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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結局

  江淺開著車,準備去蘇凝的診所接她。

  半路上,他就接到瞭何鵬給他打來的電話。

  何鵬在電話裡,語氣低沉地告訴他。

  「嚴武他……出事瞭。」

  「車子以接近一百四十邁的速度,撞破瞭大橋的護欄,沖進瞭十多米深的河水裡。」

  「我們接到報警,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他已經……」

  「何哥……你,你說什麼……」

  江淺重重踩下剎車。

  他拿著手機的手,在瘋狂的顫抖,另一隻手更是幾乎握不穩方向盤。

  江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像嚴武那麼聰明,又冷靜的一個人,怎麼會在他身上發生這樣的事。

  他幾乎是風馳電掣一般地趕往出事地點。

  趕到的時候,警方封鎖瞭現場,打撈隊正好把失事車輛打撈瞭上來。

  江淺見到瞭嚴武這位兒時玩伴的最後一面。

  當嚴武冰冷的屍體被裝好帶走的時候,江淺仍然呆呆地坐在橋邊的草地上,一動也不動。

  何鵬走瞭過來,拍瞭拍他的肩膀。

  「節哀。」

  江淺的神態木然,目光呆滯。

  嚴武的死,比餘寶的死更令他難以接受。

  他腦袋裡一片空白。

  江淺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就這樣出現。

  雖然警方初步的調查結果顯示,嚴武遇害的時候,車裡隻有他一個人。

  但不要說江淺,連何鵬等一眾警局的同事,沒有人會認為嚴武是自殺的。

  他一定是被人謀害的。

  而所有人裡,江淺是最瞭解當中內幕的人。

  兇手終於把矛頭,對準瞭正在調查這一連串案件的關鍵人嚴武身上。

  嚴武必然是查出到瞭能嚴重威脅到對方的線索,所以,兇手才會不擇手段的害死他。

  目的,自然是要讓調查進行不下去,讓所有線索中斷。

  等等……線索中斷……

  江淺猛然想起一件事。

  他甚至連悲傷的時間都來不及,第一時間找到何鵬,「嚴武死瞭,對方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羅東!」

  「何哥,我們必須立刻把羅東帶回警局!」

  何鵬聽得一臉的詫異。

  他皺著眉頭:「你說……羅東?」

  「沒有時間解釋瞭。」江淺無比迫切地說,「羅東是目前剩下的唯一線索,嚴武的三位同事眼下一直在密切監視著他。現在嚴武已經被害死,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羅東。我們絕對不能讓羅東死在對方手上!」

