊漱溟,差點沒把曉月肚皮氣炸。長眉真人也對暗作警告的,對眾弟子道:“此番承繼道統,原看那人的根行厚薄、不以功夫深淺為標準,不以入門先後論次序。不過人心難測,難免功深者日後為非作歹,遺羞門戶。我走後,倘有不守清規者,我自有制裁之法。”

  說罷,取出一個石匣,再說道:“這石匣內,有我煉魔時用的飛劍,交與齊漱溟掌管。無論門下何人,隻要犯瞭清規,便由玄真子與齊漱溟調查確實,隻須朝石匣跪倒默祝,這匣中之劍,便會凌空而起,去取那人的首級。如果他二人所聞非實,或顛倒是非,就是怎樣默祝,這石匣也不會開,甚或反害瞭自己。大傢須要緊記。”

  長眉真人此舉,也是不得已。功夫更深,又誰能深得過靈嶠宮。一般弟子隻學識呼叫口號,成就有限,將來也不過爾爾,隻能依附靈嶠宮。唯有展望一二個根行深厚的弟子,默默修成,才能挑擔大梁,等待三英二雲出世,就是不能給曉月禪師壓死瞭下去。所以明處借東海苦行頭陀支撐,暗裡向靈嶠宮借來玉匣仙劍鎮壓,待妙一夫人和餐霞大師長成。

  曉月滿心不快,又奈何他們不得。強打笑顏,敷衍瞭一陣,便假說下山行道,跑到廬山隱居,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不想遊經天臺雁蕩,在插虹澗遇見追雲叟。因論道統問題,追雲叟惱羞成怒,先動起手來,也竟然落敗。事被眾同門知道,都派曉月不對,曉月才一怒投到貴州野人山,去削發歸佛,拜瞭長狄洞的哈哈老祖為師,煉瞭許多異派的法術。到底他根基還厚,除記恨齊漱溟外,並未為非作歹。許飛娘知他含恨甚深,常思壓下妙一真人,顯示長眉真人無識人之能,一吐心中鬱氣,便飛書挑撥,請求曉月下山主持比劍,由法元親身三顧紫金瀧,受瞭不少委屈,才求得首肯。

  當日俞德在周輕雲的鴛鴦腳下詐傷誘敵,法元也離瞭慈雲寺,去約請三山五嶽的劍俠能手助拳,在九華前山鎖雲洞前受靈雲姊弟嘲笑謾罵,巧遇許飛娘這密諜趕到,明為解圍,暗中點醒,便借著臺階就下,往金頂走去。金頂乃九華最高處,山勢雄峻,為全山風景最佳之地,上有地藏菩薩肉身塔、歸元寺。可是紫面伽藍雷音所住的歸元寺,隻留下一攤血跡凍成血冰,兩截禪杖斷在地上。法元知雷音自身難保,便急忙離開。想起許飛娘忍辱負重,隱居黃山五雲步,別存深意,以黃山近在咫尺,法元便駕起劍光飛去。

  這五雲步原是山中最高寒處,而又最為神秘的所在。法元隻知由前山文筆峰抄小徑過去。但從文筆峰處隻看到層翠疊巒,崗嶺起伏,空山寂寂,除古木寒鴉,山谷松濤之外,偌大一個黃山,正不知從何處去尋那五雲步。正在進退為難之際,忽聽遠遠送來一陣細微的破空聲音,離法元不遠,從空中落下一個東西。忽地又現出一道白影,細細一看,原來是一個穿白年幼女子,比箭還快,業已將落物拾在手中。跟著峰腳下又轉出一個穿藍衣的女子,喊著適才那個女子道:“師妹搶到手啦嗎?是個什麼東西?”

