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夕瓊顯得很是委屈坐在我們的對面,嬌嫩的俏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焦急。
她催促處於沉思中的我道:“公子……隻要您把‘雪蓮’還給我,夕瓊和苗疆十一峒三十六萬人都會記住您的恩情。”
“我用不瞭他們,你也做不瞭事。”
我記得老爹對我說過,越是在乎一樣東西,就越不要讓人知道你喜歡,那麼到最後,你得到這樣東西的希望就越大。所以雖然我最大的目的,就是得到苗疆的助力和武林第三美女,但我依舊要很平淡的、用不耐煩的語氣跟她說著。
敬宮兩姐妹乖巧的在一旁,沒有插嘴。
“我、我怎麼做不瞭事?針線女紅、琴棋書畫,我樣樣都會!”
美麗的少女挺起瞭胸膛,一臉不服氣,“我們苗疆不但盛產藥草、皮毛,苗族的勇士也都是以一當十的呢!”
這些我當然知道!我心裡暗接瞭一句,臉色卻沒有改變:“我不會因為這些而答應你。”
看著她又要哭泣的樣子,我笑道:“你另外想一個理由。”
“沒有瞭媽媽,我也不想活……如果你真的能把雪蓮’還給我……夕瓊就是你的瞭!……這不是交易,隻是希望你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幫幫我。”
媽的,我怎麼看見美女臉上有種“壯士斷腕”、“舍身喂狼”的犧牲表情啊?少爺雖然好色,可也不算是那麼可怕的人吧?
我笑瞭笑,把老楚叫瞭過來:“我們的說話你都聽到瞭?”
“小人……聽得不是很清楚。”
其實他聽得一清二楚。就因為太清楚,老楚心中緊捏瞭一把汗,怕我殺人滅口,卻又不能不答。
他知道瞭斯夕瓊的身份尊貴,可居然她還在我面前低聲下氣,他越發覺得我的可怕……遠遠不如我這張溫文爾雅的臉龐來得親近。
“那你給我一個建議!”
我似笑非笑說道。
“小人……小人認為,小姑娘的孝心可嘉……想來公子也不是殘忍之人……”
他想,我誇你不殘忍,那你也不好找我麻煩瞭罷,“小人覺得公子就依瞭她吧,也給府上老爺夫人積下一點功德。”
我聽瞭後沒說話,站瞭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佈袋放在桌上,笑著道:“老板,嘴巴緊一些的人通常都會長壽……我希望下次來此時,你依然安好!”
說完便走瞭出去。
“公子……”
斯夕瓊剛剛叫瞭一句便被敬宮美攔瞭下來。
敬宮美笑道:“恭喜姑娘瞭!我傢相公不說話,便是答應瞭你的要求瞭!我們一同出去吧!”
說著,她們姐妹陪著斯夕瓊快步跟在瞭我的後面……
“媽呀……”
我們的馬匹聲消失瞭好一陣,老楚才大松一口氣癱坐在我先前坐的位置上,“我的老命總算是保住瞭。”
他見識過不少江湖人士,江湖常識也懂得不少,知道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轉瞭一圈。
這時,他的手摸到瞭我留下的小佈袋。那種熟悉的、沉甸甸的感覺讓他心中一喜,他迅速打開袋子一看、一數,不由樂開瞭花:“哈哈,居然有六十三個金幣,我老楚今兒可真是遇上瞭途財童子……”
此時的他已經渾然忘瞭先前的性命之憂,腦袋裡已經被黃澄澄的金幣塞滿……
敬宮姐妹讓出一匹馬給斯夕瓊,半個時辰後,我們回到瞭滄州城門口。
在滄州城門,除瞭看見增加瞭許多的士兵外,還看見瞭金子湖那熟悉的身影。
我們放緩瞭馬速,他很快看到瞭我,逕自向我走來,臉上卻有著一種焦急之色。
果然,他來到面前,行瞭一禮後小聲道:“殿下,呂律國呂將軍來瞭。”
呂律國,字顧戶,上木郡人,傢康二十一年武舉狀元,現任東南上木郡鎮守將軍一職。為人公正嚴明,賞罰分明,不但在軍中很有聲望,在朝中他也是以鐵面著稱。
“他怎麼會來?難道他不知道本公在此嗎?”
我皺皺眉,“你沒跟他說本公辦案不喜旁人打擾?”
“殿下……呂將軍是奉瞭聖旨來的!”
