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勝雪在母親溫暖沁香的懷中舒服地伸瞭個懶腰緩緩醒來。映入眼中的是充滿慈愛的仙子嬌顏。
洛清詩輕輕捏瞭下愛兒的小屁股:“我的小懶豬睡醒瞭?都已經午時瞭哦。”
可怕的回憶伴隨著蘇醒湧入小勝雪的腦海,他帶著哭腔對母親撒嬌:“娘親!娘親!嗚嗚嗚,孩兒昨天做瞭個噩夢,夢到被人抓走瞭……”
看到愛兒哭訴仙子心頭一緊,玉手輕撫愛兒胸口柔聲勸慰道:“乖乖不哭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娘親像神仙一樣救瞭我,再後來娘親讓我睡我便睡著瞭,嘿嘿……”
到底是孩子心性,他說著說著便笑瞭起來,臉上還掛著鼻涕眼淚,說不出的滑稽又可愛。
他用小手抹瞭一把眼淚繼續說道:“在夢裡面娘親也能保護我呢,娘親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啊?人傢不是都叫你清詩仙子嗎?”
聞此赤子童言青詩仙子鼻尖一酸,轉過身偷偷抹掉眼淚,然後下床去打瞭一盆水,用內力加熱後又端到床前。
她一邊仔細地擦拭愛兒的小花臉一邊說:“傻孩子,我隻是你的娘親,不是什麼仙女,所謂仙子那隻是外人抬舉給的名號罷瞭。”
“不抬舉,不抬舉,天上的仙子也未必比得上娘親半分呢!”
小勝雪撲閃的大眼滿是對母親的崇拜與依戀。
“好瞭好瞭,我的小馬屁精,肚子餓瞭吧?娘親去給你做飯。”
服侍愛兒穿好衣服的她轉身出瞭臥室朝廚房走去,須臾味美色香的飯菜就端上瞭桌。
餓極瞭的小勝雪伸出小手夾起一塊肉便迫不及待往嘴裡送,還來不仔細品味,微燙的肉塊就觸碰到瞭舌頭上的傷口,痛得他眉毛鼻子幾乎擰到一塊兒。可肉香卻在口腔中不斷徘徊,對於饑腸轆轆的他來說實在難以放棄。最重要的是口中那“燙嘴山芋”乃是出自母親之手,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浪費的。
他兩腮高高鼓起,緊閉的雙眼擠出幾滴眼淚,用力咀嚼瞭幾下後還是敗給瞭疼痛,哇的一聲吐瞭出來,小臉上一瞬間爬滿瞭委屈與不甘,水汪汪的雙眸望著身旁的母親,可憐又無助。
正在小口慢咽的洛清詩看到愛兒異狀,忙放下碗筷問道:“乖乖是不是被燙到瞭?”
小勝雪吐出舌頭,哈著氣,待疼痛緩和一些後才回答母親:“娘親,舌頭痛。”
洛清詩起身走到愛兒身前蹲下:“舌頭?上火長泡瞭嗎?我看看。”當看到愛兒小舌頭上的傷痕時她疑惑問道:“這是你自己咬的嗎?”
小勝雪亦疑惑的撓瞭下腦袋抱怨道:“昨天夢裡咬的,明明是做夢居然也會痛……”
洛清詩哪裡還能不明白,這是昨夜他被擄走後自己咬的。本來心疼於愛兒傷痛的她聽到他的抱怨又忍不住笑瞭出聲,這樣可愛小寶貝兒讓她怎怎能不愛呢?
聽到母親的笑聲,小勝雪頓感委屈:“人傢都這麼痛瞭,娘親還在笑,壞娘親!”
糟瞭,傷瞭寶貝兒的心瞭,她用討饒的語氣說道:“娘親壞,都是娘親的錯。但是娘親很好奇,你夢裡為什麼要咬舌頭呢?”
