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帶著跟索菲亞夫人要來的兩個牧師趕回瞭古埃爾墓園,他的夥伴中瑪塔爾受傷重一些,光憑埃爾法的低階治療魔法沒辦法治愈,所以找瞭兩個專業的牧師來。在牧師的努力下幾個人的傷勢也很快就恢復得差不多瞭。就在牧師治療的過程中,羅傑也將克林島上面的事大概跟他們說瞭一遍。
「居然是鬼蛾女!」藍迪皺著眉頭,「這種亡靈生物很久沒有出現過瞭,就是在亡靈法師的群體中,擅自召喚鬼蛾女都是令人不齒的,鬼蛾女最後一次是出現在諾德,聽說把一座城池變成瞭死地,諾德王召集幾萬重兵才將它斬掉。」
「老伯爵對我們很好,我們必須要回去救他們!」埃爾法義憤填膺,刷的一下站瞭起來。
「不管什麼對手,一定要解救克林島的人。」獸人族大多待人真誠,豹女瑪塔爾毫不猶豫。
「那可是鬼蛾女啊!」羅傑看著兩個躍躍欲試的隊友,勸解道:「聽說那隻怪物在克林島上產瞭卵,已經孵化出很多幼蟲。憑我們是沒辦法對付那麼多怪物的。」
「那你覺得呢?」藍迪問。
「索菲亞夫人說給我們半天的時間,我覺得我們得快點收拾東西,越快越好,咱們從北門出發,一路往北境走,隻要我們跑得夠快,一定能夠爭取在索菲亞夫人的兵馬追到我們之前到達北境。那是佩格倫侯爵的封地,那時候我們就不會被追殺瞭。」
「北境的統治者是索菲亞的父親,隻要她寄一封信,我們剛到北境就會被團團圍住。如果真要跑,也得往東邊去帝都,那裡不受庫倫影響。」藍迪說。
「也好,我們得快點,大傢收拾好到大門口集合!」羅傑說著,邁開腿往外走,但是走沒兩步,卻發現其他人紋絲未動。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啊!走慢瞭就全都得死在這兒,那索菲亞夫人可是『血天使』,不是跟我們開玩笑的!」
「那可是一萬多條人命!也能當玩笑?」埃爾法反問羅傑。
「老伯爵這陣子給我們傭兵團那麼多支持,整個克林的委托任務全部都交到我們手裡,好比是我們的盟友,現在他們陷入危難,我們就此棄之不顧,確實有點不合適。」藍迪看著羅傑,語重心長地說。
「團長,這次我覺得應該救人。」瑪塔爾表明瞭自己的立場。
海帝斯的成員們,第一次出現瞭重大分歧。
「請問你們拿什麼去跟那隻鬼蛾女鬥?拿你們這帶傷的身軀?還是那你們現在這些空口白話?要死你們去死,老子才不奉陪呢!」
「早知道你會是這種人,當初我就不應該加入這個所謂的海帝斯傭兵團,名字是好聽,可惜沒有一個稱職的團長。」埃爾法冷笑道:「你,沒有具備一個領袖應該有的氣質,不管是勇氣,果決,還是戰鬥力。你根本就是一個隻能躲在別人後面的膽小鬼,窩囊廢!」
「你說誰是膽小鬼?」羅傑氣得滿臉通紅,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埃爾法。
「你啊。」埃爾法鐵塔一樣的身體立在羅傑面前,比他高上一個半頭,他俯視著羅傑,完全不受他的影響。「當我的朋友需要我的時候,我絕對不會棄之不顧。不像你,我的好團長,當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卻閃得比誰都快!」
「你……」羅傑一時語塞,他知道埃爾法是在影射剛剛那件事。他話說得沒錯,剛剛自己確實是慫瞭。「隨便你們吧,要去就去,反正我不會奉陪。」
「我也沒指望你會跟我們一起去。」埃爾法板著臉,他撿起地上的塔盾,拾起魔銀劍徑直走出去。
瑪塔爾拾起自己的標槍,她走到羅傑的面前,深深地看瞭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是眼神中的失望如一根長針,狠狠地刺瞭羅傑一下。她也跟著埃爾法走瞭。
「團長,你確定不去嗎?」藍迪上來拍瞭羅傑的肩膀一下,「要不一起去吧,四個人有個照應。」
「不去!」
藍迪長嘆一聲:「團長,勇氣是冒險者的魂,那是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如果沒有勇氣,那該如何去開拓那遼闊的疆土,如何去見識那廣闊的天空呢?」
說罷,藍迪也揚長而去。
空曠的主墓室中,隻剩下羅傑一人。
「夫人,那傭兵團的人已經出發。除瞭羅傑以外二十個人,全部騎著馬往克林那邊去瞭。」庫柏站在索菲亞夫人的書桌前,畢恭畢敬。
「羅傑呢?」
「他在庫倫,在城東那邊吃瞭點早餐,吃完就跑到賭場去瞭。」
「這個團長是要留守後方嗎?」索菲亞夫人微微一笑,「叫你的人專門盯著他,時刻註意他的動向。」
埃爾法揮手砍斷瞭眼前那蠕動著的肉蟲,那是一種渾身青紫色,像成人大腿一樣粗,像法杖般長的大蟲。隨著它們身體的斷裂,裡面濺出來很多黃色的膿液,那膿液落在埃爾法護體的鬥氣上,斯斯地冒著煙。