金子湖道,“朝中鎮南王、楚王、唐王三人聯手向皇上奏瞭您一本!說是,說是殿下您在此騷擾民眾,擾亂地方官府行政……他們要求調您回京述職。”
媽的!我第一個念頭便是拿出“絕天劍”沖回京城,砍掉這三個老王八蛋!
少爺我才剛有瞭點頭緒和成績,你們就來搗亂!
按下心中殺意,我點頭示意他繼續。
“皇上當然沒有同意。”
作為皇宮內使的金子湖,深深明白皇上一系與三位親王的矛盾,所以他乖巧地把自己歸類與我一起,“但我們這次調動軍隊實在是有些搞大……所以他們退一步要求皇上派一位郡守將軍來接管軍防……皇上隻好答應瞭!至於為什麼派以嚴厲著稱的呂將軍,卑職便不如瞭。”
“這原因本公知道!”
我接口道,“呂律國他沒有任何背景,也不屬於三王的任一派系,皇上派他來一則是堵住三王的嘴,二則也是限制本公不要再把事情搞大。”
我現在有些同情康宗——這位我的奮鬥目標。
明明有些事不想做,卻偏偏不得不做;明明有些人想殺,卻為瞭大局不得不忍。
好像他還沒有我劉日活得痛快啊……念頭一閃而過。
“殿下,呂將軍昨日一到滄州便趕到蓉縣去拜見您,見您不在就托卑職等轉告。他還說等您回來後,他還會來……我和統領商量後決定,他在蓉縣,我來滄州,力求第一時間告知您這個消息。”
“做得好!……”
時我們已經在他的帶領下,不經過盤查進入瞭城內。
誇瞭他一句後,我回頭吩咐美、彩帶著斯夕瓊回“吉舞閣”等我,接著又對金子湖道:“那現在你帶我去見呂律國!”
我在滄州郡守府裡的內堂見到瞭呂律國,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軍人,身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戰袍,五官線條分明,剛毅的眼睛透露出軍人獨有的氣質。
“卑職呂律國參見‘蘭亭公’千歲殿下!”
說完,他剛要下跪,卻被我一把扶住。
看著他驚奇的神情,我笑道:“我的爵位是皇上賞賜的,不作數……要將軍這種透過自己的努力和軍功得來的官位才令人敬佩……蘭亭一向敬重英雄好漢,將軍這樣,豈不折殺我嗎?”
經過多次的鍛煉:“逢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的道理,已經被我練得駕輕就熟瞭。說這話時,日少爺不但臉沒紅,連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反而是從臉上露出一股敬重的表情。
我也不全是假裝,少爺對那些靠自身努力成功者的好感,向來比對那些絨褲子弟的來得要多。或許是我的表演打動瞭他,呂律國的背脊忽然直瞭起來。
我握著他的手,一起坐在瞭椅子上,問道:“呂將軍,此次皇上是不是要你嚴叱我胡鬧?”
他沒料到我的開門見山,愣瞭愣才回答道:“皇上隻是要卑職接替殿下在益州郡的軍隊管理權限,其它的聖旨上倒沒說什麼……不過皇上的口諭卻是殿下‘見好就收’!”
最後一句話他壓低瞭聲音。
“蘭亭受教瞭!”
我恭謹說道,心裡卻咬牙切齒連康宗都罵瞭一通。
見好就收?那怎麼行!老子要幹就幹得轟轟烈烈……不把東南三郡鬧得天翻地覆,少爺怎麼能報答三位王爺在老丈人你跟前奏我一本的苦心呢?
