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從未這麼跟她講過話。
媽媽望著眼前這個比她穿高跟鞋還要高出半頭的男孩,感到無比的陌生。一米八的個頭就橫亙在她面前,雙手隨著激動的怒吼不住在腦袋兩側胡亂揮動著。手臂主人嘴中蹦出的話語,就像刀子,直直地紮進瞭她心裡。
下個瞬間,媽媽的身形變得十分單薄,映在地上的影子也跟著搖搖欲墜,她的臉上,憤怒的潮紅悉數褪去,變得極度蒼白,隻剩紅唇還保留著一絲血色,隨著身體一起不住顫抖。不知是被那些誅心話語氣的,還是對眼前狀若瘋狂男孩的疼惜,抑或是兼而有之吧。
突然,男孩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形也向前方倒來……
*** *** ***
我突然暈倒,嚇瞭媽媽一跳。
「小輝…!」
電光火石間,媽媽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反應。在我倒下的第一瞬間,她就欺身上前,試圖將我扶住。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瞭,驚嚇讓她的臉色更添慘白。
單薄身形讓我摔倒的趨勢稍稍一滯,可失去控制的身軀還是繼續向媽媽傾倒著....。
媽媽的身高雖然有170,可也就100斤出頭的樣子。我這個頭體重可不是她倉促間就能輕易對付的。
慌亂中,媽媽單靠攙扶,根本無法有效阻止我摔倒。見狀,她趕緊半蹲,迅速調整姿勢,身體前傾,以期能阻住我向前倒去的態勢,同時,她的雙臂也費力地伸過我的腋下,改扶為抱,緊緊環住我的脊背。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媽媽很快完成瞭動作,卻還是被我壓著連退瞭好幾步,踩著高跟鞋的雙腿站立不穩,險些跟著我一起摔倒。好在,我被抱住之後,向前摔的態勢終於被止住瞭,媽媽也爆發出瞭不可思議的力氣,勉強穩住瞭我的身體。
我整個身軀都撲在媽媽身上,媽媽絲毫不敢怠慢,抱的格外緊。她調整身形不再後退,焦急地在我耳邊呼喚著。
「小輝!你怎麼瞭?」
「小輝,聽得到嗎?別嚇媽媽。」
陷入暈厥的我,無法聽到媽媽的呼喚。混沌中,我隻感覺自己被一團好聞的桃花香氣所包裹,有點舒服,有些心安。
媽媽沒得到我的回應,焦急更甚。想要探探我的體溫,卻發現雙手緊抱著我,根本騰不出來,她隻得將額頭貼上我的臉頰。感覺到我臉頰溫度正常後,她猶自不放心,踮起腳又貼上我的額頭。
我的額頭跟臉頰不同,此時正微微發燙,這讓她慌張瞭起來。
「小輝,小輝!」
慌張並沒使媽媽躊躇,她一邊輕聲喚著我,一邊繼續使足全身的力氣,緊緊抱住我,調整姿勢,開始向沙發一點點挪動。
這時,我悠悠轉醒,稍稍恢復瞭些意識。虛弱和頭痛讓我睜不開眼睛,但四周環繞著桃花體香讓我知道,此時我正身處媽媽的懷抱。四肢雖提不起一絲力氣,可我還是本能地感到一絲輕松。
媽媽費力地挪動著我,我則久違地感受著她的溫軟懷抱。隨著意識恢復得越來越多,模模糊糊中,我感受到媽媽胸前的兩個堅挺,正緊緊抵在我的胸口處,隨著她的動作,與我隔著衣服不停摩擦。
媽媽抱我抱得很緊,她的兩坨渾圓,也被我的胸口壓扁,無與倫比的柔軟,讓我能想象到它們此時的形狀。柔軟之餘,還有驚人的彈性,似要將我彈開。
四肢無力,我任由媽媽擺佈,離沙發越來越近。我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香氣,多少年瞭,誰能想到,再一次體會媽媽溫柔的懷抱竟會是在這麼個情形下。
媽媽感覺到我深深吸氣的動作,面上一喜,急切又輕柔地拍瞭拍我的後背。
「小輝!小輝?」
我看不到媽媽面上表情,但隻通過她的語氣,我就能清晰感覺到,媽媽此時一定很著急。盡管無比貪戀媽媽身上縷縷幽香,可我還是急切地發出聲音,試圖讓她稍稍寬心。
