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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之初的節目是第八個上的。

  是林曉給報的節目。

  上臺的時候倆人還打瞭個照面。

  林曉不避諱,直勾勾盯著任之初。

  任之初也無退縮,她對林曉的厭惡和防備表現的很是直白。

  最後倒是林曉先收瞭視線。

  準備開始的時候,任之初還是稍微有一些恍惚的。

  她深吸好幾口氣,才給剛才看到那一幕從腦子裡趕走。

  準備完畢,正式開始。

  任之初多多少少也見過些大場面,不怯場,也能快速給調整好。

  總的來說,整場表演下來還是比較完美的。

  一場畢,大傢都不由自主松一口氣。

  任之初緊繃的神經終於是得到片刻的松弛,但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輕松。

  她知道這種不輕松來自於剛才那一場爭執,也源於剛上臺前顧隨扶林曉那一下。

  現在都能想到的,剛樓梯上,人林曉都鉆他懷裡去瞭。

  當時他還說瞭什麼來著?

  “沒事兒吧。”

  呵。

  任之初沒敢多想,怕影響心情。

  然後和陳清一前一後提著裙擺退場,要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迎面走來一人,腳步頓瞭一下。

  這下好瞭,笑都僵瞭。

  顧隨人就給樓梯口站著,手裡捏著臺本和話筒,下一個就他報幕。

  他也不說話,看到她也不躲避,視線明確又有攻擊性。

  倒是沒什麼表情,沒笑也沒漠視。

  他就隻是很執意又坦蕩的,看著她。

  “初初……”陳清扯她袖子,“擋路瞭。”

  任之初嗯一聲,快速收瞭視線,順著樓梯往下走。

  沒能給顧隨一個眼神,反而朝顧隨拋瞭個十分冷漠的後腦勺。

  “你倆怎麼瞭啊……”陳清小聲問,偷摸去瞟一眼後頭那陰沉的身影,“剛顧隨表情好恐怖。”

  任之初垂垂眼瞼,沒轉頭,不去想剛才那場景,“沒怎麼。”

  能有什麼,就……不夠喜歡她唄。

  不過就是,他的喜歡,沒她的多。

  “啊……我不信。”陳清看著顧隨冷硬的下顎,“你倆吵架瞭嗎?”

  任之初心裡憋瞭股氣,說話沖瞭些。“我跟他沒關系,什麼都沒。”

  “。。。”陳清。

  我信你個鬼。

  “初初……你別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任之初拽下發繩,“能換個話題嗎?我現在不想聊他……”

  顧隨捏著臺本往臺上走,耳邊還有眾人的歡呼聲和按快門的聲音。

  他掌心捏著臺本攥瞭攥,勾起一抹冷笑。

  腦子裡全是剛她那冷漠的眼神,還有她和朋友那段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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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術節結束後,任之初換上自己的服裝,然後跟著文藝部的一群朋友一起出去搞團建。