  穿白的幼女孩就是餐霞大師的弟子朱文,好似並未看見法元在旁一樣,旁若無人的答道:“是一信封,我們進去看吧。”

  那藍衣的女子乃是餐霞大師的大弟子吳文琪,入門在周輕雲之先,因她飛行絕跡,捷若雷電,人稱女空空。文筆峰乃是大師賜她練劍之所。吳文琪把信接過,看瞭一眼即微微一陣冷笑,向法元說道:“大和尚法號怎麼稱呼呢?”

  法元到底在五臺派中是有名人物,在女孩面前不便說謊,日後去落一個話柄,還說因為怕餐霞大師,連真姓名都不敢說。便答道:“貧僧名喚法元。”

  吳文琪即哈哈大笑道:“你原來就是金身羅漢法元哪,不必找五雲步瞭,這正是許飛娘給你的信,等我姊妹二人看完之後,再還與你吧。”

  說罷,便把手中信一揚。法元看得真切,果然信上面寫有“法元禪師親拆”

  等字。因聽說是看完之後才給他,便著急道:“這是貧僧的私信,外人如何看得?”

  吳文琪聞言,笑道:“有道是‘撿的當買的,三百年取不去的。’此信乃是我們拾來的,又不是在你廟中去偷。修道人正大光明,你是一個和尚,她是一個道姑,難道還有什麼私弊,怕人看嗎?既經過我們的山地,我們檢查定瞭。如有不好的事,你還走不瞭呢。”

  法元見吳文琪似有意似無意,連譏諷帶侮辱,滿心大怒。知道許飛娘叫人送信,連送信人都不肯與他見面,其中必有很大的關系。情知飛娘與峨眉派表面上假意拉攏,如果信上有機密的事,豈不誤卻大事?又不知餐霞大師在傢否,不敢造次。隻得強忍心頭火,打算來一個冷不防,搶瞭就走。

  那吳文琪也是非常伶俐,不等法元近前,便將信遞與朱文手中。法元再也不能忍受,正待放劍動手時,忽然峰後飛也似地跑過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喊道:“兩位姊姊休要動手,看在可憐的兄弟份上吧。這封信是我送的,要是出瞭差錯,我得挨五百牛筋鞭,叫我怎麼受哇?”

  朱文道:“師姐,你看他怪可憐的,把這封信給回他吧。”

  這就是馬屎憑官勢。法元不敢招惹餐霞大師,隻得強忍著怒,把信接過,恐怕二女再說話奚落,將足一頓,化作幾道紅線火光,破空而去。轉過雲巢,找一個僻靜所在,打開書信一看,上面寫道:“曉月禪師西來,愛蓮花峰紫金瀧之勝,在彼駐錫,望唾面自乾,求其相助,可勝別人十倍。”

  那蓮花峰與天都峰俱是黃山最高的山峰,紫金瀧就在蓮花峰旁不遠,群峰環峙,煙嵐四合。法元上瞭立雪臺,走過百步雲梯,從一個形如石鰲的洞口穿將過去,詫見別有洞天。此時天已垂暮,前面雲鋪海上一片寒林處橫起一匹白練,一霎時雲氣蒙蒙,佈散成錦。群山在白雲簇繞中露出角尖,好似一盤白玉凝脂,當中穿出幾十根玉筍。再回顧東北,依舊清朗朗的,一輪紅日,被當中一個最高峰頂承著,似含似捧。奇境下的這條道路,卻是山勢逼厭異常,下臨無底深淵,底下碎石森列,長有丈許,根根朝上。此時雲嵐翳,天色越發黑將下來,遇著這樣棧道雲封,蒼嵐四合,對面不見人的景物,兼且那黃山頂上,罡風最厲害,又在寒冬,修道的人縱然不怕寒威,也覺著難於忍受,便待天色甫明,雲嵐已散,才趁著朝日晨暉,往紫金瀧而去。

  瀧前隻見兩旁絕澗,壁立千仞,承著白沙那邊來的大瀑佈,聲如雷轟,形同電掣。曉月禪師本駐藏邊打箭爐,一則愛此地清靜;二則聽說此地發現一樣寶物,名為斷玉鉤,乃是戰國時人所鑄,就在這瀧下泉眼中,所以駐錫在此。