然而,這聲音在媽媽聽來,隻是一聲無比虛弱的哼哼,她明顯更急瞭,向沙發繼續挪動的速度也明顯加快,她邊挪著邊焦聲著,隱隱地,還有瞭些哭腔。
「小輝,你別嚇媽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打你的。」
媽媽發顫的聲音清晰入耳,我的心也跟著發顫,我惶然,卻講不出話,也抬不起手,隻對這溫軟懷抱愈發懷戀瞭。
終於,媽媽抱著我艱難地來到瞭沙發邊上,她艱難的轉身,調整姿勢,準備將我放下。
感受到媽媽抱我稍松瞭些,我有些抗拒。剛剛恢復一些力氣的雙手,本能地環上瞭她的柔軟腰肢。
環著的雙手並未對媽媽造成什麼困擾,或者說,媽媽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她小心的分開雙腿,在沙發兩側尋找落腳點,生怕不小心踩著我。
最終媽媽的高跟鞋穩穩地撐住地板,雙手緩緩將我放在瞭沙發上,我的後背也穩穩地靠上瞭靠背。
離開媽媽溫軟的懷抱後,我的感官似乎逐漸變得清晰,同時頭部的疼痛也似要卷土重來。我的潛意識十分不滿,可是雙手隻能無力地從媽媽後腰滑落。兩個簡單的音節從我嘴中蹦出。
「媽媽…」
媽媽終於騰出瞭雙手,急忙撫上我的額頭,測試溫度,依舊挺燙。聽到我虛弱的叫喚,她也急切地應著。
「媽媽在呢。小輝,你怎麼樣?」
我緩緩睜開眼,媽媽心焦的面容剛剛映入眼簾,山呼海嘯般的頭痛就又向我席卷而來。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在這一瞬間差點炸開,頭皮腫脹非常,似乎任何一些微小的動作,都會被轉化成巨大的疼痛。
「媽,我的頭好痛…」
劇烈的頭痛讓我臉色慘白一片,還有些猙獰。媽媽頓時慌瞭神,可醫生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強行鎮定瞭下來。
「小輝,先忍一忍。」
媽媽說著,再也不像平素那樣註意禮貌瞭,顧不得會不會吵到鄰居,高跟鞋踩著光潔的地板,快速沖進瞭廚房,發出一連串炒豆似的『噠噠噠噠』聲。再回來時,她的手中多瞭一杯水,還順便從客廳藥箱中抽出瞭一支體溫計。
「先喝點水。」媽媽焦急又輕柔地坐到我身旁,一手托著水杯送至我嘴邊,另一隻手則將我扶起,然後輕輕環抱。
溫熱的白開水,我隻喝瞭兩口就再咽不下去。此時,我已經完全恢復瞭意識,四肢也恢復瞭掌控。噬人的頭痛,讓我雖貪戀母親的懷抱,卻還是掙脫瞭出去。
「小輝…」
我在沙發上不停扭動著,以期能找出個舒服點的姿勢讓頭痛稍緩。
看到我痛苦的樣子,媽媽忙坐起將水杯放在一旁,重新將我攬進懷裡,一手輕輕的幫我揉捏著太陽穴,一手將體溫計探進我的腋窩。
「小輝,沒事的,沒事的。先量一下體溫。媽媽幫你按一按。」
媽媽放好溫度計,這隻手也跟著輕輕按上我的太陽穴,一起緩緩轉動。
她的手似乎有著某種魔力。柔柔的力道與腦袋的脹痛相互抵消,我竟真的逐漸沉靜瞭下來,聽話地掖緊溫度計,靠在媽媽軟軟的肩膀上。
見我停下瞭掙紮,媽媽焦急的面色稍緩。可她想到最近二院接收的幾例本地傳染病人,再聯系我蒼白的臉色,一個可怕的猜測便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她的語氣再次焦急瞭起來。
「小輝,你到底怎麼瞭?現在感覺怎麼樣?」
「頭痛,好痛!」
「隻是頭痛嗎?喉嚨痛不痛,身體其他地方呢?有沒有肌肉酸痛?」關心則亂,媽媽急切地問著,一雙柔荑不自覺停下,再度撫上我微微發燙的額頭。
被媽媽按摩瞭一會兒,我的頭痛好不容易輕瞭一些,此時她停下瞭按摩,我怎能願意。
我有些不滿,虛弱地回答著她的問題。
「媽,我沒有,我頭痛,實在太痛瞭,您再幫我按按吧。」
媽媽這才發覺她手上的動作停瞭,連忙再度扶住我的後腦,輕輕按壓太陽穴。可我的回答,又怎麼能讓她放下心來。她手上的動作不敢再停,繼續詢問我的病情。
「小輝,那你感覺冷嗎,身體有發冷嗎?」
