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李旭和同事們手忙腳亂地打開資料室大門,有人剛剛跨進一步,就被地上橫著的亂七八糟的盒子差點絆瞭個跟頭。

  李旭高聲喊著:“拿手電的站在前面來,這屋裡燈管燒壞瞭。”

  腳步聲匆匆響起,有人拿著老式的電筒沖著前方掃瞭一圈,整個市場部的人都不敢說話瞭。

  資料室的情形詭異得很。

  書架癱倒在地上,檔案盒摔得亂七八糟,文件散落得到處都是,狼狽不堪。角落裡坐著一個年輕人,面色難看,懷裡躺著的男人,正是大夥的頂頭上司。

  “這……傅總……傅總?”李旭本想調侃幾句,可再仔細瞅瞅,這屋裡架勢不對,也有點慌瞭神。

  “傅總?”後面幾個年輕人跟瞭進來,圍在傅征左右,蹲下身一看,上司額頭上還滲著血,臉色蒼白的很是嚇人。

  “喂!這是怎麼瞭!”李旭怒視著袁藝,“你們怎麼搞的?怎麼回事?”

  “書架倒瞭。”

  “我有眼啊,我當然看得出是書架倒瞭!傅總不是過來帶你出去嗎?怎麼弄成這樣?”

  袁藝冷著臉,沒有做聲。

  “算瞭算瞭,肯定是意外啦,你別大嗓門把人傢學生嚇到。他跟傅總又沒怨沒仇的,怎麼會是故意的。”旁邊有人勸解著,把李旭拉到瞭後面,“人都昏迷瞭,還是先送醫院吧,有話回頭再說。”

  李旭堵著氣,正想撥叫醫院的電話,袁藝忽然說道:“不用去醫院。”

  “喂,你小子!出瞭事你負責啊!”李旭瞪著眼睛,開始挽袖子。

  袁藝哼瞭一聲:“睡著瞭而已。”

  “……什麼?”

  “你們領導睡著瞭。”袁藝不耐煩地又重復瞭一遍,“可以把他抬開瞭麼?重死瞭啊。”

  李旭舉著電話的手又放瞭下來,將信將疑地走到傅征面前,觀察瞭一下傷勢,又側頭聽瞭聽。果然,傅征的胸口平穩的起伏著,呼吸聲低沉而均勻。

  “……”

  “可以搭把手麼?”袁藝又重復道。

  “哎,”李旭無奈地嘆著氣,使勁搖瞭搖上司,“老大,老大……醒醒唉!”

  傅征揉著太陽穴,掙紮著坐瞭起來,花瞭很長時間才適應瞭眼前這昏暗的光亮,辨識出下屬的身影:“怎麼瞭?都擠在這兒幹嗎?”

  “還問我怎麼瞭!”李旭攙著傅征站起來,旁邊有人遞過來紙巾,給他擦著臉側和額頭的血痕,“您這是要幹嗎?不夠嚇人的!早跟您說瞭連著通宵不行,讓您回去補覺您又不肯……”

  傅征皺瞭皺眉:“羅嗦。”

  “您就嫌我羅嗦,剛才這一暈,把新人都嚇傻瞭,您看……”

  李旭說著,回頭看瞭看袁藝。

  那年輕人的臉上依舊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隻顧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淡淡的表情看不到一點兒波瀾。真讓人不舒服。李旭腹誹著,瞪瞭袁藝一眼,把嘴重新閉上。

  傅征的傷勢雖然不重,可現狀也不怎麼樂觀。

  書架上陳舊的檔案帶著灰塵撲瞭他一身,再加上剛才倒在地上,血跡和塵土都糅雜在一起,原本質地良好的筆挺襯衣,如今臟兮兮又皺巴巴的,看上去狼狽極瞭。

  傅征的眼鏡在混亂中也摔碎瞭一個鏡片,這下連回去開車都成瞭問題。

  李旭安排瞭人去整理資料室,又遵照傅征的命令把實習生都遣散回校,這才自保奮勇地送上司回傢。

  “傅總,您這樣,可說什麼也不能硬撐瞭。”

  傅征對著洗手間的鏡子嘆瞭口氣,也覺得無話可說,隻好收拾瞭東西,隨他下瞭樓。

  早春的晚上還冷得很,寒意透過大衣,直滲到骨子裡。

  傅征垂手站在路邊,等李旭把車子開過來。

  道路兩旁的高大的玻璃建築物,在燈光和霧氣的點綴下,顯得格外神秘。

  不遠處,年輕學生們的笑聲傳來,嬉鬧中帶著無知和無畏、天真和快樂。

  傅征望著那一隊背影,一時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李旭將車靠邊,探出身子來沖著傅征招呼。

  “傅總,這邊,這邊……”

  傅征這才轉過身,看著李旭傻裡傻氣的模樣,笑瞭。

  李旭瞪著眼睛瞅他:“老大,你是不是腦袋被撞壞瞭?”

  傅征哼瞭一聲,斂起瞭笑容,打開車門,坐在瞭後座:“少廢話,開車。”

  “嘿,這才像你嘛。”李旭高高興興地踩瞭油門,車子飛馳著上瞭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