聽完瞭康宗的口諭,再和呂律國說瞭些閑話,其間我故意討好的撿出他幾件得意的戰績和軍功,把他大大誇贊瞭一番……雖然我在他臉上沒有看見笑容,但卻發現他的眼睛溫和瞭不少。
看看火候已經差不多時,我便站起來告別,並邀請呂律國常來我處把酒暢談,他痛快答應瞭。
“呂將軍,這份禮物,當是我給嫂子的見面禮。”
走出去之前,我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說道。
不出所料,呂律國的臉一下拉長瞭,他不悅地道:“殿下,呂律國無功不敢受祿。”
據我得到的資料上稱,呂律國從軍二十年以來,從沒有受過任何人的禮物,但少爺今天卻要他非收不可。
“蘭亭今日與呂將軍一見如故,身上卻無長物相贈,深感慚愧……這瓶藥丸是蘭亭自己煉制的‘清心明露丹”聽說嫂子身子骨弱,特地給她補補身子。“呂律國自小父母雙亡,全靠他夫人一傢,他才能活下來並中瞭武狀元,所以他發誓終身不娶二妻。
但他的夫人是個藥壇子,呂律國為瞭她的病,不知道請瞭多少名醫,卻毫無辦法,如今他夫人仍然臥病在床。那些賄賂他的人,不是送他金銀財寶,就是給他美女佳人,再不然就是許以高官厚祿……
他們從來不肯承認,呂律國真正在意的是那個連走路都不成的病妻——在貴族的眼中,那可是愚蠢無比的。
所以,一個人不是不能不被感動,不是不能收買。做事應該因人而異,不同的人就該以不同的手段去對付……
咳咳,如果你要對付日少爺,隻要隨便來幾百上千個像源兒她們那樣的美女就行瞭……什麼?要價太高、不如叫你去自殺?……這個,一分價一分貨嘛,是不是?
我算定呂律國最大的罩門在他老婆,所以拿出“造化丹”當然不是什麼“清心明露丹”我哪來的那麼多時間去煉藥?拿出的自然就是大內深宮裡的秘藥——反正是花別人的,自己肉又不會疼。
果然,他臉色有些松動瞭。
我趁熱打鐵道:“呂將軍,想來你也知道是我醫好任皇後的傷的吧?……蘭亭出身醫學世傢,對於治病是自有一番心得。”
我看著他心動的表情,說得更是義正詞嚴:“呂將軍如果不把蘭亭當成談得來的知己,便請把我當成一個單純的醫生……一個醫生替病人治病,該不需要過多的理由吧?”
我把玉瓶硬塞到他手中道:“第一個月旬句吃一粒,第二個月改成五日一粒,第三個月則是三日一粒……藥吃完後如果還不能治本,呂將軍可帶夫人來京城再找蘭亭……”
吃藥的時間是有講究的,“造化丹”的藥效可是異常強烈,如果吃得太急,我怕她受不瞭藥力,一命嗚呼哀哉,那我的靈藥便白費瞭,一番心思更是付諸東流。
直到我出門,呂律國沒有再說什麼,但告別時,他用軍人的禮節,重重的、重重的握瞭握我的手。
出瞭門,隻覺得一身暢快。
媽的,要我劉日每天都這麼文縐縐的說話,那真的算是謀殺瞭!少爺還是喜歡江湖人的直來直去:看不慣就去他媽的,想要美女就搶他娘的……多麼痛快!
“殿下!蘭亭殿下!”
我才走出內堂,就有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官員向我跑來,看見他身上的正三品官服就可以知道,來人正是益州郡郡守麻常目。
錢財來瞭!看著他,我眼睛裡泛起一堆堆金幣的模樣,腳也不自覺地停瞭下來。
才幾步的路程,他跑完已是氣喘籲籲。麻常目先是恭敬地半跪行禮,然後起身媚笑道:“殿下,下官不知殿下大駕光臨益州郡,迎接來遲,萬望千歲殿下恕罪!”
“你來見我,不隻是說這幾句廢話吧?”
我很冷淡地道,“本公調動駐軍的事情,是麻大人上報朝廷的吧?……你還真是忠於職守啊!”
我越說越生氣,眼睛射出如電的光芒,倒也顯得威武凌人。
見我勃然大怒,麻常目雙腿一軟,心中一陣發虛:“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他心裡暗暗叫苦:我怎麼這麼倒黴!