「不冷,媽。我就是頭痛,剛才好痛好痛,你給我按瞭才好些……」
我不知道媽媽問這些的用意,媽媽卻如臨大敵。看著我虛弱不想講話的樣子,她神情依舊復雜凝重,卻不再繼續問瞭,隻是一邊緊張地控制著按壓太陽穴的力道,一邊不停看著墻上掛著的時鐘。
我像是在沙漠上快要幹死的小草,終於得到瞭些許甘霖雨露。本能的,又順著媽媽柔軟的肩膀,向她懷裡靠瞭靠。
兩隻柔荑按壓的力道……似乎更輕柔瞭些……
倚在媽媽身上,我體會著與兒時記憶似有不同的溫軟懷抱。我看不到身後媽媽的表情,自顧自享受著她的溫柔素指在太陽穴緩緩轉動。先前頭發絲被碰一下都會牽動腦幹的痛感也漸漸消散。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痛並快樂著。
我被媽媽輕柔地按摩。腦袋深處的絞痛雖沒有完全散去的跡象,卻已經減輕瞭許多,到瞭一個完全可以可以忍受的程度。
更快樂的是,此時我正完全靠在媽媽的左半邊身子上。這柔軟的懷抱,我已經多少年都沒能再體驗過瞭,真是舒服極瞭。
尤其是媽媽從沖進傢門到現在,一直沒來得及換衣服。依舊是上班的那套職業裝束,挺翹的酥胸,被緊身小西裝所包裹,格外的堅挺有彈性。此時正分明地抵在我的後背上。
我的心中生出一些怪異感覺,像是觸碰到瞭什麼禁忌。這讓我既不敢繼續往後靠,生怕被媽媽察覺出異樣。又不舍得向前,廢話,現在這種奇特的觸感,我怎麼可能傻乎乎的自己閃開。
總之,不管是太陽穴還是後背,現在的力度、角度,一切都剛剛好。
*** *** ***
時間在客廳靜靜流逝,周遭充盈著淡淡清雅桃花香,熏的我有些暈陶陶。
「小輝,十分鐘瞭,快把體溫計拿出來看看。」
媽媽的聲音再度從我身後傳出,按壓太陽穴的手指依舊有節奏的轉動,話音中卻仍舊難掩那一絲心焦。
我有些不情願,生怕打破現在微妙平衡的姿勢,癱在媽媽身上的感覺真是舒服極瞭,我恨不得能將這個時間延長延長再延長,根本懶得動一下,索性裝作沒聽見。
媽媽見我沒動作,以為我依舊沒什麼力氣。輕嘆一聲,停下按摩的右手,從我的領口伸入,探向腋下。
隻是隨著她微微向前欠身,原本就抵住我後背的酥胸,結結實實地壓瞭上來。我的註意力本就集中在後背,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身上的每個毛孔都瞬間張開,努力感受著。似乎這樣觸感就能更加清晰。
這一次與先前暈倒時混混沌沌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我分明地感受到媽媽包裹酥胸的衣服面料印瞭上來,那是一個碗型,不那麼軟,帶著些許硬挺,還有些微微的彈性。緊接著,這層碗型「外殼」就因受到擠壓而變形。被包裹著的軟肉無所遁形,觸感也透過這幾層佈料,被我的後背清晰感知。
新奇的觸感真是讓人悸動極瞭,酥麻的電流不停導向我的脊柱,我不禁心旌搖曳,心底裡一股奇妙的感情悄悄萌芽。
從小被抱到大,也許是出於本能,記事起,媽媽的胸部就是我觸碰的禁區。近些年漸漸長大,我的眼睛雖經常會下意識關註媽媽的胸部曲線,可那僅限於欣賞。我從未曾想過,真的觸碰到媽媽的胸脯,感覺會是如此的攝人心魄。
媽媽的右手伸到瞭我的腋窩處,左胸壓迫後背也越來越緊。酥胸的彈性逐漸顯現。我的呼吸都趨於停窒,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就是很軟、很彈。請原諒此刻我的形容詞是如此貧乏,因為我隻覺得我的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要被這種軟彈的觸感填滿,我緊張地僵直身子,根本無瑕他想,隻有媽媽乳房的形象卻在我的腦海中被勾勒得愈發清晰起來。
媽媽乳房的形狀肯定是個完美的半圓,這種軟彈的感覺,這個半圓必定是十分挺翹的吧。結合媽媽平時光潔的面頰,我猜想,她的乳房一定也是潔白如玉的。越想,我僵直的身子越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後背仿佛都要被這抹軟彈抬上雲端。
