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
夏末的餘韻還沒有完全過去,整個京城都像是在蒸籠裡一樣。
袁藝背著雙肩包,輕快地下瞭臺階,刷卡進瞭地鐵站。這裡的空氣一下子涼爽起來,通道裡冷氣開得夠足,列車過來的時候,還夾帶著猛烈的風。
袁藝抱著胳膊等車,旁邊的小情侶膩膩歪歪的讓人沒勇氣側目。想著換節車廂,可哪個門前都占滿瞭人,實在又懶得擠來擠去。
手指跟著耳機裡的音樂聲,無意識地敲擊著鼓點。前奏結束的時候,列車終於到瞭站。
在短促的警報鈴聲響起之前,袁藝好容易擠上瞭車。即使開瞭空調,人口密度高到這種程度,空氣也悶熱污濁的讓人難以忍受。
身旁女孩子的香氣過於濃重,袁藝嗆得想打噴嚏,可是比起來自己前面站著的滿身是汗的大叔散發出的體味來講,香水味真的要好上很多瞭。
反正不過幾站地,忍忍就到瞭。袁藝想著,皺瞭皺鼻子,把雙肩包挪到瞭身前。
剛剛把背包正過來,列車忽然停下,整個車廂裡的人都驚呼著,東倒西歪。袁藝的註意力都在包上,身形不穩,正踩在右邊乘客的腳上,全部重心都朝右歪瞭過去。
自己的運動鞋,結結實實地踏在那人的皮鞋上。
“抱歉!”袁藝愧疚地扭過頭看看。
本以為對方會一臉的慍色,沒想到那人隻是搖瞭搖頭,淡淡笑瞭一笑。
袁藝臉一紅。
真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個子很高,氣質也沉穩。
袁藝咳嗽瞭一聲,借著換耳機線的動作,又悄悄朝右邊看瞭一眼。
“怎麼瞭?”對方也正盯著他,忽然開口,把袁藝嚇瞭一跳。
“沒……沒……剛才對不起。”袁藝有點尷尬,結結巴巴地解釋。
“沒什麼。”男人回過頭去。
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挺直的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米白色襯衫質地良好,袖口挽到瞭臂肘之上,左腕上戴著一塊卡地亞,底下的西褲剪裁貼身。袁藝看瞭一眼就知道這一套下來價格不菲,不是路邊賣的那種便宜工裝,不禁有點好奇這樣的男人為什麼大熱天要跑到這裡來擠地鐵。
限行的話,也可以打車嘛。
袁藝腦子裡忽亂想著,默默編排著身邊這位素不相識的乘客。
“您下車麼?”男人低聲詢問瞭前面的乘客,征得瞭同意之後才調瞭位置。
還挺巧,袁藝有點高興,跟在瞭男人的身後。
沒過一會兒,車到瞭站停下。
下車的人群緩緩動瞭起來,袁藝低著頭好容易才擠出車廂,那男人已經不見瞭身影。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也算不瞭什麼。路上偶遇個型男,養養眼睛就好瞭,他還能多想什麼?袁藝重新把背包挎在右肩上,朝著出口走去。
袁藝今年18,剛剛進入大一就讀,性向雖然跟別人有點不一樣,卻是個老實孩子。至今為止隻在高中暗戀過兩三個師兄,從來沒敢跟人說起過自己有這種傾向,更不敢去泡吧或者網上找人419。袁藝一想到自己的事要是被老爸那個老古董知道,不把自己吊起來抽個半死才怪,腦仁都疼。雖然偶爾有些欲求不滿,但是為瞭傢裡不鬧個底朝天,還是省省吧。反正現在這樣也不錯。
袁藝哼著歌,蹬蹬蹬大步上瞭臺階。
越往外走,空氣就越濕熱。到瞭出口才發現,外面淅瀝瀝地已經下起瞭小雨。
賣傘的正在不停吆喝著,十元一把,十元一把。
袁藝抬頭看瞭看天空,雨絲淡淡的,看樣子一會兒也下不大,沖出去無妨。
邁步剛出瞭站,發現剛才那男人正停在路邊,低頭看著手表,眉頭微蹙,像是被這雨擾得極為惱火。袁藝咧著嘴笑瞭,放緩瞭腳步,走到不遠處公交站底下裝著躲雨,眼睛卻忍不住再三地打量著那個在雨中一動不動的男人。
在等人?袁藝琢磨。
等女友麼?
袁藝正在腦子裡勾畫著假想敵的形象,路邊忽然駛來一輛白色SUV停在瞭那男人眼前。
男人伸手拉開車門,坐瞭上去。
袁藝的大腦忽然像是被什麼撞擊瞭一下。
那輛白色霸道再眼熟不過,車牌號更不可能記錯。
那是媽媽上個月才提的車,自己還曾經借來開瞭兩天。
……
不可能。
袁藝攥緊瞭拳頭,這一定是誤會。