  「你說什麼!」

  何鵬聽後極度震驚。

  他瞭解江淺的個性,知道江淺是絕對不會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說謊的。

  再加上江淺的母親又是他的頂頭上司,何鵬當機立斷。

  「好,我現在跟你一起去。」

  他把手頭的工作交給留在現場的幾位同事,帶著江淺上瞭警車。

  嚴武的三位同事,領頭的人叫陳鐵鋒,是小隊裡的副組長,另兩人分別名叫徐偉和李望,都是經驗非常豐富的警員。

  何鵬在車上聯系瞭副組長的陳鐵鋒,問清瞭羅東現在的所在地,以及他們三人的位置,交待他們原地待命,待他一到就準備實施抓捕。

  「羅東現在在市中心的一條步行街裡,大概半個小時,坐好瞭。」

  系好安全帶,何鵬用力踩下油門,火速開著警車趕往步行街。

  二十多分鐘後,早已在街邊候著的陳鐵鋒,看到他們抵達,立即上車。

  「姓羅的,人在哪裡?」何鵬問道。

  「就在前面,小徐跟小李看著。」陳鐵鋒沉著聲說道。

  他們已經知道組長嚴武遇害的事,情緒並不好。

  何鵬拍瞭拍他的肩膀。

  剛把警車停在路旁,羅東就出現瞭。

  陳鐵鋒跟何鵬對視一眼,後者微一點頭,陳鐵鋒立即對著對講機喊道:「開始行動。」

  說完,車上的三人也同時下車,往羅東快步走動。

  一身便衣的李望跟徐偉,從前後包抄,幾個動作,就把羅東按倒在地。

  「混蛋,你們誰啊!」

  「知道我是誰嗎,趕緊給我放手!」

  羅東氣極敗壞地怒叫著。

  「警察,跟我們回警局一趟!」陳鐵鋒亮出證件,冷喝著走上前來。

  這時,一聲驚慌的尖叫。

  「你們幹什麼,放開他,否則我報警瞭!」

  一個在江淺意料之中的人影出現,對著徐偉和李望怒目而視。

  是安簡。

  羅東這種人能出現在步行街,自然是跟女朋友一起來。

  當安簡看見走過來的江淺時,她什麼都明白瞭。

  「江淺,你幹什麼?」

  從安簡憤怒的神情,江淺知道她一定誤會瞭。

  他神情復雜地說:「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但現在,我們要把他帶回警局。」

  安簡盯著江淺,尖叫著:「羅東他做瞭什麼?你們沒有權力這麼做,放開他!」

  被按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羅東,也沖著江淺破口大罵。

  「姓江的混蛋,馬上給我放開,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

  何鵬見狀,跟江淺對視一眼,在後者微一頜首後,在安簡面前亮出瞭證件。

  「抱歉,安小姐,請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帶走。」

  徐偉跟李望兩人立即給羅東銬上瞭手銬,強壓著他上瞭警車。

  「你們不可以這樣……」

  安簡尖叫著。

  江淺攔住瞭她,緊緊捉住瞭她的手腕。

  但安簡盛怒下,毫不客氣的甩開瞭他的手。

  江淺突然大聲叫道:「徐麗,你初中時最要好的同桌,你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輟學,從此消失嗎?」

  聽到徐麗這個名字,安簡愣住瞭。

  江淺怒聲說:「因為羅東強奸瞭她!」

  「是羅東那個遠房親戚出錢擺平瞭這件事,還威脅瞭徐麗一傢,讓他們從此遠走他鄉,羅東這個人,骨子裡早就已經壞透瞭!」

  安簡愣愣地聽著,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你說謊,你騙人……」

  「你不信,沒有關系。」江淺沉著聲,「這是徐麗的手機號碼,還有她現在的住址,你隨時可以親自去問她,當年羅東到底對她做瞭什麼事。」

  安簡聽得臉色蒼白,猶自不敢相信。

  江淺往身後看瞭一眼,就算他此刻很不情願,也隻能對安簡說。

  「我知道你可能很難相信,我們把羅東帶到警局,實際上不是要對他怎麼樣,而是想保護他,因為有人想害死他……」

  安簡臉色茫然。

  「我不信……你騙人的……」

  「我騙人?」

  江淺突然大聲叫道,「你知不知道,嚴武死瞭,就在剛才,他的車子沖進瞭十多米深的河裡,他是被人害死的!」

  安簡震驚地看著他。

  她看到江淺已經發紅的眼眶裡,有眼淚在打著轉。

  安簡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她終於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江淺背過身去,迅速的坐上瞭何鵬開來的警車。

  警車一路疾馳。

  步行街四周人流很多,剛剛發生的動靜引來瞭許多人駐足圍觀。

  加上今天又是節日周末,遠遠望去,步行街外的大路塞起瞭車。

  眾人緊迫於要趕緊帶羅東回警局,於是何鵬開著車子,打算抄近路回去。

  警車隨後駛進瞭一條比較偏僻的長小巷。

  一個黑影出現在小巷的前方,堵住瞭車子的去路。

  借著昏暗的街燈,何鵬隱約看見那是個穿著黑色外套的中年男性。

  何鵬按瞭按喇叭,催促對方避開。

  然而對方明明看到警車鳴笛到來,對依然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何鵬皺著眉頭,車子隻能在離對方五六米外的地方停下。