  法元看見澗對面走過一個小沙弭,挑著一對大水桶,身法又快又乾凈,知是曉月禪師的門徒,討好的喝瞭一聲彩。小沙弭隻是借挑水練功,自知修為有限,言不由衷的贊頌,聽入耳中好比諷刺,怒叱胡說,出言無狀,把法元誣作前來偷取寶貝,動手驅逐。法元此來有求於人,縱使對著一隻狗,也得隻矮三分,豈敢用飛劍取勝,卻連中幾下重手法,倒晃出去十幾步,差點沒有跌倒在地。這一下勾動無明火起,一拍後腦將劍光飛出,便見崖後面飛起一道紫巍巍的光華,將法元的劍光截住,走出一個不僧不道的中年男子,枯瘦如柴,二目深陷,滿面的病容,披散的頭發也未用發箍束住,穿瞭一件半截禪衣,就是曉月禪師大弟子病維摩朱洪。互通姓名後,便各將劍光收轉。那小沙弭是曉月禪師幼徒通臂神猿鹿清。二人舉動閃爍,言語支吾,說曉月禪師於今早天還沒亮,就起身往別處去瞭。

  法元疑心曉月禪師不願見他,見朱洪又是神情非常冷淡,既然表示拒絕,隻得無精打采地往山下走去。

  忽見正南方飛來瞭幾道紅線,是秦朗打此經過。秦朗本是奉乃師華山烈火祖師之命到滇西去,也要到打箭爐去拜訪曉月禪師。路遇滇西紅教中傳燈和尚,才知曉月禪師隱居黃山紫金瀧,特來代請,約到慈雲寺相助。二人相見,法元說出他兩個徒弟說他出外雲遊去瞭,如果在傢,成心不見,去也無益。秦朗料他為斷玉鉤西來駐錫,決不會出門遠去。認為別處不是沒有能人,但能制服追雲叟的,還是真少。法元也甚以為然,便同秦朗回瞭原路。

  剛剛走到瀧前,便見鹿清正在洞外,好似很不痛快,直說胡鬧。法元把好話說瞭許多,鹿清隻是搖頭,不吐一句真言,道一聲“得罪”,便轉向崖後自去。

  法元見瞭這般景況,但是無可如何。隻得離瞭紫金瀧,往山腳下走去。

  忽然空中一道青光帶著破空聲音,箭也似的降落一個相貌奇醜的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形矮短,頭頸間長發散披,滿臉青筋,二眉交錯處有一塊形似眼睛的紫記,掀唇露齒,一口黃牙,相貌非常醜惡,打扮得不僧不道,便是萬妙仙姑最得意的門徒三眼紅薛蟒。薛蟒說是奉許飛娘之命,來請法元萬不要灰心短氣,非曉月禪師下山,無法抵敵追雲叟。許飛娘的百靈斬仙劍尚未煉就,暫時不能下山相助。業與曉月禪師飛劍傳書去瞭,望法元繼續進行。

  法元、秦朗二人一秉至誠,再度步行到紫金瀧。鹿清看見法元師徒回轉,不待法元張口,便說乃師剛回,請法元放心回廟,到瞭緊急時節,曉月禪師自會前來相助,因另有要事,又匆匆下山去瞭。法元疑是故意推辭,鹿清他心中疑慮,便向他說道:“我師父生平從不打誑語,說瞭就算數,二位隻管放心吧。”

  法元見鹿清說話胸無城府,正想同他多談幾句,便聽崖後洞中有一個病人的聲音喚道:“清師弟,話說完瞭,快回來吧,我有事找你呢。”