“我怕那幫壞人用我威脅娘親,就想到瞭咬舌自盡,然後試瞭一下。還好夢裡面娘親救瞭我,不然今天醒來舌頭都要沒瞭,我以後再也不亂做夢瞭。”
話畢還心有餘悸的拍瞭下胸口。
洛清詩看著他驚魂未定的樣子一時無言,良久後將他摟在懷裡輕輕嘆道:“癡兒……”
溫馨的畫面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小勝雪腹中突兀傳來的咕咕聲破壞瞭氣氛。
“娘親,我餓……”
喊餓的小勝雪已經將手攀上瞭母親的雪乳,胸肉傳來的熟悉觸感告訴洛清詩兒子這是在乞食呢。
“乖乖,娘親半年前就沒有奶水瞭,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要吃,就要吃……”
她實在做不到拒絕他的要求,但是又知道自己已經不出奶的乳房是喂不飽他的。無奈之下隻能在廚房一隻手兜住他吃奶,一隻手淘米煮粥。直到肉粥端上瞭桌,懷中寶貝兒才依依不舍的松開小嘴,坐到桌前拿起湯匙進食。
看著吃得精精有味的愛兒洛清詩若有所思:“什麼狗屁天下蒼生,我隻想要他平安快樂,這邊城不能呆瞭,是時候回傢瞭。”
她此刻下定決心要帶著愛兒回到雲州老傢,至於中原安危她是不太能顧得上瞭。愛兒便是她世界的全部,與之比起來天下蒼生還是顯得有些渺小。
次日,洛清詩收拾細軟遣後便攜子前往將軍府。入府後洛清詩囑咐小勝雪自己在花園裡玩一會,隨後又安排瞭十數府兵替她看護愛兒。做完這一切這才在侍衛的帶領下進到瞭趙誠的書房。
聽到腳步聲的趙誠停下書寫瞭一半的《滿江紅》,抬頭看到來人後拱手道歉:“未知仙子駕到,趙誠有失遠迎。”
隨後怒視侍衛呵斥:“仙子到來為何不通知我迎接?我看你是屁股癢瞭,想吃軍棍!”
洛清詩不耐說道:“趙將軍收起你的客套吧,是我讓他直接帶我入內的。”
趙誠聞言大手一揮對著侍衛說道:“你先下去吧。”隨後對洛清詩問道:“仙子前來所為何事?”
洛清詩將事情簡單敘述一遍後,便是直言要帶愛兒遠離紛亂歸隱傢鄉。
趙城虎目輕瞇若有所思,須臾後開口道:“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仙子,讓勝雪遭此劫難,想必這孩子一定受瞭不小驚嚇,但是我趙城在此以項上人頭擔保以後絕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衛虎!”
門外一名軍漢受到傳喚入內抱拳回應:“末將在!”
“即日起你接手仙子府邸護衛工作,一刻不得松懈,每一個時辰直接向我匯報一次情況。”
“末將領命!”
看著趙誠這幅作態,早已不耐的洛清詩克制著爆發的欲望冷聲道:“趙將軍可真是思慮周到,但是前夜的事已讓我心生魔障,隻要勝雪待在邊城一刻我就一刻不得安寧。”
此刻洛清詩望向趙城的眼眸燦若星辰無波似靜水。目光接觸一瞬趙誠頓時失神,心中暗想似她這般人真的會有所謂魔障嗎?
“咳咳”一聲輕嗽打破尷尬,趙城並不願意就此放棄,繼續說道:“若是仙子實在擔憂勝雪安危,我便與你親自護送他至湖州,湖州鹽商張明仁乃是我至交好友。如今朝廷羸弱無能,這邊城軍費一半是靠眾兄弟屯田自足,一半便是張明仁暗中資助。此人為富卻愛國深明大義又不圖名利,他這輩子最敬佩的就是勝雪的父親。如今他膝下無子,若是將勝雪托付與他,他定當視如己出,勝雪若跟瞭他也能保一生平安喜樂……”
趙誠越說越起勁,三句話不離張員外的好,忽而刺骨寒意激得趙城後退兩步,背後已經被驚出一身冷汗。
“這殺氣?仙子你!”
洛清詩此刻神似雪寒,原本清澈的眼眸中盈滿怒火:“說夠瞭嗎?趙將軍,趙大人!”