  「警察辦案,馬上讓開。」

  那男人依然一動也不動,沒有絲毫要抬腳的意思。

  「我去吧。」

  後座的徐偉拉開車門,走瞭下去。

  而江淺看著那個擋在巷子中間的男人,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種感覺。

  他隻是本能的覺得,這個攔著他們去路的男人,可能來者不善。

  這個念頭剛剛泛起的時候,一股詭異的寒意,突然從後背冒瞭起來。

  一陣詭異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江淺渾身寒毛倒豎。

  何鵬跟陳鐵鋒等幾人也都聽到瞭聲音,都有些奇怪的扭過頭,朝警車的最後一排望去。

  隨後,幾人便看到瞭令他們魂飛魄散的一幕。

  一隻毛發稀疏,頭上佈滿瞭猙獰疤痕的鬼娃,手裡提著一把染著幹涸血液的尖刀,正站在最後一排處,陰森林地看著他們。

  「啊啊啊……」

  「這,這是什麼……」

  上瞭車後,一路叫囂個不停的羅東,看見瞭鬼娃的模樣後,嚇得幾乎屁滾尿流。

  陳鐵鋒等幾人,在調派來江城之前,也算是跟著嚴武執行過幾件詭異的案件。

  可就連他們,也是平生第一回親眼目睹到這樣恐怖的事物。

  個個冷汗直冒。

  江淺算是跟鬼娃打過交道,比較有定力。

  看見鬼娃出現的一瞬間,他立即大喊一聲:「快,全部下車!」

  他話音剛落,鬼娃已亮起手裡的尖刀,用力的朝最中間的羅東插下去。

  陳鐵鋒眼急手快,用力扯過羅東。

  「噗」的一聲悶響。

  鬼娃手裡的尖刀深深的捅進瞭羅東身後背靠的座椅上。

  「啊啊啊……」

  羅東被嚇破瞭膽,哭爹喊娘地慘叫著,被陳鐵鋒跟徐偉兩人扯著下瞭車。

  江淺朝幾人喊首這:「車子先別管瞭,到人多的地方。」

  他們這邊弄出的動靜很大,但數米外擋在巷子中間的男人,卻一動也不動。

  何鵬跑在最前頭,最先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那是一個長得有點難看,年紀大約在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性。

  對方明明看上去很普通,可是當何鵬看見他臉上泛起的陰冷笑意的時候,一股寒意從他後背蔓延瞭上來。

  他第一時間把手摸到腰後,將手槍拔瞭出來。

  那男人站在原地,開口說瞭幾句晦澀難懂的話。

  何鵬握著槍,把槍口指向瞭那個男人,正要開口叫他讓開的時候,何鵬感覺兩條腿好像有點癢。

  就在何鵬錯愣之間,他聽到身後陳鐵鋒等人的驚聲高喊。

  「何隊,你的腳下……」

  「腳下……」

  何鵬低下頭,隨即看到瞭可怕的一幕。

  他的腳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瞭一大群歪歪扭扭,瘋狂蠕動著的長長蟲子。

  它們通體黝黑,渾身光滑粘膩,有點像黑色的蚯蚓,但要比蚯蚓大瞭數十倍,惡心得讓人看上一眼都頭皮發麻。

  何鵬感覺到腳邊有點癢,就是這些黑色的蟲子正順著他的腿往他身上爬。

  他頭皮一陣發麻。

  他不敢用手去觸碰,隻能用手裡的槍身去奮力地拍打掉爬到他腳上的蠕動蟲隻。

  可就在這時,這群外形酷似蚯蚓的巨蟲,受到何鵬的動作刺激,立即作出瞭攻擊反應。

  被何鵬拍打到的蟲子,突然張開可怕的嘴部,一下子就咬中瞭何鵬手裡的槍。

  何鵬手裡的槍猛然從手中脫落,掉進瞭卷成一大坨的蟲堆裡,眨眼間就被蠕動的蟲堆所淹沒。

  這令人心悸的一幕,讓何鵬瞬間懵瞭。

  這些巨蟲的咬力之大,讓他心有餘悸。

  槍隻被卷進蟲堆裡,一時間讓他又驚又怒,想搶回來也不是,不搶更不是。

  「何隊,別管瞭,那東西追上來瞭!」

  就在何鵬猶豫的時候,陳鐵峰的喊聲傳來。

  何鵬一扭頭,看見那隻大頭鬼娃已迫進到眾人的身後。

  他一咬牙,也不管那把槍瞭,奮力踢開腳邊的蟲子,逃出瞭蟲圈,朝前方那男人沖去跑去。

  詭異的事情出現瞭。

  當何鵬徑直沖向那黑外套男人身前隻有一兩米的時候,何鵬感覺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下一刻,他整個人直直的栽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砰」的一聲。

