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可久留,方萬世出現在這裡,對陸川來說始終是個威脅,兩人商量後,決定盡早離開。陸川欲下樓牽馬,樓梯口才走到一半,忽聽得後院有聲音傳來,陸川一愣,立馬停下瞭腳步。隻聽那人朗聲道,“閣下出手不凡,我看並非等閑之輩,不知可否報上名來。”
陸川暗道這口音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過,他彎腰低下瞭身子,用手撥瞭撥,從百葉窗向外望瞭望。“啊”陸川心中驚呼一聲,對面之人,正是那天在管道上碰見的“金毛”。陸川觀察著,對面一共分站三人,金毛左邊的這位是個炸毛頭,右邊的這位是個花臉,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樣子打扮的極其另類,於世人格格不入。陸川還記得當日藍玉夫人提醒過,說是這個“金毛”或許就是陰開山,他心中詫異這些人不會真的是萬邪教的教徒吧,若是邪教,那這些人的奇裝異服也就說的通瞭。
“哼。就你這等粗服亂頭之人,也敢打聽我師父的名諱,我師父名揚內外,豈是你能隨便問的。”客棧後院的另一邊,同樣站瞭一排人來,其中一名青年男子聞言厲聲而出,大有嘲諷之意,這人便是那雷二。陸川這時才來得及看清那站在最中間人的半張闊臉,正是天照門掌門方萬世。陸川暗想這兩撥不相幹的人怎麼會碰到一處,言語之中似乎還有火藥味。
這事還要從半個時辰之前說起。陰開山反常的一大早來投宿,因為到後院拴馬而和店伴發生瞭口角爭執,脾氣火爆的他便給店小二教訓瞭一頓。卻恰逢方萬世牽馬離店,拉起瞭架來救瞭店小二。兩位大掌門大教主,此前誰也沒有見過誰,但是江湖中人都講究面子,尤其是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願意被對方壓倒一頭,所以才有瞭先前陸川下樓時碰到的一幕。
“嗯?”陰開山還從來沒有被冒犯過,因為但凡這種人很快就一命嗚呼瞭。隻見他圓目一瞪,寒光閃過霎時間一道可怕的真氣沖出,朝著雷二急刺而去,直奔向他的雙眼。
陰開山的武功已經到瞭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根本沒有出手,凌厲的真氣已經席卷那名弟子周身。這年青人可就慘瞭,他“啊”的大叫一聲,眼色變得很難看,身體就像是被控制住又像是意志不穩的站不住身子,嘴裡怪叫幾聲顯得很是難受。說時遲那時快,掌門方萬世當下掌心一帶,挽住瞭雷二的後心,接著連點幾次,方才卸去瞭他身上的那道逆流。要不是方萬世出手,雷二就一命嗚呼瞭,他一站定還心有餘悸,對面前的人害怕至極,也慶幸自己的師父出手救瞭自己。
方萬世眼色一變,雖未直接交手,也看出瞭個七七八八,這並非往常遇到的等閑之輩。他袖口一揮朗聲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竟能使用雙目攝人。”沒錯,剛才陰開山那一招便是萬冥邪功中的“寒目劫”,此招能夠以冰寒目光攝人心魄,以眼神發力,一個眼光就殺死毫無武功之人,對抗這種武功需要練武之人意志堅定,或者需要有高深的內力。在江湖的諸多強者中,想要取人性命並不難,但像陰開山這種卻十分特殊,他不用兵器也不用手腳,用眼睛就能取人性命,就連陸川都佩服此人實在是可怖。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但你卻是我下山後遇到的第一個高手,我倒想領教你一二高招。”陰開山常年在塞外居住,自認為當今天下鮮有對手,但對面之人卻能接下自己的招數,這證明瞭自己的猜測,對面這個中年人也是個高手。這更加激發瞭陰開山的心態,想和他較量一番。
