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怕如意發現臥室裡面的異樣,所以一直留在外頭。
如意為人心思單純,根本就沒註意到笙笙跟往日有什麼不同。
吃完飯如意還絮絮叨叨地跟笙笙說瞭不少有關自己傢裡的事情,笙笙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露出思念的眼神。
笙笙的確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傢人瞭,從那天災難降臨開始,她便孤身一人走到瞭現在。
永生看似美好,但卻是一種無形的詛咒,笙笙無法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也沒辦法再有親人。
她隻能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短暫的歡愉之後是更深的空虛和寂寞。
入夜,不知從哪傳來的蟲鳴一聲聲發出吱吱的聲音,夜風微涼,吹散瞭白日裡帶來的燥熱。
笙笙身體恢復沒多久就對如意說不用服侍她洗澡,所以如意幫笙笙燒完洗澡的熱水之後便去休息瞭。
小半個時辰後,笙笙沐浴換衣回到瞭寢室。她跟如意說自己晚上沒吃飽,特意讓如意溫瞭一碗粥留在屋裡。雖說不知道以薑雲成現在的這個狀態是否能進食,但怎麼說也得試一試。
輕粉的紗帳遮掩瞭床上的景象,笙笙單手撩開一側輕紗,看向瞭躺在床上的薑雲成。
薑雲成臉色蒼白,胸膛的起伏因為重傷而十分微弱。笙笙吃力地將薑雲成從床上扶起來,為瞭固定薑雲成的身體,笙笙在他的背後塞瞭兩個枕頭。
笙笙確定薑雲成的身體不會輕易往下滑之後就轉身去拿碗,但就在笙笙轉頭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隻手扣在瞭自己的後頸。
這隻手指腹粗糙,指節有力,像脖頸這樣脆弱的地方,薑雲成隻需要稍微用點力就能捏斷。
對於死亡的恐懼讓笙笙的身體發抖,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才能走出現在的險境。
開口說話嗎?但薑雲成肯定記得她的聲音。
“你是誰?”薑雲成原本清越的嗓音多瞭幾分沙啞,像是有人拿著兩塊鐵互相摩擦。
笙笙無法回答薑雲成的問題,長久的沉默讓薑雲成加重瞭手上的力道。這種程度不至於讓笙笙死,但她疼得發出一聲嗚咽。
笙笙扣著碗沿的手發著抖,她就算是心善,但費勁心力救一個人還被這樣對待,心中也是止不住地委屈。
笙笙本來就比一般人要更容易落淚,心頭的委屈和後頸的疼痛讓她啪的一下就流下瞭兩行淚。
這一哭笙笙就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瞭,她又不敢發出聲音,便隻能抽抽噎噎。
薑雲成的視力受限,就連聽力也受到瞭影響,但這樣近的距離他還是能感覺到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在哭。
薑雲成的戒心很強,若他誰都能輕易相信,也不可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甚至可能連性命都丟瞭。
但經過剛剛的那番試探,薑雲成確信這名女子一點武功都沒有,而且身體還比一般人要弱。
無論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目的,至少現在可以確定,她對自己沒有威脅。
為瞭不讓人再繼續哭下去,薑雲成收回瞭手。
空茫的眼睛已經捕捉不到任何畫面,但卻還朝著笙笙的方向,仿佛他正看著笙笙。
“為什麼不說話。”薑雲成醒來之後就一直在試圖運轉內力,想要快點壓制住傷勢。
但他中的毒實在是刁鉆毒辣,越是動用內力,毒素就擴散得越快。
明明處境已經這樣差瞭,但薑雲成的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太多負面的情緒。
在薑雲成的手移開瞭之後,笙笙就下意識地去護住自己的脖子,那裡已經是一片通紅。薑雲成的手很燙,而且用得力氣不小,弄得笙笙覺得自己像是要掉一塊皮一樣。
笙笙吸瞭吸鼻子,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說話。薑雲成現在收手隻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差點嫁給他父親的女人的話,一定會用另一種態度對待她的。
笙笙裝作說不瞭話一樣發出咿呀的聲音,她還焦急地在薑雲成的眼前比劃著手勢。
笙笙不擅長撒謊,演戲也一塌糊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在演戲,但可惜薑雲成偏偏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看到一個十分模糊的人影在自己的面前晃動。
薑雲成道:“你說不瞭話?”
笙笙用力點頭,她又想到薑雲成看不見,發出瞭類似於嗯的模糊聲音。
薑雲成面容平靜,他道:“你救瞭我,我理應報答,待我恢復,定然會派人上門答謝。”
笙笙摸著手中已經快要冷瞭的粥,心想薑雲成這個人雖然知恩圖報,但也真是無情,連親自上門答謝都不願意,隻是說派人來。不過這對於笙笙來說是一件好事,她不再思考這個問題,而是示意讓薑雲成吃東西。
“唔……”笙笙將碗貼到薑雲成的手邊,還推瞭推,期盼著薑雲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薑雲成的視力和聽力受損,但其他方面的感知依然敏銳。
“是吃的?”薑雲成抬手想要接過碗,但被笙笙躲開瞭。
笙笙拿起勺子,她舀起一勺粥送到薑雲成的嘴邊,“啊。”
薑雲成很快便明白過來笙笙的意思,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瞭一下。
笙笙手中的勺子已經壓到瞭薑雲成的下唇,薑雲成的嘴唇並不算薄,但因為失去血色看起來有幾分易碎的脆弱。
薑雲成不喜歡別人給自己喂食,但現在這種狀況,他也隻能暫且將就一下。
好一會,薑雲成才張開瞭自己的嘴。
笙笙順利地將一勺粥喂進瞭薑雲成的嘴裡,她又舀瞭一勺送到薑雲成的嘴邊。
因為薑雲成非常配合,所以一碗粥很快便見底瞭。笙笙松瞭一口氣,也忍不住笑瞭一下。
笙笙扶著薑雲成重新躺下去,她下床去將碗和勺子放好。
剛剛短暫的醒來其實是薑雲成在透支自己,他不是那種會放心將自己交給他人的人。即便是現在他已經確定笙笙無法威脅到自己的生命,他也沒有徹底放松警惕。
片刻後,笙笙回來,她褪去鞋襪,躺在瞭薑雲成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