看著趙誠抖若篩糠的樣子,洛清詩最終收斂氣勢,滿腔怒火化作一聲長嘆。隨後說道:“六年前天降驚雷魔世再出,那時候我還懷著孩子,風玉陽為護蒼生義無反顧趕到冀州與那魔世帝主豁命死戰,回傢後不久就因為傷勢過重撒手人寰。”
“臨死前為瞭封閉魔世通道,他更是不惜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不恨誰,他是中原的俠首;是不屈的戰神;是傳說中的一代真龍,他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避免瞭人世生靈塗炭,我為感到他自豪。”
“狼朝與中原千百年來戰亂不止,百年前為瞭抗魔而締結的和平條約早已如同廢紙。風玉陽死後邊城最後的屏障破碎,他們更是直接撕毀條約挑起戰亂。我且問你五年前那一役是誰拋下襁褓中的孩兒助你一劍護關?又是誰背井離鄉一護五年?”
趙誠慚愧地低下頭:“仙子恩德,趙誠替中原百姓在此謝過!”
話畢雙膝跪地便是三個響頭,任由青石地板將自己磕得頭破血流。
無論趙誠是作態還是真心,她都不想看到他這種討好的模樣,轉過身繼續說道:“兩年前我收到父親書信,得知瞭父母要來此與我團聚共享天倫,不曾想我那可憐的父母卻在途中慘遭山洪身死。”
身後趙誠嘆道:“洛老爺和洛夫人,他們居然……哎……”
“風玉陽死瞭之後又冒出一個洛清詩來阻擋狼國入侵中原,他們恨我卻奈何不得我。可他們如今卻把主意打到瞭我的勝雪身上,如不是還僅存一絲理智此刻我早就殺入狼王宮中!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我殺得瞭我又能殺得盡嗎?我真的累瞭,什麼邊城中原都無所謂瞭,就算狼軍攻入中原又如何?我隻想守護我的勝雪,我隻想陪他長大,我隻想和他安穩的度過餘生,我隻剩下他瞭……”
言罷,她早已淚流不止。想到前夜的變故,萬一她的勝雪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此時天下無敵的清詩仙子也隻不過是一個害怕失去孩兒的可憐母親。何況兒子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瞭,趙誠也在沒有什麼好掩飾的瞭:“我知道仙子一直不喜歡我,覺得我工於心計;覺得我是個諂媚又貪婪的小人。我承認當初為瞭留下戰神花瞭一番心思;我也承認對於你的確是百般討好甚至到瞭下賤的程度。但是我所做一切都是為瞭什麼?那狗皇帝已經八年不曾發餉瞭,全靠我們自己撐著,至於援兵更是連根人毛都沒有。若是沒瞭你,邊城雖不至於淪陷,可是這邊城的子弟兵是死一個少一個啊!他們也是別人的兒子,不光是你才有兒子!”
說完這些的趙誠如釋重負的閉上瞭眼,他心想下一刻暴怒的洛清詩就會一劍將自己梟首。
閉目十息後,他疑惑地睜開眼,對上的確實洛清詩平淡的臉色和無波的眼神。
洛清詩戲謔道:“那照你這麼說,我還得長生不死是吧?或者勝雪繼承我的‘衣缽’繼續守護邊城,甚至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嗯?”
本來慷慨激昂的趙誠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地看瞭會自己的腳後吞吞吐吐說道:“總……總是要顧……顧著眼前的。”
“行瞭行瞭,懶得跟你廢話瞭,過來知會你已經是看在你身為軍人盡職盡責的份上瞭,今後好自為之吧。”
趙誠雖然不甘卻也知道已經無法挽留,無奈嘆道:“也罷,仙子一護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我趙誠隻願……”
趙誠抬頭卻不見瞭仙子的蹤影,桌案上卻多瞭兩本書,翻開來看原來一本是劍譜,另一本則是排佈劍陣的法門。
近兩年狼國並未侵擾,洛清詩育兒之餘便琢磨出瞭這一套劍陣,按照劍譜傳授的內功心法熟稔劍法後再依另一本書佈陣便能發揮出強大威力。劍陣之威雖遠不如她本人親臨,但也能大大減少士兵的傷亡。
看詳細後的趙誠朝著門口方向虔誠的鞠瞭一躬,隨後就帶著洛清詩最後的饋贈趕往軍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