  法元知受冷待,離瞭紫金瀧,便往江中消遣一番,再渡江上黃鶴樓上去沽飲。酒客間有一富傢公子陶鈞,長得豐神挺秀,神儀內瑩,根基厚異,簡直生就仙骨。法元便請秦朗先自一人往沙去,本想等陶鈞下樓時,故意自高身價,賣弄兩手驚人的本領,好讓陶鈞死心塌地前來求教。不想陶鈞早被一個小老頭的更高明的手法勾上瞭,正在連日朝思暮想,看法元和秦朗不斷地用目看他,交頭接耳,小聲秘密私談,鬼鬼祟祟的那一副情形,心中更是懷疑他二人對自己不懷好意。忽然耳旁吹入一絲極微細的聲音說道:“你左邊坐著的那一個賊和尚,乃是五臺派的妖孽,他已看中瞭你,要想等你下樓,用強迫手段將你帶走,收你作徒弟。你如不肯,他就要殺你。我現時不願露面,你如想拜我為師,可用計脫身,我在鸚鵡洲下等你。”

  那小老頭說話的一種功夫,名叫百裡傳音,完全是練氣功夫。劍仙的劍,原是運氣內功,臻乎絕頂,才能身劍合一,可剛可柔,可大可小。把真氣練得細如遊絲,看準目標,發將出去,直貫對方耳中。聲音雖細,卻是異常清楚。漫說摟上樓下,這十數丈的距離,就是十裡百裡,也能傳到。但目標以外,縱是近在咫尺,連法元這等也是異派劍仙中有數人物,也是一點也聽不見呢,於是有講,人駁。如此沫黑的手法,正是自我標榜玄門正宗的一貫技倆,功能挑動民憤,把羊群心態的善信納入正義奴隸的圈中,任由驅策。不過要登堂入室,可更要通過測試,顯示有偽詐的優異質素。陶鈞以訂菜待友蒙混瞭法元,借如廁遁走。

  法元等得瞑色滿江,昏鴉四集,仍不見陶鈞回來,隻得會帳下樓。走到江邊,忽見對面來瞭一個又矮又瘦的老頭,喝得爛醉如泥,一手還拿著一個酒葫蘆,步履歪斜,朝著自己對面撞來。法元的功夫何等純熟,竟會閃躲不開,砰的一聲,被撞個滿懷,撞得倒退數尺。那老頭更哇的一聲,將適才所吃的酒,吐瞭法元一身,更連一句客氣話也不說,揚長而走。

  法元衣袍盡濕,無奈入店,將衣服用濕佈擦瞭一擦,放在屋內向火處去烘焙。到瞭三更時分,估量這件僧衣業已乾。不料不但僧衣蹤影不見,連那十幾兩散碎銀子,俱已不知去向。門窗未動,全沒絲毫聲息,竟是偷個一凈二光。明知是有敵人存心和自己過不去,來丟他的醜。但沒有衣服和銀子,慢說明天不好意思出門見人,連店錢都無法支付。法元是有名的劍仙,絕不能一溜瞭事,其勢又不能張揚,丟不下住霸王店的面子,唯有趁此黑夜,上大戶人傢去偷些銀兩,寫明異日清還。於是罪證確鑿,給耍個不亦樂乎。

  忽然一樣東西當頭罩下,法元在急迫中,放起劍光亂砍一陣,原來正是將才被那人偷去的僧衣,被砍得亂七八糟,成瞭碎片,不能再穿,適才偷來的二十兩銀子,也不知去向。猛一回頭,忽見桌上亮晶晶地堆瞭大大小小十馀個銀裸子,正是適才被人偷去之物。末後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道:“警告警告,玩玩笑笑。羅漢做賊,真不害臊。贓物代還,嚇你一跳。如要不服,報應就到。”

  如此迫人作惡,大霸欺細霸的警惡懲奸,天下人不是貧死,就都是賊瞭。無奈形勢人比強,連體面資源的自顧,也力有不逮,一切夢想理想公道的空談,畢竟都是無力不行,報應就隻是任由魚肉矣。

  紙條底下畫著一個矮小的老頭兒,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裝酒的葫蘆,並無署名。法元看完紙條,猛然想起,原來是他。無怪自己深通劍術,內外功俱臻絕頂,腳步穩如泰山,任憑幾萬斤力量來撞,也不能撞動分毫,怎麼適才會讓一個醉鬼幾乎將自己撞倒?