「這些鬼東西的血居然可以消融鬥氣,我這本來就沒回復多少的鬥氣,走完這一路不知道還能剩多少。」背靠在埃爾法的左側,藍迪苦笑著。
「我也一樣。」背靠在埃爾法的右側,瑪塔爾皺著眉頭。
跟在他們後面的也是學著他們這樣三人成一組的傭兵團成員們,一路殺過來,他們通過默契的配合倒也沒減員,但一個個都疲態盡顯。
「大傢再堅持一下,伯爵府快到瞭。」遠遠看著露出頭來的伯爵府,埃爾法的聲音興奮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後面跟著的人精神一震,又提起勁來繼續殺蟲子。雖然越靠近伯爵府蟲子越多,但是憑著這點精神支撐,他們總算是一路砍,一路殺,走走停停地到達瞭伯爵府。裡面的人眼見援兵到來,連忙打開大門將他們迎進來。雖然中間有些毒蟲子趁著大門打開的時候鉆進伯爵府,但是很快就被砍成瞭幾團爛泥。
「你們終於來瞭!」衛兵隊長十分激動,這段時間的消磨,讓這個原本神采奕奕的戰士變得雙眼通紅,臉色蒼白,頭發也白瞭一大片,說不出的憔悴。
「馬丁伯爵還好嗎?」藍迪問。
「伯爵沒事,他在裡面呢,我帶你們進去見他。」
「說我是膽小鬼,你們這些混蛋,沒有我,看你們怎麼死!」羅傑心裡不忿,又往賭桌上扔瞭一堆金幣,「莉莉絲那傢夥也不知道睡醒瞭沒有,媽的一個人還挺無聊的。」
莉莉絲擊殺科加斯的那一擊雖看似輕描淡寫,但是要瞬間擊破一個劍豪的鬥氣防禦至他於死地,其實小魅魔耗盡瞭全身力氣。因此在羅傑去侯爵府之前她就跟羅傑打瞭個招呼,這會兒不知道在那個地方躲著睡大覺呢。
看著投註的金幣被莊傢慢慢收過去,羅傑一陣愣神。
「這有什麼好玩的……」
思緒飄忽,仿佛回到瞭以前,十歲出頭那會兒,老約翰第一次帶他來賭場。
「老師,賭博有什麼好玩的?」羅傑一邊啃著面包,一邊埋怨約翰。這傢夥一進城就找瞭個賭坊把剛賺來的錢輸個精光。要不是羅傑偷偷藏瞭幾個金幣,他們現在連飯都吃不上。現在,就不用想什麼烤雞,牛肉瞭,有面包吃就算不錯瞭。
「唉,你不懂。」老約翰揉瞭揉通紅的酒糟鼻子,咧嘴一笑,露出那一口深褐色的牙齒,「人啊,總得賭一賭,不然有你後悔的時候。」
「為什麼?要賭?」
「想知道啊?」老約翰指瞭指羅傑抱在懷裡的長面包,「給我點兒。」
小羅傑掰瞭一塊給他,老約翰接過來狠狠咬瞭一口,大口大口地咀嚼著。
「我以前有一個妻子,也是個冒險者,她是自由之地出來的人,一個性烈如火的遊俠。她的箭法十分瞭得,在冒險者中是很有名氣的。而且她的奶子又圓又堅挺,屁股也結實,幹起來那叫一個爽……」
「挑重點的說……」羅傑滿臉黑線,差點沒忍住把手中剩餘的面包甩在他臉上的沖動。
「咳咳。」老約翰正色道:「有一次,我們接瞭一個殲滅強盜的任務。我們悄悄跟著那些攔路的盜匪殺進瞭他們的老巢,本以為他們隻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沒想到強盜的首領居然是一個六階的大劍師,那時候我跟她都還隻是四階,在他們的圍攻下雖然殺掉瞭大半的強盜,但還是敵不過。我逃瞭出來,但是她因為腳受瞭傷跑不快被抓住瞭。」
「後來呢?」
「後來啊。哈哈。」老約翰臉上露出瞭尷尬的笑容,「後來我又悄悄潛瞭回去,多巧,我剛好看到他們在輪奸我的妻子。那個強盜首領正趴在她身上一邊聳動一邊毆打,她雖然在底下大聲地咒罵,但是因為手腳被綁著,隻能讓人為所欲為。我想救她,我想瞭一百種方法,但是每一種方法都被我否決瞭,我覺得我要找一個絕對能成功的方法。過瞭一會兒,她被那強盜首領玩著玩著一不小心掐死瞭。那夥禽獸,弄死瞭一個人,卻還在那裡說笑。我當時怒火中燒,從暗處跳出來一劍就把那個六階的強盜首領結果瞭,現在我還記得,長劍從他的喉嚨直穿過去,血濺瞭我一身,其餘的強盜也一個不剩,被我殺瞭個精光。」
「您要是早點跳出去一劍結果瞭他,那您的妻子就不用死瞭。」
「是啊,但是我躲在暗處的時候不知道這一劍究竟能不能殺死對方。我不敢賭這一下,這也成瞭我這一生最遺憾的一次賭博。」
「雖然故事有點傷感。」羅傑一邊啃著面包一邊點頭,「可是,這跟您愛賭錢有什麼關系呢?」
「噔!」天靈蓋挨瞭一個狠狠的敲擊,痛得羅傑眼淚都差點飚出來。他捂著頭,哇哇大叫。
「臭小子,能不能好好接受老子的教誨!每次都要問這種傷大傢感情的問題,悟性真是低到可恥。」
老約翰收回手,又抬頭望向天上那一片星夜。
「老子是想告訴你,當你覺得有些東西值得守護的時候,不要總是畏畏縮縮,這個世界沒有完美的方法,沒有絕對能成功的計劃,很多時候你都要賭,隻要你覺得對,覺得值,你就要去賭,不然你一定會後悔,非常非常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