  何鵬的身體直接和堅硬的水泥地碰撞在一起,嘴裡鮮血直流。

  「何哥……」

  「何隊!」

  江淺等人還沒來得及驚喊,就聽到身後一聲慘叫。

  挾著羅東的陳鐵峰,往身後扭過頭去,接著就看到瞭可怕的一幕。

  鬼娃不知什麼時候爬到瞭徐偉的後背上,它手中的尖刀,毫不留情的一刀劃破瞭徐偉的脖子。

  徐偉立時喉嚨鮮血直噴,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江淺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知道鬼娃可以生生嚇死活人,卻不知道,它還可以手持兇器直接殺人。

  饒是以陳鐵峰等人的經驗豐富和膽大,一時間也直冒冷汗。

  眼見同伴重傷倒地,陳鐵峰隻能舍下手裡的羅東,與另一位同伴李望拼命的把徐偉的身體拖回來,並連忙找東西先給他止血。

  一旁的羅東都沒有工夫去理會瞭。

  羅東早就差點嚇傻。

  看著面目猙獰的鬼娃,他表現得最為不堪,原本就已經發青的臉色,簡直一片慘綠。

  兩條腿抖得像篩子,看上去更是站都站不穩。

  鬼娃兇戾的目光,落在瞭羅東的身上。

  江淺心叫不好,立即朝羅東大吼一聲:「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跑!」

  他看瞭一眼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何鵬,心裡萬分焦灼。

  江淺一咬牙,「陳哥,我們一起上!」

  「好!」

  陳鐵峰也是個硬漢,當機立斷,跟江淺一左一右,打算用包抄的方式,從前方那個詭異的男人處作突圍。

  然而當陳鐵峰往前跨瞭沒兩步,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後背像被什麼重重的東西壓瞭上去,連腰都不由自主的彎瞭下去。

