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穿行在天際,待到玄夜宗,已是第二日。
一路上,趙瓊芝與謝錦茵聊起不少煉器的話題,難得遇到有人與她聊得這般投機,更是喜歡謝錦茵喜歡得不行,一口一個茵茵姐姐親昵地喚著,下瞭渡口也不松手,挽著她的手臂將謝瑾都擠到一邊。
謝瑾總不能與同窗的妹妹計較,隻能安靜地跟在謝錦茵身後。
趙承乾見他落單,自然而然地走到謝瑾身邊,又用隻有二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詢問他:“你阿姐可有心儀之人?”
此言一出,謝瑾就知道他揣的是什麼心思。
面對這種難題,自是選擇默然,不欲與他多言。
趙承乾卻要刨根問底,又抓住他衣袖追問,右手摸瞭摸自己鼻尖,有些羞赧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我同窗幾載,應當知曉我不是那種輕薄之人,隻是提前同你問問,也怕唐突瞭謝姑娘。”
謝瑾睨他一眼,薄唇微啟,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回答。
自他記事以來,隻知其母,不知其父。
他對父親流露出的好奇與關註,也並非自己身上與他相連的血脈,和對於他這個人的好奇。
而是因為,他實在嫉妒。
他嫉妒,如母親那樣自由的人,竟會甘心為那個男人生下孩子。若不是因為母親愛他,他想不出什麼理由,會令她生下自己。
他嫉妒他。
以一個男人的身份。
甚至,他會嫉妒,每一個能光明正大傾慕她的男人。
這世上每一個人都能愛她。
唯有他不可以。
少年人眉目低垂下來,神色間是旁人看不出的悵然,徐徐回道:“……她沒有心儀之人。”
趙承乾看不出少年人藏匿的心事,隻是聽到她沒有心儀之人的答復之後,拍著胸口松瞭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隻可惜他還沒高興太久,胸口就挨瞭謝瑾一記拳頭。
他痛呼出聲,腳下不穩連退開幾步,卻聽謝瑾又冷聲警告:“但你,離我姐姐遠點。”
少年人正值春心萌動之際,當然不會乖乖聽從好友的告誡。
心下不忿,卻不能大聲嚷嚷,冷哼一聲,幾步跟上前。
紫薇界三大宗門。
玄夜、天星、邀月。
天星、邀月修士大多擅治愈、控制類法術,玄夜則凌睿攻擊類的法術見長,而根據靈根屬性不同,適宜修行的功法和劍訣也不同。
謝錦茵以為,即使她不為繼承荀殊留下的遺產來到玄夜宗,像小瑾這樣與他父親一樣的單一雷靈根修士,也最適合玄夜宗這種宗門。
單靈根修士,在修真界極為罕見,即便是玄夜這樣首屈一指的大宗門,也不過寥寥二十幾人。
她傢小瑾,即便作為普通弟子入這玄夜門也是戳戳有餘。
至於她麼……倒不是很在意去什麼宗門,隻要能賺到錢,在哪都一樣。
念此,她抬眸看向天際。
雲翳微渺,晚霞如灼灼煙火般暈散開來。
百嶺相紆蔽,千崖共隱天。
沉沉青靄、重山峻嶺之間,玄夜門巍峨的殿宇坐落在雲霧之上。
流水澹澹而下沿至山腳,山腳下矗立著鐫刻著“玄夜宗”三字的石碑旁,站著不少身著玄墨色道袍的弟子。
時值玄夜宗選拔弟子之際,接應的玄夜宗弟子們在山腳下等待,負責初步篩選這些來自五湖四海、心懷登仙之夢的年輕人。
眼見著到瞭地方,謝錦茵側過臉,對身旁挽著她手臂的趙瓊芝笑道:“好瞭,趙姑娘,我們便在此告別瞭。”
趙瓊芝愣瞭愣:“茵茵姐,你們不去參加弟子考核麼?”
比起弟子考核,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但謝錦茵不能同她說,她是要讓謝瑾去“認祖歸宗”的。
隻是點瞭點頭道:“要去的,隻是在這之前有些事要做,你們先去吧。”
“好吧……”趙瓊芝依依不舍地松開她,“那我和哥哥先過去瞭。”
“阿瑾、謝姑娘,有緣再見。”趙承乾想著之後還能再見,也與二人告別。
謝錦茵看著她二人的身影混入那些年輕人當中,才收回視線,餘光中掠過一片白影。
方才在靈舟上見到的白衣青年也已下瞭靈舟,正朝玄夜宗弟子們走來。
一名玄衣男弟子見到那白衣青年,立刻朝他迎上前去,還面帶笑容道:“許師兄,你歷練回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