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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為什麼還能愛上我

  三百年前,紫微界。

  天地飛雪,嚴寒刺骨。

  謝錦茵從空中墜下,重重砸在雪地裡,還好積雪足夠厚,她並未受傷,使瞭個禦寒的術法,就用慧寂劍支撐著在雪地中站瞭起來。

  雖然冷意被驅散,但風雪仍是大的迷人眼睛,她用袖子遮擋朝前走去,剛走幾步,就聽到有什麼東西砸落進雪地的窸窣聲。

  循著聲,她垂下眼眸,恰好見到雪地之中少年人緩緩站起身,琉璃色的眼瞳看向她,目光堅定決絕。

  小瑾?

  “你怎麼還是來瞭?”謝錦茵難掩錯愕,哭笑不得,但謝瑾既然已經跟著她過來,木已成舟,也不能將他再送回去。

  “因為我是任性的孩子。”謝瑾神色淡淡,拍瞭拍身上的雪,走到她面前,“母親,會原諒我的任性嗎?”

  謝錦茵嗤笑一聲:“你都有陪著我赴死的決心,我還能再說什麼。”

  說著,她朝謝瑾伸出手:“此處魔氣濃鬱,想來妖祟諸多,我有不好的預感,先離開此地再說。”

  “好。”

  謝瑾握住她的手站起身,二人站定在風雪中,想要離開,卻還是晚瞭一步。

  一陣妖氣漸漸逼近,謝錦茵將慧寂劍出鞘,迎著風雪向四周環顧。夲伩首發站:jil e h ai.c om

  山丘之上,數不清的雪狼包圍而來,純白的皮毛融於風雪之中,唯有那紅色的獸瞳透出嗜血的欲望,令人如芒在背。

  她不自覺緊咬住下唇,指尖凝出一道劍意,心中盤算著有幾分勝算。

  若能一口氣殺死首領,或許事情會簡單許多。

  這種妖獸生活在三百年前,以往,她也是從書中的寥寥記載中知曉隻言片語,以魔氣而生的妖獸,擅長在雪中捕獲獵物。

  “雪狼……”秀眉也不自覺蹙起。

  眼下局勢不能莽撞,她壓低瞭聲音囑咐謝瑾:“小瑾,這東西數量太多不好對付,我們且戰且退。”

  “好。”謝瑾沒有顧慮,謹慎地跟在她身邊,也抽出瞭佩劍。

  二人緩步走在厚厚的雪地中,而那群雪狼也十分奸詐謹慎,極慢地跟隨二人逐漸收縮成圈,將他們包圍。

  謝錦茵先揮出一劍,一道劍光閃過,狼頭與身體分離,飛濺出的鮮血澆透謝錦茵半個身體,就連琉璃色的眼瞳也被倒映出的血色染成赤瞳。

  緊接著數十道劍意也在瞬間迸發出,如一柄鐮刀般掃過,一口氣收割瞭十幾個雪狼的首級。

  風雪太大,謝錦茵催動渾身靈力,數百道劍意如星芒瞬發而出,已將劍骨發揮到極致,而謝瑾在她身後亦是雷厲風行,接連殺死幾隻雪狼。

  風雪似乎愈加大瞭,滿地鮮血很快被白雪覆去,謝錦茵的視線愈加模糊,滿目皆是霜白的殘影,她出劍的速度也受到瞭影響,如果每一道劍意不能刺中對方,那就是徒然浪費一分體力。

  謝錦茵額頭冒出冷汗,短短時間內耗費太多靈氣,加之劍骨對她神魂消耗巨大,她大傷未愈,眼下已是疲倦不堪。

  但若是就此放棄,隻怕她會命喪於此。

  還未見到師尊,她絕不能讓自己死在這種地方。

  喉中滲出鐵銹味,她深吸一口氣,寒涼的風霜灌入口中,像是冰錐紮透吼管,卻也刺激著她的精神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慧寂——”

  她大喝一聲,拂袖揮來一道劍意與慧寂劍交迭,而在這瞬間,慧寂劍破空而出,猶如穿針引線般,接連貫穿數十隻雪狼的頭顱,帶出股股鮮血和腦漿。

  濃鬱的血腥味就連風雪也無法掩蓋,眼前的飛雪湍流成光,白得刺目,她頓覺頭暈目眩,身子一軟栽倒下來,呼吸不暢,心跳快得幾乎要越出胸口。

  ——太炁劍骨的反噬。

  不要。

  她不能死在這裡,她必須見到師尊。

  暗自這樣在心底告訴自己,她強撐著站起身,右手像是麻痹瞭一樣,使不上半點力氣,隻能聽到耳畔謝瑾撕心裂肺的喊聲。

  “母親——”

  謝瑾極快地擋在她身前揮出一劍,卻已經晚瞭一步,雪狼已近身,張著血盆大口狠辣地咬下一口。

  “小瑾!”