  這賽仙朔矮叟朱梅原在青城山得道隱居,因百十年前,在嵩山少室尋寶,遇見東海三仙中追雲叟白谷逸,整整在嵩山少室相聚瞭有十年,人稱嵩山二老。金身羅漢法元原是石道人的徒弟,石道人就是那朱梅的師弟。石道人因見他心術不正,不肯將真傳相授,法元才歸入五臺派門下,所以與朱梅狹路相逢,相見不識。法元知朱梅既有神出鬼沒之能,又能隱形藏真,最愛偷偷摸摸,便不及等到天明,連夜駕起劍光逃走,回歸慈雲寺。

  如此艱難三顧請來的能人,當然推崇備至。那綠袍老祖自大成狂,自是很不以為然,但喧賓不奪主,更是對許飛娘邀來的貴賓不便作聲。龍飛則執意要先去探個虛實,當下拉瞭俞德,帶瞭弟子柳宗潛,前往碧筠庵。

  這時正在醜初,陰魔早已潛入慈雲寺秘室,趁群魔聚議之際,暗探群姬存活

  ,驚見人面全非,僅留下楊花、鳳仙二女。為探諸女下落,現身與楊花聚舊。楊花喜見舊愛重臨,得以再度享受強勁,那能不立即赤裸侍奉。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陰魔已脫胎換骨,享受過劍仙的名,本身能力及殷鑒力都超越當日多多,極盡九曲十三彎的曲徑藏幽,雖然是寶八大名器之一,但在一個凡女體內,松弛不堪,味同嚼蠟,所以隻運用初成的血神經基礎,束幼肉,直抵花心深處,才解束放回原來大小作抽插。以寶的強悍,隻十數澌磨,楊花已騷水狼藉,神智不清,被先天真氣感應瞭腦海的記億。原來群魔聚集,都是采補的高手,群姬本就被陰魔摘得體虛氣弱,真元已虧,何堪再摘,相繼虛脫身亡,隻楊花、鳳仙二女,懷有寶特長,或貌美出眾,惹得憐惜,才得留下命來。

  陰魔證實瞭後顧無憂,隻須於破寺之日,乘亂屠宰二姬,即乾乾凈凈的埋葬瞭這一段男盜女娼的醜行,滿心歡喜的潛出寺外,正巧見寺內飛出萬朵金星,是綠袍老祖的百毒金蠶蠱。追隨著萬朵金星的去路,走到武侯祠,便見白霧迷漫,籠罩裡許方圓,簡直看不清楚碧筠庵在哪裡,隻是霧氣四周仍是清清朗朗。這時俞德三人早已到達,被那萬朵金星飛近身旁,幸好俞德的如意圈光華能阻隔金蠶去路,但身在金蠶叢中聽得那一陣吱吱之音,也頗怕人。金星在空中略一停頓,便從兩旁繞分開來,過瞭光華,又復合一,直往那一團白霧之中投去。

  就在這一剎那當兒,忽見白霧當中,冒出千萬道紅絲。那一簇金星才一接觸紅絲,便聽見一陣極微細的哀鳴,那許多碰著紅絲的金星紛紛墜地,花炮一般,落地無蹤。而後面未接觸著紅絲的半數金星,好似深通靈性,見事不祥,電掣一般,撥回頭便往來路退去,那千萬道紅絲也不追趕,仍舊飛回霧中。俞德看瞭個目定口呆,扯著龍飛,駕起劍光轉回來路。隨即霧中飛出玉清大師,陰魔才得告知青城派鼻祖極樂真人李靜虛,正與軒轅老怪談判,要光榮撤退蜀山。

