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沒瞭光亮,連呼吸都感到不那麼暢通瞭。
雖然知道同事就在同一層樓的不遠處,一會兒就能過來搭救,可是這樣的氛圍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傅征的視力並不好,再加上這兩年用眼過度,別說是像這樣毫無光源的房間,就是平時室內光線暗一些,辨識精細的物體都會吃力。
他摸著黑,從書架前一步步走過,想要湊到門前,去拍拍門板,多少也做點呼救的樣子。
可剛剛走瞭兩步,正撞上迎面過來的袁藝。
“抱歉。”傅征剛剛張口,袁藝就像被燙到手腳一樣向後跳去。
年輕人慌亂地快速退後,正撞到背後的書架上。傅征皺著眉頭,聽見那背脊與膠合板碰撞的響動,心裡暗叫不好。
“袁藝,別動那邊的架子。”傅征伸手拉住袁藝的胳膊,使勁往自己這邊拽。
袁藝更加激烈地掙紮起來,猛地推搡著傅征。
推拉撞擊之間,兩個男人的體重先後施加在本就不穩定的書架上面。劣質膠合板的架子搖搖欲墜,頂層的塑料檔案盒噼裡啪啦地砸瞭下來。
傅征聽著那聲音不對,就已經先一步把袁藝按進瞭懷裡,用身體將年輕人的頭護住,承受住瞭這一切。好在盒子老舊,封口不緊,墜落的過程之中,裡面的A4文件紛紛散落開來,砸到背上,也並無大礙。
“這架子有點問題,”傅征松瞭口氣,“挪到一邊去,不要離這邊太近。”
“你不用這樣……”袁藝的聲音有些悶。
“那怎麼可以,”傅征笑瞭笑,“實習生在我們公司白加班還鬧出工傷?那我還混不混瞭?”
袁藝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見,但是傅征猜想得到那肯定不會是什麼愉快的樣子。
他松開手,用身體支撐著書架不再搖晃,讓年輕人慢慢退後到對面的墻壁。
“袁藝。”
“嗯?”
年輕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傅征估摸著,是到瞭安全的地方,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瞭書架,快步朝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第三步剛剛落地,書架轟然倒塌,傅征雖然幸運地躲過瞭架子倒地的范圍,卻被那漫天飛舞的文件和檔案盒子結結實實地砸瞭個正著。
背脊和頭部都遭受瞭重擊,雖然黑咕隆咚的不知道傷勢情況,不過根據疼痛情況來判斷,十有八九是出血瞭。
“傅征!你沒事吧!”
年輕人的聲音有些煩躁,腳步聲也離自己越來越近。
“別過去。”傅征憑借聲音的方向,精準的抓住年輕人的手臂,“別踩瞭檔案,一會兒整理起來很麻煩的。”
“你……”
“借我靠一下。”傅征將額頭抵在年輕人肩上,瞬間感覺到瞭對方肢體的僵硬。
事隔兩年,懷裡這個人竟已變瞭這麼多。傅征靜靜地回憶著白天看到的袁藝和他那自輪廓到氣質上的巨大改變。以前才到自己下巴的少年,如今身高已與自己的眉間平齊瞭。肩背都結實瞭許多,腰卻還是像之前那樣細,一隻手臂就環的過來。
他在黑暗中,想起初見袁藝時,那濕潤的像幼獸一樣的黑色眼睛——他總是用充滿溫情和期待的目光追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可那些都隻能存在於記憶裡瞭。
他對自己說瞭再也不見,就真的從此銷聲匿跡。
更確切地說,袁藝並沒有選擇刻意地去逃離,隻是不再與傅征接觸瞭。他依舊在那裡,與自己居住在同一個城市,過著與從前沒有什麼兩樣的生活。
傅征知道他一直在那裡,可還能做些什麼呢?
對於這個把自己的一切齷齪都看在眼裡的少年,他甚至沒有勇氣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
所以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瞭。
傅征閉上眼睛,緩緩地倒下。
再好不過瞭……
可為什麼現在,這個人又要被推到自己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