我的心底浮現絲絲欲念,得到的越多,渴望的就越多。媽媽這種緊貼,卻沒有壓實的姿態,讓我無比希望她能更進一步,我十分渴望能再清晰地體驗一次剛才暈倒時,媽媽緊抱著我那種要將人彈開的驚人彈性。
我期待著媽媽再向前傾傾身子,可她的手已經摸到瞭腋下的溫度計,胸部向前擠壓的態勢也止住瞭。我有些氣惱,卻毫無辦法。
溫度計傳來一陣向外抽的力道,我突然福至心靈。假意配合媽媽,將左臂稍稍抬起,同時後背裝作不經意地向右後方一靠..。
這下,總算是壓實瞭,媽媽左胸完完整整的形狀全印在瞭我的背上。我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急智,這種酥軟到骨頭的舒爽是我平生都從未曾體驗過的,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我全身的毛孔都隱隱地開始瞭顫栗。
隻是,我原本就有些鬼鬼祟祟,往後靠的速度挺快,力度卻不大。這一下壓實,就像是撞上瞭一堵軟墻。媽媽酥胸那驚人彈性也終於完全顯現,作用在瞭我的後背上。果然,那不是我的臆想,媽媽的酥胸,真的能將人彈開。
我的後背被彈起稍許,酥胸壓實的觸感也轉瞬即逝,我暗道可惜。體溫計也已被取出,我怕引起媽媽的懷疑,不敢再次向後靠瞭,隻得順著被彈起的力道,背部向右側微微滑動瞭一下。誰知,這一滑動,我竟又收獲瞭意外之喜。
我記得,小時候,曾捏過一種軟皮球,又軟又彈。此時,我和媽媽之間,仿佛就夾著這麼一個軟皮球。我隻是向右滑瞭那麼一點點,這個充滿彈性的軟皮球,也就是媽媽的左胸。竟然好似要在我的背上開始滾動。這是一種多麼奇妙的感覺,完全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它圓潤、柔軟、滑膩又充滿著彈性。左虛右實,馬上就要開始滾動的感覺,在我的背部炸開,清晰的觸感,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強烈,更能刺激心神。
蝕骨的觸碰,像是把我的魂都觸出瞭體外,帶著一份禁忌的罪惡,飄出窗外,緩緩浮向雲端。
若是在平時,我的小動作也許會引起媽媽的不滿,可現在她的註意力大半都放在瞭他處,對我這些細微的動作自然不會有什麼懷疑,縱使有,也隻會覺得那是我為瞭配合她取出溫度計而產生的誤觸。
媽媽抽出溫度計後,似乎也感覺到現在的樣子有些失態,她本能地向後收瞭收身子,接著側向一旁,同時急急地將溫度計順著客廳燈光舉起。
我的後背與媽媽的柔軟胸脯分離,重新靠在瞭她的香肩上,心裡有些悵然若失,卻再沒有其他動作瞭。已經夠瞭,剛才那仿佛觸動靈魂的短暫一滑,已經足以讓我細細回味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36度7?」媽媽語氣中的心焦絲毫未去。
似是不敢相信,媽媽將溫度計湊得更近瞭些,再次確認瞭一遍上面的刻度。她分明像是松瞭一口氣,卻少見的猶疑瞭起來。
「明明是36度7啊?怎麼額頭這麼燙?小輝,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關心則亂。也不知媽媽到底是不信體溫計的刻度,還是不信我額頭的溫度。她一隻手高高舉著體溫計,另一隻手不停在我和她的額頭之間遊移。
媽媽的按摩早就停下,此時被她來回觸摸額頭,我的頭痛重又被牽動瞭出來,神思也被從雲端拉回。
「媽...我還是頭痛..。」。腦袋重新襲來的疼痛是實打實的,我顧不得再回味剛才的蝕骨觸感,有些不耐,不由自主想要轉過頭,想要看看媽媽,想要再被她揉揉太陽穴。