這邊方萬世的徒弟們心有疑慮,齊出聲道,“師父。”那意思大概是覺得對方或者有詐,勸他不要輕易出手,可方萬世卻手一揮,示意他們閉嘴。方萬世在北方不可一世,怎會輕易的怯弱瞭去,於是兩人均是向前邁出一步,瞧瞭對方一眼,緊接著出手瞭。
方萬世和陰開山這兩人在江湖深處生活多年,都頗有威名,是當代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他們的武功已經達到瞭別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與俗世的規律脫離瞭實際。隻見一個身高七尺有餘,一頭金白色的頭發,他身穿一襲黑袍,宛如一道暗影,讓人看不清面容,他的內力則是非常恐怖,每一出手都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輕松的打出萬般真氣。而他的對面則是一個身形修長,面容俊闊的男子,他神情俊逸,總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但是他那一雙劍眉下,卻透露著雄渾有力的氣息,他的掌力威猛無比,每一掌都帶著無窮的力量,可以將巨石震碎,山木折斷。兩人本是江湖上各自為風雲人物,彼此都並未有機會一較高下,但今天卻機緣巧合,彼此對視一眼,立即釋放出幾乎相等的掌力和內力。隻見兩人身形一躍,已鬥在一處,彼此雙臂向揮,頓時拆瞭數招。兩人的招數都是短促而有力,旁人看的眼花繚亂,卻不知他們都使足瞭全力,直到他們都退瞭數步時,院子裡的幾棵樹木已經折斷,馬廄裡的馬兒也受驚的發出嘶鳴聲,仿佛將整個樓舍都震得搖搖欲墜。
陰開山一推石桌,將之翻滾著掀瞭起來,直擊向方萬世。方萬世雙掌反抽出打過去,隻聽得拍的一聲悶響,這桌子已被掌力打裂,接著再一推出反飛向陰開山。陰開山向著空中驀的劈瞭一掌,石桌便聲若破鑼,炸裂開來。緊接著兩人飛身而起,在半空中連對三掌後各自倒退數步,就是這簡簡單單的牛刀小試,讓兩人心中充滿瞭驚駭之色,表面卻不動聲色。兩人相鬥都是空手,但掌風呼呼,威力遠及數丈,顯然二人都是絕頂高手。兩人一時飛上一時飛下,身形轉動打得快極,突然間四掌相交,立時膠住不動,隻在一瞬之間,便自奇速的躍動轉為全然靜止。就在大傢納悶時,兩人身形再次分開,而空中一團火光炸出,兩人掌力已在空中擊在一處。
幾招一過兩人都知道對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不放大招很難擊敗對手。隻見陰開山忽然左三圈右三圈,將手中揉出的真氣呼嘯打出,數條黃色氣流飛向方萬世。方萬世來不及揮掌,隻得飛身躲避,但站穩身位之後,同樣還以顏色,打出兩道紅色真氣,陰開山剛收招也隻得跳開躲避。兩人可以說是來瞭個互換絕技,都避開瞭對方的大招,招數一出兩人同時一震,可以說是半斤八兩仍未分勝負。
兩人招式相互激蕩,不斷地攻防轉換,均是威力十足。陰開山揮出的大招讓方萬世不斷後退,而方萬世的掌力也讓陰開山幾次險些受傷。最後陰開山不得不施展出萬冥邪功裡的一招“大海無量”絕技,而方萬世則使出瞭落葉神掌中威猛絕倫的“排雲掌”硬抗,兩人果然都是壓箱底的招數,霎時間,兩股通天真氣就像無數條巨龍交戰在一起,直震得石凳稀碎、瓦礫亂飛。也看得周遭之人激情盎然,露出滿眼欽佩。
陸川見這兩人武功瞭得,掌法虛實變幻多端,他暗襯自己是一個也得罪不起,心中有些害怕,於是打起瞭註意,得趕緊溜之大吉才好。陸川縮著身體退瞭回去,他一回到屋裡,就把藍玉夫人的雙腿再次綁瞭起來,還不由分說的堵住瞭她的嘴巴,然後出聲道,“夫人,你丈夫現在就在樓下,為瞭不必要的麻煩,我打算放瞭你。不過這得委屈你一下瞭,我現在把你綁上,等我們離開之後,隻要店伴見我們一直不回來,自然就會上來開門,到時候你就自由瞭。”陸川本來還打算繼續把她帶在身邊的,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這麼做瞭。