  謝錦茵將劍換到左手。

  劍光如匹練一轉,她心急如焚,直接將攻上前來的雪狼攔腰砍斷,鮮血像箭一樣飆出,她沒時間查看謝瑾的傷勢,轉而繼續以左手使出凌厲的劍招,體內靈氣瘋狂運轉,無數道劍意在她身側穿梭,像是飛馳而出的箭矢,太炁劍骨也被她催動到極致,萬箭齊發,接近的雪狼瞬間被削成無數肉塊,砸落在雪地中。

  一場惡戰落幕,三兩步間就是狼屍,鮮血匯集在青衣少女腳下,而她一身血污,在白雪中卻仿佛十八層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謝瑾傷得很重。

  傷口處一大塊血肉被撕扯去,裸露出其間內臟,散發出熱意。

  得到片刻的喘息,他簡單的用佈裹縛住那處,強忍疼痛跟隨在謝錦茵身後,但因為失血過多,唇色還是漸漸泛白。

  “小瑾。”謝錦茵從殺意中緩過神來,伸手將他扶住。

  四下是茫茫的雪原,二人找不到方向,隻能按照隻覺不斷往前行進。

  還好沒有多久,謝錦茵就在雪原中發現一個山洞,她以術法點燃枯草堆,又在山門處設瞭個結界,確認周遭環境安全後,她才走回謝瑾身邊。

  “小瑾,沒事吧?”她蹲下身來就要查看他的傷勢。

  “還好。”謝瑾淡淡回應。

  可惜他瞞不過謝瑾茵,少年袖下的手已經凍僵,比宣紙還蒼白幾分。

  謝錦茵知道他在強撐,蹲下身去,拿開他遮擋的手,掀開被鮮血濡濕的細佈,血淋淋的傷口立即呈現在她眼前。

  她的目光凝滯瞭一瞬,待回過神來,滿手是血。

  是小瑾的血。

  “和你說過很危險瞭,為什麼還要跟過來?”她氣急,也不忍再看,註視他的眼神裡卻藏不住酸楚。

  “我怕你,真的愛上他。”謝瑾低垂下眼眸,聲音聽起來很輕,細不可聞。

  “什麼?”謝錦茵還以為是自己聽錯瞭。

  “我怕你愛上他,愛上鳳梧道君。”謝瑾又重復瞭一遍,這次聲音清晰瞭許多,幾乎藏不住哽咽,“他為你剖出瞭妖丹……”

  明知道會死,他還是為母親剖出瞭妖丹。

  這個事實,令他感到恐懼。

  他並不恐懼自己的生父或許會死去,他對那個男人沒有任何親情,他恐懼的是他這樣做瞭之後,即便他真的死去,母親的心底也隻會給他留下一個位置。

  母親她善良,就像對趙承乾,那道愧疚的深深的烙印會鐫刻在母親記憶裡,從今往後母親看到他的臉,就會想起那個死去的男人。

  “母親,我太瞭解您瞭,您不是無法愛上別人,您是會愛的,但這份愛,需要對方付出極大極大的代價,才能換得您一星半點的憐愛。”他幾乎是顫抖地說。

  “而他為你,連性命都可以舍棄……”

  在這樣的事實前,他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他的確是愛著母親的。

  可他也不會因此認輸,他五指緊握繼續嘶啞道:“我也可以,趙承乾可以為你死,鳳梧道君可以為你死,我也可以,他們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母親,我愛你,不輸給這世上的任何人!”