  極樂真人當年領袖群仙,弟子遍天下,有“駐無落日”之稱,盛極一時。自與五臺派兩次大鬥劍後,門人死亡殆盡,淪為靠壟那駕凌天下的靈嶠宮的應聲蟲,隱到雲南雄獅嶺長春巖無憂洞靜叁玄宗,得悟澈上乘,縮成嬰兒,自號極樂童子。他煉就的三萬六千根乾坤針,正是曾經臣伏旗下的綠袍老祖的克星。綠袍老祖在蜀山攪局,激怒靈嶠宮,真人在靈嶠宮的壓力下,要誅殺綠袍老祖。這時真人正求並入五臺派西支的共同盟體,不願介入峨嵋五臺之爭,偏袒一方,隻答應誅殺綠袍老祖,代世人除害,才邀約玉清大師幫忙,先將碧筠庵用白霧封鎖,從霧中放出乾坤針,將金蠶除瞭一小半,再由玉清大師掩護醉道人,引綠袍老祖出慈雲寺。

  玉清大師見陰魔竟隨瞭百毒金蠶同來,大吃一驚,忙現身囑咐陰魔返回玉清觀。陰魔滿口答應,卻陽奉陰違,更膽大妄為,還想搶在前頭,潛入寺內,暗殺楊花、鳳仙二女。

  經一番延緩,陰魔再度潛入慈雲寺內,液化法身,藏在簷頂坑窟時,俞德才各駕劍光回到寺中,裝作沒有看見金蠶被殲這一回事。因為俞德深知綠袍老祖為人心狠意毒,翻臉不認人,所以待瞭一會,晚一點回去,以防綠袍老祖惱羞成怒,拿他們出氣。果然俞德未及發言,綠袍老祖便厲聲質問,俞德那敢說出所見,推說記錯瞭路,耽誤瞭一些時間,進不去那一團濃霧,便自回轉。綠袍老祖聞言,隻是怪笑,聲比梟號一般,令眾人俱都毛發森然。看他伸出兩隻細長手臂,如同鳥爪一般,搖擺著栲栳大的腦袋,睜著一雙碧綠的眼睛,慢慢一步一步地走下座來。

  恰好,一個兇僧頭目名喚盤尾蠍瞭緣的,正端著一點心,被知客僧瞭一送瞭上來,做瞭替死鬼。眾人但聽一聲慘呼,看綠袍老祖將瞭緣一把撈在手中,一手將脅骨抓斷兩根,在一聲慘呼下,張開血盆大口,就著破開的軟脅下,一吸一呼,先將一顆心吸在嘴內咀嚼瞭兩下。隨後把嘴咬著瞭緣胸前,連吸帶咬,把滿肚鮮血,帶腸肝肚肺吃瞭個盡凈,然後舉起屍體,朝外打去。吃完人血以後,眼皮直往下搭,微微露一絲祿色,好似吃醉酒一般,垂著雙手,在座上沉沉睡去。

  眾人雖然兇惡,也不曾見過這般殘酷慘狀。

  忽然一陣微風過處,燭光影裡,面前站定一個窮道士,赤足芒鞋,背上背著一個大紅葫蘆。眾人當中,一多半都認得來人正是峨眉門下鼎鼎大名的醉道人,看他朝大眾施瞭一禮,說道:“昔日太乙混元祖師創立貴派,雖然門下品類不齊,眾人尚不失修道人身份。因誤信惡徒周中匯之言,多行不義,輕動無明,以致身敗名裂。誰想自他死後,門下弟子益加橫行不法,奸淫殺搶,視為傢常便飯,把昔日教規付於流水。有的投身異端,甘為妖邪;有的認賊作親,仗勢橫行。我峨眉派扶善除惡,為世人除害,難容爾等胡作非為!現在三仙、二老同本派道友均已前往辟邪村玉清觀,定明年正月十五夜間,決一個最後存亡,且看還是邪存,還是正勝!”