  他額頭泛起瞭冷汗,「怎麼回事?」

  「啊,啊,陳,陳哥……」

  身後突然傳來李望驚恐的叫聲。

  「你後背上,你的後背上……」

  「那隻東西,正趴在你的背上……」

  江淺一驚,轉過頭去,登時寒氣直冒。

  那隻大頭鬼娃不知什麼時候跳到瞭陳鐵峰的背上,它兩條彎彎短短的羅圈腿,直接纏上瞭陳鐵峰的脖頸。

  陳鐵峰人高馬大,照理來講,他應該有足夠的力氣把鬼娃甩下身去。

  可不僅沒有,他的腰被越壓越彎,那雙看似有力的大手,竟然還掰不開鬼娃的腿。

  掙紮之間,陳鐵峰的臉色迅速的變成瞭可怕的紫青色。

  鬼娃猙獰著舉起瞭手裡那把染血的尖刀,就準備對陳鐵峰捅下去。

  這個時候,江淺隻能拋開對死亡的恐懼,朝鬼娃飛身撲去。

  他死死的攔住瞭鬼娃朝下刺去的那隻手腕。

  當江淺的手一觸碰到鬼娃的皮膚時,他渾身就一陣冷顫。

  鬼娃的身體觸碰著,就像碰到瞭從太平間裡冰凍瞭不知多久的屍體。

  那種刺骨的冰冷寒意,直透穿瞭身心。

  而江淺也更是震駭地發現,鬼娃的力氣大得難以想象。

  他兩隻手死死抓住它看似瘦小的手臂,可它手中的刀依然在緩緩地往下沉。

  這時李望也不得不舍下重傷的徐偉,沖過來幫忙拖住瞭鬼娃另一隻手。

  可是,江淺跟李望兩個成年人,依然難以攔住鬼娃。

  江淺看見這個情況,他隻能沖著已經嚇傻的羅東大吼。

  「你還愣著做什麼,快過來幫忙!」

  然而羅東聽到江淺的喊話後,不僅沒來幫忙,腳步反而不斷的往後退。

  待到看見鬼娃暫時沒功夫搭理他之後,隻見羅東喉嚨咽瞭咽,竟是拔腿往來的方向逃瞭。

  「混蛋!」

  看見他的舉動,江淺跟李望又驚又怒,卻又無可奈何。

  鬼娃力氣奇大,它手提的刀尖一點一點的朝著陳鐵鋒的喉嚨接近。

  它彎曲的兩隻腿,更是已經把陳鐵鋒夾得眼白都露出來瞭。

  江淺心中焦灼萬分。

  照這樣的情況下去,恐怕沒等到鬼娃的刀尖刺下,陳鐵鋒都可能先一步斷氣。

  徐偉重傷,何鵬倒地昏迷,羅東又跑瞭。

  江淺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他是這麼的近。

  鬼娃出現,江淺就已經知道,那個攔住瞭眾人去路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害死嚴武的兇手,也極可能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對方在害死嚴武之後,馬不停蹄的要對羅東下手,連帶著他們這些人,對方也一並打算趕盡殺絕。

  更詭異的是,巷子外面明明就是大街,這裡發生這麼大的動靜,不論是巷前還是巷尾,連一個人都沒有發現這裡的異常,簡直不合常理。

  「啊,啊啊……」

  就在這時,江淺的耳邊聽到瞭羅東的驚恐的叫聲。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羅東的聲音透著莫名的驚恐。

  江淺跟李望望去,頭皮一陣發麻。

  羅東剛剛明明從巷子尾逃跑走瞭的,可是他現在竟然出現在瞭巷子的前面。

  他跑到瞭那個黑外套男人的前方。

  羅東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往後倒退,拔腿再逃。

  那個男人陰冷冷地笑著。

  這時,江淺這才驚恐地發現,整條巷子的進出口不知什麼時候陷入瞭一片黑暗。

  印象裡應該是明亮的大街,消失不見瞭。

  沒一會兒,他們聽到身後傳來跌撞的腳步聲。

  羅東喘著氣,出現在瞭他們的身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羅東臉色慘白。

  他逃不出這條小巷子。

  江淺跟李望兩人看得心裡直冒寒意,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整條小巷子,突然間像變成瞭一條死胡同,逃都逃不出去。

  「快過來幫忙!」

  江淺額頭已經佈滿冷汗,他怒聲大叫。

  但羅東依舊連一步都不肯踏出,腳下不斷後退。

  「混蛋!」

  江淺怒不可遏。

  鬼娃的尖刀一點一點的刺下。

  江淺跟李望拼盡全力,仍然無法阻止它一點點的下沉。

  陳鐵鋒已經被鬼娃勒得翻起瞭白眼,基本失去瞭意識,他喪命已經是可以預見。

  而先他一步被鬼娃劃破喉嚨的徐偉,眼下沒人止血照料,也已經陷入昏迷,徐偉大可能會比陳鐵鋒更先一步死去。

  而倒在前方不遠處的何鵬,那片蠕動的蟲群,也正在朝他倒下的方向蠕動而去。

  看樣子,今晚他們這些人,都將無法逃離跟嚴武相同的命運。

  一切都完瞭。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時刻,巷子裡突然傳來瞭腳步聲。

  那腳步聲一步一步,走得並不快,但很沉穩。

  鬼娃聽到這陣腳步聲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厲叫。

  它突然放開瞭陳鐵鋒,從他身上跳瞭下來,迅速地回到瞭那個黑衣男人的身旁。

  而那個面上一直掛著陰冷笑意的男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瞭。

  他的神情很奇怪。

  起初是驚疑不定,很快,這一絲驚疑便化成瞭憤怒。

  最後是幾欲噬人的怨毒。

  一個披著格子衫外套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江淺看到來人,登時瞪大瞭眼睛。

  巨大的震驚和驚喜湧向瞭他。

  「爸!」

  來的人,赫然是本應該處於植物狀態的江文景!