藍玉夫人掙紮著,雖然想到自己可以自由瞭,但是心裡還是惱怒,這個小男人也太不知道體貼瞭,她心想你就不能幹脆點直接放瞭我嗎。藍玉夫人掙紮著嗚嗚的出聲,還搖瞭搖脖子想說話。陸川看瞭看,雖然心中有不舍,他相信隻要自己再調教調教,這個高貴的美婦人定然會臣服在自己的胯下,但是現在保命更重要,他擺擺手道,“就這樣吧,若是有機會,或者我們還會再相見的。但你要記住我說過的話,你兒子不是我殺的。”
藍玉夫人掙紮的更劇烈瞭,但是陸川還是頭也不回的帶著白菲菲出去瞭,然後重重的關上瞭門。陸川連馬車也不要瞭,反正後面他還可以再買,兩人來到瞭廳堂,陸川遞瞭銀子上去,“掌櫃的,我們再住一晚,現在先把錢給你付上,不用找零瞭。”
掌櫃的接過銀子,高興的不得瞭,他笑瞭笑說道,“多謝這位爺,你要是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陸川摟瞭摟白菲菲,回復道,“我要帶我的小娘子出去買點東西,告訴你店裡的下人們,在我回來之前,誰都不可叨擾我樓上的大娘子。”
陸川投宿時是三個人,掌櫃的起早就將他們的身份猜瞭個七七八八,這時忙點頭回道,“爺,您放心,沒你的吩咐絕對沒人敢打擾貴夫人。”
陸川一聽便和白菲菲離開瞭客棧。而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後,後院裡的雙方也已經罷手瞭。方萬世一路上還未遇到過這般對手,便開口道,“閣下好武功,隻不過方某有要事在身急著趕路,所以不能奉陪瞭。若閣下還要比試,那就改日再來吧。”
陰開山一聽對方姓方,心中想到此人莫非是天照門的掌門方萬世?陰開山大為驚動,應該就是此人瞭,雖然在此之前未曾見過面,但從他的身手和掌法來看,八九不離十瞭。陰開山聽人說他報仇心切,覺得這時候還是盡量不要樹敵過多為好,於是笑瞭笑,爽朗道,“閣下身手不凡,你我伯仲之間,再比試下去已無必要,你們請便。”
“我們走。”方萬世一行五人牽著馬出瞭客棧,他們一路既要追蹤李清雪的下落,也要找出陸川藏在何處,所以行蹤總是不固定。
兩撥人先後離店,卻是因為一個向東一個向西,所以並沒有打上照面。陸川推測著那兩位高手他們可能的動向,故意往東走瞭,他帶著白菲菲轉過瞭一個又一個巷子,直到離客棧很遠瞭,才敢在街上逛瞭逛。大街上佈屢織販很多,白菲菲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她見到一攤位賣的盡是女子用的妝飾,便停下瞭腳步來。白菲菲正值韶華,她拿起一個耳墜看瞭看,心中喜愛至極,“公子,好看嗎?”說著拿到耳邊比劃瞭一下。
白菲菲的五官本來就精致,那開心的樣子就更加清水出芙蓉瞭。
“好看的很。”陸川賞心悅目,抬眼瞅瞭瞅大漢問道,“這個多少錢,買瞭。”
“姑娘真是慧眼識珠啊。”大漢笑著回道,“既然喜歡,那我給你便宜點,五個銅錢。”
陸川摸出瞭一錠最小的銀子出來,遞瞭上去,“夠不夠。”
大漢一看到是銀子,眼睛直冒光,說話更加客氣瞭,回道,“夠瞭夠瞭,這都夠買好幾對的瞭。”
陸川二話不說,伸手又挑瞭一對,接著就要給白菲菲帶上。恰在此時,他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聲,“陸公子。”
陸川一聽,心道誰會在這裡喊自己呢,要知道他可是從遙遠的21世紀穿越過來的人,這興元府是他第一次踏足。陸川疑惑的順著馬路一望,隻見一個年輕的書生在張望著,還對自己露出瞭微笑,他笑迎道,“陸公子。”
陸川腦袋一轉才想到此人是見過的,於是回瞭句,“房公子,是你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怎麼,你不是要去京城考進士及第的嗎?”