我流風國常備軍隊分為“金龍”、“銀虎”、“銅豹”、“鐵狼”四大編制。
“金龍軍團”坐鎮東北與大元、花雲交界之處;“銀虎軍團”駐紮在西北,現由萣世子陳伏月統領;“銅豹軍團”部署在東部、南部,負責這兩處邊防;“鐵狼軍團”則輪值天下,駐紮在各地的軍政要鎮。當然,守衛京畿要害的是康宗一手把持的禁軍。
李若水和金子湖就近調來的駐軍,正是益州城附近的“鐵狼軍團”中的一部,直屬於益州郡鎮守將軍章薄。
章薄生性貪婪,與麻常目也一直不和,由於軍政一向分離,所以兩人誰也不能奈何誰,可一有機會他們一定會狗咬狗。
這次李若水用摳密院的名義、加上金子湖用皇宮內使的特權,才調動章薄的軍隊。他們本來隻想用軍隊保衛蓉縣不再受攻擊便行,可魯婕考慮到益州的“吉舞閣”也就要求李、金二人派一些人手去益州,本來就要靠她說話的二人當然毫不猶豫同意瞭。
由於益州本來有官衙的衙差在維持治安,所以兩人下令軍隊在城外駐紮待命就行,其中一個原因也是不願過度驚擾地方。
麻常目第一時間接到軍隊駐紮在城外的消息。如果換成別人,肯定會先去求證一番,瞭解情況再上報。可麻常目對於章薄可是恨之入骨,他二話不說用“緊急千裡飛鴿”來直稟朝庭,痛訴章薄騷擾地方的罪行。
朝中鎮南、楚、唐三王本來就對我這個新冒出的“蘭亭公”有點感冒,他們也早從秘密的管道得知我在益州的壯舉,也猜測這次調兵是我的主意,因而他們不約而同聯手打壓我,不欲讓我繼續青雲直上。於是便有瞭呂律國越界代理兵權的事情。
當“緊急千裡飛鴿”把朝廷對這次擾民事件的回復帶回給麻常目時,剛好是我來到郡守府和呂律國見面的時候。
那時他正想去拜見我,可手上一接到朝報,腿就怎麼也抬不起來瞭。最後,等他躲在一旁,看見我走出內堂直步向外,一點沒有找他的意思時,他才咬咬牙,硬起頭皮跑瞭過來。
我沒有太責怪他的意思,這件事即使他不彈劾,自有禦史或者其它官員捅出來。況且單憑他,是無法令皇帝老丈人嚴厲叱責我的,真正搞起風浪的是那幾個親王——我的仇恨大多部計算在他們頭上。
但少爺我受瞭天大的委屈,自然是需要一些物質上的補償,而這個榮幸,我就交給麻郡守瞭!
我看都不看他,移開幾步,做勢要跨過他走出去。
麻常目能做到今天的這一郡之首,當然有些本事。他一見賠罪無效,馬上便雙手抱住我的雙腿,大聲哭出來:“殿下啊……卑職冤枉啊……卑職……”
他痛哭流涕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堂堂三品大真、封疆大吏……這是因為他知道,隻要我一跨出郡守府的門檻,那我和他之間再沒有回轉的餘地,所以他不顧形象抱著我,不讓我離開。
“去你的!”
我一腳把他輕輕踢開,“你看你,哪有朝廷大員的樣子,給我站起來說話!”
“是……殿下!”
他回答的聲音之哀怨,讓任何正常的男人毛骨悚然。
他抹瞭抹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慢慢起身站在我的旁邊:“千歲殿下,卑職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是您老人傢在調動軍隊啊……要是卑職知道的話,給我一百個老虎膽,麻常目也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啊!我……”
他說著說著,眼睛又紅瞭。
“給我打住!”
我眼睛一瞪,讓他哆嗦瞭一下,立即停止瞭作戲。
我森然道:“麻大人,本公本來打算回京後,向皇上參奏你忠於職守、廉潔奉公,是現代官員的典范……你在益州真是委屈瞭,不知廣明郡郡守這個職位可適合你發展?”
麻常相當然聽得懂我的反話,特別是當他聽到“廣明郡”三字時,雙膝又是一軟再度跪下,他顫聲的叫喚道:“千歲殿下!”
廣明郡是我流風最貧困的郡省,是被歷代郡守稱為“鳥不拉屎”的荒涼之地,被任命為廣明郡的官員,無一不是得罪權貴的流放官員。要麻常目離開富饒的益州郡到那兒去,真的比殺瞭他還難受。
“不過,”
嚇他也嚇夠瞭,我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看你對本公還算恭敬,認錯態度還算不錯,調任的事,我會考慮考慮。”
“是!是!小人對蘭亭殿下的景仰,簡直是把您當成我的爹媽來看待啊……希望殿下看在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三歲小兒的分上,饒瞭小人一絳狗命吧!”
我怎麼聽著這話像是在罵我啊:日少爺有你爸媽那麼老嗎?再說瞭,我哪能有你這麼不成器的子孫啊?
“好瞭好瞭,明日本公還要寫奏折給皇上,就先走瞭。今晚本公會在呈星外閣’等著麻大人用實際行動來表現你還想繼續做官的誠意!”
我丟下這句話後,走出瞭郡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