  十來個人,但是一輛出租車隻能坐四個。

  任之初和陳清不喜爭搶,於是就落最後瞭。

  她倆都不缺錢的主,就單獨叫瞭輛車。

  學校門口人多車多,手機軟件上車子在路口堵瞭好久都不動。

  任之初皺眉盯著手機上動態,身邊陳清正在給父母編謊話。

  等瞭會兒,沒給車子等到,倒是給顧隨等來瞭。

  他換瞭衣服,一身便裝,黑色襯衫外套,灰色運動長褲。

  人就站在不遠處,好像也是在等車,指尖夾著根煙,另一隻手捏著手機。

  距離不遠。

  任之初甚至能看清他掐煙的指節輪廓。

  她的眼神太過炙熱和堅定。

  顧隨盯手機的眼順著她的臉望去,就是一陣長久的對視。

  他不講話,煙在指尖燃盡,周身都被煙霧繚繞著。

  眼神很冰冷,冰冷中又帶瞭那麼絲掙紮,但她沒看清。

  任之初有好多話想說,比如想要說喜歡,想反復確認他的情感,想要他一句解釋。

  甚至,渴望他能走來,離她近一些。

  但想說的太多瞭似乎容易哽咽,話語繚繞梗在氣口,最後化成瞭眼眶的一抹紅。

  她也是個倔性子,低頭這事兒幹不來。

  紅色顯眼,輕易被他捕捉。

  顧隨看著看著,反倒笑瞭。

  這笑裡寓意深刻,有諷刺,有不屑,還有那麼絲難懂的怨氣。

  她在他這兒,從未經受過這些。

  這些諷刺和冰冷,她就沒在他臉上見到過。

  任之初感覺自己胃部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能否認的是,她是很想過去的。

  就跟他說的那樣,到他身邊去。

  就在任之初糾結無措的時候,顧隨跟前停瞭輛車。

  這車熟悉,任之初坐過的那輛。

  她捏著手機,眼睜睜看著他人不冷不熱收瞭視線,再然後開門,上車,關門,疾馳而過。

  好車子走過也得留下點灰塵。

  任之初瞇瞭瞇眼,鼻子酸澀,就很想哭。

  手機裡打來個電話,是叫的車。

  陳清看她狀態不好,拿過手機替她和司機溝通。

  車子進不來,隻能停在路口。

  順著學校門口路往前邊走,還得好幾步才能到路口。

  這會兒紅燈,車子過不來,任之初和陳清就往路口邊走邊聊天。

  人正走著呢,喇叭聲嘀嘀響瞭幾下。

  任之初去尋那聲音來源,看到瞭她並不是很想看到的那個人。

  黃子格坐在自傢的轎車裡,探出頭沖她打招呼。

  “初初——”

  任之初不想笑,但黃子格媽媽在那兒,是自己母親的朋友,她得好好表現。

  於是她也淡笑,沖那人揮揮手。

  副駕駛車窗被人搖下,露出就是黃子格媽媽那張大傢閨秀的臉。

  四十來歲瞭,保養的極好。

  待人溫和,笑瞇瞇的,“初初。”

  任之初喊瞭句阿姨好。

  “去哪兒?回傢嗎?”

  任之初搖搖頭,眼角彎彎的,“不是,部門要聚會的。”

  “初初,那我們送你倆一程吧。”黃子格趁機說。

  黃母也附和。

  黃子格本想借著送任之初的此機會,和任之初相處一會兒。

  誰知道任之初給拒瞭,笑的好看,哪怕說出來拒絕人的話都不讓人覺得是不知好歹。

  “謝謝阿姨,不用瞭,我們還要等一下同學的……”

  黃母是大傢閨秀,不強人所難,於是隻好點頭,道別。

  黃子格有些依依不舍,沒死心,兀自下車,讓黃母和司機先在前邊能停車的地方等自己。

  黃母一走,黃子格趕緊說。“初初——明天要一起去圖書館學習嗎?”

  任之初覺得他難纏,但一時之間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況且黃子格爸爸媽媽待她還是不錯的。剛才那黃阿姨笑瞇瞇看她,眼神裡都是寵愛和喜歡,她糾結的汗一滴一滴往下落。

  尷尬間,手機突然響瞭。

  她松一口氣,說瞭句抱歉先接電話,這就直接接起。

  “喂。”

  那邊沉默,安靜。

  任之初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她看瞭看手機備註。

  啊……顧隨啊。

  她這會兒心情好復雜,他這是主動給她打電話瞭嗎?

  他要說什麼?

  她要怎麼回?

  好想罵他,也好想聽他哄自己一下。

  幾秒鐘時間內,任之初腦子裡混亂,心跳加速,幾乎瞬間就明白自己的處境。

  她是真的,很不喜歡他對自己冷漠的那樣子。

  她渴望他的擁抱。

  她想看他溫柔沖自己笑。

  還是隻有他喊她’初初‘的時候,她心臟是劇烈跳動的。

  顧隨那邊好幾秒後才開口。

  “任之初……”尾音下降,輕柔曖昧,就和之前好些次喊她一樣。

  可任之初不知為何,竟然從中聽出一些些威脅,手心開始瘋狂冒汗。

  她屏息,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你敢答應他你給勞資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