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算是來瞭啊!」坐在大廳內的馬丁老伯爵見衛兵隊長帶著一行人進門,連忙起身相迎。他也是滿眼通紅,神色萎靡,看著都比之前老瞭好幾歲。看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這個久經沙場的老戰士也有點應接不暇瞭。
眾人寒暄幾句之後就分別坐下瞭。
「羅傑呢?沒跟你們一起來嗎?」馬丁伯爵目光一掃,二十個人裡面沒有羅傑的身影。
埃爾法和瑪塔爾都沉著臉別過頭去,隻有藍迪幹笑幾聲:「羅傑有點事,來不瞭。」
「哦,是這樣。」老伯爵似乎看懂瞭什麼,也沒再多問,隻是打瞭個哈哈,「不說這個瞭,這次求援啊,我們前前後後派出瞭好幾撥人,有的去你們那,有的去侯爵府,犧牲瞭那麼多人,總算是把你們請來瞭。這隻鬼東西我們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怎麼殺掉它,隻能仰仗你們來對付啦。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協助你們盡管說。」
「從以往人們擊殺鬼蛾女的情況來看,如果是剛破繭的倒還好辦一些,像這種已經孵化瞭大批幼蟲的,得先想法子對付這些毒蟲。」藍迪頓瞭一下,又繼續道:「之前諾德人殺鬼蛾女,用瞭幾萬士兵,他們是先將地面的幼蟲清空,然後再用擲斧兵硬生生將那隻大飛蛾從空中擊落下來的。以我們現在的情況,這種辦法行不通的。」
「我們部落出現過一隻,被我們用長矛射死瞭。」獸人部落幾乎全都是瑪塔爾這種矯健的戰士,而豹人族又個個精通擲矛,鬼蛾女誕生在那種地方也是挺可憐,估計還沒產多少卵就被人射成篩子瞭。
「我們可沒有那麼多精通擲斧和擲矛的戰士啊。」老伯爵擰著臉,「唉,這克林島本來就沒什麼戰事,平時訓練些衛兵就是管一下這裡的治安,有兩個會弓箭的,那還是退役的軍人,近兩年才住進克林的。」
「得想個辦法對付那些幼蟲……」藍迪摸著下巴冥思苦想。
擺在眼前一個比較嚴峻的問題就是:那些鬼蛾女尚且不論,那成山成海的幼蟲盤旋在外,他們人手不足,傭兵團加上伯爵府衛兵連五十人都不到,根本殺不完那些幼蟲,說不定出去之後連鬼蛾女的面都見不到就被那蟲海淹沒瞭。
「那個,副團長,我有些想法。」科邁克舉著手,這人是一個老兵,參加過很多戰役,雖然本身的修為不算高,隻有三階,但是作戰經驗非常豐富。
「哦?你說。」藍迪苦無計策,這時有人提出想法,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以前在辛格堡駐守時曾經遭遇過一次襲擊,那是一種奇怪的魔獸,戰鬥力不強,但是數目極多,而且身上帶毒,我們死守瞭近一個月,卻怎麼也殺不完那些怪物,本來都想棄城撤退瞭,後來指揮守城的將軍想瞭一個好辦法,把那些火油潑在戰壕裡,等那些怪物再來進攻的時候就往戰壕裡扔火把。那場戰鬥,我們足足燒瞭兩天,總算把那些怪物都燒沒瞭。」
「火攻是個好辦法,不過……」藍迪看向馬丁伯爵,「伯爵大人,這邊有火油嗎?」
「火油很少,隻有一桶不到。但是咱們克林這邊產的烈酒有很多,這種酒也可以引火。隻是府上存的不多,大部分都在島上釀酒廠那裡。」
「能引火就好。我們得想辦法把釀酒廠的那些烈酒弄到手。」
「藍迪,用火的話,萬一把島上的房子點著瞭,那這裡不是會被燒成一片廢墟?」埃爾法擔憂道。
「也是,看來這個戰略咱們還得完善一下……」
眾人又陷入瞭漫長的討論中。
三天後,伯爵府的存糧已經吃空瞭,所有能戰鬥的人也都恢復瞭氣力,是生是死,當放手一搏。
瑪塔爾和藍迪並肩站在伯爵府門口,大門還沒打開,但緊張而壓抑的心情已經籠罩在眾人之間。這種沉重壓抑,連呼嘯的北風也吹不散。
「瑪塔爾,那傢夥在產卵,正是殺瞭那些幼蟲的好機會。一會兒門開瞭之後你就帶著那些蟲子往釀酒廠那邊跑,穿過釀酒廠往東海岸那邊過去,等我們佈置好場地之後會發射信號箭,你看到信號箭就往回跑。這裡是一些牲畜的血,如果它們分散瞭你就打開往自己身上潑,這些幼蟲嗜血食肉,一聞到血腥味就會全部都聚到你這邊來。」說著,藍迪將大大小小十幾個罐子串成的腰帶交給瑪塔爾。
「行瞭,開門吧。」瑪塔爾跟別人完全不同,其他人個個神情凝重肅穆,她反而顯得躍躍欲試,跟要出去玩似的。
大門打開,豹女像一根箭矢般沖出侯爵府。猶如一顆石子投入池中,頓時驚起瞭一大片幼蟲,它們刷刷地蠕動著身體朝瑪塔爾追去。有一些身體胖一點的,本來還蠕動著身體不太想跟上隊伍,但是當瑪塔爾打破瞭第一個罐子,那鮮美甜膩的血腥味飄散出來的那一刻,它們就猶如被施放瞭風系法術,蹭蹭蹭地在蟲群中穿梭如飛,肥胖的身軀甚至還撞翻瞭幾隻瘦小的。
不一會兒,盤踞在伯爵府門口的幼蟲一隻也沒剩下。
第一步,成瞭!