頭部轉動,媽媽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簾,突然,我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扼住,想要媽媽繼續按摩的話,再也講不出口瞭。
我不知該怎麼形容媽媽此時的臉色。憔悴、焦急、猶疑、擔憂相交織,讓她平時臉上的動人光澤,全都消失不見。早上媽媽化的淡妝還殘留在臉上,似是在提醒我,不久前這雙面頰是怎樣的精致,怎樣的明媚動人。可是現在她的臉上隻餘深深的蒼白。唯一還有些色彩的就是塗抹瞭口紅的嘴唇還泛著些嫣紅,可這原本極提襯氣色的紅唇,此時卻襯得她更加憔悴無比。
媽媽臉上、眼中,還藏著一絲深深的疲態。這疲態,不易察覺,卻一眼就能看出,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這時我才驚覺,是平時媽媽精致的面容很好的將這些疲態掩藏瞭起來,現在分明是她的情緒接連起伏,臉上的憔悴再也掩蓋不住這深深的疲態,才被我所察覺。
看著媽媽的臉,我的心臟都像是被一直大手攥緊,毫無疑問,媽媽的疲態,肯定是因為我。一直以來,我的心底都在埋怨,媽媽對我有些過於嚴格瞭。直到今天,我才真切地發現,似乎,媽媽平時過得一點也不比我輕松。
媽媽額前依舊散亂著幾縷青絲,那是剛才打我時,散開的頭發。
我的心門又像是被一記重拳狠狠一擊。我想起來瞭,就在不久前,我還對著她狂亂怒吼,大放厥詞。媽媽蒼白的臉色跟我那些誅心話語,肯定也有著莫大的關系。
我欲言又止的樣子被媽媽敏銳捕捉,憂急的眼神向我投註而來,我迎上瞭她的目光,心頭惶然,又似針紮。陣陣頭痛襲來,我卻不敢再表現出分毫。
「怎麼瞭?其他地方也有不舒服嗎?」
「沒有,媽,我剛才就隻頭痛,是…老毛病瞭,應該不礙事。」我不願再在媽媽面前表現出頭痛虛弱的樣子,好在,現在的頭痛,完全可忍受。
「不礙事?你剛才翻來覆去的,額頭那麼燙。怎麼會不礙事。」
「…」
「小輝,你好好感覺一下,耳朵燒不燒,其他地方有沒有肌肉酸痛。有沒有咽痛或者發癢。」
媽媽緊張的話語讓我心裡被苦澀填滿,我不想讓母親擔心,急切地回答著她的問話。恨不得把我現在的感受立刻完全原原本本的讓她知道,好讓她放心。
「沒有,媽,我真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可能就是我今天出瞭點汗,被風吹瞭,所以會頭痛。」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再次得到瞭我的確認,媽媽的焦急終於緩和瞭一點。
「你什麼時候開始頭痛的。」
「中午,剛到傢那會兒,就有點頭痛瞭。」
「中午就開始痛瞭?你怎麼不早說?」媽媽邊說著,似乎是想到瞭我今天的所作所為,她語氣一凝,柳眉顰起,狠狠剜瞭我一眼。接下來的話語也稍帶上瞭些火氣。「你天天就氣我吧!現在醫院隻有急診科有值班大夫,檢驗科都下班瞭,我想帶你去檢查都沒辦法。」
「媽,我真的隻是頭痛,應該睡一覺就好瞭,不至於去醫院檢查吧..。」
「不至於?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平時讓你戴口罩你嫌熱,今天你的額頭這麼燙,你說至不至於?」媽媽說著,突然想到瞭什麼,作勢起身。向客廳的藥箱走去。
『口罩』?媽媽的話語,終於讓我意識到,她到底在擔心什麼瞭。媽媽肯定是擔心我得瞭最近流行的傳染病,平時我早就聽她科普過很多次瞭,得瞭傳染病會有些什麼癥狀。我的心中非常確定,我肯定隻是普通的頭痛。我雖不知道媽媽是去拿什麼瞭,但我不想讓她繼續擔心,急切的對著媽媽的背影解釋著。
「媽,你是不是擔心我得傳染病瞭?我真的應該是普通頭痛,頭痛哪有額頭不燙的,我之前也頭痛過,跟現在的癥狀一模一樣,隻不過今天比以往更疼一點而已。」
媽媽聽到我的解釋,在藥箱前一頓,緩緩轉過頭來。
「之前你就會頭痛?」
「對,媽。我沒騙您,再說您剛才問我的那些癥狀,我一點也沒感覺到。肯定不是傳染病,您放心吧。」