  言還未瞭,惱瞭秦朗、俞德、龍飛等,各將法寶取出,正待施放。法元雖然怒在心頭,到底覺得醉道人孤身一人,勝之不武。忙使眼色止住眾人道:“你也不必以口舌取勝。明年正月十五,我們準到辟邪村領教便瞭。”

  醉道人施瞭一禮,正要轉身。陰魔見鬧不起來,難遂所願,竟不知天高地厚,從液化中聚合法身,朝綠袍老祖叫道:“更有門下弟子竟然如此兇殘,今日定要誅此兇魔。”

  眾人出其不意,而匿藏在寺外暗中監視的極樂真人和玉清大師,更想像不出陰魔從那裡冒出來,隻見一道清光無色無風,從醉道人身後,電射綠袍老祖。以綠袍老祖之能,也隻等到劍光近身才得發覺,急施玄功變化,狼狽避開,但也衣袍破裂,危險之極。綠袍老祖怒極,發出一聲極難聽的怪笑,搖擺著大腦袋,伸出兩隻細長鳥爪,從座位上慢慢走將下來。忽然面前一亮,一道金光如匹練般,電也似疾地卷將進來,便聽嬌聲叫道:“小冤傢,你真會惹禍!還不快走!”

  那道金光來去迅速非常,如閃電一般,飛向空中。這霎眼間,殿上的醉道人已不知去向。陰魔還死心不息,在金光閃耀中再道液化,留下等待機會,連一心要帶走他的玉清大師,因從未知聞有液化的法術,更要專註綠袍老祖,也沒留意陰魔的去向。綠袍者祖一聲長嘯,從腰中抓瞭一把東西,望空中灑去。手放處,便有萬朵金星,萬花筒一般,電也似疾飛去空中。接著綠袍老祖將足一頓,也無影無蹤。

  陰魔見法元、俞德忙喊眾人快收回劍光法寶,由老祖一人施為,料到鬧不起來,才從地磚罅隙經溝渠瀉出寺外。隻見最前面一道青光,飛也似地逃走,後面這萬朵金星,雲馳電掣地追趕。看看已離青光不遠,忽見萬朵金星後面,飛起萬道紅絲,比金星還快,一眨眼間,便已追上那萬朵金星。後路已被紅絲截斷,逃走無門,萬朵金星被萬道紅絲碰個正著。但聽一陣吱吱亂叫之聲,那萬朵金星如同隕星落雨一般,紛紛墜下地來。接著便是一聲怪嘯,四面鬼哭神號,聲音淒厲,愁雲密佈,慘霧紛紛。隻見地面上萬朵綠火,漸漸往中央聚成一叢。綠火越聚越高,忽地散開來。綠火光中,現出綠袍老祖栲栳大的一張怪臉,映著綠火,好不難看。因驕矜過甚,忽略蠶身合一,就此一線之差,看著至寶金蠶,被克星消滅瞭個凈盡。

  綠袍老祖現身以後,便從身上取出修羅幡,是一個白紙幡兒,上方繪就七個骷髏,七個赤身露體的魔女。正待將幡連搖,召回金蠶殘軀,忽地一團丈許方圓的五色光華往幡上打到,將幡打成兩截,那五色光華也同時消滅。接著一道匹練似的金光從空降下,圍著綠袍老祖隻一繞,便將綠袍老祖分為兩段,金光也便自回轉。倏地又東北方飛起一溜綠火,飛向老祖身前,疾若閃電,投向西南方而去。地下隻倒著綠袍老祖的下半截屍身,上半截人頭已不知去向。

  後天五行,相生相克,沒有任何法寶可以遍壓天下。即使連有相生的法寶為掩護,可以是反克己方主寶的克星,如火寶生土,土寶克水,令火不懼水克。縱有敵方水寶生木之木寶護航,也木生火旺,生自己主寶,勝負難定。但若木寶本身是另一敵人的主寶,水木兩寶都是主體,夾攻下,隻要法力不是懸殊,火寶這方必敗無疑。所以好漢架不過人多,更防不瞭有心人暗算無心人的偷襲。魔法無邊的綠袍老祖,隻看自己優勝處,自命不可一世,就敗在極樂真人和玉清大師的偷襲下。