  少年人熾熱的告白令她又瞬間的無措,她想說些什麼,啟唇時卻又在道歉:

  “對不起。”

  “小瑾,我真是個壞女人。”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雪停之後還要繼續趕路,和我雙修吧,這樣傷口好得快些。”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知道鳳梧會死,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接受瞭他的妖丹,甚至她覺得,若是鳳梧死去,她也許會愧疚,會惦念,但並不會有那種刻苦銘心的哀慟。

  但是,方才,她真的害怕小瑾死去。

  後知後覺的害怕,她無法接受小瑾會因她死去,無法接受小瑾在她面前死去,她對小瑾的感情和所有的男人都不同,不單純是男女情愛,也不不僅僅是母子間的羈絆,各種情感雜糅在一起,繁多得令她痛苦。

  但唯有一件事是清楚的。

  她不要小瑾死去,她絕不要小瑾死去。

  她自顧自地開始解開腰帶,動作很快,外裳眨眼間七零八落的褪去,隻剩下胸前最後一點遮蓋。

  就在她要褪去一絲遮覆時,謝瑾才恢復些氣力,艱難地伸手按住瞭她的手。

  他痛得冷汗直冒,唇上也無半點血色,卻還是艱難地吐字:“不必為難自己,我隻希望母親這種事,是為瞭自己的歡愉,而不是,為瞭別的什麼事情。”

  她明白這孩子的心,不願意見她勉強,隻是眼下事態緊急,自然也顧不得這些,小瑾快些好起來,她才能多份助力。

  更何況,她其實……

  “小瑾,我並不討厭和你做這種事。”

  “我對你有欲望,那種,女人對男人的欲望。”

  謝錦茵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好像是她生平第一次,第一次在某個男人面前表白自己的情感,平日說慣瞭謊言,說實話這種感覺還挺別扭的,即便面前的人是小瑾。

  “但一個母親,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孩子有這種欲望……我分明已足夠離經叛道,卻仍覺得羞恥和痛苦,哪怕我和哥哥已經做過,哪怕我已經明白對你的感情,但是血緣,仍是你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一個母親,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孩子有這種欲望。

  她隻是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從來不是什麼好母親。

  意識到這點,她俯下身去,影子交迭在一起,似乎已融入彼此,合二為一。

  她眼眶跟著泛紅,幾乎是強忍著才讓自己不至於哭出來。

  餘下的話語到瞭唇邊,又再說不出口,隻是顫抖著俯身下來,貼著少年的唇道:

  “所以……吻我。”

  若不是那強烈的疼痛,謝瑾甚至都要覺得,這一切隻是他轉瞬即逝的夢境。

  他覆唇上去,親吻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世間最珍惜之物。

  “小瑾,這樣不夠。”

  謝錦茵避開傷口,坐在他身上,再次吻瞭下來,“給我更多,更激烈的……”

  少年寬大的手掌傷勢扣住她的秀頸往下壓,將她的唇緊緊抵著他的,如她所願,給予她更加激烈的吻,舌頭在唇齒間不知疲倦地糾纏,含住唇瓣廝磨,靈活的的舌頭在卷繞,帶來酥麻入骨的快意。

  哪怕傷口痛得撕心裂肺,謝瑾仍忘情地親吻著她,他貪戀著渴慕著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每一個瞬間,並將此奉若珍寶。

  溫熱的雙唇緊貼,體溫似乎也變得灼熱難耐,熱意彌漫間,她急迫地拉扯開謝瑾衣物,手掌貼著少年肌理分明的小腹摸索,指尖滑過一寸寸肌膚,情欲油然而生,像是烈火越燒越旺,將她全然吞噬。

  直到二人身體赤裸緊貼在一起,她的動作才停瞭下來。

  她輕舒一口氣,那藏匿於心許久的問題,也終於被她問出瞭口:“明知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什麼還能愛上我?”

  明明你是在我身邊長大的。

  知曉我滿口謊言,知曉我虛偽自私,知曉我在世上隻愛我自己,知曉我吝嗇至極從不會給予他人一點愛意。

  明知道我自我自私,明知我隻為自己而活,明知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明知我會毫不猶豫利用能夠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明知我是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能愛上我?

  為什麼,小瑾?

  為什麼愛上我?

  為什麼還能愛上我啊?

  謝瑾極力壓制自己粗重的呼吸,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隻覺得心比傷口更痛千百倍。

  他終究還是令母親露出瞭這種神情。

  安慰的話語到瞭唇邊,沒有啟齒,最後隻是勾瞭勾唇角:“為什麼,總是要為別人找到一個愛上你的理由?”

  您分明這般好,我愛著您,不需要任何原因。

  我愛著您,隻是,愛著您。

  “母親。”他愛憐地拭去她眼角淚痕,舍不得見她半分哀慟,“是,我愛您,故而一葉障目,癡愚、執迷,且不悔不悟。”

  是,我愛您。

  故而一葉障目,癡愚、執迷,且不悔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