「你倒是比我還懂瞭?」媽媽雖這樣說,語氣卻緩和瞭不少。看來我再三的重申強調還是起到瞭效果。可媽媽說完,還是在藥箱前蹲下,一面翻找,一面繼續詢問著我。「之前是什麼時候開始頭痛的? 」
「去年,初三的時候。」
媽媽的臉又扭瞭回來,「去年就開始瞭?你怎麼一直沒跟我講?」
「之前一直沒這麼痛,並且睡一覺就好瞭。」
媽媽深深望瞭我一眼,不再言語,若有所思地繼續翻起瞭藥箱。
很快,媽媽的翻找有瞭結果,她從藥箱深處拿出瞭一個被無菌袋包裹的白色小盒,接著又打開瞭藥箱的最上面一層。從我的角度望去,剛好可以看到那裡放著兩個大號白色藥瓶。媽媽取出其中一瓶,轉身向我走來。
我有些疑惑,指瞭指媽媽手中的白色小盒。
「媽,你拿的那是什麼?」
「檢測試劑。」
「啊?是檢測傳染病的嗎?」我對檢測試劑本能的有些抗拒,被這玩意捅來捅去,可不舒服。何況,我現在還是有些頭痛。
「是。」媽媽回答完,看到我的表情似乎不太情願,接著解釋道。「小輝,雖然你沒有別的癥狀,確實不像被傳染病感染瞭,但這病毒有潛伏期,現在是特殊時期,還是檢測一下比較保險。」
「啊,好吧。」
「你去清理一下鼻子吧。」
聽到媽媽讓我去清理鼻子,我的心裡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清理鼻子?媽,這...這個是鼻拭子?」
鼻拭子,寒假剛結束時,我在學校統一進行的試劑檢測中,有幸體驗過一次,那種棉簽從鼻腔進入,順著氣管,直觸到嗓子眼的酸爽體驗,我可真是,印象深刻...。
「對,快去吧」媽媽將另一隻手的大白藥瓶輕放在茶幾上,一邊拆著無菌袋,一邊回答著我。
聽到媽媽確定的回答,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被應驗的不適感,鼻腔似乎也跟著腦袋一起痛瞭起來。我語氣弱弱地道:「媽,那啥,咱...能...能做咽拭子嗎?」
「你怕疼?」媽媽聽到我說的話,停下瞭手上的動作,目光轉瞭過來。「我輕一點給你做,你不信媽媽嗎?」
媽媽的保證自然是沒有什麼可信度的,想想都知道,鼻拭子,那是生理結構導致的痛,誰做有區別嗎?可我再次瞥見瞭媽媽眼角處深深的疲態,便不忍再跟她提什麼條件,那,那我就還是相信媽媽吧。
「好,您等我一下。」邊說著,我邊快步走向瞭衛生間。
進瞭衛生間,我快速用清水沖洗瞭一番鼻子,用紙巾清理幹凈,又返回瞭客廳。
就這麼一會兒,媽媽已經拆好瞭無菌袋,試劑和試紙盒整齊地碼在茶幾上,而媽媽手中正捏著一根細長的鼻拭子棉簽,讓我有些望而卻步,這玩意兒雖然看著細細軟軟的,可長度比普通的棉簽長好幾倍,我對它著實有些心理陰影。想到待會要被它伸進鼻腔深處,盡管有媽媽『輕點』的保證,我還是有些腳步躊躇。
媽媽見我腳步躊躇,遲遲不肯過來,終於露出瞭些不耐,端出瞭平日的威嚴架子。「男子漢大丈夫,你怕什麼?快過來!」
見媽媽有點急瞭,我也不敢再墨跡瞭,加快腳步向媽媽走去。隻是我一邊走,一邊,不那麼『男子漢大丈夫』的話,不由地從嘴裡蹦出。「媽,咱說好的啊!您待會可得輕點。」
「好!你快點。」
媽媽催完,我就趕緊站到瞭她面前。
媽媽看著我比她高出一頭的個子,語氣有些無奈。「你蹲著點!」
我照做。
「你頭抬起來啊!」
我仰頭。
「你鼻孔往哪偏?轉回來!」
我將鼻孔朝著媽媽的方向轉去。
餘光中,媽媽舉著的棉簽離我越來越近。
「嘶!你躲什麼?」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揉瞭揉鼻子。
「媽,您記著得輕點啊!」
媽媽不由分說的用另一隻手扶住瞭我的後腦。
「不許躲瞭!就忍一下的事。」
我剛想應一聲,棉簽就已經探進瞭我的鼻孔。到嘴邊的話,也被生生捅瞭回去。
棉簽在鼻腔開始瞭緩慢旋轉,我清晰地感受著它逐漸探進深處。
然後..。
我靠,說好的輕點呢?這這這...這酸爽。怎麼比當初那個護士姐姐捅得還要痛?!