  看到江淺,江文景向兒子微微點瞭點頭。

  「你們處理傷者,這裡交給我。」

  隨後,他便把目光投向前方不遠處的黑衣男人。

  「別來無恙,劉大軍。」

  江文景似乎認識對方,用像老朋友打招呼的字眼跟對方說話。

  但他的語氣卻很平淡,平淡得像在跟個陌生人打招呼。

  那叫劉大軍的男人,死死地盯著江文景,一字一字地說。

  「江文景,你……為什麼……」

  「你想問,我不是早成植物人瞭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江文景笑瞭笑,反問他:「你那麼聰明,難道猜不到答案嗎?」

  劉大軍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死死瞪著江文景,那份從容已然消失不見。

  「什麼車禍?」

  「什麼植物人?」

  「全都是你跟那女人聯合在演的戲!」

  江文景神態淡然,並不否認,「不錯,若不是這樣,我們根本就沒辦法引你們出現。」

  他看著劉大軍,很認真地問。

  「現在我來瞭,你是自己就范呢,還是我親自動手?」

  劉大軍用幾欲吃人的怨毒目光盯著他,厲聲怒喝道。

  「去,殺瞭他!」

  他腳旁的鬼娃聽到命令,立即用惡狠狠的目光看向江文景,但沒有第一時間撲過去,像是有些猶豫。

  「還愣著幹什麼,馬上殺瞭他!」劉大軍發瘋般地狂吼。

  鬼娃臉上現出厲色,終於向江文景沖瞭過去。

  眨眼間,就沖到瞭江文景的跟前。

  「爸,小心!」

  正拖著陳鐵鋒到巷子後的江淺,高聲驚喊。

  但隨後,江淺就看到瞭令人震撼的一幕。

  力氣大到連兩個成年人都難以對抗的鬼娃,竟被江文景一隻手掐住脖子,整個提瞭起來。

  兇戾的鬼娃在江文景手中,仿佛成瞭毫無縛雞之力的幼小孩童。

  江文景那隻並不算強壯的手,此刻像鐵鉗一樣的抓著它,任鬼娃瘋狂的掙紮,都隻是徒勞。

  江文景的目光落在鬼娃那張兇戾的臉上。

  面對它陰毒的目光,他眼裡卻是流露出一絲同情,和憐憫。

  「它曾是鮮活的生命,更是你的孩子,你們怎能如此狠心?」

  江文景這話,自然是對劉大軍說的。

  「你懂什麼?」劉大軍怨毒地看著他,「你什麼都不懂!」

  「跟你們這種泯滅瞭人性的人,真的是溝通不瞭。」

  江文景搖瞭搖頭。

  他微微一嘆。

  「從今往後,你不用再聽從他的命令害人瞭。」

  「走吧。」

  江文景從身上拿出瞭一支黑色的畫筆,在鬼娃碩大的額頭上畫出瞭幾個奇怪的字符。

  筆尖觸碰到鬼娃的額頭時,像是燒紅的鐵鉗碰到瞭水。

  「滋」的冒起瞭白色的煙。

  鬼娃淒厲地尖叫。

  它在江文景的手中拼命的掙紮,但沒有用。

  當那幾個符號畫完的時候,它在眾人面前慢慢化成瞭一縷縷煙塵。

  江文景淡淡地說:「二十年前你就已經很清楚,這些手段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現在,到你瞭。」