  陰魔湊合過來,見到一個十一二歲幼童,穿著一件鵝黃短衣,項下一個金圈,赤著一雙粉嫩的白足,活象觀音菩薩座前的善才童子,與玉清大師在說話。玉清大師回頭嗔道∶“你這惹禍精,還不快來拜見極樂童子李老前輩。這次若非老前輩大發慈悲,這綠袍妖孽的金蠶,怕不知道要傷害千萬數生靈,也不知有多少同道要遭大劫呢!隻是我多年煉就的一塊五雲石,深深被孽障斷送瞭。”

  真人道:“這妖孽生就一粒玄牝珠,藏在後腦之中,適才不及施放,便被我將他斬死,被他的弟子連頭偷瞭逃走,必定拿去為禍世間。我做事向來全始全終,難免又惹下許多麻煩瞭。”

  醉道人也禦劍飛回,拜見真人之後,又謝瞭相助之德,便恭恭敬敬地請真人駕臨辟邪村去。真人認出陰魔用的是妙一夫人入道時的飛劍,但劍光奇異,頗有創意,竟想求夫人讓徒,光大青城,便應邀到玉清觀去。這時一群仙俠因碧筠庵貼近民居,更為躲避金蠶,已全體移居二十馀裡外的辟邪村玉清觀來,夫人卻不在觀內。真人便垂問玉清大師。玉清大師是內情中人,肯定夫人戀奸情熱,絕難舍棄擎天巨,自己也不想玄精遠離,婉言示拒。群仙更邀請真人相助破慈雲寺,真人嘆道:“你們各派比劍,雖有邪正之分,究竟非妖人可比。我怎好意思代死去的朋友,混元祖師整頓門戶?”

  由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當年青城、五臺爭霸,卻是兩個戰場,太乙混元祖師隻是傀儡,與極樂真人私底下卻是至交。後來兩敗俱傷,做就瞭靈嶠宮的雄霸仙界。若更不能一致對外,難脫滅亡之禍,但先安內,則如長眉真人容納軒轅老怪,養成禍胎,後來雖盡力剿匪,卻被哈哈老怪慫恿太乙混元祖師出作兒皇帝,殃遍神州。可幸未受惑於哈哈老怪的“同種同文”邪法,也結果被靈嶠宮操縱掌上。眾生道心不齊,任他先安內還是拒外,也必無剝復之機。

  真人說罷,袍袖一展,一道金光,宛如長虹,照得全村通明,起在空中,便自不見。嵩山二老中矮叟朱梅向不服人,亦自嘆不如。陰魔窺得玄功妙用,更增偷食之心。

  嵩山二老的追雲叟白谷逸邀請不到極樂真人,轉問素因與玉清大師,道:“令師神尼優曇何不肯光降?”

  素因答道:“傢師說有諸位老前輩同眾道友,已盡夠施為。如果華山烈火禪師忘瞭誓言,或滇西毒龍尊者前來助紂為虐時,傢師再出場不晚。傢師已著人去下過警告,諒他們也決不敢輕舉妄動瞭。”

  追雲叟聞言道:“烈火、毒龍兩個業障接著神尼警告,當然不敢前來,我們倒省卻瞭不少的事。許飛娘想必也是受瞭餐霞大師的監視。不過這到底不是根本辦法,我向來主張除惡務盡,這種惡人,決沒有洗心革面的那一天,倒不如等他們一齊前來,一網打盡的好。”

  志大才疏,非奴即敵,都是壞事之源。高估自己的人也難堪信托,明知故犯的更居心可誅。要是烈火、毒龍齊來,神尼優曇未必支持得起。許飛娘身後也有不少妖仙,一但撕破面皮,餐霞大師怕也獨力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