棉簽進入氣管,我清楚的知道,現在反悔已經來不及瞭,可這酸爽的痛感,真真的讓我不堪忍受,我止不住後退,房間裡響徹我的哀嚎。
「啊~媽...媽...您輕點!」
「媽——媽——媽,您好瞭沒,我受不瞭瞭!」
「別嚎瞭!馬上好瞭!你別動!」
媽媽說完,我也成功退到瞭墻根,得,這下是真沒法動瞭。我感受著棉簽探到瞭上呼吸道的根部,都快從我嗓子眼伸出來瞭。媽媽下手還真狠啊!當初那個護士姐姐,根本就沒捅到這種程度!
酸爽!真真的酸爽!強烈的刺激,讓我腦中的疼痛都被暫時驅離。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哀嚎完全沒有用處,我隻能在心中默念著祈禱。媽媽,你收手吧。再不拔出來,我真的要受不瞭瞭。
好在,老天似乎是聽到瞭我的祈禱,幾乎要抵到喉嚨的棉簽,終於開始往回撤瞭。媽媽她,可算是收手瞭。
棉簽抽出的過程,比捅進去可輕松瞭不少,我長長舒瞭口氣。
媽媽拔出瞭棉簽,俏目狠狠乜瞭我一眼,眼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說你個大男孩,怎麼這麼嬌氣?做個鼻拭子,還能做得眼淚汪汪的。」媽媽說完不再理我,快步坐回沙發處。急匆匆的拿起茶幾上的試劑滴管。
我的鼻腔泛酸,眼角還掛著些許淚珠。媽媽的話讓我頗為受傷。我很不服氣。捂著鼻子,追著媽媽來到茶幾邊上。
「媽,您騙我,您剛才弄的可比之前的護士姐姐弄的疼多瞭!這就是您說的輕點?」
「我輕瞭。」媽媽草草應付著我,頭也不抬,手上動作絲毫不停,迅速掰開試劑滴管的蓋子,將棉簽頭浸進瞭其中的液體,一邊輕輕按壓滴管壁,一邊緩緩旋轉棉簽,使之充分混合。
「您輕瞭?您剛才下手那叫一個狠啊,那棉簽都快從您親兒子嗓子眼裡捅出來瞭!」
媽媽這次索性根本不理我瞭,她將試劑混合均勻後,熟練地又將棉簽裝進無菌袋。蓋好滴管的蓋子後,將其翻轉,全身關註的往試紙盒的滴孔處滴著試劑。
我註意到,媽媽滴試劑的手有一些發抖。
可是,剛才做鼻拭子的過程,著實讓我很受傷,我忍不住繼續嘴賤著。
「媽,您說實話,在醫院,采集的活是不是都歸護士管,您是不是壓根就不會做鼻拭子?」
媽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瞭一些不自然,她手上的試劑也滴好瞭,不多不少正好五滴。
「你懂個屁,我可是我們科的副主任醫師,科裡那些小護士采集樣本的手法還是我給培訓的!」媽媽抬起頭瞪瞭我一眼,將用過的滴管也裝進瞭無菌袋。
媽媽瞪來的目光明顯已經不復之前那麼凝重,隱隱有瞭些精氣。同時她願意跟我鬥嘴瞭,我的心裡開心不已,看來插科打諢還是很有效果的。鼻子也沒剛才那麼酸瞭,我放開捂著鼻子的手,忘形的繼續開腔。
「哦,副主任醫師,那您真瞭不起!那感情是傢裡沒防護服,影響著您發揮瞭?」
「我說,輝輝公主,你能不能先去把你的鼻涕擦幹凈再來叭叭?」媽媽將無菌袋放在瞭茶幾一角,再次橫瞭我一眼。臉上多瞭些嫌棄。
『輝輝公主』的稱呼,讓我面上一囧。同時我感覺到,我的鼻孔,好像確實掛著一串長長的鼻涕。忙不迭的,我再次轉身奔向衛生間。
身後,媽媽嫌棄的話語不停。「鼻拭子不充分接觸你上呼吸道的粘膜,檢測結果能準嘛?白長瞭一米八的個頭瞭,真是嬌氣。」
媽媽的話滿是嫌棄,我卻如釋重負,看樣子,那個嘮叨的媽媽又回來瞭。
從衛生間回到客廳,媽媽正全神貫註的盯著茶幾上的試紙盒,見我過來,她拍拍身旁的沙發座位,示意我坐過去。
經過晚上這些事,我巴不得能離媽媽更近一點,見狀,我趕緊擠到瞭媽媽的身邊。
媽媽在一旁看著我,眼神有些說不出的意味,似是心疼,似是擔憂。