  劉大軍用異常怨毒的眼神看著江文景。

  他從身上拿出一把匕首,什麼話都沒有說,對著脖子一抹。

  在眾人面前,當場自盡。

  江淺看著這短短幾分鐘裡發生的一切,隻覺得腦袋完全不夠用。

  劉大軍一死,籠罩在小巷兩邊的黑暗,像濃霧一樣瞬間驅散。

  兩邊巷子口外的馬路又恢復瞭車水馬龍。

  巷子裡發生的事情,很快就通知瞭警方到場處理。

  羅東完全嚇傻瞭,褲子濕瞭一大片。

  之前還叫囂著不願意去警局的,看到警察來瞭之後,幾乎是哭爹喊娘地爬過去求助。

  何鵬跟陳鐵鋒過後也醒瞭。

  陳鐵鋒問題不大,何鵬則摔在地上,磕傷瞭,但問題也不算大。

  最傷最重的是徐偉,救護車來的時候他已經失血過多昏迷瞭過去。

  不過江文景看瞭情況,說應該沒什麼大礙。

  陳鐵鋒跟何鵬等人對江文景出手相救,非常的感激。

  如不是他及時到來,今晚的結局必然是所有人都死在這條小巷子裡。

  江文景的蘇醒,江淺是最為驚喜的。

  他真的有太多的話,想要跟他父親說。

  在警方忙碌的當兒,江淺坐上瞭江文景開來的那臺桑塔納。

  這輛車之前出瞭車禍,因為車子已經很老,修理也需要大修,江淺沒精力去管,過後就忘瞭。

  江文景開來的時候,車子看上去已經修理好,新瞭不少,看樣子應該是江淺媽安排去修理的。

  上車後,重逢的驚喜漸去,江淺心裡的餘悸仍然未消。

  「對瞭,爸,那個叫劉大軍的男人,他到底是什麼人?」

  「還有,你說那隻兇戾的鬼娃,其實是他的孩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江文景對他解釋說:「那人是一個邪降師,二十年前,他和他的同伴一手策劃瞭數起血腥的命案,被我追蹤到,劉大軍的同伴被我破瞭修為,投河自盡,劉大軍則僥幸逃瞭,並在十多年後,接連不斷的制造命案。」

  「那隻鬼娃,是他專門煉出來殺人的工具。在它懷胎兩三個月的時候,強行將其引產,並用邪惡的手法把活胎生生煉成鬼嬰,並用活人血供養它,將其養大。它已泯滅瞭人性,隻聽命於它親生父母的命令。」

  江淺一陣沉默。

  他終於明白,為何江淺爸剛才會對鬼娃投去憐憫的目光。

  那本是一個該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鮮活小生命,卻被劉大軍用邪術煉成鬼娃來害人,失去瞭人性,最終化作飛灰。

  口袋裡的手機接連傳來瞭很多聲震動。

  江淺拿出來一看,便愣住瞭。

  屏幕上顯示著六七個未接電話。

  是安簡打來的。

  看時間,是十幾分鐘前,他們跟劉大軍搏鬥的時候,但那個時候江淺的手機一次都沒有響過,像是整條小巷的信號被完全隔絕瞭。

  看著這些未接電話,江淺一陣沉默。

  坐在駕駛位上的江淺爸看他一眼。

  「安簡打過來的,你不回撥過去嗎?」

  江淺搖瞭搖頭,嘆瞭一口氣,「這段時間發生太多事瞭,我跟安簡她……已經……」

  江淺爸這時對他說瞭一句話。

  「來之前,我剛見過安簡。我解除瞭她身上的催眠術跟降頭術,她已經恢復原來的意識和精神瞭。」

  「什……什麼?」

  江淺愣愣地看著江淺爸,一時間轉不過神來。

  「安簡其實是被人無意識的影響和控制瞭,她跟你分手,並不是出自於她的本意。我解毒瞭她身上所有的異常,這段時間她所發生的事,有一些她可能已經記不起來,但她的意識,已經恢復到瞭跟你分手前的狀態。」

  江淺吃驚地看著江淺爸。

  他張大嘴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身體微微在顫抖著。

  猶豫著不知要不要按下去。

  半響,他才深吸瞭一口氣,做出瞭決定。

  在手指即將按下去之前,江淺又停瞭下來。

  「這些事,媽她都知道嗎?」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不過絕大多數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江淺爸的回答,驗證瞭嚴武此前的猜測。

  整件事,的確是江淺的爸媽聯合起來,演的一出引蛇出洞的戲。

  「媽她現在在哪裡?」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我們兩個。」江淺爸略一沉吟,說,「我們會全部告訴你的,不過,不是現在,因為你媽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

  江淺爸搖瞭搖頭,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輕輕嘆瞭一口氣。

  「是關於蘇凝的,不過,你要作好心理準備。」

  聽到江淺爸突然提起蘇凝,不知怎麼的,江淺心裡忽然一陣強烈的不安。

  ※※※

  晚上九點四十七分。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地停到瞭路旁。

  車門打開,一條裹著肉色薄絲襪的修長美腿從車裡率先踏瞭出來。

  一個看上去大約三十來歲的美麗女人,從車上走下。

  女人烏黑的秀發高高盤著,容顏絕美,氣質更是優雅出眾。

  她穿著黑色的西裝套裙,腳下踩著黑色的高跟鞋,手裡拿著白色的手提小包,高跟鞋清脆地敲擊著地面,風情款款地步向前方的心理診所。

  天色已晚,診所大門緊閉,但中間的小門有昏暗的燈光透出。

  女人剛走近,一道悅耳的女聲從裡面平靜地傳瞭出來。

  「是晴姨吧,請進。」

  「咯噔」一聲。

  費晴腳下的高跟鞋微微一頓,隨即踏進門裡。

  診所裡隻點著一盞橘黃色的燈,蘇凝一個人坐在佈藝沙發上,纖長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孤單。

