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寂靜,春風又生,自風雪山上冰雪融化後,山好登瞭,信眾多瞭,尤以觀音生誕二月二十九這一天,紛至而來的香客們把平日裡少人的明光寺擠得水泄不通。
鮮花、供果擺滿瞭供桌,地方小瞭,還臨時加瞭一張桌子,僧人們忙得不可開交,收香火錢的、烹飪素齋的、給信眾點燈的……
圓舒負責在祈福殿敲鐘,香客們跪在蒲團上,在菩薩面前每磕一頭,他就敲一聲鐘。
門內跪在蒲團上的香客們潛心求佛,門外等候的兩個男香客擠個腦袋進來,左右看瞭一圈,說起瞭話。
“聽說這廟,公主也來過,住瞭約一年,大抵現在有瞭名氣,香火都盛瞭,泥塑菩薩都變成瞭金身菩薩。”
“哪個公主?我怎麼沒聽說過。”
“不就是被聖上晉封為韞國公主的薛氏,聖上給瞭封地,但她沒有遷出皇城,而是繼續留在皇城,住進聖上賜的公主宅,招瞭駙馬上門成親……”
咚的一聲。
木錘從手間滑落。
門內外的一群香客們同時朝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面容清秀俊朗的僧人,站在鐘鼓旁,遺落瞭木錘。
公主離去前,口口聲聲說懷瞭龍種,回燕城是進宮去當皇後的,怎的從他人口裡說出,卻是她嫁瞭駙馬。
圓舒微愣之際,已有香客低聲提醒,喊瞭聲小和尚,圓舒這才如夢初醒般,蹲下來撿起瞭木錘,渾渾噩噩敲起瞭鐘,心神不靈,好幾次都敲亂瞭鐘。
熟識的香客從祈福殿走出來,遇上主持方德放生回寺,特向他講道:“阿彌陀佛,方師傅,明光寺僧人少,今日又逢觀音生誕,香客絡繹不絕,可是累著你們瞭。”
“阿彌陀佛,接引眾生,普度佛法,是我們應做的,沒有累不累的,施主話重瞭。”
“可我瞧著,祈福殿裡敲鐘的小僧人是累著瞭。”
香客的話點到這裡,就沒有往下說瞭,佛門凈地,搬弄口舌之非是犯瞭忌諱,雙手合十,便向方德告別下山瞭。
方德雙手合十,回以一禮,本是要回禪房休息,聽到香客的這一提嘴,徑直去瞭祈福殿。
殿門被眾多香客們擁堵,等著進殿跪拜,方德僅是站在殿外一聽,都從圓舒敲的鐘聲中,聽出他心音已亂。
夜,風雪山的氣溫變低,趕著月上樹梢,最後一批前來明光寺的香客們結伴下瞭山。
眾僧人累到精疲力竭,素齋被香客們吃的一口不剩,圓央坐在灶臺前,提議吃面,圓鏡說揉面搟面切面多累,不如就吃兩個供果充饑。
兩人意見相左,問起一旁的大師兄圓冠,圓冠回答道:“都可以。”
說罷,帶上小師弟圓圓,就要去整理功德箱裡香客們給的香油錢。
幾個殿前的功德箱裝滿瞭沉甸甸的錢幣,圓圓圍抱住功德箱,抬眸笑對圓冠說道:“大師兄,好重啊。”
今日功德箱一日的錢,抵得上明光寺眾僧人一年的開支消耗瞭。
圓舒坐在殿前臺階上托腮發神,他的身後是薛品玉回燕城後,薛滿嘉獎明光寺僧人伺候公主有周,特捐的一尊金身觀音菩薩。
佛像慈眉,捻指笑對圓舒。
方德走來時,圓舒見到方德,彈的一下跳起來,立刻拿起掃帚,就要裝作忙碌,掃起地上的落葉。
“別掃瞭,跟我進來。”
方德臉色陰沉,踏上階梯,拾級而上,向殿內走去,藏青色僧袍一角掠過地面,一股夾雜淡花香的晚風,吹到瞭圓舒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