媽媽又將手撫上我的額頭,今天媽媽的關註點似乎全集中在瞭我的額頭上。
我聞著媽媽身上的桃花香,細細感受她的柔荑撫摸。驀地,媽媽撫摸的力度變大瞭許多,她的身體也坐直瞭起來。
「怎麼沒之前燙瞭。」媽媽的話音,有著抑不住的喜意。我也跟著松瞭一口氣,確實,我的頭痛,此時已經減輕瞭許多。
「小輝,你的頭還痛嗎?」
「還有一點痛,但比剛才好多瞭。」
「試劑結果還要等幾分鐘。我再幫你按一按。」媽媽邊說,邊把我的身子扭向一旁。我聽話的轉瞭過去,期待已久的素指,也再次按上瞭我的太陽穴。
享受著媽媽的按摩,我十分愜意。
「小輝,待會試劑結果出來,不是陽性,你就把茶幾上的藥吃瞭,吃一片。一天隻能吃一次,這個藥叫..。」
身後媽媽似乎基本確定我沒得傳染病瞭,她的狀態也恢復瞭很多。已經開始喋喋不休的囑咐我待會怎麼吃藥瞭,我跟著開心瞭起來,她說的晦澀藥名我壓根沒聽清,隻記住瞭那瓶藥似乎是專門止痛的,沒有副作用雲雲。
邊聽媽媽嘮叨,我邊神思飄忽,最終眼神定格在茶幾上的試紙盒上。試紙盒在客廳的燈下,有些背光。不知怎的,我雖十分確定我沒得傳染病,但此時看不清上面的刻度,我反倒心情有些忐忑瞭起來。
「媽,要不您把口罩戴上?」
「戴口罩?你現在知道擔心瞭?」
「嗯,媽,做瞭這個檢測,我反倒有點沒底瞭...我怕萬一。」
「別自己嚇自己,你的燒都退瞭,應該沒事。就算有事,我現在戴口罩也晚瞭。」媽媽按壓太陽穴的力度柔柔的。「退一萬步,如果真的是陽性,我正好和你一起隔離治療,媽媽也好照顧你。」
聽著媽媽的話,我又想起瞭先前對她大喊大叫的樣子。心頭不是個滋味。
我不再言語,盯著墻上的時鐘,靜靜等著試紙出結果的時間。
十分鐘很快過去,媽媽的素手和秒針指向十二一起停下。我們不約而同,一起急急將頭伸向茶幾上的試紙盒。
試紙盒內,刻度尺上,孤零零的一道杠,我的心終於放下,一旁的媽媽也長長出瞭一口氣。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媽媽洋溢而出的喜意。她猛地起身,柔荑不停輕撫著自己的胸口。我甚至聽到瞭媽媽嘴中輕聲默念著的「太好瞭太好瞭。」
念瞭一會兒,媽媽又急急地拿起茶幾上的大白藥瓶。從中倒出一粒白色藥片。
「小輝,是陰性。快把這個藥吃瞭。」
說著媽媽將藥片遞進我的手裡。我端起茶幾上剩瞭半杯的白開水 ,就著藥片一飲而盡。
媽媽終於像是卸下瞭千斤重擔,步履輕松的在客廳走瞭兩步。
「噠噠」,清脆的高跟鞋聲傳出,媽媽低頭看看腳下,仿佛這時才醒覺自己一直都未來得及換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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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傳染病指代什麼大傢應該都懂 如果閱讀不舒服敬請擔待。後續章節,包括本章都是重要的伏筆章。總需要根據再後來的章節增減伏筆改來改去。所以最近會更新賊慢,希望各位看官多多擔待,給您作揖瞭!一般是後續章節初稿寫完確定本章不再需要增減情節就會更新。這幾章結束,後面會快很多。
媽媽是主線中的主線,母子關系的初步修復,會從下章開始,不會完全修復,依然會有新的矛盾出現,主角對秦妍心的態度也是母子二人前期很難過去的一道坎,對媽媽的細節描寫,大量篇幅也在下章。希望大傢能喜歡。抱拳感謝您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