房公子全名房子鹿,他回道,“說來話長。陸公子有所不知,朝廷有明文規定,地方官有舉薦人才的制度,岐王愛才,有他的賞識和舉薦,我的希望會更大。”
“那真的要恭喜你瞭。”陸川略懂一二,歷史上科舉制度並不是自古就有,它最初出現的時候隻是作為一個官吏補充,使得平民稍微有瞭一個小小的機會,但是真的想要出人頭地,那還得靠上位的官吏或者有名望的氏族舉薦。這時房子鹿看瞭看白菲菲,笑著問道,“這位姑娘是?”
“小女子姓白。”見到陌生男子,白菲菲略微一羞,陸川笑笑卻不知怎麼回答才好,所幸房子鹿是個性情中人,不待回答露出笑容道,“哦,我知道瞭,白姑娘定是陸公子的紅袖綠蒂。”說完幾人都笑瞭笑,陸川和白菲菲二人默認瞭此等關系。房子鹿接著說道,“不知道二位要去哪裡,若不嫌棄的話,可以到寒舍閑敘一二。”
陸川見這書生不同於印象中的那種呆頭呆腦,反而有種爽快的性格,陸川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便欣然應允。房子鹿的宅邸是一座大院子,作為有才華的門客,這是岐王特賜,代表著一種榮耀。穿過庭廊,客廳當中掛著一副未完成的畫作,這吸引瞭陸川駐足觀看。隻見其采用的是直畫構圖方式,以山色為背景,右側僅畫江水、淺灘、遠渚、煙樹。山間一條小路迂回盤旋,經前峰山腰渡口直抵後峰山巔,臨近山巔處有一片樓臺亭閣,一登山行人已走近。左側最高峰畫得半壁實半壁虛,虛處乃為江上為氣所迷,上升成嵐,後面還添上幾座淡淡峭峰,啟人高遠不可測的“仰止”之嘆。山際徑路盤曲,有兩人策杖而上,而樓觀卻深深埋藏在山坳幽谷中。此圖近山濃重,遠山清淡,形成瞭一種虛實對比。陸川雖然不是什麼內行人,但山水畫也略知一二,山水可行、可望、可遊、可居,是每個人的精神樂園,所以古往今來才有那麼多的大傢創作。
看到身邊兩位都充滿著欣賞的目光,房子鹿大為滿意,出聲道,“不瞞兩位,這是我最近的拙作,隻是還沒畫完。”
陸川贊嘆道,“房兄大才啊。”
“岐王不喜歡官場,卻喜歡附庸風雅,過幾天有一場宴會,到時候一些社會名流都會參加,我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就畫瞭這幅畫來投其所好。”房子鹿說完又皺眉寧思,沉聲道,“隻是想來想去,又總覺得畫上缺少瞭點什麼,不知陸兄可否賜教一二。”
陸川的水平哪裡能賜教什麼,他的繪畫基礎也不過是聽過幾年選修課,但是好在有小藝從旁指點。在超腦人工智能的加持下,陸川發現這幅畫十分註重空間的處理,圖的遠景簡淡清曠,中景和近景則結實凝重,對比強烈,顯示出無限廣闊的空間意象。於是陸川提筆在右下臨水山巖上,添瞭兩人指看遠方美景。此勾勒一筆,卻有畫龍點睛之美。
“妙啊。陸兄好筆畫。”陸川一落彩墨筆,房子鹿便拍手叫好,“我看啊,不如這樣,過幾天的宴會,你和我一同參加,以陸兄的手筆,定能一舉成名。”
想那小藝的本事,對於人類來說,誰也沒有它那種高超的思維運算能力,陸川想到瞭一些爽文裡的男主角,憑著智慧和運氣大殺四方。陸川覺得自己就很有聰明瞭,再加上小藝幫忙,那還不得名揚四海。陸川一邊暗自得意,一邊卻回道,“鄙人拙劣,怕難登大雅之堂。”
房子鹿也實未想到陸川一出手就不凡,起初還隻是見他器宇軒昂,觀他並非常人,但並不確定他肚裡有沒有墨水,但這下是真的佩服瞭,他連忙道,“陸兄謙虛瞭,我看就這麼說定瞭。到時候白姑娘也可以一起來。”白菲菲是個愛湊熱鬧的人,而且宴席上少不瞭有好吃的,所以她想去,陸川雖不確定,但也隻好點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