  「請坐,晴姨。」

  費晴雙腿斜攏,姿態優雅地坐在她的面前。

  她的眼睛與蘇凝靜靜地對視著,美眸裡流露出深邃的復雜。

  費晴開口對她說瞭一句話。

  「劉大軍死瞭。」

  蘇凝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她顯得非常平靜。

  「我已經知道瞭,是江叔叔親自出手對吧?」

  費晴沉默瞭一下,像是想對她解釋似的,回答她。

  「他是自盡的。」

  蘇凝目光微垂,像是忽然走神,沒有在聽她說話似的。

  她隨後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說:「晴姨不用跟我解釋,因為那些事情,現在跟我已經沒有半點關系瞭。」

  費晴眼眸微動。

  她心想著,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怎麼能說跟你沒有關系?

  蘇凝捕捉到瞭費晴臉上的一絲微表情。

  她輕輕一笑,「我知道,晴姨你可能在想,所有事都是我一手安排,怎麼能說跟我沒有關系?」

  費晴沒有說話,她靜靜地看著蘇凝。

  蘇凝第二次垂下瞭眼簾。

  費晴註意到,她的目光兩度都落在瞭自己的肚子,或者說小腹上。

  費晴先是有些不解,接著她想到瞭什麼,一絲震驚浮現在她那張美艷的臉龐上。

  「你……懷孕瞭?」

  「懷孕」這兩個字,像是一下子觸動到瞭蘇凝的內心。

  她的唇角浮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她伸出手摸瞭摸小腹,目光無比的溫柔。

  「是的。」

  「我……懷孕瞭。」

  費晴終於露出毫不掩飾的震驚之色,「孩子是?」

  蘇凝迎上她的目光,輕聲地說:「這個孩子當然是江淺的。」

  「我的事情已經做完瞭,現在一切都跟我沒有關系。你們要問什麼,要做什麼,我都會配合。哪怕要我的命,我也無所謂,我隻希望這個孩子,可以親眼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

  她凝視著費晴,美眸迷蒙。

  「晴姨,這孩子是您的親孫女,您也不希望她還沒有看到這個世界,就夭折在她媽媽的肚子裡吧?」

  費晴同樣凝視著蘇凝,神色無比復雜。

  蘇凝竟然懷孕瞭。

  懷的還是江淺的孩子。

  由於左漢江近來很急切地想讓費晴懷上他的孩子,近來這段時間,兩人性生活過得非常頻繁,幾乎每晚都要做愛。

  但費晴並不想為左漢江懷孕,因而她一直很小心地在暗地裡口服避孕藥,對這方面的事,她也變得異常敏感。

  在江淺爸蘇醒來後,用短信的方式告訴她蘇凝身上有異時,費晴就留起瞭心。

  費晴很清楚地記得蘇凝跟江淺交往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驗孕都不一定能驗得出來,更不要說,蘇凝就已經確定瞭這孩子會是個女孩子。

  可費晴很清楚蘇凝的與眾不同。

  既然她是二十年前那對邪降師夫婦留下的女兒,她必定有特殊的手段。

  她既然說自己懷瞭孕,就沒有說謊的必要。

  蘇凝的懷孕,徹底打亂瞭費晴所有的部署和計劃。

  一時之間,饒是以費晴的果斷決絕,也亂瞭陣腳。

  她心中驚疑,蘇凝是否想以懷孕作為她逃避法律懲罰的手段。

  可是當費晴的目光落在蘇凝臉上,看到她溫柔流露出的母性之愛時,費晴默然。

  她已經看出來,蘇凝臉上流露出的幸福和溫柔都是發自真心的。

  她重重地嘆瞭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