「快快快!」藍迪招呼著身後的一大幫人,「所有人,拿上工具,我們走!」
經過瞭幾天的研究,眾人總算是想出瞭一個較為合理的辦法。首先由速度最快的瑪塔爾做餌,引這些蟲子到東海岸那邊,帶著它們遛幾圈。剩下來的人拿著紡織工坊那邊織好的紗佈到釀酒廠去,在紗佈上浸泡烈酒,然後在東海岸到釀酒廠的一段路上鋪好,等那些蟲子從中穿過時再點燃地上的紗佈。因為那條路沒有建築,也很少植被,兩邊盡是高聳起來的巨石,也不用怕燒到其他東西。
除去瑪塔爾以外海帝斯傭兵團剩十九人,加上伯爵府僅剩的衛兵二十三人,再加上還有作戰能力的青壯年一千多人。藍迪領著這一幫人浩浩蕩蕩地出發瞭。
因為居民們對島上的地方很熟,所以很快就扛來瞭大批成捆的紗佈,另一撥去搬酒的人也按照安排事先把酒都搬出來碼在釀酒廠門口,浸泡,搬走,浸泡,搬走,一切都井然有序。在生與死面前,這些沒有訓練過的人配合卻出奇地好,完成的時間比想象的更快。
一切就緒,信號箭帶著點燃的火焰射上高空。東海岸邊的瑪塔爾雖然奔跑躲閃著,但是眼睛一直望向這邊,一看信號箭升起,便調轉方向,一邊揮舞著匕首砍殺攔路的小可愛,一邊帶著它們不緊不慢地往釀酒廠那邊返回。
長長的隊伍穿過這條狹窄的天然甬道。巨石上站著的人心都提到瞭喉嚨眼上,大傢一言不發,隻全神貫註地盯著瑪塔爾那散發著墨綠色鬥氣的身影。
「穿過去瞭,快點火!」見瑪塔爾沖出甬道,藍迪高聲叫喊著。
一支火把,五支火把,十支火把,一片火把,一陣陣「轟轟」聲,整條甬道的紗佈被火把接連點燃,熊熊烈火帶著熱浪鋪面而來。站在巨石之上的人們尚且感覺被燙得難受,就不用說在烈火中正被烤得吱嘎亂響的蟲子們瞭。
在靠近東海岸那邊,貼心的島民們生怕那些還沒擠進甬道的蟲子沒辦法感受溫暖,把那用剩的烈酒用小桶裝著往下面潑,小蟲子不明就裡,看著前面一群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瘋狂掙紮然後變得焦黑的同伴,然後又感覺有人往自己都上灑瞭一泡尿,接著又有什麼東西丟下來。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點成瞭一顆火球。
前面的蟲子被燒成焦炭,最後面的蟲子感受到瞭熱浪和同伴的慘叫聲,它們怪叫著四散而逃,但是早已從後面繞過來的傭兵和衛兵們怎麼能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呢?他一擁而上,三人一組,像收割的鐮刀一樣不斷消滅這些毒物。
大火猶在燒,蟲鳴仍不止。但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這些幼蟲大部分都已經被燒成瞭焦炭,僅剩的一些還在掙紮著逃跑,但是心細的島民們熱心腸地掏出平時幹活用的農具和煮飯用的廚具,趁著它們因為被火烤傷或被同伴壓傷的虛弱狀態下,一點一點地弄死它們。
濃煙升騰,幾乎籠罩瞭整個克林島。就像是一片極黑極黑的烏雲。但是這對於克林的島民來說,卻是一片幸福之雲,喜悅之雲。大傢都對著那一片烏雲和滿地的蟲屍大聲歡呼著,比過節還熱鬧。
瑪塔爾撐著雙手坐在甬道出口的地面上,跑瞭那麼久,雖然挺爽快,但也是累得氣喘籲籲的,她的額頭沾滿細密的汗珠,這還是入冬以來她第一次流汗。雖然累點,但看著地面上那堆蟲屍和克林島民們興奮樣子,她還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用手擦掉瞭額頭上的汗珠,瑪塔爾解下腰間的那條帶子,雖然不是很重,但是走路叮叮咚咚的也是很難看。
頭上的烏雲還沒有消散,連陽光都被遮住瞭。
嗯?不對,烏雲中怎麼有一顆沒有表情的人頭?怎麼還有煽動翅膀的聲音?
那一陣陣香粉味是怎麼回事?不好!
瑪塔爾背脊一陣發涼,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死亡距離自己那麼近。身後的破空聲很刺耳,四根如刀一樣鋒利的蟲爪離她的身體越來越近。這一瞬間,她找不到任何閃躲和逃跑的路線。她的隊友們好像發現瞭她身後的東西,正張著嘴,瞪著眼。但是他們實在是太遠瞭,遠到讓人失去最後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