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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母親的小衣在哪?

  浴池內水汽氤氳。

  謝錦茵揉瞭揉腰側酸麻的軟肉,足尖輕點水面探瞭探水溫,見溫度適宜就開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剛做完的時候神清氣爽,回來時腰腿就開始酸瞭,現在回頭想想,那個姿勢實在是有些費膝蓋。

  不過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就是不知道許禎卿會不會老老實實地將靈石靈寶都交給她……

  這十八年她打探師尊的消息沿著她的足跡走遍紫微界,走過山川河月,目睹逝水移川,高陵變谷,看到瞭師尊口中的蕓蕓眾生,世間諸苦,人情炎涼。

  她看到這一切,可她仍舊無法理解師尊,堂堂半仙之軀,卻為度眾生之苦將自己落得個衰敗至死、草席裹屍的淒慘下場。

  她謝錦茵就是薄情自私,眾生與她沒有半點關系,她又怎麼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唯有師尊在她心中不一樣。

  她不要師尊度眾生之苦,她隻要師尊好好活著。

  如此想來,真不知道這樣的師尊是怎麼教出她這個徒弟的。師尊眼中隻看得到蕓蕓眾生,可於她而言,師尊她一人就已遠勝於眾生。

  她不由苦笑一聲。

  眼見著師尊的忌日將至,她卻仍舊一無所獲。

  雲中之地,究竟該如何前往?

  念此,她眸光一沉,將身子浸沒在水池中。酣暢的情事之後,她的頭腦反而更加清醒。

  得想想辦法瞭。

  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隨後謝瑾的聲音傳來:“母親,更換的衣物我送來瞭。”

  謝瑾茵這才回過神,朝著門外道:“好,你進來吧。”

  謝瑾推門而入。

  室內溫熱的水汽拂面而來,有畫屏遮擋,他自然瞧不見屏後春色。

  畫屏之上,幾隻水墨桃花栩栩如生,點綴在她被燭火映照而來的清影上,女子的曲線柔和而曼妙,隻一個淺淡的影子就令他神思恍惚。

  他頷首看那道清影,感受到被水霧侵濕的畫屏帶著細膩的溫度,就仿佛他隻要微微頷首,就能短暫而真切地吻上她的肌膚。

  這般鏡花水月般朦朧的妄念,如同這水汽一般消散,隻能存在他虛渺的夢境裡。

  妄念。

  隻因一妄字,所以隻能是妄念。

  “衣服掛屏風上吧。”

  剛經歷完一場酣暢的情事,少女的音色聽起來有不太明顯的低啞,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屏外之人卻聽得清楚。

  謝瑾輕應,將幹凈的衣物掛在屏風上,隨後彎下腰,熟練地拾起謝錦茵丟在地上的衣物。

  二人在凡間的時候,謝瑾一直很孝順,大大小小的傢務全都是謝瑾在做,謝錦茵忙著自己的事從來不做這些事,洗衣服自然也是由他包攬。

  他用指尖輕輕摩挲衣物,衣物上倒是沒有沾上什麼液體,但可能是因為那二人交合數次,又是剛結束不久,還殘留著淡淡的情欲味道。

  是先褪瞭衣物才和那人……

  念此,少年眉目微垂,眸光沉暗,不自覺將衣物攥緊瞭些,指節凸起至發白,青筋從肌膚下透出。

  隻是片刻後,他平靜下來,狀似無意地問:“母親的小衣在哪?”

  ——自然是因為臟得不能穿,所以丟在許禎卿那裡瞭。

  屏風後的謝錦茵一怔,腦海裡有瞭答案,嘴上卻不能這麼說。

  雖是知道小瑾聰明,有些事即便她不說,他也會隱隱察覺到,但要她大大方方將這種事對小瑾說出口,好像也有些奇怪……

  還是糊弄過去吧。

  “丟瞭。”

  也沒說丟在哪,怎麼丟的,答非所問,謝錦茵也知道他不會繼續追問,所以隨口回答瞭一句。

  丟瞭。

  簡簡單單二字,聽似理直氣壯,實際上她說得心裡卻有些發虛。

  雖是她對世俗倫常淡薄,卻不代表完全沒有顧忌,她的確算不上什麼好母親,但小瑾畢竟是她十月懷胎所生,二人血脈相連,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氣氛沉默瞭一會,隻有水波攪動的聲音回響。

  好在謝瑾沒有繼續追問,隻是輕應道:“知道瞭。”

  隨後,抱著謝錦茵換下的衣物轉身離開,又將門扉掩上。

  修舍外,風簾翠幕,平林煙色微茫,月色清冷如許。

  院中花樹被風墜落,如瀝瀝霡霂,薄瓣堆成一地粉雪。

  謝瑾掩上門扉後沒有馬上離去,他靠在門扉前,手中緊攥著她褪下的衣物,絲綢柔滑的佈料似乎還殘留餘熱,就好像他的手指在感受她的體溫。

  他無法自欺欺人,說自己對母親沒有渴望。

  他看她的每一眼都並不純粹。

  他以一個男人看待女人的目光看待她,看待生下自己的母親。

  甚至,他會肖想她的肉體,會渴望與她的觸碰,會想親吻她的唇瓣,撫摸她的肌膚,甚至就連每次夢遺前,夢中所見之人也全都是她,夢中他與她無數次交頸纏綿,耳鬢廝磨,猶如情人一般做著親密之事。

  這份欲望,如此卑賤又醜陋。

  他戀慕母親,以一個男子的身份戀慕著她。

  腹下緊張,他面色浮起薄紅,閉眼低抽一口冷氣,強行壓下體內湧起的躁動,邁動步子。

  少年人步履匆匆,絲毫不在乎拂面的冷風。

  此時初入春,夜風還有幾分冬雪殘留的微涼。

  他卻渴盼迎面吹來的夜風再刺骨一些,如嚴霜凍雪,最好能寒透他的骨髓,吹醒他、凍傷他。

  讓他警醒,讓他自慚,讓他忘卻這妄念!

  隻要能夠陪在她身邊,他就已經知足。

  即便心中再酸楚痛苦,也不能表露這份心意一絲一毫,也不該為她帶去任何困擾。

  謝瑾。

  你明明應該做這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